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轉眼秋去冬來, 漫天大雪從天而落, 不過一夜, 便積了厚厚的半指雪來。
綠莺提了一銅壺的熱水,輕手輕腳地進了內卧。蕭淑雲已然醒來,正靠在床頭上, 看着帳頂垂挂的那塊兒碧瑩瑩的玉璧出神。
“娘子在想什麽?”綠莺問了一句,轉身把熱水注入銅盆裏, 翻滾而起的熱氣遮掩了綠莺的視線, 她勾着頭吹着氣兒, 去瞧盆兒裏的水量可是如何了。
蕭淑雲嘆了口氣:“我在想孔家的那位二爺。”
綠莺将水壺擱在一旁的小幾上,轉身走過去伺候蕭淑雲起床穿衣, 說道:“依我說,那孔家的二爺倒是難得的癡情人,娘子不肯見他,他就日日去甜水街上買了娘子愛吃的豆糕, 親自送了來,刮風下雨的沒一日間斷,倒也是難得了。”
蕭淑雲之前只當是那個孔轍,不過是小孩子氣, 一時興起, 倒也沒想過,這麽久了, 他仍舊這般堅持。只是,說到底, 那孩子小了點兒,家中的情形又是那般模樣,她着實是怕了。
下了床,蕭淑雲一時梳洗上妝,綠莺正為她挽着發,忽聽得外面腳步聲“咚咚”作響,那聲音不過到了院中央,便聽得“撲通”一聲,俨然是有人跑得時候摔跤了。
綠莺擱下梳子将窗格打開了一條縫,見得外頭地面上,珠兒正扶着三朵蹒跚而起,轉過身笑道:“是三朵那丫頭摔跤了。”
三朵的祖母已然在秋末時候沒了,蕭淑雲雖是不喜歡她手腳不幹淨,到底瞧着故去人的面子,就無視了綠莺對那丫頭的格外優待。總是一個沒了親人的孩子,便是品行上有些問題,且先教教看又再說。
一面往鏡中看自己已然挽起的發髻,蕭淑雲睨了綠莺一眼:“你倒是喜歡那孩子。”
綠莺笑道:“以前也是憎惡她手腳不幹淨,不過近些日子瞧着,倒也是個手腳利落的孩子。”
蕭淑雲從妝匣裏拿了一只碧瑩的梅花簪遞給了綠莺:“你瞧着好就成,仔細教着,可不能再叫她起了賊心了。”
正說着,三朵隔着簾子喊道;“娘子,家裏頭來了人,叫告訴你聽,說是孔家叫媒人上門兒提親去了。”
蕭淑雲一驚,猛地轉過頭去,被綠莺扯住了頭發,嘴裏“嘶嘶”了兩聲,揚聲喊道:“你進來。”
等着三朵進了去,蕭淑雲說道:“你再說一遍,誰去提親了?”
三朵道:“是孔家去家裏頭提親了,要為他們家的二爺,求娶娘子呢!”
蕭淑雲心裏亂糟糟的,擺擺手,叫三朵下去了,轉頭看着鏡中的自己,面色驚慌,纖眉深深蹙起,這個孔轍,真真是腦子叫門夾了,她的态度還不明顯嗎?難不成,他還想要強娶不成?
蕭家的宅子裏,蕭老爺和岳氏坐在正廳裏,看下面的媒婆兒笑得花枝亂顫,口若懸河,正說得利索。而家中廖姨娘的親姐姐,孔家大太太廖氏,正端了茶碗,端坐在一旁含笑飲茶。
蕭老爺正襟危坐,瞧着眼珠子盯着那媒婆兒看,實則心思早想到了旁處。
聽說孔轍那小子秋闱中了舉人,如今也是功名在身的舉人老爺了,便是以後不再往上考,有了這麽一重身份,也是了不得的。
再者,那孔家也是正經的書香世家,這門兒親事,蕭老爺情不自禁的,便動了心思。
若是能和這樣的人家結了親,于他們蕭家而言,實在是個難得的機會。只是,他之前便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卻是把女兒給推進了火坑裏去,這回,可是不能再貪戀了表面兒上的好看,卻是忽視了裏子裏的好處了。
蕭老爺摸了摸胡須,笑道:“有勞王媒人了,看賞。”
廖氏見那蕭老爺面色還算可喜,擱了茶碗笑道:“咱們孔家是真心求娶。”說着示意丫頭遞了禮單給那蕭老爺看:“這是禮金單子,還請蕭老爺過目。”
蕭老爺拿來一看,寫了滿滿當當的,都是好東西,豐厚又體面,确實是用心了的,只是——
将那禮單合起來擱在手旁的案幾上,蕭老爺笑道:“既是夫人來家裏提親,自是應該知道,家中小女,是和離大歸了的。所謂是,幼嫁從親,再嫁由身,這事兒,我已然做不得主。”
廖氏前來提親,哪裏會不知道,這蕭家大歸的女兒,根本不中意她家那二小子。若是中意,那孩子也不會中得了秋闱,也是日日寡歡的模樣。
若是依着她來說,這婚事,她壓根兒就看不上。那個女子再是好,總也是個和離歸家的女人。
再者,這蕭家也并非什麽高門大戶,卻是商門出身。雖說明澤那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可到底這男子和女子是不一樣的。所謂是英雄不問出處,可女子,卻是要看出身和娘家的。
只可惜,架不住轍哥兒那孩子心心念念總不能忘懷。
廖氏抿唇笑了笑:“這都是市井之中的小門小戶才會做下的事情,蕭家雖說以前出身市井,可明澤那孩子如今已然中了秀才,這以後的蕭家,到底不能再和以前一樣了。再者,咱們家的轍哥兒,也是時常要來蕭家小住的,為人如何,家世如何,蕭老爺不會不清楚。都是知根知底的,那孩子又是個癡情的種子,依我來說,實在是門兒不可多得的良緣。”
孔轍癡戀他那三女兒的事情,蕭老爺倒也有所耳聞,只是到底是虛言,不得當真,也沒當回事兒。如今瞧來,卻是真的了?
蕭老爺笑道:“這事兒太急了些,容我去問問我家那小女,才能給了太太答複。”
廖氏一聽便笑了,這話她可是聽得分明,這位老爺,是動了心思了。只要他肯依從就行,餘下的,到都是些小事情了。依着他的手段,定然能說動他那女兒的。
想着,廖氏站起身笑道:“既是如此,我便在貴府逗留一日,我也許久未曾見過我那妹妹了,倒也能小聚一番。”
蕭老爺和岳氏起身同廖氏點頭示敬,見得廖氏一走,岳氏急忙忙便笑道:“這下可是好了,我之前給雲丫頭看了幾家,都不如這個好。”
蕭老爺怪異地瞧了岳氏一眼:“倒是難得了,你竟然肯同意。”
岳氏回道:“那孔轍如今可是舉人老爺,家世又好,我為何不同意。”
蕭老爺扯唇笑了兩下:“我以為,但凡是姓廖的,你都厭惡至極,難得你竟是願意叫個姓廖的女人給雲兒做婆母。”
岳氏繃着臉皮默了片刻:“我的心思是次要的,只要雲丫頭嫁得好,過得好,怎麽樣我都肯。”
蕭老爺難得的又往岳氏臉上瞟了兩眼,到底是年輕時候自己思慕過的女人,便是如今愛盡,瞧着她烏發摻白絲,額角眉梢也盡都是溝壑叢生的紋路,不覺心頭一軟,笑道:“是了,你一向都是個慈母的。”
岳氏亦是難得瞧見蕭老爺這般沖她笑,怔然之後,忙回過頭去,拿了帕子按在了眼角上。她這輩子,也是一步錯步步錯,到如今,她也不願意争了。
便是雲丫頭勸她的,總是明澤那孩子得了功名,如今已是不同往日。廖姨娘本就備受寵愛,這般如虎添翼,已不是她能壓制得住的。
既是如此,不若稍微忍讓一些。總是明澤那孩子和明山很是要好,以後若能做了官,對明山也是個好靠山。
這廂廖氏一路去了廖姨娘的院子裏,廖姨娘早等在了門前頭,瞧見姐姐來了,立時迎上前來伸出了手去,挽住了廖氏的胳膊,笑道:“姐姐來了,可是叫妹妹好生想念。”
兩人一路去了內卧,退了下人,廖姨娘才收斂了喜色,眉宇間頗有些不快道:“聽說姐姐是來給轍哥兒那孩子說親事的。”
廖氏點頭笑道:“正是。”撫了撫鬓角蝴蝶樣式的鎏金步搖,笑道:“要說的,就是你們家的那位三姑奶奶。”
廖姨娘兩彎纖眉蹙成了一團,不高興道:“那丫頭如何能配得上轍哥兒,姐姐可是糊塗了,那轍哥兒可是姐姐的嗣子,如今又中了舉人,這般好人才,便是要說親,也是要說咱們廖家的姑娘,怎麽瞧上了蕭家的人了。”
廖氏笑了兩聲,嘆道:“我倒是想把廖家的姑娘說給轍哥兒,可惜人家不要,我又能如何?你也知道那是嗣子,并非親生的兒子,逼迫不得,我若是執意要他娶,傷得都是素日裏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情分。”
廖姨娘這才想到了這一層,不免又撇嘴道:“聽說那位三姑奶奶和轍哥兒一起做生意的,難保不是那時候動的心腸。轍哥兒到底是年紀小,不經事,那位又是已然嫁過了一回的婦人,自然是那位先起了意,才引得轍哥兒一頭栽了進去。”
廖氏卻是搖搖頭笑道:“不然,我知道的卻是,轍哥兒一往情深,人家根本就不睬他。聽說那位喜歡吃你們這兒甜水街的豆糕,咱們家那位傻小爺,每日裏親自買了送到了那位的府上去。”
廖姨娘哪裏不知道男人癡情起來,都是渾然不顧的,只是自打那位開始往家裏走動,好幾回,都叫她吃了暗虧,還是有苦說不出的暗虧,如今這般好姻緣竟落到了她頭上去,廖姨娘心裏很是不爽快。
“你們家老爺子竟也同意?那可是個嫁過人的。”
廖氏笑了笑,捧着手爐慢慢暖着,說道;“還真是怪了,這回啊,還是家裏的那位老太爺,暗地裏示意我的。”說着盯住了廖姨娘:“這回事,不管你心裏如何想的,你都要幫我促成。轍哥兒那孩子是個知恩圖報的,我若是能說成了這親事,以後待大房,他必定是要真心三分的。只要有了他的真心,等着我這把老骨頭哪一日歸了西去,也能含笑九泉,放下了這顆心來。”
廖姨娘本還面露不忿,此時卻是憂愁起來,擔心道:“月蘭那丫頭又捎信回來了?”
提起她那可憐的女兒,廖氏便忍不住落了淚來:“可不是說的,自打老爺和老大沒了後,那王家便開始虧待了月蘭。月蘭寫信給我,說是那王家那小子,又納了新妾室在家裏,寵得不成樣子,每每都要欺負了我那可憐的女兒去。偏她嫁去至今,只得了一個女兒,竟也沒有個男孩兒養在膝下,也能是個依靠。”
廖姨娘便也跟着落淚:“可不是,除了月蘭,還有姐姐的小孫女兒,以後也少不得要依仗了轍哥兒那孩子的。”
廖氏道:“正是如此,故而,既是你家那位姑奶奶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娶的,我便替他說合。若能成了,他心裏定是感激我的。豈不是大好事一件?”
為着姐姐,廖姨娘吃了午飯後,安頓了廖氏歇下,自己便去尋了蕭老爺,自是一番撒嬌癡纏,又把這婚事的好處,和蕭淑雲如今的短板,都一一道明。
蕭老爺本就心動,此一番過後,自是更加稱心如意。只是到底心中覺得虧欠了這個唯一的女兒,如今好容易,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有所緩和,蕭老爺最後決定,還是要去問一問蕭淑雲的意見,才是正經。
于是叫廖姨娘去了後,便着人喊了岳氏前來,叫她下午去一趟蕭淑雲的府邸,問一問她的意思。
蕭淑雲自然是不肯的,吃了一回書香門第的虧,她心中中意的親事,是家世簡單,公婆為人正直的。只有正直的人,才能教了好孩子出來。那祁氏不就是上梁不正,才引得下頭的林榕和林松,都歪了心眼兒。好在林嬌是跟着她長大的,若不然,不定要被祁氏養成什麽模樣呢!
岳氏也不敢深勸,只含糊其辭小心翼翼勸了幾句,只說是叫蕭淑雲再好生想想,先莫要急着回絕,然後自己就回去了蕭家,和蕭老爺報憂去了。
林嬌随着蕭淑雲,認了岳氏做了母親,恭送了岳氏出門去後,轉身回了屋裏,便見得姐姐手托腮,正看着條案上的一盆綠松出神。
她走了過去,依偎着蕭淑雲坐了下來,将腦袋搭在蕭淑雲的肩上,低聲說道:“姐姐,你以後若是再嫁了人,能不能把嬌兒也帶了去呀!”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