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終是成魔

妃嬰，你後悔嗎……

逐崖，我從來都不後悔……

記住，你叫玉瞳，因為你和你爹有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

“爹，娘！”

玉瞳從夢中醒來，額頭滿是冷汗。

“玉瞳，你醒了？”是琉扇的聲音，握住了玉瞳的手。

熟悉的聲音和感覺讓玉瞳漸漸安撫下來，“扇兒……”

“你終于醒了？方才，你是不是夢到你爹娘了？”

玉瞳想起方才的夢，心還在隐隐作痛，點了點頭，“嗯……”

琉扇握着玉瞳的手又緊了幾分，柔聲道：“沒關系，現在有我陪你。怎麽樣，你的身體好些了嗎，七星蓮對你還有沒有什麽別的影響？”

“不知道，它進入我身體後好像就消失了一樣。但是，我感覺得到，我爹留給我的氣息越來越強大，扇兒，也許有一天，我真的會……”

玉瞳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琉扇懂得。

糾結片刻，琉扇終于開口，“玉瞳，你還記得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麽？”

玉瞳回想起來，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只記得體內的氣息互相沖撞，我嘗試壓制，但是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就在這了。說回來，我們現在在哪？”

“我們在一間廟裏，我帶你從天山下來了。”

“為什麽？”琉扇的表情告訴玉瞳，一定是發生了十分嚴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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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扇咬了咬嘴唇，道：“昨天早上幾位同門被發現死在林子裏，而你就在……旁邊……他們都說，人是你殺的……玉瞳，你有印象嗎？”

玉瞳先是一驚，然後臉色微沉，眉頭微皺，“我沒有印象……”

玉瞳的話讓琉扇的心不禁一沉，就算她相信玉瞳沒有殺人，可玉瞳自己都沒有印象，別人又怎麽能相信……

“沒關系，我相信你。”

“我回去和掌門解釋，我願意接受審問。”

“不可以回去！”琉扇立馬回道。

看到琉扇的反應這麽激烈，玉瞳立馬察覺到不對勁，“扇兒，在我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琉扇猶豫着，玉瞳看着她，又問道：“扇兒，到底發生了什麽，我要知道。”

“暮霖和心凝偷聽到明清長老要，要殺了你給衆人一個交代，掌門他，他這次同意了，還說要親自……”

胤坤掌門一直以來對玉瞳都關照有加，更是玉瞳的師傅，可現在他竟要親手殺了玉瞳，玉瞳那麽信任胤坤掌門……

玉瞳沉默，臉上未露出一絲情緒，半晌，他才說道：“扇兒，也許我真的殺了人……”

這樣的玉瞳讓琉扇心裏一慌，“不會的，一定不是你。我們就先躲一陣，等掌門他們冷靜下來了，我們再回去接受審查，好不好？”

琉扇的語氣幾乎是在乞求，她莫名地有些害怕，害怕玉瞳就這麽選擇回去，結果卻是她無法承擔的……

“好。”玉瞳輕揚嘴角，伸手輕輕摸了摸琉扇的臉。

“我們不能在一個地方停太久，你現在能走嗎？”

“可以。”

“那我們趕緊離開這裏，他們一發現你不在房間裏，馬上就會來找我們的，我們走吧。”

琉扇扶起玉瞳，玉瞳猛地一聲悶哼，表情隐忍又痛苦

“是不是你體內的氣息又……”

玉瞳點頭，“沒事，我還可以堅持住，快走吧。”

兩人走出破廟，琉扇剛要禦劍飛行，不遠處的天空上方飛下了一群人，正是由凡淵帶領的天山弟子。

“琉扇，玉瞳，跟我回去。”

琉扇帶着玉瞳往後退了幾步，“大師兄，原諒我，我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

“琉扇，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你現在帶着玉瞳逃跑，只會讓所有人更确定玉瞳就是兇手。”凡淵勸說道。

“那我也不能讓玉瞳回去送死！”

她不是不知道這樣做會帶來什麽後果，但是比起玉瞳的性命，那些又算得了什麽。

“琉扇，只要你們跟我回去，掌門他們一定會查明真相的。”

“大師兄，天山上有多少人是真的相信玉瞳的？如果找不到真正的兇手，那玉瞳呢，是不是就要一死來堵住衆人悠悠之口。大師兄，我明白你的好意，但這次，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跟你回去的。”

凡淵面露難色，“琉扇，我奉掌門之命前來，你們若是執意如此，就休怪我了。”

琉扇站在了玉瞳前面，眼神堅定，“大師兄，盡管動手吧，除非我倒下，否則我就不會讓你們帶走玉瞳。”

眼看場面一觸即發，這時，玉瞳卻站了出來，“大師兄，我跟你回去。”

“玉瞳，你……”

“扇兒，大師兄說得對，我們現在逃了，就是讓大家更确定我是殺人兇手。”

“可是萬一……”

“不會的。”玉瞳打斷了她，目光溫柔地看着她，“你不是相信我嗎，我也相信自己。”

琉扇看着玉瞳的表情，就知道他下了決心，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劍。

那時候的琉扇心裏還是抱了那麽一絲期望，玉瞳會有一線生機……

但早知後來，琉扇就算死，也不會讓玉瞳回到天山……

琉扇和玉瞳被帶回了天山，暮霖和心凝因為參與放走玉瞳，同琉扇玉瞳一起跪在大殿。

“你們以為私自潛逃我就找不到你們了？木玉瞳，你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嗎？”明清長老盛氣淩人。

“弟子回來願意接受審問。”

“審問，你還需要什麽審問。殺害同門，必定誅之！”

琉扇的心微微顫抖，玉瞳倒是面不改色。

“玉瞳，我問你，你到底有沒有殺害同門？”胤坤掌門問道。

“弟子并無印象。”

“一句沒有印象就想推掉。定是你被魔性控制，才殺害同門！”

“明清，你先別急。玉瞳，你再好好想想？”玄歡長老緩聲道。

“弟子前夜昏迷，直到方才才醒過來，并不記得殺害過同門。”

“這都是你的片面之詞。那些弟子死相殘忍，靈力全被抽空，分明就是星珍閣收藏的禁術蝕仙骨。而早前你就有進入星珍閣的嫌疑。那時候掌門相信你，如今你還有何好說。”

所有證據都指向玉瞳，琉扇的心已經懸到嗓子眼了。

“弟子，不知。”

“哼！若不将你處置，怎給天下一個交代，掌門，請定奪。”

胤坤掌門沉思着，這時有弟子來報：“掌門，魔界大肆舉兵，已經攻上天山了！”

胤坤掌門和兩位長老臉色一變，“快，快讓人防守，我們這就出去。”

琉扇和玉瞳相視一眼，聽風這次看來是決意要和天山決一死戰了。

然而，所有人都在擔心着魔界進攻，只有一個人在暗自雀躍……

由聽風為首的魔界大軍和天山弟子相對抗，聽風紅衣飄飄，魅惑的臉上仍帶着笑意，卻是那樣寒冷，充滿殺意。

胤坤掌門和兩位長老站在最前面。

“聽風，你這是做什麽？”

“做什麽？胤坤掌門莫不是記性不好吧？難道你忘了二十年前的仇了嗎？”

“聽風，你們魔君已經飛灰湮滅，就算你這麽多年法術大有進展，你認為你能比得上逐崖嗎？”明清長老不屑地看着聽風。

聽風輕笑一聲，“我自然是比不上魔君，可是，我們的少主絕對可以和魔君匹敵。”

“你說什麽少主？”明清長老蹙眉。

“你們當真以為魔君和玄女什麽都沒有留下。”聽風冷笑着。

“你是說當時妃嬰已經懷孕了？！”玄歡長老立即推斷出來。

此話一出，胤坤掌門和明清長老臉上都露出了詫異。

“想不到吧。魔君用自己的性命換取玄女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而玄女用盡最後靈力将她的孩子送去凡間，躲過你們的耳目。我等了這麽多年，今日就是來讓少主帶領我們光複魔界，為魔君和玄女報仇。”

“你的意思是那個孩子現在在我們天山！”明清長老無可遏制地喊道。

琉扇不禁抓住了玉瞳的手，心髒狂跳不停。

心裏的不安與害怕擴大到極致，這次玉瞳似乎不能再平安無事了……

“想不到吧，隔了這麽多年，我們的少主竟然成了你們天山的弟子。”

“他是誰？！”明清長老殺意已起。

聽風的目光從明清臉上滑過，落在了玉瞳的身上，衆人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少主，不用再隐藏了，他們遲早會知道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那麽震驚。

“玉瞳，怎麽會是你……”玄歡長老也不敢相信。

玉瞳沒有否認，就那麽站在那，心凝和暮霖同樣吃驚，琉扇站在他身邊，滿是憂心。

“玉瞳，你……”胤坤掌門的聲音略為沙啞，“我早該想到的……你和妃嬰那麽像……”

玉瞳擡頭，看着他們，“對不起，掌門……”

“少主，現在魔界大軍盡在于此，聽憑少主吩咐！”聽風帶頭領着魔界大軍向玉瞳下跪。

聽風次舉實際上也是在逼玉瞳，只有這樣，天山才會和玉瞳斷絕關系。

“聽風，我告訴過你，我不會和你一起的！”玉瞳冷聲道。

“少主，魔君和玄女的仇你難道就不報了嗎？”

玉瞳沒有應聲。

他承認，在看到妃嬰和逐崖過去的時候，心裏就有一個聲音，讓他報仇，報仇……

但是他總是竭力忽略，他在逃避，害怕他真的聽從了那個聲音，一切都會萬劫不複……

“我不……”

但玉瞳的話還未說完，明清長老就打斷他，“木玉瞳，原先只以為你和魔界有勾結，沒想到你竟是魔君逐崖的孽種，光憑這點，我就不會讓你存活于世！”

“長老，玉瞳他雖然是魔君的孩子，但是他也是剛知道的，1他沒有害過人。”琉扇急匆匆解釋。

“休要再替他說話。但憑他是魔界餘孽，我今日比将他除之，以絕後患！”

說着，明清長老就已一掌上來。

“小心！”琉扇抱住玉瞳，纖弱的後背硬生生接住了明清的一掌。

明清長老的一掌是打定主意要玉瞳的命，盡管玉瞳已經眼疾手快側了身子，但那一掌還是直接擊在了琉扇的肩膀處，連帶着玉瞳都飛出幾米遠，倒在了地上。

琉扇的臉瞬間慘白，口中鮮血直流，奄奄一息地趴在玉瞳身上。

“扇兒，扇兒……”玉瞳從未如此心慌，緊緊地抱着琉扇，替琉扇擦去嘴邊的血。

心凝暮霖和上官炎都圍了上來。

“琉扇，你不要吓我。”

“還，還好你沒事……”琉扇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伸手想要去摸玉瞳的臉。

玉瞳連忙握住她的手，“傻瓜，誰要你替我擋的……”

“你忘了嗎，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你呀……咳咳……”胸腔劇烈地祈福，嘴裏鮮血不斷流出。

“你不要說話了，你撐住！我會救你的，我會救你的！”玉瞳害怕了，從未有過的心情，從未有過的恐懼。

“是啊，琉扇，我們一定會救你的。”上官炎的臉上也出現了慌張。

“我，我好像撐不住了……”琉扇的聲音越來越小，氣息也越來越微弱，“但是，我不，不後悔……”

“扇兒，不可以，不可以，你一定要撐住！”

“我有辦法，我有辦法！”暮霖突然大叫起來。

“你有什麽辦法快說！”心凝催促道。

暮霖從懷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從裏面拿出一顆白色的藥丸，喂到琉扇嘴裏，“快吞下去，這是我們家的至寶，百神丹，垂死之人服下它也能保住一命。”

琉扇将丹藥吞下，仍是氣若游絲。

玉瞳一直注視着她，“感覺好些了嗎？”

“嗯……”一聲輕應，琉扇倒在玉瞳懷裏，“我沒事……”

玉瞳的神色終于稍微緩和了點。

“你們都給我讓開，木玉瞳，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

眼看明清長老就要再次出手，明琦璇拉住了他的手，“爹，不要傷害玉瞳！”

“別胡鬧，留着他遲早是個禍害！”明清長老推開了明琦璇，那眼神誓要玉瞳死，“你們快給我讓開！”

“心凝，你們帶着琉扇退到一邊。”

“那你怎麽辦？”

“玉瞳，別……”琉扇眼中充滿擔憂。

玉瞳将她的手輕輕拿開，“我不會有事的。”

玉瞳起身，上前面對明清長老，“弟子入天山以來，自問無愧于天地，為何你們要苦苦相逼？”

“憑你身上留着魔君的血，我就必須将你除去。”

“那其他人呢，他們是無辜的，為何要傷及他們？”

“這就要怪他們和你有關系。當年妃嬰若不是和逐崖扯上關系，她也不會落得那般下場，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所以今日你們絕不會放過我了是嗎？”玉瞳聲音漸冷。

“是。”

“只是因為我爹是魔君，所以我娘喜歡他就是天地不容是嗎？二十年前你們逼死我爹娘，今日就要逼死我，逼死我身邊的人是嗎？”

那被禁锢許久的氣息終于徹底解放，紅色的氣流漸漸升起，在玉瞳身邊圍繞，之後又全部沒入玉瞳體內。

額頭上最開始出現的是那朵雪蓮，轉瞬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那朵妖異的七瓣蓮花，七星蓮的模樣。

明明還是那張俊逸清秀的臉蛋，卻再也不複往日的平和與與世無争之氣，有的只是冷漠和所有人都能感知到的殺氣和強大靈力。

就像當年人人畏懼，無人可匹敵的魔君逐崖。

玉瞳，終是成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