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終回王府

“哦?聞燈大師外出雲游去了?”展梓泠回首與唯智和雪妖對望一眼,三人的眼中,同樣都是驚異。“那麽,大師是什麽時候走的?”

“施主,師祖是昨晚與你們分手後,就行離開了。”小沙彌雙手合什,神态恭敬地回道。

展梓泠無法,只得與雪妖和唯智,吃了早點,準備回京。

展梓泠挽了唯智和雪妖,從那山門內走出。

執事僧人從到山門之外,躬身施禮道,“多謝施主布施之恩。請施主慢走!”

“呵呵,大師傅不用客氣。你們為鳳神日夜誦經操勞,我們布施些香火錢,也是應該的。”展梓泠還禮答道。

一個時辰後,展梓泠已經和雪妖做到了第一輛馬車裏。兩輛馬車,随着十幾個随行人員,一起向着那鳳京城馳去。

展梓泠幾人,看着已經遙遙在望的鳳京城城門,卻各懷了不同的心思。

展梓泠離開鳳京離開家已經九年有餘。當年的一個六歲的孩童,如今,已經是個十五歲的少女。并且,此行回來,自己的身邊,居然就帶了兩位夫郎。自己還未到家,王府裏,卻已經開始為了她的婚禮在做準備。

道路上的行人漸稠,不時有車輛轎馬經過。

繼續前行的馬車,突然減慢了速度,并停了下來。

同時,林楓的聲音也在車前響起:“泠主子,淩笑她們來接您啦!”

“哦?”正倚在雪妖身上的展梓泠直起身,打起車簾向外觀望。

車前有十幾匹快馬,正向着車輛,飛奔而來。那為首的不是淩笑是誰?

但是,淩笑身邊的另外兩個身影,更是将展梓泠的眼光固定。那兩個成熟的女人,可是——緞兒?羅兒?

淩笑衆人來到車前,未等馬兒停下,紛紛從仍在奔馳的馬上,飛身跳下,向着展梓泠的座車,奔撲過來。

“泠主子……”

展梓泠已從車廂裏走出,站到了車下。

那已經長大的緞兒羅兒,飛奔到展梓泠身前,雖然神情激動,但還是,快速的跪拜下去。

“泠主子,緞兒(羅兒)給您請安啦!”

展梓泠的咽喉已經被堵住,說不出話來。

只是伸手将那兩人的跪拜下去的身子,輕輕拂起。

緞兒還好,羅兒已經一把撲到展梓泠的身上,将展梓泠摟了,那臉上滿是喜悅,更是眼淚和着鼻涕,有哭有笑的幾似癫狂。

展梓泠也伸手摟了兩人,微笑着輕拍着羅兒的肩背,咽喉哽咽。

淩笑、林楓衆人,看着這相擁而泣的主仆三人,也都在一旁輕笑着,默默滴淚。

許久,展梓泠拍了拍緞兒和羅兒,輕笑道,“你們兩個丫頭,不要在這裏哭了。咱們回家再說!”

緞兒已經止哭泣,急忙笑着擦擦自己臉上的殘淚,又一把拉了仍在抽泣的羅兒,将一塊絲帕遞到羅兒面前,勸慰道,“你這丫頭,快別哭了。咱們主子回來,咱們應該高興才是啊!家裏,王爺王妃都在等着呢!啊?”

那羅兒聽聞此言,也是破涕一笑,接了絲帕,揩着臉上的涕淚,赧然的嘟哝着,“呵呵,羅兒見到主子,這不是太高興了嘛!”

“哈哈,好了。泠主子,她們兩個,昨天晚上就翹首企盼的,聽說你留宿在清涼寺,幾乎要跑了去。最後,還是被如茵主子勸下,才罷休。”

“哈哈,我知道那肯定是羅兒的注意了。”展梓泠拍了拍羅兒的肩膀,這兩個人,也已經長大成人了,不再是懵懂少女啦。

“回府吧!”

展梓泠未再上車,而是接了淩笑遞過來的一匹汗血寶馬的馬缰,飛身上馬。

“哦!泠主子,居然會騎馬啦!”那羅兒止了哭泣,對着展梓泠優雅的上馬,發出一聲輕輕地嘆息。

“你呀!泠主子離開王府快十年了,學會的可不只是騎馬哪!”緞兒用手指,點了點羅兒的額頭,戲谑的說着。

“呵呵,這十年我又沒陪在主子身邊,當然不知道啦!”羅兒卻有些不服氣的嚷嚷着。

“呵呵,走吧!”展梓泠輕輕打馬,那汗血寶馬輕揚四蹄,平穩的小跑起來。

這裏緞兒羅兒等人,顧不得再戲谑混笑,急忙上馬跟随。

鳳京城。西城門。

高聳的石質城門上,雕刻着兩個大而醒目的篆字:鳳京。

鳳京,我展梓泠終于回來了!

同樣感想的人,還有一個,就是坐在車裏的唯智。

逃離鳳京十二載,遇到這個既是妹妹,如今又是良人的人兒,自己才得以回京。才能夠再次回到自己出生長大的地方。這個充滿着自己的童年歡笑,又淌滿一家至親骨肉鮮血的地方。

當年自己離開時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母王和父妃仿佛還站在城門外,為他送行,灑淚揮別。沒想到,那竟是自己對于父母的最後印象。

唯智望着這高高的鳳京城門,已經哽噎難抑,淚流滿面。

母王!父妃!智兒回來了!

平日裏肅正嚴謹的蕭王府門口,今天,卻是格外的熱鬧!

雖然沒有什麽張燈結彩,披紅挂花,但是,那站在門口的人群,卻都是一臉的喜悅,翹首遙望着街口,那個王府世女将要歸來的方向!

展梓泠的幾人,跟着兩輛馬車,一路逶迤着,進城而來。

十年的光陰逝去,多少花朵凋零,輾落成泥,多少人事更疊。但是,這古都鳳京的繁華,也是依舊。

寬闊的青石大街之上,人頭攢動,中間的車道,更是不乏馬車、軟轎經過。

展梓泠一行二十幾人,身後還跟了兩輛馬車,這樣的陣勢,如若放在胡歸城或者赫連城,那都是轟動性的。但是,在這鳳京,卻鮮少有人注意。

有的不過是行人對于為首的展梓泠的俊美容貌,投來輕微的一瞥而已。

展梓泠騎着馬,身側兩旁是淩笑和羅兒緞兒。衆人說笑着,簇擁着展梓泠,一路向着位于城中的蕭王府行來。

“閃開!閃開!”

展梓泠率領衆人,正行走間。迎面的街道上,幾聲厲喝傳來!

喝聲落下,人群已經騷動,慌亂,奔逃……

幾匹快馬,接着,從街道另一端,夾着滾滾飛塵,迅速的飛馳過來。

街上正在行走着的人們,急忙忙的躲閃着,仍然有幾個行動緩慢的男子和老人,被馬匹踢翻在地,生死不知。

街道兩旁的小攤,也被躲閃的人群沖撞倒地,七零八落。各種吃的,玩的也是散落了滿街。

展梓泠等人帶住馬,看着眼前的一幕,回京的欣喜和激動,剎那間,被滿腔的怒火代替。

展梓泠沒有說話,更沒有動,但是那靜止不動的身影,卻讓她身旁的淩笑、林楓和緞兒羅兒,都感到了一股強大的壓力,從展梓泠的身周直逼過來。讓人不能呼吸,停止了心跳。

那幾匹快馬,風馳電掣的飛奔過來,一路都是躲避,一路都是逃離,哪裏還有人敢于當街阻攔?

顧自洋洋得意的飛奔着的幾個人,在看到展梓泠等人,當街巋然不動的身影時,也極是驚詫。難道這幾個人不認得自己?難道這幾個人不怕死?

驀然的驚詫之後,連接着幾聲暴喝響起:“閃開!找死的!閃開!”

但是,那幾個當街靜立之人,并沒有回話,更沒有閃開!甚至,那幾個人似乎都是靜止的雕塑一般,連眼睛都沒眨一眨。

剛才還是熙來攘往的繁華大街,霎時,已經幾乎是空空如也了。只有幾個還沒能爬起來的傷者,躺在地上,或哀哀呻吟,或靜卧不動。

只剩下,一隊不動的人馬車輛,一隊仍然還沒有勒住馬缰的飛奔人馬。

兩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幾十丈,十幾丈,幾丈……

那幾匹騎馬飛奔的人終于開始勒緊馬缰,但是,似乎,已經晚了……

馬兒以極快的速度狂奔着,又哪裏是能在這幾丈的距離,可以停下的?

眼看着,這幾匹狂馬,就要對着那幾個靜立的人馬,正面沖撞過去——卻在下一刻,那幾匹馬,連那馬上之人,都已經萎頓在地。

那麽狂躁的馬匹,那麽嚣張的人,就那樣俯倒在了地上,甚至,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送交鳳京府,讓鳳京府府尹處置。”展梓泠端坐在馬上,平靜的吩咐着。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扔給林楓,“給每個有氣息的服一粒。送醫。”

身側的林楓和顏夢等人,俱在馬上躬身答應。

衆人下馬,将幾匹馬,和那馬上之人,一起拖到路旁,又将路上,被踢傷撞傷的人扶起。

“回府吧!家裏或許該等急了!”

展梓泠輕聲說着,雙腿輕夾馬腹,馬蹄兒嘚嘚輕響,衆人,又平穩的向着那個一直以來的目标——蕭王府,進發。

展梓泠衆人都沒有看到,在那路旁酒樓之上,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以饒有興味的眼神,觀看了這場好戲。

“去,将這個拿給鳳京府府尹上官千鈴。讓她将這些人嚴辦。”她輕聲說着,看着那幾個漸漸遠去的人,微微一挑嘴角兒,“查查此人的來歷身份!”

“是!”一個全身緊身衣褲打扮的人影,俯身答應了,快速的離去。

呵呵,沒想到,今天偷空出來,還能遇到這麽有趣的一個人。此人如能為自己所用,何愁大事不成、天下不興?

展梓泠一行人的身影,終于在蕭王府的街道一端,出現。

正在大門外的路上,迎接的幾個小厮,見到衆人身影,發出一陣歡呼。

“哦,泠主子回來了!泠主子回來了!”

那大門口上等待的衆人,也忙不疊的将這個消息,通傳進去。一時間,偌大的蕭王府內,“泠主子回來了!”的通傳聲,響徹雲霄,一眨眼的功夫,整個蕭王府,都已經知道,離開王府近十年的小世女——泠主子,回來了!

大門外的幾個侍衛,歡呼之後,急忙忙搶上前去,在展梓泠的馬前跪了,“小的們,給泠主子請安!泠主子,您可回來了!”

“起來吧!”展梓泠端坐馬上,輕聲說道。

“是!”幾個人又叩了一個頭,這才從地上爬起。有的上前接了展梓泠的馬缰,有的趕過去接了引了馬車,簇擁着,一起向着王府大門走來。

展梓泠騎馬來到王府門前,早有兩乘小轎停在門口等着。牽馬的小厮躬身就要俯倒馬下,展梓泠手臂輕撫,那小厮竟然俯不下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展梓泠,從馬背上翩然躍下。

那個小厮驀然回過神來,驚恐萬分的給展梓泠跪倒,快速的叩下頭去,嘴裏也不住的讨饒,“泠主子,小的做得不到,請泠主子贖罪!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展梓泠眉頭微蹙,揮手将那人拂起,軟聲說道,“你沒有錯,只是,以後,我上下馬,不用人凳!”

聲音雖輕,但卻不容人質疑!

那個小厮,被這一切,弄得有些懵懂,只知道泠主子非但沒有怪罪自己,還軟聲和自己說話,心裏這個激動,簡直是無法形容了,沒能說出什麽,已是淚水滿臉,加上滿頭滿臉的都是塵土,那額頭上因為剛才用力的叩首,還沁着的血珠。

展梓泠在心裏暗暗一嘆,這就是封建社會的森嚴等級啊!但她只能淡淡的說了一聲,“去吧!”

展梓泠回身,從已來到府門前的馬車上,将雪妖和唯智一一抱下,扶進侯在府門口的小轎裏。

看着兩乘小轎,逶迤着,擡向王府的後院。

展梓泠回身,正欲起身去往王府正廳,那邊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微笑着走過來,并沒有下跪,只是對着展梓泠,深施一禮,“泠主子,王爺知道您要回來,早早的從宮裏回來了,正在花廳等着您哪!”

這個人,展梓泠還是認得的,她離開王府之時,此人已經跟在了蕭王的身邊,是個飽讀詩書之人,看此時的模樣,想必,已經是這王府的大總管了。

“有勞總管等候了。”展梓泠微微颌首,致意。

“泠主子折殺藍染了。泠主子,咱們進去吧。王爺和大小姐也在等着主子您呢!”藍染不卑不亢的說着。輕笑着側身等候。

展梓泠這才引了淩笑、緞兒羅兒,與藍染一起,向着王府花廳走去。

蕭王府的大廳在王府大門之內,面南背北,是五進重檐結構。面積僅次于皇宮中的鸾鳳殿,但是,這個大廳,也同皇宮中的鸾鳳殿一樣,非重大的儀式,或者節日,是不用的。日常家人相聚或者接見外客,都是在二進門內的大廳,為了與那正廳區別,二進門內的大廳,又被成為花廳。

展梓泠剛剛邁進二進院門,那侍立在大廳外的小厮仆婦,有眼尖的已經看到展梓泠等人的身影,一疊聲的通報進去:“泠主子來了!泠主子到!”

那門口的侍人小厮,也都趕到展梓泠的身前,齊齊俯身,跪倒叩拜,“小的們,給泠主子請安!”

“嗯,起來吧!”展梓泠輕掃了衆人一眼,并沒有停步,向着花廳走去。

那門內卻已走出一個人。此人大約有二十來歲,身高體壯,體形英偉,眉眼更是英氣逼人。已經與展梓泠記憶裏的蕭王有七八分相似了。

“姐姐!”展梓泠已經認出,此人正是蕭王府的大小姐——展梓清。輕聲一喚,上前見禮。

“妹妹,你終于回來了!”展梓清笑着上前一步,伸手抱了展梓泠,用力的在展梓泠肩背上拍了幾掌,哈哈笑着,“妹妹,快進去吧!

門內的仆婦小厮,也都小聲的請安。展梓泠輕輕颌首,眼睛已經看向了正位上端坐着的人,她的母親——蕭王展乾雲。

展梓泠急忙上前一步,對這蕭王俯身叩拜下去。

“母王,泠兒給您請安了!母親,泠兒回來了!”

展梓泠一聲呼喚,叩下頭去。蕭王已經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但卻又極力的抑制住了自己的激動,複又緩緩的坐下。沉聲說道,“泠兒歸來,學業可是已經有成了?”

展梓泠從此地上直起身來,仍然跪在地上,回禀道,“回母王,泠兒已經得了師傅紫霞真人的衣缽。也算小有所成了。”

“很好。”蕭王這才恢複了笑顏,看着展梓泠說道,“泠兒起來吧!”

“謝母王!”展梓泠又一次叩首稱謝,這才從地上站起身來。侍立在蕭王面前。

“泠兒啊!真的長大了!這個子都趕上我高了。”蕭王端詳着展梓泠說着。

展梓泠也在細細地端詳着分別十年的蕭王展乾雲。

展梓泠的第一感覺是,這個英姿飒爽的蕭王,也老了。那如刀裁的墨色鬓角,已經染上了點點白霜。那眼角額頭,也已經有了,明顯的皺紋。

展梓泠在心裏暗嘆,不論她的功過如何,展乾雲這個王爺當得,一點兒也不輕松啊。她甚至比那在位的女皇,還要勞累上幾分哪!她這也算為了朱梁王朝,為了宏元帝,鞠躬盡瘁了。

“母親,您的身體還很硬朗,只是這鬓角,已經染霜了啊!”展梓泠也含淚,對着自己的母親,輕聲說道。

“哈哈!老喽!”展乾雲拉了展梓泠的手,輕輕拍着說道,“不過,泠兒,你這次回來,母親就可以休息休息了。”

“母親?”展梓泠有些微微的詫異,雖說自己為了朱梁朝,暗暗的做了不少工作,但是,畢竟自己現在還不過是個蕭王世女啊,這朝堂之上的事,自己又如何可以幫得上蕭王?

“哈哈,不要問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展乾雲看着展梓泠說道,展梓泠也瞬間醒悟,在這花廳之上,人多眼雜,難免有些事是不能說的。

這皇宮貴族中,各個府都會有不同方面的暗手,這樣已經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了。

“是,母親!”展梓泠躬身答話。

“好了,別在這裏多說了,你的父妃們,盼了你好久了。快去見過吧!”蕭王拍了拍展梓泠的肩膀,輕笑着說道。

展梓泠又一次跪倒,對這蕭王叩拜,“是!母王,泠兒這就去了!”

蕭王微微揮手,展梓泠輕輕叩首,起身,攜了展梓清一起,從花廳裏退了出去。

淩笑和緞兒羅兒都在華庭門外候着,見展梓泠出來,也随着她一起,向後院走去。

丹淑苑。梁王妃正房。

一進丹淑苑的院門,展梓泠就看到那正房的抱廈下,院子裏,站着幾十個侍人,仆夫。裏邊不但有丹淑苑的人,更是集合了四個王妃身邊的侍人。

展梓泠就知道,自己的爹爹趙初晨和鄭氏王妃,陳氏王妃,都在這裏等着自己呢。

那門口院子裏的侍人仆夫,也早已經看到展梓泠的身影,紛紛向着展梓泠俯身行禮,口中也是一疊聲的請安。

“奴給清主子,泠主子請安!”

展梓泠輕輕的擺擺手,那門口的侍人,早已經打起了紗簾,并向着屋內通報道,“清主子來了。泠主子回來了。”

聲音剛落,展梓泠已經邁進了屋內。

這丹淑苑是正妃梁氏的起居處理府內事物之處,很是寬大敞亮,但此時,展梓泠打眼一望之下,也有些晃花眼的感覺。

屋內正位的炕榻、兩側的座位上,今天都做了個滿滿當當,那衆人身後,又跟着各自的幾個貼身随侍,這樣一來,此時這屋子裏,怕是有三四十人之多。

在座的各人,就連那些侍人仆夫身上,都是花團錦簇,釵環叮當,加之衆人的胭脂香粉味道,真讓展梓泠有一種掉到绫羅堆裏的感覺。

真真是,妖嬈溫柔鄉,富貴花錦地啊!

展梓泠的眼光,并未久停,只是微微的一掃而過。

展梓泠随了展梓清一起,幾步上前,對着正位上的梁王妃拜了下去,“父妃,泠兒(清兒)給您請安了!”

展梓清請完安,徑自站起,微笑着侍立一旁。展梓泠卻仍然跪着,又對這梁王妃說道:“父妃!泠兒回來了!”

那裏梁妃已經從炕榻上站起身來,對這展梓泠張開了雙臂。

“泠兒……”

“父妃!”

展梓泠膝行數步,撲到梁淑清的懷裏,“父妃,泠兒回來了!”

梁淑清抱住展梓泠,嘴裏已是心肝兒肉兒的呼喚着,眼淚,也早已溢出了眼眶,“泠兒,你可回來了,可想死父妃了!”

展梓泠被梁王妃抱在懷裏恸哭,那邊另外三側王妃,在場的衆人,無不掩面而泣。

許久,兩人激動地情緒,才逐漸平穩。

梁淑清拉着展梓泠的手上下仔細的打量着,“泠兒真的長大成人了,難怪,你母王讓我張羅着,給你準備大婚呢!”

“父妃,泠兒這不是回來了嘛,你就不要悲戚了。以後,泠兒,就守在父妃的身邊,哪兒也不去了。”展梓泠攬着梁王妃的手臂,磋磨着,輕輕的撒個嬌。

展梓泠說着話,也打量着梁王妃,只見這個梁王妃的端莊雍容不改,身形也未有很大的變化,只是,在那眼角處,添了些細細的紋路。展梓泠不禁在心裏暗暗感嘆,再美的人兒,也經不過歲月的磋磨啊!

梁王妃說完,一邊拿出手帕輕輕拭幹眼淚,一邊拉了展梓泠的手,向着幾個王妃那邊推了推,“去,見過你的幾個父妃和哥哥。”

展梓泠這才轉身來到坐在一旁的鄭氏、陳氏和初塵爹爹面前,一一見過。

鄭氏的态度依然是不冷不淡,那個陳氏已經是激動的淚流滿面,趙初晨爹爹雖然情緒很是激動,但是礙于場合,也只是微笑着喊了一聲,“泠兒……”接下來,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有淚水在默默奔流。

展梓泠挨個安慰了陳氏和初塵爹爹。又對着站在趙初晨身後的如茵,微微一笑。

這才又轉身看向,一旁靜坐着的幾個年輕男子。

最上位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端莊娴雅的神态,如畫的眉目容貌,都沒有大的變化,只是身形長高了些,神色也成熟了許多。正是展梓泠的大哥——展子昭。

展梓泠上前對這展子昭一禮,“大哥!”

“泠兒,自家兄妹,就不用多禮了。”展子昭虛扶了扶。輕聲笑道。

下邊的兩位,展梓泠卻毫無印象。但是,她也知道,這兩個就是三姐展梓清的兩個側夫。

梁王妃在炕榻上笑着說道,“難怪泠兒不認識,泠兒離家的時候,梓清也不過十二三歲,哪裏來的夫郎啊。”說着,梁王妃又對展梓泠介紹說,“泠兒啊,這是你的兩個側姐夫張氏和吳氏。”

“二位姐夫好!妹妹給你們請安!”展梓泠向着二人微微一拜。

兩個側夫平日裏,在這偌大的王府裏,低眉順眼的慣了,見這第一次見面的妹妹,還是世女,卻對自己如此恭敬,都是歡喜。但也僅僅只是虛扶一個,那吳氏柔聲說道,“都是一家人。妹妹不用多禮。”

接下來的,才是陳氏所出的兩個哥哥——展子陽和展子旭。兩人已經長大成人,也都有十五六歲年紀。只是那神情,依然純純的,非常像陳氏的單純可愛。

“泠兒見過二哥四哥。”展梓泠同樣是深深的一禮。

“泠兒,不用和自己哥哥這麽客氣啦!呵呵……”二哥只是微笑,并未答話,那四哥展子旭,已經笑着說了一串。

展梓泠又一次回到梁王妃的身前,被梁王妃拉了,做到了炕榻上。

“父妃,泠兒給各位爹爹和哥哥們,帶了一點兒土特産回來。讓人拿着,在外邊侯着呢。”展梓泠看到梁王妃想要說什麽,急忙攔住他的話頭,搶着說道。

展梓泠知道,自己這一次,一次就帶回兩個男人,并且已經在書信裏和蕭王說過了,這是兩個已經收房的夫郎。她還讓蕭王在家裏安排婚禮,為她和唯智雪妖舉行婚禮。

只是這時,就連展梓泠自己都沒有想好,這個婚禮該怎樣安排,柳如茵是一定要收的。那麽炎罂和嫣然呢?

這次大婚,先收誰?

展梓泠每次想起這件事情,心裏還有一個身影,會自動的浮出來,那個紅色的舞動着的身影,那個在冰雪荒原上飛奔着追趕自己的身影,那個對這自己調皮挑釁的笑容……

每次,當這個身影出現,展梓泠就想不下去了。

現在,梁王妃想要提起的話題,定然也是與這個婚禮有關的,展梓泠自己還沒想好,又讓她怎麽對人說?

所以,她這能截了梁王妃的話,而是提起自己帶回來的禮物。

那禮物是由緞兒和羅兒拿着,侯在丹淑苑正房門外。淩笑不是家奴,所以,連這丹淑苑,也是不能進的。

“哦?泠兒還給我們帶了禮物?”梁王妃擡臉看了鄭氏等人,笑着說道,“呵呵,你們聽見沒?泠兒給我們都帶了禮物呢!”

“來人,去門口,将那兩個小猴崽子,叫進來。自己家生的奴才,也不用這麽多規矩了。”

梁王妃的吩咐聲落,門口的紗簾已經又一次打起,緞兒和羅兒,手裏捧着帶給各人的禮物,躬身低頭的走了進來。

兩人來到上位前,俯身跪倒,“緞兒(羅兒),給各位王妃、主子請安!”

“起來吧。”梁王妃微一擡手,輕聲說道。

“謝主子!”

緞兒和羅兒捧着東西,不能叩首,僅是彎彎身,從地上站起來。但是,二人仍不敢,将頭擡起,更不敢四處張望。只是用手捧了東西,侍立着。

展梓泠對這梁王妃笑道,“父妃,我去分分,她們也沒有跟着,怕也分不清楚呢!”

梁王妃笑着點點頭。

展梓泠從炕榻上起身,從緞兒的手裏拿了一件極品的火狐皮裘,捧到梁王妃的面前,“父妃,這是孩兒從羅剎帶回來的,你看看,可還合心?”

梁王妃,即使出身豪門,又作了這朱梁第一王妃多年,也沒有見過如此絕品的火狐皮裘。

這件火狐皮裘,通體火紅,沒有一絲雜毛,并且,毛色都是鮮亮潤滑,仿佛浸了油一般水滑。

梁王妃将那狐裘接過,用手輕輕的摩挲着,聽那展梓泠又說道,“父妃,這個狐裘其他的也一般,就是在下雪天穿比較好,因為,雪花遇到這火狐皮,會自動的飛避。不沾雪,就是這個皮裘,最大的好處。”

“哦?”梁王妃的眼裏,更是帶了大大的驚喜,“泠兒,給父妃帶了這麽好的禮物,少不得,我要為泠兒的事,全盤兜攬了。”

“呵呵,讓父妃勞心受累了。”

展梓泠又對着梁王妃一禮。轉身,從緞兒的手上,又拿了兩條紅色的狐裘。這兩條也是火狐裘,只是毛色裏帶了些微的雜色。

那鄭氏和陳氏接了,也是歡喜不已。

到了初塵爹爹這裏,展梓泠還是拿了一條狐皮裘,毛色只和鄭氏和陳氏的差不多。趙初晨也是歡喜的接了。

展梓泠給三個哥哥的禮物,則是三套首飾,都是用羅剎國最好的寶石鑲嵌而成。展子昭的是一套紅寶石首飾,展子陽和展子旭,分別是一套翡翠首飾。

這三個美麗的男兒,将那首飾接了過去,各自欣喜,特別是四哥展子旭,更是,對那一套綠色的翡翠,贊嘆不已。

給兩位姐夫的則是從羅剎帶回的羊絨被子兩床。

那個由羅兒直接交給了二人的随侍。

展梓泠才恭聲說道,“二位姐夫大婚之時,小妹外出,未能恭賀,此次就算補上的。這一對玉佩,才是這次,小妹帶給兩位姐夫的禮物。”

展梓泠說着,将緞兒手裏最後的兩件禮物,一對極品羊脂玉玉佩,遞給兩個姐夫張氏和吳氏。

那二人何時受人這麽尊崇過,如今得到這個初見妹妹的一再尊崇,那臉上的喜色,早已經是形于色了。

又是吳氏說道,“妹妹如此客氣,讓我們實在是不敢承受呢!”那聲音裏,竟帶了幾分柔媚。

“姐夫,不要過分客氣。妹妹不知道兩位姐夫的喜好,也不知道所選的物件,是否和兩位姐夫的心。梓泠的屋裏有的,就都是咱們一家人的,兩個姐夫但凡有喜歡的,盡可以拿了去。”

展梓泠知道,四個父妃和哥哥們,都不是搬弄是非之人。但是将來雪妖他們,接觸最多的,反而有可能是這兩個人,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給雪妖他們設下什麽暗礁。

“妹妹言重了!咱們自是一家人。只是,這麽多禮物,已經讓我們生受了。”仍然是吳氏出聲婉謝。

展梓泠不由得對這吳氏輕瞟了一眼。

這吳氏的長相很符合這個世界,對于男兒的審美要求。容長臉兒,一雙掉稍彎眉,一對丹鳳細眼,皮膚白膩,身形小巧,很是妖媚動人。

展梓泠對這能說會道的男人,又有如此妖媚的外形,心裏已經存了一份注意。但也僅是存在心裏,臉上卻還是一臉溫煦的笑容。

大家又是閑話一陣。時辰已經将近午時。

展梓泠靠着梁王妃,撒嬌道,“父妃,泠兒回來,還沒到過梓苑哪!”

梁王妃用手帕捂了嘴兒笑道,“呵呵,泠兒定是惦記着那幾個俊俏的男兒了吧?呵呵,好!好!好!父妃就不當老讨厭了。快去吧。”

梁王妃對這展梓泠說完,又微微斂了笑容,對這下面坐着的衆人說道,“你們也都散了吧!有話,晚上宴席上再說吧!”

三位側妃和衆人都起身來到梁王妃身前,行禮後,陸續退去。

展梓泠也對這梁王妃行禮,準備離去。

“泠兒,你先慢些走。”梁王妃卻又出聲阻住,“泠兒,按說你剛剛回來,我不該多說,但是,為你安排的大婚日期将近。你又一次帶回這麽多人。你可想好怎麽安置了?”

“回父妃,泠兒現在還沒想好。泠兒會盡快拿出一個辦法,來向父妃禀報。”展梓泠恭聲答道。

“呵呵,好了,我看你是太多了,分不開了。等他們稍稍休憩之後,帶着讓我和你爹爹都看看。”

“是,父妃!”展梓泠答應着。

“去吧!”梁王妃輕笑着。

“父妃,泠兒告退了。”

展梓泠回到梓苑,那雪妖和唯智都沒有安置,柳如茵、炎罂和嫣然也都在,正和雪妖唯智,講述分別後的經歷。

衆人見展梓泠一腳邁進屋來,都笑着起身,不過只是看着展梓泠,卻沒有一個人上前答話。

“坐!都坐!”展梓泠微微有些尴尬,笑着對衆人說着,“剛才又說有笑的不是很好麽?怎麽見我來了,反而拘謹了?”

“泠兒,哪裏是拘謹了。是不知誰先說好了。”柳如茵笑着走過來,拉了展梓泠的手,将她引到團椅上坐了。回頭對這幾位美男說道,“你們也都坐。”

展梓泠也拉着柳如茵的手,對他說道,“如茵喜歡那些禮物麽?”

林如茵微微點點頭,抿嘴兒輕笑着,說道,“只要是泠兒送給如茵的,如茵都喜歡。”

“好!那我今天就把這個當作禮物送給如茵吧!”展梓泠輕笑着,從懷裏掏出一塊色紅如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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