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重演

“木玉瞳，今日我就為天下蒼生除害！”明清長老深神色一凜，白色的光芒化為利劍朝玉瞳而去。

那白色的利刃就在玉瞳眼前，眨眼，玉瞳就消失在原處。

再出現，卻是立于魔界大軍的半空之上。

當年，逐崖幾乎将他全部的修為都灌入玉瞳體內，如今再加上七星蓮從中調和，世間只怕難有和玉瞳抗衡的人。

白衣黑發，神色清冽又帶着些許狠辣邪魅，睥睨衆生。

聽風看着這樣的玉瞳，腦海中頓時就浮現出當年逐崖的模樣，雙眸光芒閃動，單膝下跪，無比恭敬和敬重地說了句：“魔界護法聽風恭迎少主歸來！”

身後，那一衆魔界之人都跟随聽風下跪，“恭迎少主歸來！”

浩浩蕩蕩，響徹在天山之巅。

“想除掉我，你們得有這個本事。”玉瞳冷笑一聲，模樣倒有了幾分以往都未見過的輕蔑模樣。

明清長老臉色鐵青，“木玉瞳，你休得狂妄！”

“玉瞳，你是一時被魔性控制，快清醒過來！”玄歡長老嘗試喚醒玉瞳。

“玉瞳，你玄歡長老說得不錯，不要一時失去理智，釀成大錯，我知道你本性善良。”胤坤掌門語重心長地說道。

“胤坤，你少用你的虛情假意迷惑我們少主！”聽風呵斥。

玉瞳居高臨下地看着胤坤他們，語氣再冷淡不過，“本性善良？本性善良換來的就是你們一次又一次的誤解，一次又一次的審問，到最後都想取我性命是嗎？”

胤坤掌門沉默片刻，他的心底終究是愧疚的，對妃嬰是，對玉瞳也是……

“木玉瞳，那都是你罪有應得！”明清長老厲聲道。

Advertisement

“罪有應得？呵！”玉瞳微微眯起眼睛，透露出幾分危險的信息，“如此，我今天就把你給我的罪名坐實了。”

玉瞳掌心凝聚起一個巨大火球，以極快的速度向明清長老飛去。

明清長老舉劍擋住，盡管将火球破開，但也後退了好幾步。

“玉瞳！”玄歡長老急聲道，“你不要沖動。”

“沖動？是你們逼我在先，今日我就為我自己和我爹娘讨回公道！”玉瞳拳頭握緊。

“玉瞳，當年之事是迫不得已。”胤坤掌門啞聲道。

“胤坤，你一句迫不得已就想将所有事一筆勾銷，未免太異想天開了！”聽風神色狠厲地看着他，“少主，今日斷不能輕易放過這些所謂的正道中人！”

“玉瞳，你要想清楚，現在你所做的一切都并非出自你本意！”胤坤掌門仍是希望玉瞳能恢複心智。

“本意？何為我的本意？就算你愧疚，你能換回我爹娘的性命，能彌補我這二十年來的空缺嗎！胤坤，我曾經相信過你的，但是從知道是你逼死我爹，甚至想要取我性命給衆人一個交代時，你就不再是我的師傅。現在，我不是天山弟子，我是魔君逐崖和九天玄女妃嬰的兒子。而我要做的就是為他們報仇，保護我愛的人。”

“掌門，他已經完全失去本性，又何必跟他廢話！”

“沒錯，确實是不需要再浪費口舌，盡管放馬過來吧！”玉瞳飛身沖下。

“魔界弟子聽令，今日我們就要血洗天山，為我們魔君和玄女報仇！”聽風帶着魔界大軍開始沖過來。

仙魔兩派正式交鋒，光芒靈力相互碰撞。

沉寂了二十年的恩怨終于拉開了序幕。

玉瞳一人對抗胤坤，玄歡，明清三人，四人的身形化作四道光芒，一紅三白，在空中不斷交織沖撞。

琉扇在底下看得揪心，那樣的玉瞳不是她認識的玉瞳，卻是被埋藏太久，被傷得太深的玉瞳，是讓她心疼不已的玉瞳，是讓她想好好撫平所有傷痛的玉瞳。

但是，她什麽都做不了。

事情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就算玉瞳修為頗高，可他還沒能完全掌握，一人對抗天山掌門和長老，也不會落個好處。

而且，他的身份已經曝光，整個仙界都不會放過他。

倘或真的走到最後一步，萬劫不複，她也會心甘情願陪他而去……

三人中，只有明清真正對玉瞳起了殺意，胤坤掌門和玄歡長老都是出于防守狀态，于是玉瞳的優勢明顯。

眸中紅光閃爍，就像看着獵物的野獸般，猶如一團火在熊熊燃燒。

雙手火光凝聚，越來越大，然後又化作無數火箭從空中飛下，胤坤他們不得不支起屏障保護天山弟子。

玉瞳得了空隙，閃身就來到明清身邊，手中凝出一把利刃，就要刺向明清。

這時，空氣中“叮”的一聲，一把劍劃破空氣向玉瞳飛去。

玉瞳眸光一緊，側身躲過，如此，還是被劍氣劃破臉頰，頓時鮮血流出。

這把劍，正是胤坤的上元劍。

“玉瞳，我對你處處手下留情，你竟真想動手殺人！”胤坤掌門眸色沉了下來。

玉瞳輕輕撫過臉上的血，笑道：“我說過，今日我就要了結二十年前的恩怨，自然，我不會手下留情。你以為我還是之前那個一再隐忍的木玉瞳嗎？今日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善罷甘休！還要你整個天山陪葬！”

言畢，玉瞳發了新的攻擊，這次，他釋放了絕大部分的靈力，以他身體為中心，紅色的氣流漩渦逐漸形成，塵土飛揚，甚至連天空都變了顏色。

那漩渦越來越大，還能聽到轟隆轟隆的聲音，似有千軍萬馬。

“掌門，如果不加以阻止，只怕整個天山都會被玉瞳毀掉。”玄歡長老憂心道，緊皺眉頭。

“玉瞳現在的修為幾乎繼承了當年逐崖的全部，我們三個合起來也不一定能夠阻止。”胤坤掌門道。

更重要的是，當年逐崖是因為妃嬰的緣故才甘願毀其一生，可現在，難道又要拿琉扇要挾嗎？

妃嬰的事已經讓他愧疚一生，如今又怎能做出相同的事……

可若不阻止玉瞳，天山只怕是保不住了……

“掌門，事到如今只有天殒陣才能挽救。”明清長老沉聲道。

天殒陣……

胤坤掌門沒有馬上答應。

天山自古靈氣彙集，在這天山之下，有一個上古封印陣，發陣者要耗用龐大的靈力，只有他們三人合力才能發動。

據傳這天殒陣威力極大，可以毀滅萬物。

天殒陣自然可以對抗玉瞳，但是，一但對玉瞳發動，雖是保住了天山，但玉瞳的下場卻是飛灰湮滅……

當年逐崖如果沒有自我了斷，這天殒陣就會發動……

沒想到二十年輪回，這天殒陣倒是由玉瞳來承受了……

胤坤掌門心中始終不忍，遲遲不下決定。

“掌門，再不決定就來不及了！”

漩渦已經漸漸裹住了半個天空……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胤坤掌門聽到自己這樣說，那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玄歡長老動了動嘴唇，終究是什麽都沒說。

胤坤，玄歡，明清位于三個方向，他們的頭上同時出現一個陣圖，圖案漸漸清晰，擴大，然後合并成一個，懸在玉瞳頭頂。

三人默念咒語，大地一陣搖晃，甚至能聽見天山腳下傳來的巨大的海浪聲。

一圈大光圈從天上腳下慢慢浮了上來，和頭上的那個陣圖慢慢重合，七彩光芒不斷閃現。

琉扇看着這個，心裏突然就極度恐慌起來。

“這是什麽？他們要對玉瞳做什麽？”

心凝一臉茫然。

暮霖看着這一切，盯了一會，臉色瞬間慘白又驚恐，“天殒陣！這是天殒陣！”

琉扇看着暮霖的表情，就知道這陣非同小可，“天殒陣，那是什麽？”

“我也是在家中古書中偶然看過，天殒陣是上古封印陣，威力極大，哪怕是神仙，也逃不了飛灰湮滅的下場！”

琉扇聽着，就掙紮着起來，一陣搖晃，幸好心凝扶着她，“所以掌門他們要用這個對付玉瞳？！”

“恐怕是……”

“有沒有什麽辦法阻止？”琉扇極力克制着自己內心的躁動。

暮霖臉色深沉，“天殒陣一發動，除非發陣者停下，否則……”

“怎麽會……”心凝倒吸一口冷氣。

琉扇看着空中被漩渦包圍的玉瞳，再也抑制不住，推開心凝就跑了出去。

“你們以為這區區小陣就能困住我？”玉瞳冷笑一聲。

“木玉瞳，這天殒陣是上古封印陣，誰都逃不出！這次，你再也逃不掉了！”明清長老狠聲道。

“天隕古陣，殒身滅魔，開！”

三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七彩光芒聚為一體。

“啊！”

玉瞳一聲尖銳的叫聲劃破蒼穹。

他的身體被包圍在光芒之中，身體的每一處都被那光刺穿，蝕骨穿心不過如此。

“玉瞳！”

琉扇的聲音在玉瞳的身體被貫穿的一剎那破口而出，天殒陣的餘波将周邊的人悉數彈開，包括琉扇。

玉瞳體內的靈力快速地消散，眸中的紅色也逐漸退去。

光芒退去，玉瞳的身體就就失去全部的力氣重重下垂。

“少主！”聽風見狀紅了眼，就要沖上來。

“不要過來！”玉瞳一聲低呵。

胤坤他們已經從空中落下，就在玉瞳的前方站着。

所有人都圍着玉瞳，卻沒有一個人再上前來。

暗沉的天空恢複了原本的面貌。

“玉瞳，玉瞳！”

琉扇顧不得自己的傷，幾乎是摸爬滾打地來到玉瞳身邊，将他抱在懷裏。

此刻的玉瞳已經退去了滿身的戾氣，臉色蒼白又虛弱，雙目緊閉。

“玉瞳，你醒過來，醒過來看看我，你答應過我你會沒事的！”豆大的淚珠從琉扇眼中不斷流下。

她所不能承受，所不願意承受的最終還是來了，而且就在她的眼前，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琉扇，玉瞳全身修為靈力被廢，只怕……”玄歡長老講到一半不忍再說下去。

“不會的，玉瞳他不會有事的，我把我的靈力給你。”琉扇一手撐着玉瞳，一手向玉瞳渡靈力。

琉扇本就深受重傷，卻執意不斷要将自身所有靈力渡給玉瞳。

“琉扇，住手，你這麽做你也會……”

“我不在乎！”琉扇打斷玄歡，“我只要他活着！”

琉扇拼命給玉瞳渡靈力，直到她也快倒下去的時候，一只手握住了她渡靈力的那只手，“夠了……”

“玉瞳，你醒了？！”

玉瞳睜開眼，那雙眼睛沒有了那狠厲的神色，眼底一片清明，清透如玉，看着琉扇的眼睛是溫柔，是不舍，是抱歉，“沒用的，我很快就要魂飛魄散了……”

“不會的，一定是靈力不夠，我給你！”

“傻瓜，不要浪費你的靈力，否則你的生命也會有危險。”

琉扇看着玉瞳，猛地就失聲痛哭起來，就像一個小孩子失去了最心愛的東西，“玉瞳，我害怕，我害怕你就這麽離開了。你答應過我的，要一直保護我的。”

玉瞳沒有馬上回答琉扇，而是看向了胤坤，眼底的溫柔褪去了幾分，“胤坤掌門，今日之事皆是我木玉瞳的錯，還望胤坤掌門和兩位長老能放過他人，放過聽風和魔界一幹人等。”

“玉瞳……”

“少主……”聽風難得帶了一絲哭腔。

二十年了，他又經歷了一次……

“胤坤掌門，還望成全。”

“好，我答應。”

玉瞳的目光再次落在琉扇臉上，那般專注，這張臉他怎麽都看不夠，卻再也看不到。

他的身體已經開始透明……握着琉扇的手緊了幾分，隐隐帶着些許溫熱。

然後玉瞳解下自己的腰帶，“這個你留着……”

那是她親手做的腰帶，和她手上的發緞是一對的。

“不夠，我要的是你陪着我。玉瞳，你是我存在的意義。”

琉扇接過，心裏苦澀極了。

玉瞳看着琉扇的眼神和樣子是那樣溫柔寵溺，似乎要把所有的感情都在此刻表達出來。

“扇兒，這輩子我從未得到過什麽，我唯一擁有的只有你一人。”

“我也只有你，我也只有你……”琉扇重複着，泣不成聲。

“別難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玉瞳伸手，想要摸摸琉扇的臉。

可琉扇還未等到他的手撫在自己臉上，玉瞳的身子就徹底消失在她懷中。

“玉瞳！”那麽撕心裂肺的一聲。

琉扇拼命地想要抓住，可是除了手中的腰帶，還有玉瞳消失前的看着她的笑容，什麽，都沒有了……

二十年一輪回，歷史到底是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