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山寨夜宴二
展梓泠這裏玩笑作勢,落錢也聽出來了,這個主子所說有些開玩笑,這說出來的話,可是一定會作數的。也就返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再次的端了酒杯,給展梓泠敬酒道,“展主子,落錢今生就和翼虎大姐跟定你了。落錢敬展主子一杯!”
說着,落錢又是話落酒幹。
接下來就是炎罂的自我介紹了,展梓泠看了炎罂一眼,給炎罂一個鼓勵的眼神,炎罂也對着展梓泠笑笑,也站起來說道,“在下炎罂,原來是胡歸城齊元帥帳下副帥,遇到梓,嗯,遇到展主子以後,就跟随了展主子至今。”
炎罂明顯的在說道展梓泠時,微微的一頓,差一點說成“梓泠”,但是很快的炎罂思及,如今自己僅僅只能算是追随展梓泠,展梓泠可沒有給自己任何的希望和許諾,這個“梓泠”的稱呼就太過于随意了些。雖然心裏刺痛,但還是讓一個“展主子”生生出口。
那邊的展梓泠此時心裏也是暗暗的有些酸澀,炎罂的心思,她不是不知,卻實在不知如何回應。展梓泠此時的心裏,不能說沒有這些男子的一席位置,但是,展梓泠更不想對雪妖不起,還有那個在鳳京為她守候家業,等待着她歸去的柳如茵。這兩個人分享自己的愛,已經讓展梓泠覺得有些難以均分了,更何況再讓她回應炎罂等人?
展梓泠心裏畢竟還有男女平等的思想,愛一個人就要對一個人忠誠不渝的道德觀也可謂根深蒂固的。這些都令展梓泠對于炎罂等人的感情不敢也不想回應。因為,回應了炎罂等人的感情,對于展梓泠來說,就仿佛背叛了雪妖和柳如茵,雖說,她已經不可能只取一個了,但是她也是想着就此為止,不然,即使對柳如茵和炎罂的不忠,更是對不起炎罂等人,畢竟那麽多人分享一份愛,每一份兒都太少了。
那些深宮怨婦的悲哀,和衆人争寵的陰暗詭異,都令展梓泠望情卻步!
況且這個炎罂此時還不知道,雪妖曾經也是以命相拼,才得到這個在感情上特別遲鈍之人的認可。炎罂一日不主動,想那展梓泠怎麽也不會主動地回應炎罂的感情的。
翼虎聽到炎罂的身世,也是驚異,一個男子居然能做到大軍的副帥,可見其才能非止一般。更令翼虎驚異又釋然的是,一個大軍的副帥也這般不計名份的跟随與展梓泠,這個女子自己看來是沒有看錯啊!這個主子,自己也沒有跟錯。呵呵,自己還是蠻有眼光的嘛!
想到最後,翼虎在心裏居然給了自己一個誇贊。
翼虎這麽想着,炎罂也舉起酒杯幹了杯中之酒。
那翼虎接着端起酒杯,“原來是炎罂副帥,翼虎不知,失敬失敬哪!”說着也雙手致意,喝幹了杯中之酒。
唯智心裏的滔天巨浪,此時也已被他勉力壓制住。這個場合不是認親的地方,更不是敘舊之地。雖然看這個妹妹,應該不是善惡不分之輩,但自己的身世實在是驚天之密,說出來,那就會使得整個朱梁朝變色。這般關系重大之事,還是緩緩再說不遲。
唯智也聽到了炎罂的自我介紹,也微笑着站起來給雪妖和炎罂致意,“雪主子,炎罂元帥,唯智的身世,餐前已經介紹過了,也不過是罪人之子。今日裏得以遇到展主子,雪主子和炎罂元帥,實在是唯智三生之幸。唯智在這裏就不再多說了。幹杯為敬吧!”
說着,唯智也微笑端起酒杯,喝下,卻因心裏氣機仍然翻騰不住,一杯酒未及咽下,卻已經嗆了,猛咳不止。
展梓泠笑着看了看雪妖,那雪妖也是回了一個微笑,起身來到唯智身旁,手指輕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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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智看着雪妖走了過來,想要說話,奈何咳得實在厲害,竟然不能成語。唯智眼看着雪妖伸出手指,向着自己的胸前一拂,自己胸中的氣機竟然驀地一順,嗆咳也瞬間消失。
唯智這裏咳得臉色微紅,還微微的有一些氣喘,雪妖又從懷裏取了一片雪蓮花瓣,用絲帕托了,微笑着遞給唯智,“唯智,吃了這個就好了。”
唯智看着雪妖手裏襯着絲帕的雪蓮花瓣,也是驚異到極致。唯智雖未見過雪蓮,但是需要用絲帕托了花瓣畢竟不多,更何況,那玉雪蓮特有的清香和那皎皎月華般的流轉光彩,又如何是其他的花瓣可以比拟的?
唯智大睜着雙眼,看了雪妖一眼,又望向那個上座中的妹妹,那眼光裏不但是驚奇,更有着一絲被唯智強自壓抑的情感波動。這個自己從逃亡到現在,唯一遇到的親人的關懷,怎能不令這個飽受生命挫折和打擊的男兒感動動情?
雪妖依然托着雪蓮花瓣,微笑着說,“唯智,我自見了你,就感到特別的親近,你也就當我是你的兄弟好麽?”
雪妖其實開始想要說讓唯智将自己當做他的哥哥,但是轉念間,自己的年齡可是一個秘密,怎麽能讓一個看起來二十歲的人叫一個只有十幾歲的人哥哥?也就只得臨時改口,說成了兄弟。
唯智聽了此話,心裏的感情更是湧動不已,這樣溫暖的話,即使翼虎也沒說過啊!翼虎是不善言辭的,唯智知道,也不怪罪與她。但是不怪罪翼虎,不在乎翼虎會否說暖心的話語,并不代表,唯智不想有人用這樣溫暖的話語,和自己說話啊!
唯智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雪妖,看着那銀藍色的極致清澈眼眸裏的誠懇和善意,唯智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了那塊絲帕,以及絲帕上的玉雪蓮花瓣,并用絲帕托了花瓣,緩緩的納入口中。
玉雪蓮的花瓣,瞬間化成一股甘冽冰涼柔和醇厚的液體,沿着舌口緩緩滑入咽喉。唯智的眼淚,也随之逐漸聚集,直至溢滿眼眶滾落下來。
翼虎看着唯智落淚,不明所以,忙起身過來把唯智扶到座位上,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說道,“唯智,怎麽了?不哭好不好?”
雪妖也被唯智的眼淚弄得不知所措,回首望着展梓泠。展梓泠心裏略略有些明白,所以也就示意雪妖回座,着林楓去取過雪妖準備的古琴,讓雪妖彈起一首《游子吟》
都說那海水又苦又鹹,誰知那流浪的悲痛辛酸。
遍體的傷痕,滿腔的仇冤,(呵)游子的腳印(啊)血淚斑斑。
(啊)流浪流浪,流浪流浪,游子的腳印(啊)血淚斑斑。
歷盡了人間的風暴雨寒,踏遍了世上的溝溝坎坎。
人情的冷暖,世道的艱難,(呵)游子的心中(啊)盼望春天。
(啊)流浪流浪,流浪流浪,游子的心中(啊)盼望春天
這首歌本來是展梓泠有一次想起原來的世界随意哼唱的,卻被雪妖記下曲譜,還彈過幾次。
今日,展梓泠就想着用這首歌,提醒唯智,如果他是她的血親,那就應該相信她,将他的所有悲苦和凄清托付給自己。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那麽一個皇族男子,一個她展梓泠的血親哥哥,還是一個這麽才華絕世的哥哥,實在是應該享受沒有這些悲哀絕望的幸福生活。
展梓泠的歌聲和着雪妖的琴聲,在朋舉廳裏緩緩飄蕩,那清越的琴音伴着清麗嘹亮又婉轉溫暖的歌聲,仿佛一股溫暖的春溪水,流淌進唯智的心裏。
唯智靠着翼虎,也已經停止了哭泣,和朋舉廳裏的衆人一起,被這清新的曲風和感人的歌詞所感動,所震撼。
廳裏的衆人,不止唯智自己心有所思,情有所動,那炎罂、嫣然、乃至清兒、吳星,哪一個又不是失去家園的游子?聽着展梓泠和雪妖的和歌,衆人都想起自己的故鄉,自己的家園,自己的親人。衆人都沉默了。沉默着沉浸在思鄉的清愁裏……
歌聲漸歇,琴聲随之減弱,緩緩的收出尾音。
展梓泠和雪妖互望一眼,又看向廳裏的衆人,見到衆人臉上眼裏的愁緒,心裏也是微酸,自己身邊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從悲苦仇恨,甚至是生死絕望中走出來的?
展梓泠心裏也暗暗給自己一個命令,今後,這些人的幸福快樂就算系到自己身上了,展梓泠一定讓他們的每一天都是幸福和快樂的。
展梓泠想到這裏,攬着雪妖站起身來,舉起酒杯,笑吟吟的說道,“今晚翼虎、唯智為我等備了如此豐盛的晚宴,我和雪兒卻彈了如此不和諧的曲子,實在該罰,這樣吧,我就自罰酒一杯吧!”展梓泠說着把自己的酒喝幹,又端了雪妖的酒一飲而盡。
然後,展梓泠與雪妖坐下,對着衆人說道,“我們這酒也罰了,歌呢也算是獻過了,下面,是不是由你們衆人出點兒節目,來調節調節這個被我們破壞掉的氣氛啊?”
衆人聽了,自是有些遲疑,各自心下盤算,又互相觀望着,卻沒有一人站出來。
展梓泠呵呵一笑道,“看來這個靠自覺還是不行啊,這樣吧,嫣然,你來!”嫣然應聲來到展梓泠身旁,依照展梓泠的示意,俯身将耳朵湊到展梓泠的嘴邊。
展梓泠說着,嫣然的小嘴已經不由得彎彎的浮起一個笑容。
等展梓泠說完,嫣然已經是笑容滿面了。
只見嫣然緩緩的走到場地中間,林楓在展梓泠的示意下,趕緊的給嫣然搬過去一個椅子。
嫣然笑盈盈的走到椅子前坐了,這才笑着說,“今天,我就代表展主子行個酒令。行酒令的時候,行令官,也就是我嫣然最大。在這裏沒有主子也沒有大姐、大哥,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各位可有話說?”
衆人聽得嫣然的話,俱笑着表示贊同,接着聽嫣然又說,“現在的,請落錢姐姐去取一朵花來,越大越好,請曲楠姐姐去取一面軍鼓來。”
看着二人都含笑出去,這裏嫣然又說,“現在呢,我就講述一下這個擊鼓傳花酒令的行令規則。等會花來了,就給展主子拿着。等我敲響軍鼓,花就開始傳,從展主子那裏開始,往雪主子這邊傳,我的鼓聲不住,花就繼續往下一個人那裏傳。我的鼓聲住了,花落到誰的手裏,誰就要出節目了,或歌或舞或詩或畫,甚至一段劍,以趟拳都可以。節目出完了,還要飲一杯酒,然後就到這裏替換我接着擂鼓啦。”
嫣然說完,巧笑倩兮的做了個可愛的鬼臉,吳星已經将一杯茶給嫣然送了過去。嫣然接了,笑着說,“謝謝吳星兄弟哦。”說着喝了茶。
此時,落錢拿了一朵大大的菊花,曲楠則取了山寨的一面大鼓回來,嫣然接過花還是笑的,待看到曲楠取來的大鼓,不禁臉現苦笑,“曲楠,你這是讓我整個人上去跳呢?你确定讓我擂這麽大的鼓?”
曲楠也覺得赧然,但是山寨裏确實沒有小鼓呀。曲楠只得默默的走過來,取了鼓槌,看着嫣然。嫣然也樂得自己省事,也就任由曲楠擂鼓。嫣然拿了一塊布巾遞給曲楠,讓曲楠把眼睛蒙了。
嫣然自己就将菊花拿到展梓泠那裏,交給展梓泠,然後,揮手示意衆人準備。衆人都表示準備好了,這裏嫣然對着曲楠喊聲“開始”。
那曲楠掄動鼓槌,“咚咚咚……”
震耳的鼓聲響起,展梓泠輕笑着将花傳給雪妖,雪妖手指一沾,花兒早已經飛到了炎罂懷裏。菊花在炎罂的懷裏一轉,轉瞬又飛到了清兒懷裏,清兒抓起,擲給吳星,吳星又是一傳,花朵給了林楓,林楓拿着花遙遙抛出,那落錢見花兒飛來,飛身接住,正待傳給唯智。那裏曲楠的鼓聲卻戛然而止。
落錢手裏抓這個菊花,卻仿似抓了個燙手的山芋,扔不得吃不下。
衆人見落錢被抓,也是高興,此時又見她一副抓耳撓腮的模樣,更是笑聲不斷。
展梓泠和雪妖都是微微的笑看着落錢,炎罂則是僅僅帶了一絲笑意,嫣然、清兒、吳星、林楓則是呵呵笑着。那邊的翼虎就是爽朗的大笑了。就連唯智,此時也已經從那悲傷的情緒裏走了出來,臉上帶着戲谑的微笑,看着落錢。
落錢苦思冥想了一番,不得不苦笑着,走出席來到大廳中間,招呼喽啰取了她的镔鐵槍來。
落錢鐵槍在手,仿佛換了一個人般,立時精神抖擻了許多。持槍抱拳一禮,這一杆槍舞動起來,端的是宛如蛟龍探海,猛虎出山。
展梓泠心裏暗想,難怪這落錢可以坐上山寨第三把交椅,原來在普通人中,也算個練家子呢!唉,之所以前邊展梓泠有落錢無用的想法,實在是怪展梓泠自己的功力實在是太高了啊!
一段槍舞動下來,這落錢居然臉不紅氣不喘,氣息勻和。又是微一抱拳。
衆人看完,俱是鼓掌稱贊,那些落錢手下的貼身女兵,更是扯着嗓子叫好。落錢這才返身将槍遞給随身的女兵,接了酒喝了,走到拿着鼓槌的曲楠那裏,接了鼓槌。
落錢在大鼓邊站好,哈哈一笑道,“這次可輪到我擂鼓了,都給我注意着哦!”說時,那個“哦”字還帶了長長的拖音,引得大家又是一陣哄笑。
嫣然和曲楠也都走回席去做了。
只聽得那落錢揮動鼓槌,那震耳的鼓聲又一次響起。這一次的菊花就由唯智開始往下傳了。
鼓聲陣陣,待得鼓聲又止,那花卻正好落在吳星的懷裏。
吳星臉色早已通紅,擡頭看看炎罂,見炎罂在微笑着鼓勵自己,也就把花放到桌子上,起身走到大廳的側牆邊,從懷裏取了一只畫筆和一包顏料出來,将顏料調勻,揮筆在那粉白的牆壁上,畫了一朵大大的牡丹。那殷紅的花瓣仿似還頂着晨露,那絲絲黃蕊仿佛有縷縷暗香浮動。
當吳星手持畫筆揮毫的剎那,展梓泠的心裏一跳,難道吳星要畫那血罂粟?
當吳星揮下第一筆,那是一筆帶着淡金的嫣紅,而不是血罂粟的血紅。展梓泠知道了,那朵血罂粟可能永遠已經成為一個記憶了。
吳星畫了一大株的牡丹,灼灼百朵紅,戋戋步束素。……
吳星最後一筆落下,衆人也都已經被那精湛的繪畫技藝所眩惑。那唯智更是從座上起身,走到那面牆壁下,細細欣賞。
翼虎走過來,笑着拉起唯智的手,“唯智,以後有的是時間看,先回去吧,酒令還要繼續呢!”
唯智這才歉意的對大家笑笑,随了翼虎走回席位。
吳星走回座位,飲了杯中酒。将花遞給林楓。接着走到鼓前,自己蒙了眼睛,手持鼓槌,“咚咚”之聲又起。衆人快速的傳遞着菊花,那朵菊花也在空中飛旋着,跳躍着。
鼓聲停歇。菊花恰恰落入唯智的手裏。
吳星取了蒙眼的布巾,看到如此情景,對着唯智善意的一笑。
那唯智也是一笑,同時眼光掠過席中衆人,微笑道,“還請借展主子一個人一用呢。”
展梓泠笑着道,“唯智不用客氣,同時,梓泠希望唯智可以叫我梓泠。”
展梓泠這句話不僅唯智微微一愣,在座的衆人除了雪妖,也都臉現詫異,試想一個女子請求別人的夫郎稱呼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太過不敬?
唯智僅僅一愣,又接着笑道,“好,梓泠,我想讓雪給我彈琴,我來舞上一曲,如何?”
展梓泠看着唯智,笑吟吟的說道,“唯智,梓泠自己給你伴奏如何?”
唯智更是一愣,他沒想到展梓泠居然願意親自給自己伴奏,但是看着展梓泠那誠摯的笑容,那笑容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貼心,也就微微點頭。
展梓泠放好琴,舒臂展手,将手指輕輕放在琴弦上。
唯智也輕步緩行到大廳中央。
展梓泠的琴聲驀然響起,那清靈婉轉的歌聲也随之而起。這一次,展梓泠所彈的曲子居然是淡淡的憂傷中不乏悠揚靈動。在座的人中,卻只有雪妖自己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魯冰花》!
我知道
半夜的星星會唱歌
想家的夜晚
它就這樣和我一唱一和
我知道
午後的清風會唱歌
童年的蟬聲
它總是跟風一唱一和
當手中握妝華
心情卻變得荒蕪
才發現世上一切都會變卦
當青春剩下記憶
烏絲就要變成白發
不變的只有那首歌
在心中來回的唱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地上的娃娃想爹爹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爹爹的心啊魯冰花
家鄉的茶園開滿花
爹爹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爹爹的話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矮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地上的娃娃想爹爹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爹爹的心啊魯冰花
家鄉的茶園開滿花
爹爹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爹爹的話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矮矮
夜夜想起爹爹的話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矮矮
夜夜想起爹爹的話
閃閃的淚光
唯智舒臂飛旋,仿似一個掙紮的精靈,在命運之神的殘酷折磨裏掙紮。又仿似一個秋日的蝴蝶,在那寒風凜冽裏殘喘。更像一個失去親人家園的游子,在苦苦流浪……
當展梓泠的歌聲琴聲漸漸止歇,那唯智的身體也在快速旋轉中緩緩地緩緩地墜落在地……
幾乎同時一聲驚呼發出,另一個身影飛快的飄旋到唯智的身邊,舒臂托住了那快速飛旋着墜下的身子。
唯智舞動着旋轉着,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都随了那琴音歌聲回到那個金碧輝煌的皇宮,回到父親那個抱着自己的溫暖的懷抱裏;那母親嚴肅又帶着期待的眼神,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身上;弟弟妹妹們一起玩耍的歡樂嬉笑。
唯智感到自己又是那個年齡幼小的小小世子,皇奶奶皇爺爺都是那麽喜歡自己,誇贊自己的聰明睿智。唯智仿佛又回到自己那個不算很大,卻很是精致的靈智樓,在那間自己最喜歡的臨湖的書房裏,作畫彈琴看書作詩。
唯智的靈魂都随着舞步飄起來了,飄向了那在遙遠遙遠的地方的娘親爹爹。唯智向着他們呼喚,“娘親,爹爹,智兒好想你們哪,智兒自己在這裏好孤獨哦。你們帶了智兒去好不好?智兒想你們,每日每夜每時每刻都在想,智兒離開你們已經十一年了呢,你們在哪裏呀?娘親爹爹,智兒想你們,你們知道麽?智兒該如何做?智兒要報仇麽?智兒應該如何活下去?爹爹,娘親不要走,再陪陪智兒好不好?你們走了,智兒再到那裏去尋找你們呢?爹……娘……帶上智兒……”
展梓泠搶在唯智落地之前,伸展手臂托起了唯智的身子。
唯智微閉着雙眼,睫毛下,顆顆淚珠滾滾而落……
展梓泠扶住唯智,眼睛卻看向翼虎。展梓泠躍出的同時的那一聲驚呼就是翼虎發出的,只是她的速度比展梓泠慢得多,待得翼虎趕到,展梓泠已經托起了唯智的身體。
此時翼虎看到唯智又一次的落淚,心裏也是慌亂異常。自從翼虎認識唯智以來,這個文弱的人兒,從來都是微笑着的,即使生氣也不會大怒形于色,更何況說是哀哀恸哭?
眼前唯智的模樣,更是從未有過,翼虎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歡迎展主子的夜宴上,唯智居然會一再的落淚。
展梓泠見翼虎趕過來,就把唯智轉交到翼虎的懷抱。
這個時候雪妖等人也走了過來。雪妖從翼虎懷裏接過唯智,對着衆人說道,“你們繼續吧,我和唯智回去洗把臉吧。”
展梓泠看着雪妖,微微點頭,那翼虎也是不知所措,只好由着雪妖抱了唯智,随着一隊唯智的親兵,一起向後院而去。
雪妖和唯智離席,這裏的氣氛一時有些壓抑。
展梓泠微笑着安慰翼虎道,“翼虎,不用擔心,唯智可能是想起了什麽往事,剛才我已經察看了他的脈搏,只是情緒有些波動,沒有什麽大問題的。你放心吧!”
翼虎也微微搖了搖頭,呵呵一笑道,“展主子,今晚真是對不住了,讓你掃興了。”
展梓泠也報以呵呵一笑,“翼虎此話差矣,今晚我真的很高興,說不定将來我還會要好好感謝你呢!”
翼虎也沒細究展梓泠的話,見展梓泠并未在意唯智的一再哭泣,也就放心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走到那大鼓旁,拾起鼓槌,讓落錢來給她蒙上眼睛,翼虎哈哈笑着,“開始了啊!”
鼓聲随着喊聲落下響起。
那朵黃色的菊花又一次在空中開始飛舞跳躍。
鼓聲落下,這一次,菊花居然落在了展梓泠的手裏,展梓泠笑着首先飲了面前的酒,起身走到吳星作的牡丹前,手指在牆面上輕輕寫下,那牆壁居然變成粉灰簌簌落下,随着展梓泠的手指寫過,白色的牆皮落下,露出了裏邊的青磚牆壁,在那牆壁上,就顯現出幾排字來: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
惟有牡丹真國色,開花時節動京城。
字跡遒勁有力,宛若游龍,又如振翅欲飛的火鳳,翺翔九天。
衆人看了,也都叫好。但展梓泠可以聽出來,翼虎和落錢的叫好聲,純是湊熱鬧的。吳星的畫得以展梓泠親自配詩,自是心情激動,那叫好聲雖然不高,卻帶了微微的顫音。炎罂并沒有叫好,僅僅是鼓掌致意。嫣然、清兒也都識字,只是覺得這詩實在是描寫的貼切傳神,也就歡笑着鼓掌叫好。
展梓泠心裏有些黯然,如果唯智在場,這首詩,應該屬他最能理解了吧!
接下來,展梓泠擂鼓,捉住了嫣然,嫣然撫琴唱了一首古曲。畢竟是做過頭牌之人,那嗓音也确實婉轉清麗,極是動聽。只是那琴曲裏對于将來生活的隐隐希望,令展梓泠感到心酸難受。
這一個個美麗的男子,他們對于自己的情意,難道真的就注定成空麽?
衆人又鬧騰了一陣,連這傳花也傳煩了,就開始猜大小喝酒。依然由嫣然取了四只小木棍來,這四只小木棍兒是逐漸短下來的。由嫣然任意取其中兩個,讓人開始猜大小。猜對了嫣然喝,猜不對的就自己喝,下一輪就是此人執木棍另找人猜了。
這個辦法喝酒很快,不長時間,落錢、吳星已經喝醉了。緊接着炎罂、翼虎也喝多了。
展梓泠見衆人也都喝的差不多了,時間也已經臨近了子時。遂宣布散席。
展梓泠從鬧哄哄的朋舉廳走出,有些冷冽的夜風吹來,展梓泠心裏也泛起一片森森的冷意。
難道牽涉到皇家的就必然會有這麽多的血腥和不堪?為了那把椅子,難道真的可以不顧父子母女姊妹親情?難道為了那極致的權利,就可以置血親手足于不顧,更甚至同室操戈,同根相煎?更令多少無辜的男子、孩童死于非命?
一将功成萬骨枯!那把椅子下積累了多少累累白骨啊?坐在那把椅子上,至于那個孤獨絕倫的位置,難道真的那麽好?
如若唯智真的是自己的皇親,那麽唯智的身份只能有一個。但是展梓泠實在是不敢想下去。如果展梓泠的猜想屬實,那麽這個朱梁朝恐怕都要朝綱動蕩,天下變色啊!
展梓泠從來沒有今天這樣,因為自己身為皇家之人的這個身份,而厭惡至極!
清兒由于身體原因,展梓泠沒有讓他喝酒,此時展梓泠身邊也就只剩下這個還清醒的人了。展梓泠扶着炎罂,清兒扶着嫣然,一行人向着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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