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報信

心中雖然已經确定了,梨花多半是和那趙家公子帶過來的下人勾搭在了一起,只是如今要證據沒有證據,她自是無法揭穿的。

當然,最好的法子,是捉個現場。

那樣一來,即便梨花有一百張嘴,她也無法辯駁。

最好的捉奸人選,非張嬷嬷莫屬。梨花是張嬷嬷訂下的媳婦,那張生傻了之後,梨花就和別人勾搭上了,出了這樣的事情,最生氣的定然是張嬷嬷。

且此前在那柴房的時候,那婆子的手段,蘇婉兮也是領教過的。

那可是個悍婦。

若是梨花被她抓住,只怕不死也得脫成皮了。

想到此處,蘇婉兮便在心中定下了主意。

梨花一連兩日徹夜未歸。

府中日子無趣,丫鬟平日聚在一起,總說些府中的奇聞趣事,下人的,主子的。

雖然私下談論主子是不合規矩的,可是洗衣房素來沒什麽人來,自也無需管它規矩不規矩的,只要不太過逾矩,秦嬷嬷素來不會吭聲。

此前蘇婉兮覺着無趣,素來不怎麽喜歡聽,這幾日,卻無論是上工還是吃飯休息的時候,都默默的豎起了耳朵,特別是關于趙府的事情。

“聽說趙府這一回鬧得尤其厲害呢,二夫人也不知怎麽了,就沒了,這年紀輕輕地,定是被人算計的。”

“是啊,趙側妃也将趙家小公子接過來了,她那嫡親的哥哥就留下這麽一個孩子,自然要護着,趙側妃好歹也是王爺側妃,趙府的人也不敢跑到這裏來鬧。前幾次,趙家小公子在府中待一兩日就回去了,這回,怕是要呆上些時候了。”

蘇婉兮看着靠在屋檐下,嘴角翹起的梨花,心中想着,難怪她一連出去了兩夜呢。

這,卻正是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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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冷,衣服也少了些,洗到下午時候,也差不多洗完了。

蘇婉兮看了看有些紅腫的手,就聽到秦嬷嬷再叫她:“過來,将收回來的衣服一同理一理,今兒個發月錢,早些弄好,你們也早些去領了月錢。”

蘇婉兮連忙應了,進了屋中。

收回來的衣服,要折疊整齊,主子的要單獨分出來,下人的只需按着院子分好便是。

衣服送洗的時候,都會做一些标記,便于分別,倒也比較好理。

“衣服理好了,你們自個兒分分工,将衣服都送到各院子去。”秦嬷嬷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着。

下面的人便歡喜了起來,此前去送衣裳,都是固定的那幾個人。送衣裳亦是有好處的,給主子裏送衣服,經常會收到一些賞賜,若是運氣好的,打賞亦是不差。

比同主子送一樣油水稍微少一些的,是給各主子院子裏的下人送衣裳。在主子身邊侍候的,月錢自然比她們高了許多,主子們時不時也會打賞,因而雖是下人,出手也闊綽。

最次的,自然是給如廚房、繡房這些下人院子裏面送衣服了。

一屋子人分下來,最沒有油水的差事,自然就落在了蘇婉兮身上。

只是這一次,蘇婉兮卻覺着,這件差事,正合了她的意。

“去廚房的時候,可記得将臉遮一遮,不然,被張嬷嬷瞧見了,說不定你今夜就回不來了。”梨花的臉上滿是看好戲的神情,看了蘇婉兮一眼,就端起衣服走了。

蘇婉兮嘴角勾了勾,如往常一樣,逆來順受着。

先去将繡房和其他下人院子将衣裳送了,蘇婉兮才去了廚房。

就快要到準備晚飯的時候,廚房中一片忙碌,唯有張嬷嬷站在院子裏,監督着洗菜的下人。

蘇婉兮走到張嬷嬷門口,聲音帶着幾分輕顫:“嬷…嬷,奴婢給您送衣裳來了。”

張嬷嬷看了蘇婉兮一眼,蹙了蹙眉,似乎一時間并未認出來,讓人将衣裳接了過去,揮了揮手,就讓蘇婉兮退下。

蘇婉兮低垂着眉眼,正欲退出去,就聽到張嬷嬷帶着怒氣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賤蹄子,原來是你,你竟然還敢來!”

說着,便一腳踹了過來。

那一腳用了極大的力氣,蘇婉兮一下子便被踹到在地,張嬷嬷卻不管不顧,又狠狠地踹了蘇婉兮幾腳。

蘇婉兮連忙告饒,聲音中帶着幾分哽咽道:“嬷嬷,世子爺已經罰過奴婢了,你就饒了奴婢吧。”

一聽到世子爺三個字,張嬷嬷蹙了蹙眉,只是腳卻收了回來,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你以為世子爺會給你這個婊子撐腰,做夢!”

蘇婉兮跪着上前,怯怯地拉了拉張嬷嬷的衣袖,輕聲道:“今日就要發月錢了,待會兒發了月錢,奴婢讓梨花給嬷嬷送些過來,就當奴婢孝敬嬷嬷的。”

張嬷嬷睨了蘇婉兮一眼,并未說話。

“左右最近兩天梨花不都來了嬷嬷這邊嗎?”蘇婉兮接着道:“奴婢晚上就給梨花。”

張嬷嬷一聽這話,眉頭便皺了起來:“梨花什麽時候來過我這兒了?”

蘇婉兮一怔,眼中帶着幾分詫異:“昨晚和前晚梨花都沒回屋啊,她說是到嬷嬷這裏來了啊?昨天梨花還帶了一個珍珠耳墜子回去,說是嬷嬷給的,引得咱們洗衣房中的下人們都十分羨慕呢。”

張嬷嬷眉頭緊蹙着,眼中帶着幾分思量,好一會兒,才冷聲問道:“梨花最近時常出去?”

“倒也不算時常,每隔幾日就會出去一回,都是徹夜不歸,不過這兩日倒是有些奇怪,連着出去了兩晚上。”蘇婉兮低下頭,聲音中帶着幾分怯怯。

張嬷嬷盯着蘇婉兮看了一會兒,臉上仍舊滿是怒意:“滾,下次若是再讓我見着你,打斷你的腿!”

蘇婉兮連忙應了,爬起來匆匆忙忙出了廚房。

待出了廚房,嘴角才勾起了一抹笑意,眼中蔓延開一抹冰涼。

回到了洗衣房,梨花和阿蘭都回來了,正興致勃勃地說着話:“世子爺院子裏的四姨娘賞了我一只镯子呢,這镯子做工極好,我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镯子。”

阿蘭臉上也是笑意:“二老爺院子裏的二夫人賞了我一片金葉子呢。”

“哇,二夫人素來出手大方,下次要是我也能去給二夫人送衣服就好了。”梨花滿臉豔羨,擡眸就看見蘇婉兮走了進來。

蘇婉兮身上有些泥,眼眶也有些紅,一看就是受了委屈的。

梨花見了,自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哎喲,這是怎麽了啊?啧啧……”

阿蘭臉上卻有着幾分關切:“不是去送衣裳麽?”

蘇婉兮搖了搖頭,低聲道:“被張嬷嬷踢了幾腳,不礙事的。”

“才踢了幾腳啊?張嬷嬷下手也還真是夠輕了,要是我,定要你爬都爬不起來。”梨花冷哼了一聲,将手中的镯子放到了枕頭邊的小匣子裏鎖了起來。

“走了,領月錢了。”梨花說着,歡歡喜喜地出了門。

阿蘭将蘇婉兮的胳膊上的衣服掀了起來,蹙了蹙眉:“都青了,那張嬷嬷下手也太狠了些吧?”

蘇婉兮笑了笑:“不礙事的,過兩日就好了。走吧,咱們也去領月錢去。”

領了月錢出來,阿蘭看了看蘇婉兮手中的臉,有些詫異:“你月錢怎麽這般少?”

蘇婉兮看了看手中的五百個銅錢,笑了笑道:“此前剛入府的時候,身上有傷,管事請了大夫來給我療傷,花了不少銀子,說是從我月錢中扣。”

阿蘭聞言,沒再多言。

剛回到院子,蘇婉兮就被秦嬷嬷叫走了,阿蘭看了看蘇婉兮,指了指手中的月錢,蘇婉兮便明白了過來。

秦嬷嬷臉上仍舊不動聲色,只定定地看着蘇婉兮道:“看你動作挺利索的,明兒個開始,你自己洗衣裳的時候,水自己提。”

這秦嬷嬷想要銀子,卻也不直說,倒是個謹慎的。

蘇婉兮連忙将手中的銅錢都塞進了秦嬷嬷的手中,而後攤開了已經紅腫不堪地手:“嬷嬷,你瞧奴婢的手都這副模樣了,若是再提水,只怕過幾日都無法做事了。”

秦嬷嬷看了看手中的錢,蹙了蹙眉:“怎麽這般少?”

“這……”蘇婉兮低下頭,輕輕咬了咬唇。

“老實說話,不然,再給你加些衣裳。”秦嬷嬷見蘇婉兮這副模樣,更是不高興了。

蘇婉兮連忙道:“先前,遇着了廚房裏的張嬷嬷。”

蘇婉兮的話并未說完,卻已然足夠,秦嬷嬷一聽,冷笑了一聲:“呵,那老婆子如今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連老婆子院子裏的人都敢伸手了。”

見着蘇婉兮一副低眉順耳的模樣,又罵了幾句:“她讓你給你就給?下次遇見了,就說都給了我,叫她來找我便是。”

蘇婉兮連聲應了,秦嬷嬷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蘇婉兮回到屋中,瞧着她們在數月錢,只默默去吃了飯,洗漱了一番就躺到了床榻上。

梨花在高興了一陣,就又拿了胭脂來塗抹了一番,站起身來:“不用留門啦。”

阿蘭應了,等着梨花出去了,才輕聲道:“最近這幾日,她怎麽都出去啊?”

蘇婉兮沒有應聲,阿蘭也不再說話。

夜深人靜,四處都已經熄了燈睡了,突然,洗衣房的門卻被拍得震天響,将屋裏的人都驚醒了起來。

秦嬷嬷罵罵咧咧地去開了門:“什麽事啊?大半夜的。”

蘇婉兮和阿蘭披了衣服出了門看熱鬧,來人似乎是府中的下人,見了秦嬷嬷,面色也不是太好:“嬷嬷,你還不快些瞧瞧,你們院子裏的梨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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