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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外公外婆舅舅舅媽一家子都來了醫院,那位傳說中的陸羽陸總也趕回來了,手術前,外婆央夏季洋上來叫她,務必讓她下去一趟。
許鹿剛查完房,等檢查完病人,夏瑾早進去手術了,本也不是什麽大手術,沒必要這麽興師動衆。
她下去的時候,手裏還帶着病歷本,在手術室外一幫人在手術室外守着。
夏瑾就是那種活到八十歲也是個衆星捧月的人。
倒是外婆先看見她,老人臉色不太好看,可能是着急的。
許鹿安慰她:“我看過片子,也不是什麽大手術,您不要着急,手術後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外公看了她一眼,有些不以為意,大概不是很喜歡她這副涼薄的樣子,沒和她說話。
許鹿不在意,倒是陸羽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見小鹿了。”
許鹿不愛和他多說話,笑笑沒應聲。
這位陸總是夏瑾的伯樂,夏瑾自入娛樂圈後都由這位給她籌謀。相同的是,這位陸總也是早年離婚,大衆喊了很多年的口號,女神夏瑾什麽時候會嫁給陸羽陸總。也是娛樂圈的一段童話。
許鹿很不喜歡,他們兩個人給她的代價太大了。
陸羽不在意許鹿的态度,問:“陸領一會兒過來,要不你們聚聚?”
許鹿帶着病歷本,兜裏裝着聽診器,全身武裝,拒絕的很誠懇:“我下午有手術,晚上夜班,今天走不開,就不打擾你們了。”
陸羽被拒絕的徹底,也不在意,依舊好脾氣的說:“那你先忙吧,要注意身體。”
許鹿笑笑,算是應聲。
上樓的時候許鹿一個人去爬樓梯,心裏覺得憋悶,站在樓梯口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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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新聞到處都在推送夏瑾的新聞,從開扒她的感情史到婚史,再到開扒她的兒女,六年前的舊案就那麽被人一夜間扒出來,她十幾歲的舊照片被扒出來。那是最昏暗的一段時間。怕到她自己都不敢去回憶。
夏瑾34歲進入演藝圈,由陸羽牽頭推薦,出演電視劇《風雨窈窕》的女二號,自此成名。那年許鹿14歲,許彌8歲。
十四歲的許鹿沒什麽大願望,初三的課滿到不可思議,夏瑾給她每一科都報了補習班,各種比賽,并給她下了死命令,中考成績必須在全市前三十名內,必須有一單科拔尖。初三的一整年她過得很艱難,小彌都不敢粘她。
看她可憐巴巴的,吃零食也只是偷偷塞給她。
六月下旬中考,許鹿成績是全市第四,物理單科滿分,夏瑾這才放松了對她的管束。六月底她就出門工作了,七月初她回來過一趟,見她成績還行,火速定了學校後又走了,等九月開學她都沒回來,爸爸在醫院整日的忙,回家要照顧他們兩個,她帶着許彌天天回奶奶家蹭飯。小彌不懂夏瑾為什麽不回家,不高興了就哭,許鹿沒辦法,只好也不出門在家陪着他。
九月開學,夏瑾果然給她找的是最好的學校,開學那天許庭越送她去的,全市前幾名都在那個班裏,許庭越和她說:“你媽對你一直看得的緊,偷空的時間我知道你有,小錯誤我也就不說你了,但是高中不能像初中那麽懶散了,不要覺得你媽這段時間不在家,你就自由了。”
許鹿頓時感覺生無可戀。她爸聽她媽指揮,十幾年如一日。
開學第一個星期的入學考,許鹿排名第一。晚上許庭越回來後簽字,問她:“這次成績怎麽樣?”
許鹿慣是經不起人吓唬,見許庭越和往日的夏瑾一樣,乖乖答:“這次年級第一,我沒放松,有在認真看書。”
許彌趴在她身邊玩遙控車,插嘴說:“姐姐可聰明了。年級第一。”
許庭越笑起來,沒說話,順手簽了字只說:“早點睡吧,別再偷偷看漫畫了。”
許鹿結結巴巴答:“嗯……知道了……”
惹得許彌大笑。
班裏的同學個個下功夫的補課,都盯着第一的位子,讓許鹿有些心驚,絲毫不敢放松,每個年級都有一個公告欄,所有成績的前50名都會被貼在公告欄上,每次小測驗後她都連着幾天睡不着覺。高一的半學期她就瘦了好多,又在長個子,整個人顯得突兀的瘦。
盡管她心裏不敢松勁,但是期末考試依舊落了,位列第二。
夏瑾每個禮拜天會給她打電話,仔仔細細的問學習情況,補課情況,和班裏同學情況及測驗成績,到後面她都躲着不敢接電話,生怕夏瑾罵她沒長進。
意料中的期末成績出來後她整整罵了她一個小時。
那年十二月夏瑾的電視劇開播了,許鹿在路人閑聊中就聽到過很多次《窈窕風雨》,她立刻被大衆熟知。
整整一個寒假她一直在補課,比上課的時候還要幸苦,疲憊的有種前途茫茫的感覺。
補課到年底才停,夏瑾沒回來,許庭越只能帶着她和許彌回爺爺奶奶家,奶奶已經在醫院退休了,但是還在學校教學生,爺爺早退休了,在參加圖書編撰,經常一整天都在看書。
許彌正到調皮的時候,整天鬧得雞飛狗跳的,不肯聽她管教,吵得爺爺總橫眉怒目的瞪他們兩個。
那時候,真好。
杜悫找到許鹿的時候她面朝窗外站的端正,一動不動的。杜悫看了她半晌才出聲說:“許醫生,我爺爺有點不舒服。”
許鹿立刻回神胡亂擦了把臉,尴尬的低着頭趕緊上樓。
杜悫悄聲跟在她身後,老爺子有些吐,許鹿仔仔細細的檢查後連同平時飲食都一一問了。
她問的仔細,杜悫的姑姑答的也謹慎。檢查的各項指标都正常,老爺子已經能出院了。一個月後回來複查。杜悫的姑姑一直在詢問回家後的養護問題。許鹿認真的講解,說到一半,家屬又來了一波,許鹿背朝門站着,在看病人的藥劑配比,忽聽見後面人問:“杜悫,爺爺今天怎麽樣了?”
許鹿僵了片刻才扭頭看杜悫,她不知道,自己面無表情,有些怔人。
杜悫同樣看着她,沒有答話。
許鹿整理好病例紀要,和家屬交代:“暫時就這樣,如果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聯系我,一個星期以後我會做電話回訪。日常的護理可以去護辦咨詢。”
說完目不斜視的穿過人群出了門。
杜悫不敢跟着,起身去做出院安排了。
盧文慧一直站在門口,不遠不近,既不尴尬也不親熱。
周末休假,許鹿去爬山。她平時只要一有時間就會去東邊爬山,進心胸外科的時候主任不接收她,說女生體力不行,會誤事。
後來她跟着觀摩手術,十幾個小時一動不動的練站功,後來主任調侃說她忍耐力比男生都好,看來他沒白破例。
東郊有座山,叫羅彌山,離市區很近,海拔很高,半山腰上有個破廟,之前叫法家廟,據說供奉的是如來佛祖,廟裏沒什麽人,只有一個住持和一個徒弟,很荒涼。
近幾年本市開發文化項目,大概因羅彌山地理位置比較特殊,開始大規模的重建了這座小廟,正殿偏殿廂房一應俱全,修的很氣派。後期的旅游開發後,小廟改了名字叫法緣寺,住持也已經七十多歲高齡了,很有得道高僧的架勢,慕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平時羅彌山上人都絡繹不絕,許鹿因為習慣了爬這山,上山下山的人太多,只好繞過主道,在旁的小道上登山。
半山腰的寺廟後是片槐樹林,許鹿躲在樹林裏歇息,隐約能聽見寺廟裏的鐘聲,等她爬上山,大清早山頂上沒什麽人,她一個人靠在石頭上休息。身後上來一隊人在聊天,其中一個男的問:“你們家老爺子怎麽樣了?你什麽時候 去走下一趟?我要跟你們去。”
被問得那人答:“我暫時沒時間去了,說不準那生意我幹不成了,老爺子現在防着我,再受刺激了我可擔不起。”
許鹿沒想到在這遇見杜悫,她沒戴帽子,頭發紮着,被風吹的亂糟糟的,聽見杜悫問:“許醫生?”
她猶豫了下才回頭,伸手捋了把頭發,不自然的笑,不知該怎麽打招呼。
他們一行五個人,剛才問話那人又問他:“認識?”
杜悫沒答他,又問許鹿:“你一個人?”
許鹿嗯了一聲。
杜悫這才和旁邊人解釋:“這是老爺子的主治醫師,許鹿。這是我朋友季劍、姚泊,于洋。”
三個人齊齊看過來喊她:“許醫生。”
許鹿拉不下臉,忍不住笑起來。互相介紹認識。
問他:“你們幾個爬山?”
也是剛才問話那個叫季劍的答:“做戶外運動的,在找場地。”
許鹿點頭。
下山的時候一起走大路。路過法緣寺,季劍喊了一聲說:“咱也去拜拜這法爺爺,問問他老人家,我這姻緣到底什麽時候來啊?我都半六十的人了,再不來都老了!”
其餘人哄笑,許鹿也忍不住笑起來。跟着他們拐進寺院,寺裏進出的人不少,正殿大開,幾個人進去,許鹿落後拐到偏殿院子,院子裏有幾顆高大的松樹,樹下裝了一排椅子,樹是後來移栽過來的,原本小廟裏沒樹。
許鹿坐在樹下等他們。杜悫第一個出來,估計進去參觀了下就出來了,問:“你不進去拜拜?”
許鹿不信佛,不信神,反問他:“你覺得我像信命信佛的人嗎?”
杜悫抿着嘴笑起來.清晨還有些冷,他只穿了件純黑短袖,根本遮不住手臂和胸前的肌肉,看起來渾身都是力量。
許鹿暗瞟了眼,心想:把你擱我課堂上講解剖講析,再好不過了。
他笑說:“是不像信佛的人。”
許鹿又想起一事開玩笑道:“我們主任的微信名叫開心的人,我們科室有個群,他是群主,群名叫開心群。”
杜悫這下沒忍住,笑出了聲,聲音低沉,讓人聽得癢癢的。
其他幾個人陸續出來,剛才說要求姻緣的季劍最後出來,問:“進去二話沒說就磕頭,磕完了才想起,這佛祖不管姻緣的事啊。”
其他人大笑,姚泊問:“那你進去這麽半天幹什麽了?”
季劍答:“就算這個不管姻緣,這天上神仙,好歹一個單位的,捎個話總行吧,我讓他見了月老替我捎個話,把我這個姻緣這個事上心一下,我這一凡夫俗子,彈指一揮就六十年過去了,別他打個盹我六十了,姻緣線還沒連,我跟誰說理去?”
一幫人笑壞了。許鹿笑的捂着嘴,心想:他的朋友怎麽都貧成這樣?
杜悫餘光裏見她笑成這樣,也忍不住笑起來。
許鹿把車停在山下,下山後一幫人要去吃飯,盛情邀請許鹿一起去,許鹿不知怎麽拒絕這種熱情,猶豫了下,跟着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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