30 ：恍如隔世

清晨，當所有的人都醒來的時候，漣玥早已一個人出了王宮。

獨自走在繁華的王城街道上，漣玥着一襲青紗琉璃裙，青色的裙裾随着步子搖晃出美麗的弧度，面上挂着從前從未有過的溫柔笑容，竟是十分的溫暖。

可是，她的眼中卻隐隐有着茫然之意，仿佛在尋找着什麽，在等待着什麽。

……

“我剛去房間看了下，玥玥已經起來了，好像出了王宮。”鳳子瑜扶着腰，焦急的對着剛起身的乾翼說道。

可乾翼倒是不緊不慢，他坦然一笑，便說：“你不用擔心，夙昔是一定在她身邊的。”

其實這樣想想也是，夙昔從來都是小心的保護着漣玥的。

……鳳子瑜沒有再說話，就是忽然想到昨晚乾翼那樣對她……唉，鳳子瑜真想打個洞鑽進去，一輩子也不理會乾翼了。

不就是瞞着他去了趟鬼域嘛，乾翼有必要在昨晚那樣對待她嗎？

昨晚，鳳子瑜非常誠懇的認了錯，可乾翼還是……用了最溫柔的方式“懲罰”她，還說什麽以後不許她離開他半步，否則……這樣的“懲罰”，天天都有。

而現在，不僅害得她睡過了頭，明明妖嬈靈活的細腰也是酸痛無比。

“半年之內，不許再碰我！”鳳子瑜氣憤的看向乾翼，眼裏仿佛都要噴出火花來。

而反看乾翼，他倒是無所謂的笑了笑，想要吃到他的子瑜，他乾翼自有辦法。

剛才起身去“挽月閣”看漣玥時，鳳子瑜腰處就十分的不舒服，唉……現在……

攏了攏衣領，鳳子瑜小心的遮掩住鎖骨處的粉紅印記，邁着別扭的步子出了房間。再不管身後正得意洋洋，滿懷心思的乾翼。

一向寂靜冷清的一處街道胡同裏，憑空出現了兩道身影，一抹淨白，一抹猩紅，這顯然是神主墨瑾和妖王夙昔。

“既然來了，為何不去看她？”猩紅色的身影對着那身穿白衣，面帶銀色面具的男子說道。

“她忘了我……”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是叫人心感悲涼。

“是嗎？寒玖朔去找你，難道沒有告訴你解決的辦法？”夙昔紅衣飄飄，霎是張揚霸氣。

“有，而且，我也接受了。”苦澀一笑，墨瑾的眼神竟是萬般哀傷。

“哼，難得你也會為了她而擔心，不過，你還會執意要将她帶回神界嗎？”

“會，不過是在百年之後——夙昔，你先回妖界吧，漣玥這裏，暫時不需要你。”

“你……墨瑾，你怎麽會這麽殘忍，漣玥對你的心，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你讓我回妖界，那請問，誰來守護現在的漣玥？”

墨瑾不語，只是指間瞬間射出一道白光，猛然注入了夙昔的眉間。

“祁夏，還不醒悟嗎？”墨瑾冷冷看向此刻滿眼震驚夙昔。

“你……神主！”夙昔“咚”的一聲，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完全一副恭敬的樣子，全然沒有了方才的淩厲之氣。

“我也沒想到你就是祁夏，就是上古神獸重明鳥……真是造化弄人。”墨瑾仰天長嘆，甚是無奈。

早在第一次見到夙昔之時，墨瑾就已發覺夙昔身上殘留着的神獸之氣。再加上之後夙昔總能準确的嗅到墨瑾與寒玖朔身上的神之息。

所以，這些也足夠證明夙昔絕對是與神界有瓜葛的，而墨瑾自己的推算與寒玖朔的一番話，卻是敲定了這個事實。

“神主我……我本無意堕世，可是現在，我……我好像忘記了許多事。”

夙昔扶着腦袋，竭力回想，可他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當時堕世的原由，腦海裏也總是模模糊糊的飄過一些影子，卻總是抓不住。

“罷了，起來吧。按我先前說的，你就先回妖界吧，漣玥有我就夠了。”墨瑾伸手扶起夙昔，緩緩說道。

可夙昔眼色卻突然一暗，他的語氣瞬時一變，頗為冷淡地對着墨瑾說：“我知道了……不過神主，漣玥是我珍視之人，不管何人傷了她，我都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句話脫口而出，卻昭示了夙昔對漣玥深深地執念。也許，自他遇見漣玥起，這世間的一切便再也不能與漣玥相提并論了。

墨瑾靜靜地看着夙昔，半響才說：“我知道，你現在是妖王夙昔，已不再是從前的祁夏了。但是，就聽我最後一次吧，先回妖界，漣玥在我身邊，會很安全。”

夙昔沒想到墨瑾會對他妥協，心裏倒是有些不習慣，“好，希望這一次，神主不會叫我失望，更不會叫漣玥失望。”

說完，那抹猩紅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胡同裏。

沒有取下銀色的面具，墨瑾循着漣玥的氣息徑直地走了去。

……

寬闊的街道，繁華喧鬧的早市，漣玥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着。

可時不時的，她總是去看看這，摸摸那，完全一副不谙世事的樣子。然而，漣玥一副絕色的姿容自然是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

“姑娘，嘗嘗這些點心吧，香甜可口，保證你吃了還想吃。”一面目慈祥的老人對着駐足在自己點心鋪子前的美麗女子，熱情的招呼着。

從剛才起，漣玥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于是她尋着這個味道，找到了這個攤鋪。

“老爺爺，這是什麽點心？怎麽味道如此……”熟悉。最後兩個字，漣玥沒有說出口，只是出神的望着面前這些精致的點心。

“聞起來是很熟悉……”不見攤鋪的老人說話，一道溫柔的話語已然飄進了漣玥的心中。

像是一顆石子，突然投向平靜的湖面，驚起萬道漣漪，久久不散。

像是一陣清風，柔柔地掠過心底，卻拂去了萬千憂思。

這個聲音……竟是如此溫暖而又熟悉啊。

轉過頭，漣玥呆呆的看向這個莫名出現在自己身旁的男子。

只見這人身穿着印有雲紋的月白長袍，腰間的蠶絲錦帶束出了男子完美的身形，而順勢垂下的淡紫色環佩竟成了精致的點綴。

因男子戴着一副銀色的面具，所以看不清容貌。可是，他深邃的眼睛卻深深地印刻在了漣玥的心中。

漣玥忽然覺得心痛起來，他深棕色的眸子裏竟帶着無盡的溫柔之意，可是，卻又時而閃過一抹淡淡的憂傷。

墨發随風拂動，撩撥着漣玥此刻已經悸動的心。為何，她會對這樣一個陌生人産生如此熟悉的感覺。

“你是……”漣玥終于回過神來，她疑惑的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

白衣男子雖戴着面具，可還是能從那雙眼睛中看出，他在微笑。

“我叫墨瑾，不知姑娘怎麽稱呼？”此人，原就是方才的墨瑾。

漣玥一愣，昨日她才聽夙昔他們提起過此人，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見面了。

漣玥雖然不記得墨瑾這個人，但是她只要多看這人一眼，心裏總是會不舒服。

“我叫漣玥——你知道這是什麽糕點嗎？聞起來好香啊。”漣玥指了指攤鋪上放着的一盒盒點心。

“呵呵……”墨瑾笑了起來，笑聲充滿磁性，煞有魅惑之意。

“這是茉莉花制成的茉莉花糕，怎麽，你想吃嗎？”

“嗯……”漣玥重重地點了下頭，眼裏全然是一種獨特的渴望。

“老伯，幫我包上幾塊兒吧！”正說着，墨瑾就将一錠銀子放在了那老人的手中。

“是是是，老朽這就包上。”那老人見墨瑾出手闊綽，便絲毫不敢怠慢。

三兩下，一包鼓鼓的糕點就到了漣玥手中，她歡喜的不得了。

“公子，給，找您的錢。”老人包好糕點，便遞了一把零碎的銀子給墨瑾。

“不用了，剩下的留給你孫女治病吧。”墨瑾擺擺手，便自顧的執起漣玥的手向前走了去。

遠遠的，還聽得到那老頭念叨着心中無盡的謝意。

……

“謝謝你的茉莉花糕！”漣玥左手提着那一包糕點，而她絲毫沒有反應過來墨瑾此刻正牽着她的右手。

“不用……你已經償還了你的謝意。”此時，墨瑾倒想逗弄一下漣玥，他眼光別有意味的投在了兩人相互交纏的手上。

漣玥這才反應過來，此人莫不是登徒子？因為一包點心，她漣玥難道就要犧牲色相？

“呼……你現在的行為很有問題，瑾，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哦。”漣玥大力的呼出一口氣，很生氣的樣子。

但似乎……這樣更可愛些。

漣玥的言語并沒有讓墨瑾收回那只牽着她的手，他反而更進一步的走近漣玥。

兩人的身子可以說是完全貼在了一起，大街上的人都疑惑地停下步子看向他們。光天化日，男女有別，兩人竟這樣毫不顧忌地挨在一起。

可是墨瑾絲毫不在乎這些，他眼睛緊緊地盯着漣玥，仿佛是盯着自己的獵物看，眼神異常的火熱。

“你剛叫我什麽？”淡淡地言語自墨瑾口中說出，但卻夾雜着數種複雜的感情。

像是在懷念，卻又有着些許的疏遠之意；聽着很溫柔，可是又有那麽一點冷漠；語氣有些顫抖，明顯是很激動的樣子，但，他仿佛又在竭力隐忍着什麽。

“我……”此刻，漣玥完全聽不懂墨瑾在問她些什麽，只是很奇怪，一個人的一句話，竟可以包涵那麽多的感情。

心細如漣玥，她即刻平下心來，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墨瑾，微笑着說道：“我喜歡叫你瑾啊！”

我喜歡叫你瑾……

我喜歡叫你瑾……

我喜歡叫你瑾……

墨瑾徹底地撤下了最後一道心防，心中所有苦苦支撐着的情感，盡數坍塌。

原來，一切只是源于這些簡單的喜歡，純粹的喜歡，深深的喜歡。只是因為喜歡，所以，他們才會這樣痛苦嗎？

只是喜歡這樣叫着他的名字，只是喜歡這樣在他身邊安靜的呆着。漣玥，即使她忘記了一切，可還是沒辦法徹底遺忘掉，她那份對待墨瑾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