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6)

暗衛發現的消息,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卻不想來了是來了,但晚了雲錦辰一步。

敢觊觎他的人,當真是……該殺。

☆、好尴尬啊

“本王也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本想着過來吃頓飯罷了,卻不想碰見這樣一出大戲,當真是唱的極好,足以讓這雲城熱鬧幾日了。”雲烨閑适而行,來到葉蘭汐面前,“本王觀小兄弟面向甚是面熟,仿佛在夢中見過一般,既如此投緣,不知可否請小兄弟喝杯水酒?”

雲烨站的位置很是巧妙,正好将雲錦辰和葉蘭汐隔離開來。

葉蘭汐聽着雲烨嘴裏說出方才與雲錦辰差不多的話,扯扯嘴角忍下笑意,将頭上的鬥笠往下扯了扯,“王爺瞧草民還算順眼,那是草民的榮幸,又豈敢不從。”

雲烨聽了這話,挑起的唇角又往上加了一點弧度,看雲錦辰也不像方才那麽殺氣騰騰了。

雲錦辰微微颔首,“楚王叔。”

雲烨手裏拿着折扇,身披雪色狐裘,猶如皎月一般,面上挂着溫和的笑意,“年關将至,宮裏人都忙得腳不沾地,五殿下倒還有這般閑情逸致,跑來這等地方看戲,也是難得。”

雲錦辰道:“楚王叔多慮,錦辰如今無官職在身,說白了也不過閑人一個罷了,眼下最不缺的便是時間,這才能和這位小兄弟飲酒作興。”

雲烨雙眸微眯,原本已經和氣的二人一瞬間又是火氣四射,葉蘭汐倒是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如芒在背坐如針氈。

過了一會,雲錦辰率先收回目光,道:“早聽聞這客來食肆的百花釀極為出挑,今日特地抽空過來,這才有機會和小兄弟對飲,只是酒未盡興就遇到這種事,着實讓人掃興,不如換個地方,我請二位在喝上一杯,可好?”

“本王身體不适,便不和你湊合了,至于這位小兄弟,本王便先帶走了。”雲烨絲毫不介意拆自己的臺,拉着葉蘭汐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折扇,往雲錦辰同樣伸出手的手腕上一敲,硬是給敲了下去,而後便帶着葉蘭汐離開了。

雲錦辰捂着手腕,一張臉陰沉的可怕,最終還是離開了。

另一邊,雲烨拉着葉蘭汐直走出食肆,來到一條無人的小巷,将人直接推靠在牆上,一把掀翻鬥笠,欺身上前,雙臂撐在對方的兩側,“汐兒也是好興致啊。”

兩人的距離極近,葉蘭汐甚至懷疑她只要再往上擡一點頭就能碰到雲烨的唇瓣,溫熱的氣息随着話語鋪灑在她臉上,卻是連心都忍不住燙的瑟縮一下,“今日我來查夏菲雨,只是湊巧遇見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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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蘭汐的話雲烨是相信的,只是相信不代表不生氣,“那你說是我好看,還是那個雲錦辰好看?”

“……”葉蘭汐無語,“雲烨你多大的人了?”

“不說就吻到你說,如何?”

葉蘭汐深呼出一口氣,強忍住想打人的沖動,今日之事确實是她有欠考慮,沒提前跟雲烨說明,她有錯!

“你好看。”

雲烨微微一笑,又問:“那在你心裏是我重要,還是他重要?”

葉蘭汐吸氣,“你重要。”

“那你說……”

“雲烨!”葉蘭汐忍無可忍,“雲錦辰于我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頂多算是半個朋友,你總與他比什麽,也不嫌降了身價。”

雲烨雙眸緊緊的盯着她的眼,“你的意思是說我與他……不同?”

葉蘭汐瞪了雲烨一眼,“你與他人怎會相同,還是說你不打算給我那兩件聘禮了?”

雲烨終是笑出了聲,笑聲裏滿是愉悅,“盡管等着,很快便送到你眼前。”

“行了,這本賬簿你收好。”葉蘭汐将顏良輝處發現的賬簿交給雲烨。

雲烨随意翻看兩下,神色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南陵城還隐藏了這麽大一座寶藏,竟是金礦,財帛動人心,如此,倒也怪不得會殺了劉長鳴一家滅口了,只是單憑一本賬簿還不足以當做證據證明兇手就是顏良輝。”

葉蘭汐搖了搖頭,“兇手不止顏良輝,而且我們擔心的也不該是這個。”

雲烨顯然已經知道葉蘭汐話裏的意思,“你是擔心皇後一脈逼宮?”

葉蘭汐道:“有錢,有兵,有武器,又有雲錦華這位名正言順的皇子在,你說他們還缺什麽?”

雲烨放開葉蘭汐,折扇一下下輕敲着手心,“缺一個契機。”

沒錯,就是契機,而這個契機明年就會出現。

葉蘭汐正想說,卻突然被雲烨捂住嘴,藏進暗處,“有聲音。”

話音剛落,邊有一對腳步聲走進巷子,腳步聲一重一輕,是一男一女。

葉蘭汐微微探出頭一看,湊巧還是認識人,正是張婉玉和……方仲羽?

雖然逃亡的那日天不太好,可她畢竟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還是看清方仲羽的長相,可眼下這二人怎麽湊到一起?

方仲羽很是猶豫,“婉玉,我們還走吧。”

“雲城一天到晚平靜的跟湖死水似的,難得有這麽大的事,怎能不看個究竟,即便看不到真人,好歹去看看現場吧。”張婉玉說了,瞧見方仲羽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咬着牙一跺腳,“怕什麽,我張婉玉看上的兒郎必然是頂天立地,方仲羽,擡起你的頭來,跟我進去,我倒要看看誰敢為難我們!”

方仲羽确實心生退意,“婉玉,我并不是不願跟你進去,只是這樣于理不合……”

“你,你氣死我了!”張婉玉有一跺腳,轉身跑了。

方仲羽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直到二人出了巷口,葉蘭汐和雲烨方才從暗處走出來。

雲烨淡淡的評論:“這二人并不合适。”

“是啊。”葉蘭汐點點頭,“方仲羽和婉玉一個謙和守禮,一個肆意張揚,他們并不合适,只怕最後婉玉要傷心了,還是知會拳禮兄一聲,看着點婉玉吧。”

雲烨牽起她的手,“看他們作甚,不如多看看我。”

“好啊。”葉蘭汐大大方方的将雲烨的臉上上下下看了幾個來回,“看完了,我該走了。”國公府那麽大的事情,一個是她父親,另一個是她繼母,她又怎能不露面。

雲烨嘆息一聲,“今日一別又不知何時能見了。”

葉蘭汐問道:“除夕你何時出宮回府?”

雲烨瞬間明白葉蘭汐的意思,心裏只覺一陣滾燙,“子時後。”

葉蘭汐點了點頭,率先走出巷子,雲烨直到看不見人影方才從後門回到食肆院裏,又待了一會方才離開。

葉蘭汐回來時卻比出去更加容易,她迅速回到聽雪樓,下人都被她安排了外面的活計,此刻院裏沒人,只有朝音坐在房門口繡花。

朝音繡上幾針就忍不住擡頭望望外面,每次主子偷溜出府她的心都提着,好不容易把人盼回來,顧不上行禮,趕忙将人先拉回閨房裏面,“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葉蘭汐将身上的男裝和鬥笠藏進衣櫃底部,解開束胸,換上朝音取來的一身素色衣衫,“今日府裏可發生什麽事了?”

“出大事了,老爺和夫人都被關進大獄裏,據說還是夫人私通,老爺前去捉奸,一時失手傷了奸夫,然而夫人的奸夫卻是豐陽公,這才被丢進獄裏。”朝音快速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遍,臨了還不忘幸災樂禍,“依奴婢看他們就是糟了惡報。”

“此事出了門就不要這般了。”葉蘭汐雖然放縱朝音,但有些面子上的事情還是要做的,而且葉思博雖然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卻畢竟跟原主有血緣關系,所以她該有的焦慮悲傷一點都不能少。

至于其他的,相信葉老夫人不會讓她的親生兒子出事就對了。

而夏菲雨……

葉蘭汐想到葉蘭珊,不禁沉默下來。

“九小姐那怎麽樣了?”許久,她問了一句。

朝音撇撇嘴角,“去老夫人那鬧過了,被打了幾下家法,關進佛堂面壁去了。”

葉蘭汐嘆了口氣,“祖母也是在保她。”

“只是有那樣的母親,現在又人盡皆知,九小姐的姻緣怕是壞了。”說到這,朝音有些憋悶,“雖說咱們大瀚民風開放,但女子名節還是至關重要的,夫人這般行事,不僅是九小姐,小姐您也……”

葉蘭汐倒是不太在意,“我名聲本就夠壞了,還差這一點嗎。”

反正她這名聲已經臭遍雲城了,至今都無人敢上門提親,也就是她一穿越的心态好,換成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怕是已經跑去投湖自盡了,能活下來絕對是勇氣。

朝音問道:“小姐,現在該怎麽辦?”

葉蘭汐把玩着胭脂盒,“你去外面打聽消息,越顯得焦急越好,飯菜一律怎麽樣端進來就怎麽樣端出去,逢人便說本小姐吃不下,其他的不用做。”

朝音有點猶豫,“可若是如此小姐吃什麽?”

“明兒個你私下出府去弄點饅頭燒餅這種能放得住的幹糧。”

“那種東西,小姐怎能咽得下去!”

“無妨,就當減肥了吧……”

“減肥?”朝音茫然的看着她。

葉蘭汐咳了一聲,“你先出去打探一番,做足樣子。”

朝音應下出去打探消息了,然而當晚飯第一次被送走之後,夜裏影二就帶來一個食盒,食盒共有四層,點心米飯菜品一應俱全。

“你家主人有心了。”葉蘭汐笑的清淺。

自此一日三餐甚至飯後水果,均由影二定時送來,葉蘭汐不但沒瘦下去,反而被養胖了一圈。

三日後,葉思博那有了消息。

☆、林公公來訪

此事已歸刑部負責,張衍是标準的保皇黨,跟護國公府屬于同一陣線,然而此刻張衍卻沒露面,只是派了個張家的小厮來,傳來一句話——這事,難辦。

葉老夫人一聽,當場就暈了過去,這三天她已是心力交瘁,如今再熬不住,大夫診脈,也說老夫人不能再受刺激了。

葉老太爺嘆了口氣,留下晴香和幾個婆子伺候老夫人,便帶着其他人退出去了。

“父親,早聞那顏良輝是皇後的人,如今這般情況,三弟怕是保不住了,不如……”葉思遠沒說完就被葉老太爺扇了一巴掌,頓時瞪大眼睛,“父親,你打我作甚?”

葉老太爺只恨自己打的太輕,他活了這麽大歲數什麽人沒見過,葉思遠看似悲傷焦慮,但眉目間的春風得意藏都藏不住,不禁爆喊:“那是你親弟弟!”

葉思遠咬着牙低垂下頭,雙目陰郁狠毒。

這三天來,整個護國公府安靜的幾乎過了頭,主子們心事重重,下人們小心翼翼,行色匆匆,唯有二房是個例外,天知道他聽到這消息時有多高興。

整個護國公府大房葉思東乃是原配之子,三房葉思博又遭牢獄,哪怕出來了也免不了德行有虧的名聲,自然再無競争力了。

如此下來,世子之位除了他,還能有誰呢。

而且這護國公府的站隊也是該變一變了。

現今皇上雖正直壯年,但勢單力薄,哪有皇後和慶國公的勢力大,只要護國公府改投皇後手下,這天就能變了!

到時三皇子繼位,護國公府作為大功臣,地位自然會更上一層樓,封個異姓王也不在話下。

異姓王啊……

葉思遠又将頭壓低了寸許,嘴角卻忍不住越拉越大,目光裏盡是野心和貪婪。

“葉思遠,回你的敬風院去,這幾日就不要出來了,好好面壁思過。”葉老太爺并沒注意到葉思遠的表情,說完甩袖便離開了。

葉思遠望着葉老太爺的背影,心裏殺意陡增。

若要投靠皇後,那麽這老東西就活得實在太久了些。

用護國公的人頭來投誠,想來對方必定不會拒絕。

……

又過了兩日,刑部再次傳來消息,豐陽公已經能下地了,如今非要葉思博償命不可,若非此事實在是不光彩,早已經鬧進宮裏了,然而還是拖不下去了。

葉老太爺滿頭華發,臉上的皺紋又加深些許,整個人更顯蒼老,葉老夫人昏昏沉沉,一時間,護國公府竟出現一股莫名的頹勢。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陰雲密布,仿佛随時都會降下一場風雪。

就在中午的時候,皇上貼身伺候的太監總管林公公來到護國公府。

葉蘭汐恰巧來看老夫人,跟林公公走了個面對面,微微一怔,不慌不忙的行了個禮,“蘭汐見過林公公。”

“咱家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八小姐無須多禮。”林公公趕緊擺擺手,虛扶一把,“皇上說了,這次過來也是與葉三爺有關,八小姐不如一同過來聽聽。”

葉思遠本是在引路,聽到林公公這麽一說,不耐煩的撇撇嘴,卻并未反對,見葉蘭汐不答,便道:“既然是林公公開口,你跟我們走就是了。”

葉蘭汐颔首,“蘭汐恭敬不如從命。”

葉蘭汐跟在最後,進了主院的正堂,葉老太爺已穿戴整齊等在那了,見到林公公,扯起嘴角笑了笑,道:“林公公今日能來,自是讓護國公府蓬荜生輝,快請坐。”

林公公坐下,立即有下人上來擺好茶水點心,方道:“咱家不過一個奴才罷了,只是在天家面前露了臉這才讨了口飯吃罷了,護國公不必客氣。”

葉老太爺問道:“此次前來可是皇上有什麽旨意?”

林公公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算不上旨意,咱家只是替皇上傳句話。”

皇上的話可不就算是谕旨麽,葉老太爺只當林公公是客氣,神色鄭重莊嚴,又問:“皇上有何旨意?”

“皇上說了,”林公公站直身體,“護國公心裏有數,該舍的就舍了吧。”

此話一出,葉老太爺當即一個踉跄,葉蘭汐也故作不敢置信的望着林公公。

葉老太爺一時間有些接受不能,“這……這……”

“皇上說了也不是真的叫您舍了。”林公公趕忙安慰,“皇上的意思是現在這種情況,三房一脈全部舍掉,斷臂自救,當以護國公府的名聲為重,若是護國公府此刻倒了,那麽大瀚也就要落入奸人之手了。”

葉老太爺渾身一震,漸漸穩定下來,在他心裏,國總比他的家要重要的,如果真要為了國家舍棄一個兒子,他雖然難受,卻必然是願意的。

林公公很滿意葉老太爺的态度,道:“皇上還說,也不是叫您真的舍了,只是讓三房暫時搬到莊子裏去住,三爺那您也放心,皇上定然不會真拿他怎麽樣,一切不過是做做樣子給旁人看罷了,而後就秘密養在郊外的莊子裏,時機一到,皇上親自翻案,還葉三爺一個清白,護國公再行接回來就是了。”

說到這,葉老太爺總算安穩下來,長嘆一聲,“皇上費心了,也只能如此了。”

葉蘭汐站起身來先是行了一個萬福禮,而後問道:“不知刑部打算如何判蘭汐父親?”

“豐陽公畢竟是封了爵號的,而葉三爺雖是國公府的少爺,卻無官身……”林公公猶豫片刻,“只怕葉三爺和葉夫人要一同被判流放了,對了,皇上有句話要咱家專門傳給葉小姐。”

葉蘭汐趕忙做出要下跪的樣子,卻被林公公給拉起來,“不是谕旨,葉小姐不必跪,皇上說,葉小姐可暫住鎮國公府,亦可進宮小住,貴妃那想讓您陪着說說話呢。”

葉蘭汐心裏明鏡似的,哪是貴妃找她啊,怕是皇帝要她進宮,然而這一進去再出來怕是難了,“現在父親那還不安穩,蘭汐着實不想離開,待父親那安穩了,蘭汐必定進宮拜見貴妃娘娘。”

葉思遠全程旁聽,直到說這些的時候才将目光投向葉蘭汐,眼裏又是一番算計。

“葉小姐是個聰明人。”林公公似是而非的說道。

葉蘭汐低下頭,并未接話,三月入宮選秀她有辦法出來,然而眼下那件事情還沒發生,絕不能輕易入宮。

葉老太爺又跟林公公扯了會太極,不久,林公公便起身以公務繁忙的理由告離。

葉蘭汐出來拐去給葉老夫人問了安,便回到聽雪樓開始收拾行囊。

朝音不明所以,“小姐,我們要去哪?”

葉蘭汐将林公公的話總結一下講了一遍,而後指腹摩挲着茶杯,半晌,說道:“先去莊子裏看看吧。”

護國公府守衛森嚴,那些殺手進不來,可若是一旦出了護國公府她就是個把子,還不得被那些刺客刺成篩子,莊子必然是不能待的……

事已至此,朝音還以為小姐是擔心,便安慰道:“小姐也不必擔心,反正遲早還要回來的。”

“回不來了。”葉蘭汐微微搖了搖頭,葉老太爺和葉老夫人年事已高,原著裏雖然沒經過這事,但也發生了一件類似的,最後結果亦是葉思博被逐出府,而後葉老夫人經受不住打擊暴斃而亡,接着葉思遠毒殺葉老太爺……

然而葉思遠卻沒料到,葉老太爺剛遞上一本請封世孫的折子,皇上也給批了,葉思遠最終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只是葉思博最終還是被人遺忘,再也沒能回到護國公府。

不管怎麽說,她始終是三房嫡長女,不可能越過葉思博去,這一走同樣也是一輩子,但對她來說也不是壞事。

畢竟護國公府接下來就是一場腥風血雨,留下來必然會被卷入其中,到時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

想到這,她又對朝音道:“能帶走的就全部帶走,衣服和無用的東西多裝幾個箱子,首飾留下兩套撐撐門面,剩下的全部拿去街上變成銀票和少量現銀,銀票留下一部分日用,你再留一些,剩下的全部縫進我的衣服裏。”她頓了頓,“你去忙吧,把穎兒喚來。”

朝音應聲忙活去了,不一會穿着丫鬟服的影二過來了,“小姐有何吩咐?”

葉蘭汐道:“幫我多找幾個暗衛,一旦離府,我怕立即會遭遇暗殺。”

影二道:“小姐何不去王府暫住?”

葉蘭汐搖搖頭,“我一未嫁人的女子,若是性命攸關之際也就罷了,眼下好好的,我這般登門,算什麽事情。”

“主人心疼小姐還來不及,哪裏會在意這個。”

“我在意。”葉蘭汐不是沒想過去楚王府,可是楚王府并非鐵桶,雲烨為了不引起雲松祁的懷疑,王府裏養了不少各處的探子,她一去若沒被人發現還好,可若是被雲松祁發現她與雲烨有情,那麽雲烨怕是要不好過了。

“那葉小姐想去哪?”

葉蘭汐知道影二的意思是問她到莊子之後想拐道去哪,她想了想,“祥記銀鋪,那畢竟是我的産業,又在城裏。”

如今祥記銀鋪已經擴大兩倍,身價也漲到了二等銀鋪,鋪子裏天天人蛇混雜,張掌櫃如今也是她的人,她只要喬莊一番,深居簡出,自然不會被人看出。

一切落定下來,葉蘭汐只默默等待離府的時候,然而事情比她想的還要快,翌日,護國公府先是出具一封休書,由葉老太爺親自代筆,給葉思博休妻,而後宣布葉思博德行有虧,将其一脈全部逐出護國公府,往後不論生死,皆與護國公府無關。

☆、找場子

不少書生義士皆稱葉老太爺大義滅親,乃不世之舉,卻無人發現當這些話從葉老太爺嘴裏說出來時,整個人瞬間像是老了十歲不止,仿若風前殘燭 。

葉思博再混賬,也是他的親生兒子。

葉蘭汐已将行囊收拾妥當,除了朝音外,其他人的賣身契全部給了他們本人,是繼續留在護國公府還是離開皆有他們自己定奪。

消息傳來的時候,葉蘭汐正靜靜的站在院裏等候,聽過之後還是忍住不嘆息。

罷了,就讓她做最後一回傻事吧。

她進屋找出紙筆,寫下幾個字,而後将信封住交給其中一位下人,囑咐道:“待我離開之後,方能交給管家。”

下人應聲退下。

三房眼下還在府內的,便是三少爺葉德煥,九小姐葉蘭珊,她以及姬芸和她的兒子七少爺葉德彥,當天,葉蘭珊就被老夫人從佛堂裏放了出來。

葉蘭珊什麽脾性,哪怕被關了幾天,仍舊潑辣的緊,正想再去找老夫人求情,卻早被葉蘭汐派去守候的丫鬟拉住,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葉蘭珊當即一震,六神無主,就這麽被丫鬟拖回了華蘭院裏。

好在葉老太爺雖然宣布了,卻并不着急将他們趕出去府去,只是限定了時間,黃昏之前離府即可。

下人們收拾行囊,主子卻全部進了華蘭院的正堂裏,連葉蘭汐也被請了過來。

幾人的神情都不太好看,最嚴重的的莫過于葉德煥。

葉德煥如今已是二十有一,剛成婚不到一年,外面皮子也是随了葉思博的好處,長得那叫一個英俊潇灑,可如今頹廢默然,雙眼下青黑一片,又有誰能想到他當年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姬芸急道:“三少爺,八小姐,眼下可如何是好!”

“如今可沒什麽三少爺八小姐了。”葉德煥頓了頓,接着說道:“三房既然與護國公府再無瓜葛,那麽排序自然也要變一變了,自此我便是大少爺,德彥是二少爺,汐姐兒是三小姐,珊兒是四小姐,姬姨娘莫要記差了。”

姬芸本以為她還有機會被擡為填房,如今走到這步田地哪裏甘心:“可是我們……”

“姨娘!”葉德彥拉住姬芸,“眼下只能如此,我們先去莊子裏,有大哥在,三房不會就這麽倒下的。”

姬芸被兒子安慰,總算沒再開口,咬着唇,不安的坐在葉德彥身旁。

葉德煥深吸一口氣,“原本按照國公府的規矩,庶子出府便會給安排莊子鋪子,如今祖父給我們的安排于此一樣,雖然名義上是被逐出府,但每個人均分配到了莊子鋪子,你們先去住下等候,待有消息,我自會通知你們。”

葉德煥這句話顯然是沒打算讓幾人住在一起。

葉蘭汐也有些理解葉德煥的心理,此時此刻父母均已出事,而主要緣由卻是因為母親的背叛與他人通|奸,可以說是他的母親一手摧毀他的信念和未來。

如今的葉德煥怕是誰也不會相信了,既然放在一起礙眼,倒不如先各自安好,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葉蘭汐看了一眼仍舊癡癡傻傻的葉蘭珊,嘆了口氣,“日後自有機會再見。”

幾人一時無言,而後一個個默默起身回去收拾行囊,而後又一個個悄悄出府,各奔東西。

葉蘭汐共有三輛馬車,前面一輛坐着她和朝音,影二影三趕車,後面兩輛則是行禮和隐藏其中的暗衛。

中途路過一個茶棚,衆人下車休息,但唯有葉蘭汐坐在椅子上食用店家提供的食物茶水,其他人只吃自己帶來的東西和清水,對茶棚裏的東西看都不看一眼。

影二道:“影衛平時就是保衛主子的,這些事物他們從小就訓練,早就融進骨血裏,葉小姐不用介意。”

葉蘭汐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并未多想。

影二隐蔽的指了指後面,“那邊有兩個人一直跟着我們,看走路姿态和氣勢,屬下敢肯定是禁衛軍裏出來的。”

“你如何看出的?”葉蘭汐頗為好奇。

影二說道:“禁衛軍練的都是外家功夫,又注重配合作戰,在外行走時對步伐姿态皆有要求,就像我們影衛融入骨子裏的習慣一般,他們也有他們的習慣,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原來如此。”葉蘭汐微微颔首,指尖一下下輕扣桌面,既然是禁衛軍的人,那八成就是雲錦華或者皇後派來的。

前兩次她被追殺的狼狽不堪,險些喪命,這次這些人送上門來,又豈能讓他們全須全尾的離開。

“休息差不多了,走吧。”葉蘭汐吩咐道。

衆人重新啓程,繼續向前方行駛。

葉蘭汐被分配到的莊子距離雲城北郊,馬車順着北邊的官道再行十數裏,往左一拐,便能望到這莊子的大門了。

北郊與南郊一樣地勢平坦,土地肥沃,佃戶居住的村子一個連着一個,莊子也是不少。

葉蘭汐被分配到這個莊子建造占地不小,足有六進,東西各兩跨,樓臺亭閣,假山池塘一個不少,造景清新雅致,即便已是深冬,也別有一番韻味。

更令人稱奇的時候,後院竟有一處溫泉泉眼,就在泉眼不遠處修了一個浴堂,溫熱的泉水被引入浴堂,又從另一端引出,源源不斷。

這裏的管家姓李,如今年已知命,長得瘦瘦高高的,續着絡腮胡,安安分分的跟在葉蘭汐身後将整個莊子逛了一遍,邊走邊介紹,以便能快速熟悉莊子裏的事物。

李管家道:“以前這莊子是老夫人的嫁妝,後來名義上歸到護國公府裏,但每年賬目還是會送到老夫人那。”

“這樣啊。”葉蘭汐頗為閑适的亂逛,卻在一處庫房前停下,瞧着下人将一袋袋東西堆在角落,不禁問道:“這是什麽?”

李管家道:“是生石灰,莊子裏有些房子已經十分破舊了,準備明年春天時好好修補一番,這些生石灰提前運進來備着。”

“哦……”葉蘭汐望了一眼那一袋袋的生石灰,将目光投向庫房,“這間庫房裏裝的是什麽?”

“都是去年的陳米,還有些黃豆。”

“這樣啊。”葉蘭汐若有所思,回到客廳,李管家也跟着進來,彎着腰,神态恭敬。

他道:“老夫人說了,小姐您雖然暫時落難,但天生麗質,秀外慧中,如今也不過一時之難,遲早都會過去的。”

葉蘭汐明白這是老夫人送來投誠的,便點了點頭,“李管家有心了,我這也沒什麽事情,你去忙吧,只記住一點,不論我在與不在,皆不得聲張,莊子裏一切照舊,賬本就先壓着,待我有空時再看。”

李管家疑惑的擡頭,又趕忙低下,“老奴知曉了。”

他正要告退,葉蘭汐忽又叫住他。

“等等。”

李管家停下,“小姐還有什麽吩咐?”

“今日我身子不舒坦,只留朝音伺候就好,其他人就不要進我的院子了,尤其是今晚,無論出什麽動靜,任何人不得靠近主院,畢竟現在……我還不太想見人。”說到這葉蘭汐露出一抹苦笑。

李管家了然,一個十六七的小姑娘,遭逢巨變,沒尋死膩活,反倒安然接受,已經算是心态非常好了,“小姐放心,老奴這就囑咐下人,讓他們莫要驚擾小姐。”

“嗯,去吧。”

李管家這才退了出去,把門關上。

葉蘭汐喚來影二:“你去那間庫房,弄來幾袋石灰和黃豆。”

“是。”影二沒問,轉身就帶人摸進庫房拿東西,不過一會的功夫,五六袋的生石灰和三大袋黃豆便到了她面前。

葉蘭汐将一切安排好,又從房裏找來治和剪刀,剪出一個人頭的大概形狀。

朝音看的糊塗,“小姐,您這是做什麽?”

“跟那些人好好玩玩。”葉蘭汐随口說道,然後将棉被卷起放在椅子上,将剪好的紙掉上在棉被上,在桌上點燃一盞油燈。

她看了看這一套東西,覺得都差不多了,張口問道:“行禮準備好了嗎?”

朝音道:“都準備好了,全部放在馬車上了,穎兒看着呢。”

“走吧,我們去泡泡溫泉。”

浴堂在後院,不遠處就有一道小門,能直接離開莊子。

主仆二人大大方方的往後院走,進入浴堂,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而後朝音從一處角落裏取出一個包裹,包裹裏有兩套男裝,是她之前托影二藏好的。

主仆換好裝扮便從那小門走出莊子。

……

今天的天氣不好,傍晚,大雪如期而至,一群黑衣蒙面人頂着雪潛進莊子,足有三十人。

一幹人全部隐藏在主院,緊緊盯着窗子。

昏黃的燈光将房內之人勉強印出一個人影,投射在窗戶上。

帶頭之人小聲問向旁邊的黑衣人,“三殿下說了,這次絕不能有意外,确定葉蘭汐就在裏面?”

旁邊的黑衣人回道:“咱們的人親眼看見人進走進莊子的,買通的那兩個下人又一直盯着,葉蘭汐自從進了莊子後就一直沒離開,想來不會出錯。”

“那兩個下人處理好了?”

“已經送他們去見閻王爺了。”

“那就好,進去別廢話,抹完脖子就走。”領頭的黑衣人說完立即現身,後面的黑衣人跟了一排,然而就當衆人踏上臺階時,只覺腳下一滑,頓時噼裏啪啦摔倒一片。

後面沒摔倒的人一看,才發現白雪下面竟然埋着數不清的黃豆!

“該死的!”領頭的黑衣人罵了一句,正要爬起來,突然幾個黑袋子從空中砸下。

黑衣人下意識擡刀劈砍,一陣灰白的粉末飄飄灑灑,四處飛散。

“啊!”

“是生石灰!”

“我的眼睛!”

……

黑衣人毫無防備,不少人被生石灰粉灑的滿臉都是,頓時捂臉驚叫。

就在這時,一群同樣穿着黑衣蒙面的人運起輕功,将一盆盆涼水從天而降,将一幹黑衣人澆了個透心涼。

驚叫瞬間變成哀嚎。

帶頭的黑衣人身手最好,倒是避開了,一刀劈開房門,往裏面一看,裏面哪有人,不過是個棉被白紙拼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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