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地上,我發現了這個荷包。”說着便把男主脖子上拽下的荷包送到廣元身前。
總得有東西證明男主身份不是,原主裏寫着這個荷包裏是張平安福,乃是男主的母親所求,廣元沒出家前跟男主母親有段往事,自然識得這個荷包。
廣元一見那荷包果然瞪大眼睛,瞳孔剎那收縮,連忙接過荷包,起身說道:“勞煩施主帶老衲過去。”
葉蘭汐也不廢話,帶着廣元一路上山,來到那竹林內,廣元見到那年輕男子生命垂危,端詳片刻,最終長嘆一聲,走過去擡手封了對方幾處大穴,而後将人背起。
雖然廣元年歲已大,卻仍舊健步如飛,背了個成年男人依舊不在話下,只是路過葉蘭汐身邊時停了一下,鄭重道:“八小姐,這件事還請不要外傳。”
這是廣元第一次稱呼葉蘭汐為八小姐,葉蘭汐微微颔首,“住持放心,蘭汐今天只在亭內靜坐一會,并未進入竹林。”
“多謝。”廣元神色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出來,道了謝便飛快離開。
既已無事,葉蘭汐便如她自己所說在亭內靜坐一會,而後準備下山,沒走多遠便看見晴香過來。
晴香快走兩步,攙扶着葉蘭汐,面容恭敬親切,“八小姐,老夫人正尋您呢,寺裏備下齋菜,眼瞅着要開齋了。”
葉蘭汐倒是被晴香的态度驚訝了一下,要知道這位雖然是丫鬟,卻也是在老夫人眼皮底下長大的,深受老夫人喜愛,平時哪怕老夫人的三房嫡子見到也是不敢得罪的。
可如今這位大丫鬟不但攙扶自己,語氣竟也恭敬不少,說不意外那是不可能的。
“有勞了。”
“八小姐客氣了。”二人來到齋堂,老夫人已經坐在一處四方的木桌前,桌上擺着三菜一湯和一盤饅頭。
葉蘭汐掃了眼,菜是白菜蘿蔔一類,湯是豆腐湯,堪稱現代營養餐。
“給祖母請安了。”她笑着上前,“看這齋飯,孫女肚子都要咕咕叫了。”
“你這丫頭。”老夫人頗為慈愛的看着她,拉着葉蘭汐的手到自己旁邊坐下,“餓了就快吃吧,待會吃完了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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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祖母。”
用過餐後,幾人便乘坐馬車離開了。
此時已是下午,折騰了一天,老夫人畢竟年歲大了,整個人昏昏欲睡,晴香也直困得點頭,葉蘭汐倒還好,見這郊區路上沒多少人經過,便幹脆撩開簾子,透過車窗看着窗外的景色。
東郊大多地勢平坦,唯有一段南北朝向的路,東邊是一段陡峭的山坡,西邊是一處矮崖,說是矮卻也足有五六丈高,只是并不算陡,有個小斜坡,上面還稀稀疏疏的長着幾棵大樹。
一走到這,葉蘭汐心裏陡然升起一股不安,習武者關乎自身安危總有點直覺,這時就見那車突然停下,外面傳來車夫的叫罵聲。
老夫人也清醒過來,對晴香使了個顏色,晴香立即撩開簾子出去詢問:“怎麽回事?”
就在簾子撩開的縫隙,葉蘭汐發現前面的路上被幾塊大石擋住。
車夫的聲音傳過來,“這路被石頭擋住了,可能山上的石頭滑下來了。”
“快,掉頭走!”葉蘭汐瞳孔驟然一縮,撩開車簾大喊:“有埋伏,快跑!”
那些石頭排列整齊,顯然是被人特地擺在那的,早不擺晚不擺,偏偏他們路過的時候才擺,顯然是沖着他們國公府的馬車來的!
車夫也是經過葉家訓練的,聞言雖然害怕,卻還是趕快将晴香趕上車,給馬車掉了個頭。
這時,一群黑衣蒙面人從山坡上沖下來,足有十幾個!
其中一個黑衣人放出一根袖箭,直接刺穿車夫的喉嚨,馬車無人駕駛,就停在那。
三個養在深閨的女人又哪裏經過這種陣仗,老夫人和晴香已經吓得抱作一團,葉蘭汐固然害怕,卻也知道自己是三人裏武力值最高的,她若退了,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她咬着唇,當即鑽出馬車,拉起缰繩拾起鞭子,用力抽在兩匹大馬的馬屁股,“駕駕!”
或許是那兩鞭子抽的太狠,兩匹高頭大馬一黑一白,嘶鳴一聲,揚蹄就跑,車尾距離最近的黑衣人也不過幾步之遠,險些就被追上。
馬蹄着地發出“踏踏”聲,就像是應和着葉蘭汐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可頭腦卻似乎越來越冷靜。
方才那些黑衣人距離他們并不遠,卻沒能追上馬車,這就證明敵人的武功并不算高,要知道這個世界可是有飛檐走壁般的輕功存在的,就算是她也運起輕功也能輕而易舉的跳上房頂,只不過做不到高手那樣遠距離飛躍罷了。
然而即便這樣,她一個人也敵不過十幾個人!
馬車飛奔,她是趕鴨子上架,并不太懂如何駕馭馬車,只能依靠蠻力強來,粗糙的缰繩在她嬌嫩的手心磨出一道紅痕,而後又流出血,傷口接着被缰繩摩擦。
疼,可是她不敢停。
如果能跑回青岩寺,或許他們還有一條生路。
然而事情似乎朝着最不好的情況發展,身後竟傳來陣陣馬蹄聲。
“八……八小姐,他們追來了!”車廂裏傳來晴香顫抖的聲音,葉蘭汐心裏焦急,拼命的揮動鞭子,但馬車總歸沒有馬跑得快,要不了多久就會被追上。
此時已近黃昏,路邊是成片的林子,林間有一條小道,正巧容許一輛馬車通過。
她腦中快速思索,手下卻是奇快,将馬車趕上小路。
後面騎馬的十幾個黑衣人一邊追趕一邊也在不停的抱怨着。
只見前數靠右的黑衣人先開了口,“老三這接的是什麽破活兒啊,不就是三個女人嘛,怎麽這麽能跑。”
又有人道:“要不咱回吧,對方出了多少錢,這趟活兒值不值當?”
“反正給了不少,我親眼看見好幾個大箱子擡進老大的屋子。”
“殺人滅口的事咱們也不是第一回做了,管他的!”
最前方右胳膊上細着紅絲帶的黑衣人眼瞅着馬車拐入小路,出聲制止:“都閉嘴,快追!”
十多個黑衣人又加快速度,誰也沒注意就在經過一棵歪脖大樹時,最後那一人突然被一條從上方突然的細絲掉了上樹去,再沒下來,同時,一個同樣穿着黑色夜行服臉帶黑蒙巾的男人騎在那匹馬背上。
十幾匹高頭大馬追上小路,不一會就将那馬車追亭,然而馬車上空空如也,除了車夫的屍體,就只剩下馬屁股上紮的幾個血窟窿,那三個女人早已不知去向。
“娘的,中計了!”那細着紅絲巾的黑衣人氣的咒罵一聲,“她們跑不遠,分開追,追到了別急着弄死,老子要玩死那兩個年輕的,敢耍老子!”
黑衣人應下,兩三個分成一組,沖進林子裏。
☆、殺人
葉蘭汐在馬車拐上小路的時候便想到棄車。
若對方無馬,馬車還有些用處,可對方有馬,那麽馬車反倒變成她們的掣肘。
老夫人雖然開始被吓到了,但後來有個緩沖也算是回神了,自然也看出這個問題。
小路彎彎繞繞很多,兩邊又都是樹林,很容易藏人,葉蘭汐又拐了兩個彎便讓老夫人和晴香下了馬車,然後取出匕首在馬屁股上紮了幾下,兩匹高頭大馬頓時嘶鳴發狂,向前奔跑。
而後她迅速拉着老夫人以及晴香鑽進路旁的矮木從裏靜靜等待着。
“踏踏踏踏……”很快一陣馬蹄聲飛奔而來,又順着車轍印追逐而去。
直到看不見人影,晴香才小聲詢問,“老夫人,八小姐,我們往哪逃?”
葉蘭汐沉思片刻,“往林子裏跑。”
這裏距離雲城已經非常遠了,想要走回去根本不可能,而且容易留下痕跡被追到,剩下的也只能往林子裏鑽了。
老夫人也是明白事的,立即同意葉蘭汐的說法,“汐姐兒說的不錯,我們進林子。”
此時天黑了,漫天烏雲将星光遮的嚴嚴實實,也似乎将天空拉低了不少,壓的人透不過氣。
葉蘭汐和晴香攙扶着老夫人在密林快步小跑。
不是不想更快,這片林子樹多林密,老夫人年歲也大了,實在跑不快,不過小半個時辰,三人就不得不停下。
此刻三人的衣衫已被施主刮了不少口子,有的甚至見了紅,臉上也被劃破了,只是現在誰也沒工夫喊疼。
“我……我實在跑不動了!”老夫人臉色潮紅,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晴香眼淚嘩啦啦的流着,卻把哭聲生生咽下,一邊給老夫人順氣,一邊哽咽着問:“八小姐,他們為什麽要殺我們?”
葉蘭汐也不知道,不像劫財,像是就沖着他們來的。
買|兇|殺|人。
可是為什麽,她們不過是內宅之人,殺她們毫無用處。
“祖母您先休息一會,我去看看。”想這些現在也沒用,還是離開要緊,葉蘭汐見二人不反對,便拿出匕首反握住,小心翼翼往前查探。
沒走多遠,便聽到一個腳步聲正往這個方向過來,正是黑衣人中的一個。
這是已經發現車上無人了。
葉蘭汐腦袋裏轉的飛快,身體伏低,以一種随時都能爆發的姿勢潛伏着。
再往前就會發現老夫人和晴香,沒有退路了。
她咬着牙,握着匕首的右手因為接下來要做的事微微顫抖。
十步,八步,六步……
葉蘭汐心裏暗暗計算着距離,五步,四步,三步,就是現在!
她腳下發力整個人飛出去,匕首輕輕一劃,眨眼間割斷了那個人的脖子。
做完這番動作,葉蘭汐看着腳下的屍體,一張臉慘白慘白的,渾身冷的發抖。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可後面還有很多人。
她強迫自己冷靜,迅速确定四周暫時無人後,将黑衣人屍體搜索一番,發現腰上的竹筒,便将其收起,而後撿起黑衣人的長刀,撤回老夫人那裏。
老夫人狀态不太好,臉上卻透着決絕,“你們兩個走吧,別管我這把老骨頭了。”沒有她累贅,逃生的希望才更大。
“不行!”晴香第一個拒絕,“晴香絕不會丢下老夫人。”
“傻孩子,你不能……”
“你們兩個藏起來,我把他們引走。”葉蘭汐打斷她們兩個,那些黑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會搜查過來,她的身手是三人中最好的,也只有她能做到,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你們找地方藏好,這把刀留着防身。”葉蘭汐把刀扔過去,不等二人說話,起身往反方向跑去,直到遠離二人,拿出在黑衣人身上搜出的竹筒,将線往下一拉。
一束煙花在天空炸開。
葉蘭汐扔下竹筒就跑,不一會就聽到後面傳來腳步聲,足有三四人之多,更遠處還有正在靠近的腳步聲。
她跑的更快了,腳下連輕功都用上,然而她早已力竭,丹田空虛,致使運氣都不連貫,轉眼就要被追上,突然撞進一個微涼的懷抱裏。
她格外冷靜的迅速退出,擡手便刺,然而手腕被對方輕輕一扶便卸去力道。
高手!
葉蘭汐腦袋裏空空蕩蕩的,就蹦出這麽兩個字,迅速變招,眨眼功夫便和對方過了十數招,直到她後背撞在樹上,雙手被俘,下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捏的生疼。
她被迫擡頭,對上一雙如星般的眸子。
“夠了,葉蘭汐,你看看我,我是雲烨,你已經安全了!”
雲烨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葉蘭汐,雙目無神發散,頭發披散,臉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身上羅裙依然破破爛爛,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一點嬌嫩的肌膚,雙手掌心是紅到發黑的勒痕。
不得不承認,他心疼了。
雲烨垂下眸子,靜靜的注視着葉蘭汐,每一天關于這個女人的消息都會準時送到他的書桌上,何時起身,可是練武,何時梳妝……
幾乎成了習慣。
所以他一收到消息便趕了過來,“你已經安全了,放松。”
雲烨的話似乎有種魔力,葉蘭汐慢慢放松下來,然而她早已力竭,這一放松卻是站都站不穩了,被雲烨拉了一把,直接撲到對方懷裏,站不起來了,腦袋也是陣陣抽疼,最終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這時,後面那些黑衣人已經全部集合,追到這裏。
那胳膊上細有紅絲巾的的黑衣人冷笑道:“這還多了個小白臉呢,怎麽,來送死的?”
雲烨一手摟緊葉蘭汐,另一手将自己的外袍脫下披在對方的身上裹緊。
那黑衣人卻被雲烨的态度氣個夠嗆,咬牙切齒的叫道:“跑啊,你們倒是跑啊,那個賤|婦,竟敢耍老子跑了這麽多冤枉路!不過放心,等老子玩夠了,定會送你們一起上路……”
後面的話沒說完,黑衣人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脖子,那裏不知何時已經被割斷了。
雲烨目光淡淡,仿佛再看一團垃圾,右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柄軟劍,劍尖滴着血,薄唇輕啓,只說出兩個字,“動手。”
早已埋伏在這群黑衣人中的那人突然暴起,身形之快,所到之處便是頭顱紛飛,不過片刻,便只剩下一具具殘全不全的屍體。
雲烨将葉蘭汐打橫抱起,一個縱身竟飛出十幾丈遠,不一會就沒了影子。
☆、暧昧
葉蘭汐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內容有些記不清了,只是到夢境最後,突然出現一雙如星般迷人的眼……
她騰地一聲坐起,卻正巧撞在什麽東西上。
待回神就看見雲烨正無語的看着自己,下巴紅了一塊。
葉蘭汐手軟腳軟,肌肉酸疼無比,剛才起來全憑一股沖勁,如今看到是認識的人,沖勁一散,又要往後倒去。
雲烨伸手一撈,将人扶住,而後慢慢放躺下,明朗清澈的聲音仿佛帶着讓人安心的魔力,“你脫力了,郎中說需要修養幾天。”他注視着對方,哪怕極力隐藏,仍舊暴露出一絲狂熱,“你真是讓我……意外。”
他得到消息後并未讓暗衛直接殺掉那些人,他想看看這個引起他注意的女人是否值得。
若是達不到心中期許,或許他會讓這個女人死的體面點,亦或許他會救下她,然後親自動手。
左右也不過是個死罷了。
引起他的好奇又達不到他的期望,那還活着幹什麽。
可事實卻讓他意外驚喜,葉蘭汐不但滿足他在心裏設下的水準,甚至是……做太好了,好到讓他早已毫無波瀾的心髒竟怦怦直跳,倒也不枉他冒險出來這一趟。
如果說之前對這個女人只是興趣,偷|窺她是日常只是習慣,那麽現在他想得到這個女人,狠狠的欺負她,讓她再也無法逃離自己的身邊。
想到這,雲烨注視葉蘭汐的目光更加溫柔了,就仿佛是新到手的玩具。
葉蘭汐不知道自己曾和死亡擦肩而過,更不知道昨夜的事已被眼前的男人掌控全局,自己表現稍不如意便是死。
此刻她只是被男人專注的目光注視的打了個寒顫,心裏發寒,下意識扭過頭,打量一下周圍。
房間寬敞明亮,裝修亦是雅致,像是某個大戶人家。
雲烨微笑着看着她的一舉一動,給了句不算解釋的解釋:“那林子後面正巧是我的別院,昨日我身體大好,便來這處別院住段日子。”
這話也就騙一騙那些無知少女,反正葉蘭汐是絕對不信,生病的人哪裏會有那麽好的身手,估計一般的武者都不是這位王爺的對手。
這樣一個高手卻偏偏要常年裝病。
葉蘭汐頓了頓,又想起皇家那點破事,瞬間覺得也有點兒理解這位王爺,畢竟他的位置确實有些尴尬。
想至此,倒仿佛接受那個解釋一般,就此不提。
這時她才突然注意雲烨的臉。
雲烨的皮膚很白,被撞紅的下巴尤為明顯,她略帶歉意的眨了眨眼,“抱歉。”
一開口才發現她的聲音很是沙啞,雲烨立即倒了一杯水,插上一根用玉石制作的吸管,送到她的唇邊。
葉蘭汐微微側過頭含住吸管,慢慢的喝完水。
“謝謝。”她說。
雲烨将水杯放在一邊,“葉姑娘客氣了,我常年生病,有些東西倒是備的齊全。”
葉蘭汐一怔,臉上瞬間泛起兩朵紅雲,也就是說這吸管雲烨也用過嗎?
雖說他們倆早已有夫妻之實,但這也算是間接接吻了吧……
她有點不敢直視雲烨和那吸管了。
雲烨看在眼裏,挑起來打趣的心思,便道:“那吸管是洗幹淨的。”
那還是用過……
葉蘭汐的臉更紅了,這說了還不如不說。
想起晴香和老夫人,便轉移話題,“我祖母也在林子裏,勞煩王爺找到他們,給國公府送個信。”
“放心吧,我已經派人将她們送回國公府了,另外也送了信,說你受傷不易挪動,暫時在此地休養。”雲烨說完出去端回一碗清粥來,“郎中說了,醒了可以先喝些稀粥,喝完粥才能吃藥。”
說着他舀起一勺,輕輕的吹着吹,然後送到葉蘭汐的唇邊。
葉蘭汐只覺這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就不能叫個丫鬟來嗎?
幸好這時門被敲響了,聲音三長兩短,雲烨淡定的放下粥碗,“你先休息一會,我去去就來。”
這回倒是換了個丫鬟來。
葉蘭汐松了口氣,指尖下意識摩挲了一下衣袖,剛下去的那口氣瞬間又提起來了。
誰給她換的衣服?
又是誰給她上的藥?
算了,還是別想了,怕心堵……
她由着丫鬟伺候喝粥吃藥,不一會的功夫又有些倦了,這一覺直睡到日暮西山。
剛醒不久,又進來兩個丫鬟為她按摩全身的肌肉,伺候她用膳喝藥,一通忙活下來,身子倒是比白天好上不少。
不到兩天的功夫,她就已經能夠正常行動了,只是拿劍的時候手還會抖,到不妨礙什麽大事。
既然無事,也就該告辭了。
葉蘭汐穿過游廊,正要去尋雲烨,便見那人正站在院子裏和人說話。
那人穿着青布粗衣,五官平淡,周身氣勢很弱,仿佛稍不注意就會消失不見。
葉蘭汐不禁又打量那人一眼,哪知立即被那人發現,瞪了回來。
這時雲烨也走過來,眉目間溫柔明媚,“找我有事?”
葉蘭汐行了一禮,“這幾日多謝王爺收留,只是我離家時間已然不短,特來請辭。”
“那……好吧。”雲烨猶豫片刻,很痛快的答應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二人話音剛落便聽見旁邊那人小聲嘀咕:“好什麽好,一個堂堂王爺,一個國公府嫡出小姐,就這麽你來我去的,說沒事誰信啊。”
這聲音不大,但周圍寂靜,自然是被旁人聽的一清二楚。
葉蘭汐假裝扶了扶頭上的簪子,稱呼的事她确實沒注意,從一開始雲烨便沒稱呼自己身份,她也就忽略了,如今被人提及,那是相當尴尬啊。
雲烨依舊微笑,只是笑容少了點溫度,“李季,廉州府那邊正好缺人,你過去瞧瞧吧。”
“什麽!”李季蹦起來,随即讨好道:“王爺,那廉州府靠近邊境,風沙又大,一點意思都沒,還是不去了吧……”
“馬上啓程。”
“是……”李季哭喪着臉,早知道就不嘴賤了。
“不用理他。”雲烨将人打發走,又看向葉蘭汐,從衣袖裏取出一張紙遞過去,“原本之前就想給你,後來因事耽擱了。”
葉蘭汐接過展開,這是一封信,內容上寫明了她們去青岩寺上香和返回的時間以及經過的路段,落款是夏菲雨的名字。
有了這封信,她随時都能給自己換個後娘。
她鄭重道:“謝謝你,王爺。”
雲烨眨眨眼睛,“若真心謝我,就以身相許吧。”
“……王爺,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葉蘭汐頗為無語,就她這身份,加上祖父和外祖父的權利,不說別人,就是皇帝也絕不許她嫁到王府的。
讓這些人湊到一起,萬一謀反怎麽辦。
“逗你的,所真要謝我,以後就還是你我相稱吧。”雲烨丢出這一句便讓人去安排馬車,絲毫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葉蘭汐心中好笑,這是怕她拒絕吧,是吧?
☆、回府
從楚王別苑到達護國公府用了将近兩個時辰,葉蘭汐一下車就見到門外等候的朝音。
朝音一看見自家小姐,眼淚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兩只眼睛紅汪汪的像只小兔子,聲音哽咽,“小姐,您總算回來了,奴婢都擔心死了!”
葉蘭汐心裏發軟,拉住朝音的手,刮了下小鼻子,“多大人了還哭,小姐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嘛。”
“可……可是小姐都瘦了!”
“好了好了,瘦了就在把你家小姐養胖就是,咱們回去吧。”葉蘭汐小聲勸着,跟朝音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如今院裏下人已經讓她全部換過,賣身契都壓在她的手裏,所以都老實的狠,一見人回來,立馬行禮,很是規矩。
如今她這院裏也算是鐵桶一塊了。
葉蘭汐和朝音直接進了正房,待梳洗用餐之後,便拉着朝音問問府裏近況。
朝音想了想,說道:“如今府裏最大的事就莫過于老夫人和小姐遇刺的事,老夫人回府就病倒了,現在還不能下床,老太爺動了大怒,把三房的主子都叫過去訓斥了一頓,之後就告到刑部尚書那了,這幾天那位張尚書沒少往府裏跑,可惜什麽線索都沒有。”
葉蘭汐沉默,這種事線索又豈是那麽好查的,即便她手裏握着夏菲雨和那些殺手的信件,都不信這事情是夏菲雨一個人做的。
一個後宅婦人,娘家又不出彩,哪能有這般手段。
除非後面還有人。
看來還得放長線釣大魚。
“除此之外呢?”她問。
“除此之外倒是沒什麽了。”朝音又仔細想了想,“對了,夫人的侄子昨天到了,正住在華蘭院的東廂房裏,九小姐和十小姐這兩天過來好幾趟要找小姐您,奴婢覺得她們過來準沒好事。”
“無所謂,我也管不住她們的腳,愛來就愛吧。”葉蘭汐沉思片刻,“你說夫人的侄子是夏子爵家的嫡長子夏源吧?”
“是他。”
葉蘭汐指腹摩挲着茶杯的杯沿,笑了笑,呢喃着:“那就有趣了。”
朝音沒聽清,“什麽?”
“沒什麽,離那個夏源遠點。”葉蘭汐囑咐道。
“可夏公子儀表堂堂,學識也好,不像是壞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外表是個人,誰知道內裏是不是個禽獸呢。”葉蘭汐說的意味深長,估計現在還沒人知道這個夏源會和她父親的小妾有染吧。
朝音只是疑惑,但自家小姐說了,便決定以後她們院門口都不讓那個夏源進了。
這時,有丫鬟來報,說九小姐和十小姐來了。
話音剛落,那二人便已經進院。
“朝音,那些點心茶品過來。”葉蘭汐吩咐走朝音,葉蘭珊和葉蘭薇一同進了正房。
打眼一看,這二人均是眉眼帶着愁苦之色。
葉蘭珊換下往日愛穿的紅色,轉而穿了一套月白色雲錦羅群,頭上也素的狠,只點綴兩個步搖,葉蘭薇更是只穿了一身素色布衣羅群,頭上只插了一根木簪。
葉蘭汐無語,這二人一個常年對她冷嘲熱諷,另一個恨不得她直接去死,現在這般模樣是到她這來賣慘了嗎?
不過想歸想,面上卻還得裝出關切,“兩位妹妹這是出什麽事了?”
這一問,葉蘭薇直接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她一邊用手帕擦着,一邊直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八姐,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嫉妒八姐,不該指責八姐,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哭的哽咽,停了一會,又道:“前幾日聽聞八姐出事,我寝食難安,心裏一直向佛祖祈禱姐姐能平安歸來,如今看到姐姐無恙,我這心也算放下了,我不敢奢求姐姐原諒,只求姐姐以後莫要讓自己涉險了!”
如果不是深知葉蘭薇的為人,葉蘭汐估計真的要感動了,可事實上是她聞到了一股濃郁的洋蔥味。
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而且葉蘭薇越這樣,她就越會覺得有什麽大陰謀在前面等着她,在原著裏葉蘭薇肯做出的付出和收獲向來都會成正比,沒賺頭絕不會做。
葉蘭珊神色不耐,輕蔑的瞥了眼葉蘭薇,“要讓八姐幫你求情就直說,何必這般惺惺作态,真讓人惡心。”
這下倒是輪到葉蘭汐驚訝了,這個葉蘭珊往常不是跟自己不對付嗎,怎麽到幫她說起話來。
葉蘭薇淚眼朦胧,下唇輕咬,好一副我見猶憐的樣貌,“九姐姐……”
葉蘭珊緊皺着眉,不悅道:“別叫我,起一身雞皮疙瘩。”
正巧這時朝音進來送茶品點心,一見這情景,放下東西也沒敢走。
“行了,十妹妹若是真心對我這個八姐好,八姐自然也不會虧待妹妹,朝音,把人扶起來,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我怎麽欺負十妹妹了。”葉蘭汐這話沒說錯,因為葉蘭薇跪下的時候,外面正好進來一堆下人,正房門開着,院裏人真要看那是一清二楚,“外面怎麽回事?”
朝音說道:“二爺說咱們院子裏光禿禿的不太好,便讓管家送過來些盆景和樹苗,那些下人是過來種樹的。”
二爺……葉思遠嗎?
葉蘭汐對這位二伯沒什麽好感,葉家三房向來不和,其中大房葉思東是葉老太爺的原配所生,原配死後老夫人進門生下二房葉思遠和三房葉思博,其他庶子庶女也有一些,不過一成年就被老夫人打發出府,所以目前護國公府就只有這三房嫡子。
這其中又數二房的葉思遠最能搞事,畢竟兄弟三人,但世子之位只有一個,大房葉思東早年上戰場被人偷襲毀壞丹田,自此不能習武,所以沒有競争力,剩下的就只有二房葉思遠和三房葉思博了。
這也就導致二房和三房的局面成了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即便是柯姝和雷月香兩個妾氏看似相交,背地裏也不過是互相套話罷了。
這樣的情況下,葉思遠卻送給三房嫡長女花景盆栽,是個人都覺得不太對勁。
再加上葉蘭薇方才那番表現……
要是這裏面沒事兒,她葉蘭汐第一個就不信。
☆、陰謀
不論二房和葉蘭薇有什麽陰謀,葉蘭汐也只能暗自警戒,繼續若無其事的和兩位妹妹說話。
葉蘭珊崩了葉蘭薇幾句也就不搭理了,揚起下巴,“這次能活着回來算你是你有本事,可下次再逞強看誰救你,凡是多動動腦子,自己都保不住還保什麽別人,嫌你功夫好還是命夠硬啊。”
葉蘭汐頗為意外的看着葉蘭珊。
這是在關心她?
這還是那個對她沒過好臉色的葉蘭珊嗎?
發燒了?
她直接伸手試了試葉蘭珊額頭的溫度。
葉蘭珊被葉蘭汐的動作吓了一跳,立即拍掉額頭上的手,尖聲道:“你幹什麽,別動手動腳的!”
“……”葉蘭汐無言,這貨不會被穿了吧?
“哼!”葉蘭珊冷哼一聲,把一個荷包扔在桌上,起身就跑了,路過門檻的時候跑的太急還被絆了一下,帶了點慌不擇路的味道。
葉蘭汐輕笑出聲,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我前幾日便看她在繡這個荷包,看上面的鴛鴦還以為是給情郎繡的,不想是給八姐的啊,也不知道九姐這荷包裏裝了什麽。”葉蘭薇突然說道,伸手去拿荷包。
葉蘭汐先一步搶走荷包握在手裏,她倒是不懷疑葉蘭珊會裝些不好的東西,畢竟原主長這麽大,那位除了見面時冷嘲熱諷一番,倒是從未做過其他事情。
至于鴛鴦荷包……
這種荷包向來只送男子,送她做什麽?
葉蘭汐只覺葉蘭珊的意思不簡單,她也不至于把夏菲雨做的事扣在葉蘭珊頭上,畢竟對方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想至此葉蘭汐說道:“妹妹這話以後還是別說了,否則污蔑嫡姐的罪名扣下來,可是會被母親責罰的。”
葉蘭薇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眼裏的陰毒一閃而過,随即拿起一塊點心把玩着,卻并不入口,“八姐,你可知九姐在煩什麽?”
葉蘭汐總感覺這個葉蘭薇話裏有話,“難道妹妹知道?”
“說起來還是因為老夫人和八姐遇刺的事,父親被祖父狠狠訓斥了一頓,心中氣悶,回去便跟母親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當時九姐也在,九姐的脾氣八姐也是知道的,頂撞了父親。”
葉蘭薇後面的話沒說,但是葉蘭汐也能猜到,就她那個父親的脾氣定然會重罰葉蘭珊,可葉蘭珊方才好好的出現在這,唯一的可能就是夏菲雨把責罰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對此,她不做評價。
“那你呢?”她看向葉蘭珊。
“我……”葉蘭薇欲言又止,好一會咬咬牙,“那日本該是我與老夫人去青岩寺的,奈何出門時不小心崴了腳,這才換成八姐。”
葉蘭汐端起朝音新換的熱茶,輕啜一口,心裏明鏡似的知道這葉蘭薇話裏話外意思就是老夫人不會真心喜愛自己,自己不過是她葉蘭薇的備胎而已。
真是好大的臉啊!
若是原主那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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