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7)

罷了!

他頓時想罵娘,“上當了,快撤!”

然而還能好好站着的黑衣人又有幾個,凡是還能爬起來的便你攙扶我,我攙扶你,一同往院外奔跑。

一群黑衣人冒雪而來,又頂雪而去。

官道路邊,一輛破舊馬車停在那,葉蘭汐坐在馬車裏,有影衛過來向影二耳語幾句,影二聽過向葉蘭汐說道:“葉小姐,事成了。”

葉蘭汐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們也走吧。”

……

“一群飯桶!”皇宮內,雲錦華聽完禀報,氣的将寝殿內所有的東西全部摔了個粉碎,“馬成,本宮讓你帶去那麽多人,不但連個人影都沒抓住,還折了将近一半的人進去,一群蠢貨!”

那領頭的黑衣人跪在地上低垂着頭,臉上的面巾已經摘掉了,露出一張剛毅黝黑的面孔。

他叫馬成,亦是禁衛軍副統領,“是臣無能,請殿下責罰。”

雲錦華氣憤的來回走了兩圈。

葉蘭汐不過一個小丫頭罷了,哪來的那麽多手段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走,這次竟然還讓他吃了如此大的一個虧。

要知道這些有不少都是禁衛軍,如今無災無奈,人數缺口卻這麽大,那還了得。

還不是這群廢物無能!

“滾滾滾!”雲錦華暴躁的一腳揣在黑衣人的肩膀上,将人直接踹倒。

“臣告退。”馬成重新爬起來,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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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錦辰瞪着窗外,眦目欲裂,咬牙切齒:“葉、蘭、汐!”

☆、返回銀鋪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李掌櫃匆匆忙忙的來到主院,昨兒個半夜聲音不小,但是想起小姐的吩咐,他硬是沒敢讓人進去,直到今天一早方才來到主院門口。

然而那院門大敞,院裏躺着好幾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吓得他差點叫出聲。

這麽多屍體,那小姐會不會有事?

他匆忙略過屍體跑進屋裏,然而裏面哪還有小姐的影子。

李管家又跑出來,将小姐昨兒個說的話翻過來調過去的想了幾遍,心裏便有了點譜。

其他下人看到這樣直接吓傻了,唯有一個還算清醒的,哆哆嗦嗦的問:“管家,我我……我們去報官?”

“不,你們将主院門鎖上,這件事不得說出去,我先往國公府跑一趟,看看老夫人怎麽說。”李管家快速吩咐完,出門坐上莊子的馬車往雲城方向駛去。

此時城門剛開,雲城的街道上的積雪還未被清掃,莊子的馬車踏雪而行,在進城時與一輛破舊的馬車擦肩而過。

李管家恰巧推開車窗看外面,下意識掃了一眼那馬車,便被凍的縮回了頭。

那馬車裏坐着兩個人,正是葉蘭汐和朝音,只是二人已經換裝,葉蘭汐穿着一身深藍色長衫,披着半舊的玄黑披風,頭發被梳成發髻,仿佛一個落魄的富家少爺,而朝音做書童打扮。

朝音悄悄看了眼對面的馬車,說道:“小姐,是李管家啊,這麽早,他進城幹嘛?”

“應該是昨晚的事情被發現了,這是去請示國公府了。”葉蘭汐早就猜到,也不意外,畢竟出了人命,又有她之前的吩咐,李管家不敢擅自決斷,去國公府請示老夫人是在正常不過的舉動。

而老夫人知道她現在的狀況,定然會叫李管家把事情壓下,裝作她還在莊子裏的樣子掩人耳目。

馬車直到祥記銀鋪前才緩緩停下,張掌櫃早得了消息等在門口,見狀便迎上來,“可是侄兒到了?”

“是的。”影二化成小厮,應了一聲,将車門打開,葉蘭汐和朝音跳下馬車。

“張溪給伯父請安。”葉蘭汐化名張溪,行下一禮,一臉腼腆,只是因為塗了很厚重的粉,以致皮膚蒼白無色,再配上纖瘦的體型,就像是久病不愈一般。

這也是葉蘭汐提前算計好的,裝作得了病來雲城求醫養病。

“外面風大,屋裏炭盆早就燒好了,快進屋說。”張管家将人迎進提前準備好的客房,眼瞧沒人了方才行禮:“張鈞拜見東家。”

“張管家不必多禮,往後我的□□可是你的侄兒,莫要讓旁人起了疑心。”葉蘭汐停頓片刻,“令夫人那可說明了?”

張均已經成家,嬌妻幼子皆住在鋪子後院裏。

張鈞道:“東家放心,只告訴她們您是我那位故去兄長的孩子,因為久病不愈,所以才來雲城求醫。”

葉蘭汐點了點頭,“樣子還得做足了,既然求醫,那就得讓大夫上門,這雲城裏哪家醫館最沒醫德?”

張鈞琢磨了一會,說道:“那還要數城東的慶元堂,那家的大夫叫李慶元,長着有後臺便哄擡藥價,亂開藥方草芥人命,後來事發就拒絕給窮苦人家探病,出次診就要一兩銀子的診費,然而卻頗得一些權貴喜歡。”

葉蘭汐微微颔首,“就他了,另外多找些茶杯花瓶什麽瓷器,放在這,等會讓你們聽響。”

張鈞了然,這邊出去就讓夥計拿着銀子去慶元堂了,大約半個時辰後,将那李慶元領了過來。

李慶元年事已高,滿頭白發,還續着長長的胡子,若不是早知道這人是個什麽人品,還真帶了點仙風道骨的樣子。

祥記銀鋪現在在雲城也算名聲不錯,然而士農工商,這個商是最沒有地位的,所以李慶元盡管得了銀錢過來看病,仍舊一臉高傲,壓根沒辦這當回事,“另侄兒有何症狀?”

張鈞嘆了口,一臉愁容,“我這侄兒往常倒是還好,只是一犯病便如瘋了一般,拿什麽砸什麽,整個人呆呆傻傻的,不吃不喝……”

“這……這是失心瘋,這種病如何能看!”那李慶元一聽就不幹了,轉身就要走,卻被張鈞給抓住衣袖。

張鈞繼續賣力的演戲,“李大夫,您來都來了,好歹看上一眼吧,我們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李慶元猶豫片刻,想到這銀鋪畢竟是屬于護國公府的,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我就看一眼吧。”

他跟着張鈞走進後院,仔細聽了聽,見放裏面安安靜靜的,便松了口氣,然而當張鈞推開房門時,一個茶杯立馬從裏面抛出來,越過張鈞,直直砸在李慶元的頭上。

“哎呦,疼死我了!”李慶元的腦袋頓時就腫了一塊,恐懼的後退幾大步,透過門縫望見放裏面一個少年舉起花瓶就砸,一地的碎瓷片,顯然已經雜碎不少了。

瓷器落地碎裂的聲音不絕于耳,李慶元聽得直牙疼,心裏驚恐,暗暗發誓以後絕不再看這家銀鋪看病了,“瘋子……瘋子,就是失心瘋,不用看了!”他轉身就跑,生怕張鈞再把他抓回來。

張鈞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走進房裏,“小姐,人已經跑了。”

葉蘭汐放下手裏的花瓶,揉了揉胳膊,挑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站着,“想來很快就會有人打探,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

“小姐放心就是,張某既已追随小姐,一切皆聽小姐安排。”張鈞說罷,叫來夥計打掃,而後便去鋪子裏,也不做別的,只是坐在櫃臺裏唉聲嘆氣,生意全交給夥計。

實際上葉蘭汐不在莊子裏的事也不算什麽秘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只是誰也不會擺在明面上,畢竟人家護國公府都不說,別人湊什麽熱鬧,尤其雲錦華堂堂一個皇子,更加不能明面上去打聽一個姑娘,尤其那個人還是葉蘭汐。

否則,皇帝都不會放過他。

所以在不确定葉蘭汐藏身城內還是城外的時候,他只能派人化成商旅或百姓,暗中打探,廣撒網,這今日進城之人自然就是網裏的一條條小魚。

所以當有人上銀鋪假意詢問時,沒人感到意外。

“我那兄長也是命苦的,又攤上這麽一個兒子,我既然有這個能力,又豈能坐視不管。”張鈞瞄了眼來人的相貌,只見對方皮膚黝黑,臉龐剛毅,瞧年齡也不過三十來歲。

來人正是馬成,他聽後又問道:“可找大夫瞧過了?”

“哪能沒找呢,這不早上就被打跑了一個麽。”說起這個,張鈞更愁了,而後好奇問道:“不知這位朋友找的也是親戚的孩子嗎?”

馬成道:“是我侄女,如今年方十六,長得也是花容月貌,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那侄女與護國公府的八小姐有五分相似。”

張鈞驚訝道:“那還真是巧了,八小姐可是我們祥記銀鋪的東家,只是已經許久沒來了,昨日聽聞護國公府的事情,我還在想着要不要把賬簿送到城北莊子裏去給東家過目呢。”

馬成上下打量一下張鈞,突然問道:“你當真不知?”

張鈞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該知道什麽?”

馬成不再言語,轉身出了銀鋪,又去了慶元堂打聽,結果自然與張鈞所說一模一樣。

“看來,那葉八小姐确實沒回銀鋪了,現在城門口已經是我們的人了,不可能再進城,這樣看來,人還是在城外。”馬成呢喃一句,立即向城外走去。

“你們看會生意,我進去看看我溪哥兒怎麽樣了。”張鈞直到看不見人影,才起身吩咐一句,而後緩步走進後院,看見迎面走來的影二,終于松了口氣,靠在影二的肩膀上,“勞駕,扶一把。”

“怕了?”影二掃了他一眼,還是沒推開他,扶到自己屋裏,将人扔在床上。

真的是用扔的,張鈞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哪能不怕啊,我們這些做掌櫃的就是得有眼裏,來人是官是民還是同行,一眼就得看出來,看不出來就得試幾句,那人龍行虎步,外八字,只有當官的敢這麽走,又身姿強壯挺拔,明顯就是個練家子,會功夫又是當官的,在這雲城不也就那麽幾種嘛,偏偏哪一種都會跟宮裏扯上關系,那可是皇帝啊,我一個奴才,如何不怕。”

影二沉默片刻,“小姐心裏有數,若是真危險也不會讓你出面的,放心就是。”

張鈞動了動手腳,還是提不上勁,幹脆就這麽躺着,眼睛望着床頂,“老夫人将我給了小姐,那我便是小姐的人,我心裏也有數,斷然不會做出賣小姐的事,只是這次,小姐惹得事怕是不小。”

影二一想到葉蘭汐幹的事就忍不住嘴角抽搐,“那位就不是個老實的主兒,你見過哪家小姐敢這麽拼的。”

張鈞失笑,“也對……”

葉蘭汐擺脫追蹤,倒是暫時過上清淨日子,只是沒兩天,葉思博的判決下來了。

張衍這回可算是快刀斬亂麻,當場宣判葉思博和夏菲雨流放至邊疆流蘇之地,終生不得再入雲城。

至于罪名卻被有意無意的隐去了,畢竟這種事見不得人,不論是皇家、護國公府還是豐陽公府裏都還要臉面。

葉蘭汐聽到消息後沉默半晌,還是決定去看這對夫妻最後一眼,就當是為原主做個了斷吧。

☆、相見

不論皇帝承諾的再好,只要葉老太爺一倒,護國公府換了主人,葉思博回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葉蘭汐知道,葉老太爺和葉老夫人也知道,所以葉老太爺才會那般形态,而葉老夫人亦是常病不起,可知道又有什麽用呢。

護國公府和兒子之間,他們依然會選擇護國公府。

張衍也是怕有意外,當晚揍請皇上,第二天便派了一隊兵士押解葉思博和夏菲雨出發了。

葉蘭汐早早準備好一切,換了三輛馬車,方才回到莊子裏,而後從莊子出發在北城門三裏外的渡淵亭等候。

然而到了那才發現不止她一個,葉蘭珊也在。

葉蘭珊沒再穿往日鐘愛的紅色裙衫,而是換了一身白色羅衫,身形比以往更加纖瘦,面容亦是憔悴不少。

“三姐。”葉蘭珊看見葉蘭汐,扯了扯嘴角,卻沒能笑出來。

葉蘭汐沉默片刻,“四妹……”

“三姐不必安慰我,”葉蘭珊望向遠方,神色平靜,“我知道這件事追根究底是母親引起的,若菲她耐不住誘惑,又怎會有之後的事情,可是,這又該怪誰……”

葉蘭汐沒說話,能怪誰呢,只能說這個時候大環境便是如此,若非葉思博貪戀美色,常年不回家,又怎會有之後的事情。

亦可以說若是葉思博對她的親生母親好一點,她的母親就不會抑郁而亡,也就沒有夏菲雨什麽事了。

追根究底,能怪誰呢。

葉蘭珊不在說話,極目遠望,只想快些見到那想見之人。

葉蘭汐靜靜的站在她旁邊,順着葉蘭珊的目光望向遠方,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巳時過半,一隊兵士騎着馬,壓着兩輛囚車,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葉思博和夏菲雨身穿囚服,蓬頭垢面,便坐在囚車裏,雙手雙腳皆被扣上鎖鏈。

葉蘭珊提起裙擺快步跑到路上,“官爺留步,請各位開恩,讓小女與父母說上幾句話。”

那領頭之人看了眼葉蘭珊和跟在後面的葉蘭汐,“來人可是護國公府的小姐?”

葉蘭珊點頭道:“我們是。”

領頭之人揮手放行,“去吧,但請二位小姐快些,我們着急上路。”

葉蘭珊沖到夏菲雨的囚車前,方才的淡定平穩立即化作雲煙飛散,淚水一滴接着一滴,伸手穿進囚車,抓住夏菲雨的手,“娘!”

“珊兒?”夏菲雨這幾日早被折磨瘋了,呆滞的雙目看見葉蘭珊才驟然有了情緒,激動的伸出雙手緊緊扣住葉蘭珊的肩膀,指甲完全扣了進去,“珊兒,真的是你,好女兒你快救娘出去,快救娘出去!”

“疼,娘,好疼。”葉蘭珊咬着唇,硬生生挺着,棉衣都被摳破了,她甚至能感覺到血滴順着胳膊流下。

“你快放我出去,聽到沒有!”夏菲雨見葉蘭珊沒動,雙目逐漸赤紅,雙手更加用力,“你還是不是我女兒,快放我出去聽到沒有,你個賤人,快放我出去!”

“娘,我是你的珊兒啊!”葉蘭珊哭了,她娘這是怎麽了。

“不是,你不是,我的珊兒才不會這麽對我……對,我的珊兒一定會來救我的,你是那個賤種,是那個賤種來害我的對不對,我殺了你!”夏菲雨雙目突出,龇着牙,雙手猛地向葉蘭珊的脖子抓去。

葉蘭珊怎麽也沒想到夏菲雨會變成這樣,直接被吓傻了。

葉蘭汐一直在觀察夏菲雨,見狀立即向後拉了葉蘭珊一把,躲過那雙跟鉗子似的手。

夏菲雨抓不到人,漸漸平靜下來,重新坐回去,雙手做抱孩子的動作,“煥兒乖……該吃奶奶了……”

葉蘭汐和葉蘭珊都沒有說話,然而她們都無比清楚,夏菲雨瘋了。

“汐姐兒。”

葉蘭汐聞聲扭頭,正對上葉思博的臉。

葉思博胡茬已經長出來了,整個人更加邋遢,神色複雜的看向葉蘭汐,嘴唇動了動,最終只說出四個字,“是我錯了。”

遭此變故,方知溫柔鄉不過是穿腸毒藥,害他如斯,然而哪有後悔藥吃呢。

葉蘭汐只覺心裏莫名起了一股怨憤,又夾雜着說不出的哀傷。

這不是她的情緒,而是原主的。

她直視着葉思博,“我母親已不在人世,跟我說又有何用,再者,葉蘭汐母女不會原諒你。”

葉思博聞言渾身一震,如遭雷擊,直到現在,他方才感受到他的女兒大概是恨他的,卻絲毫沒懷疑葉蘭汐話裏為何用了全名。

那領頭的兵士騎馬過來,打斷他們的對話:“二位小姐,時辰依然不早,我們該走了。”

“多謝。”葉蘭汐道謝,拉着葉蘭珊退到路旁。

隊伍再次啓程,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一片蒼茫之中。

葉蘭汐心裏原主那點最後的情緒,亦随着那遠去的隊伍徹底消失,永遠不在了。

葉蘭珊一動不動,“三姐,你知道嗎,我被退親了。”

葉蘭汐微微訝異,“什麽?”

葉蘭珊道:“出事之前,母親剛給我尋了門親事,是定遠侯府的世子,已經換了庚帖,原本商議年後便來下聘的,然而就在出事之後,定遠侯前來退親,如今,親事已經作罷。”

葉蘭汐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葉蘭珊,她好歹接受了現代二十幾年的平等教育,方才能在這個時代重重困阻中重新站起來。

然而葉蘭珊卻是土生土長在這個時代的女子,大瀚的條條框框早已如繩索般将她捆的結結實實,想重新站起來,又談何容易。

她張了張唇,“四妹,你能行的。”

葉蘭珊驚訝的轉頭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謝謝。”

葉蘭汐搖了搖頭,“我該走了,保重。”

葉蘭珊別過頭,“保重。”

葉蘭汐上了馬車,回到莊子門前,她瞟了一眼後面緊跟的兩個人,走進莊子。

那兩個跟着的人,其中一人正是馬成。

馬成本就在城外探查,所以一接到消息立即跑去親自跟蹤葉蘭汐,生怕把人給跑了,又放了暗號聯系旁人,現在俨然已經聚集的差不多了。

就在這時,後門處一輛馬車飛奔而去。

守着後門的人趕忙前來禀報,馬成一聽,立即驚道,“不好,她要跑!”

一時間,二十幾人追那馬車而去,然而馬車越跑越騙,就在衆人騎馬一圍而上之時,一根根燃火利箭突然飛射而出,全部射在馬車上,亦有不少火箭見了馬車內部。

馬成渾身寒毛直豎,他的直覺異常敏銳,就是依靠這種直覺才能活着從戰場上回來,進了禁衛軍,當即大喊:“不好,快跑!”說着就地一滾遠離馬車。

“怎麽都是面粉!”有人說了一嘴,接着就聽到轟的一聲,馬車爆炸,火光四射,二十幾人,除了三四個反應快的跟着馬成躲開,剩下的全部葬身火海。

馬成雙目赤紅,恨不得将葉蘭汐拖來直接弄死,“娘的,又上了那小娘們的當了!”

葉蘭汐不知道馬成是怎麽想的,只是當後門馬車一走,她便走出浴堂,再次回到正門處,此時外面又停了一輛馬車,只是這馬車極為破舊,正是她重城裏出來時坐的那一輛。

影二守在車前,見到葉蘭汐便打開車門。

葉蘭汐剛剛上車,便被人從後面抱住,一陣天旋地轉,坐在一雙腿上,眼前一片雪白的衣料,微微擡頭,正對上一雙盈滿笑意的眸子。

“雲烨,你又偷襲我。”

雲烨緊了緊手臂,“汐兒瘦了,可是想我了?”

馬車破舊,影二一鞭子甩下,跑起來就開始颠簸,葉蘭汐正想起來,被這麽一颠又坐了回去,雙手下意識抓住雲烨的衣襟。

“可是想我了?”雲烨将人緊緊抱住,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不準備松手。

葉蘭汐冷笑一聲,“想你作甚,有米吃還是有錢拿?”

雲烨輕笑,聲音微微有些低沉感性,“最起碼有人給你暖被窩。”

葉蘭汐終究抵不過雲烨的臉皮厚,怒瞪了他一眼,幹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這麽待着,有人肉靠墊可比這馬車硬邦邦的座椅舒服多了。

回到銀鋪之後,二人從後門進去,回到葉蘭汐房內。

葉蘭汐覺得喉嚨幹渴,倒了杯水飲下,方才問道:“這幾日不見你,做什麽去了?”

“去了趟南陵。”雲烨坐在葉蘭汐旁邊,牽起她的手,“看到賬簿,總得過去瞧瞧,這事別人辦着不放心,我才特意過去跑一趟,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今日方才趕回來,接着便聽影二給我消息。”

說到這,他看向葉蘭汐眸色微變,帶着擔憂和一絲生氣,“明明知道自己被殺手盯着,還敢跑到大庭廣衆之下,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幾顆腦袋,以後別這麽做了,他們的命即便加在一起也抵不過你一根手指,不許涉險。”

“你盡管放心就是,我這人惜命得緊,若不是有十乘十的把握,又怎敢去這一趟,倒是你……”葉蘭汐看向雲烨,眉目含情,語氣含糊,聲如蚊吶:“想我沒有?”

雲烨深情的看着她,如星般眸子只映着葉蘭汐一人的身影,“想,每日都想,想到恨不得長一雙翅膀,就如天上的鳥兒一般飛到你身邊,日日夜夜的陪着你,再不離開。”

葉蘭汐的臉頰一下子就紅了個徹底,心髒撲通撲通越跳越快,這本想調戲調戲人家,不想又反被調戲回來了,真真是羞死人了!

☆、除夕

雲烨将葉蘭汐抱進懷裏,雙眸輕阖,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真恨不得明日就把你娶回去,就放在家裏,日日看着,不用再受這相思之苦……不如我們私奔吧。”

葉蘭汐聽了,哪裏不知道雲烨就是在開玩笑,“好啊,明兒個看樣子天氣不錯,不如就選明天,左右我現在無家可歸,能拐個王爺也不虧。”

“伶牙俐齒。”雲烨修長的指尖輕點了點葉蘭汐的鼻尖,“那明兒個我們便私奔去惠泰樓可好,聽說那裏來了新廚子,有幾道拿手菜。”

送上門的美食,葉蘭汐自然不會拒絕,這一日直到深夜,雲烨方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翌日中午,二人一同進了惠泰樓的雅間裏。

此時正是吃飯的時間,惠泰樓裏人聲鼎沸,不少人都是認識楚王爺的,不過頂多會問上一句那位跟在王爺身邊的小兄弟是誰,沒人知道答案也就作罷,沒有人會過多地關注。

畢竟雲烨只是一個無實權的王爺罷了,也就說着好聽點。

雅間臨街,從窗戶望下去正是雲城的主街道,異常繁華。

二人點了酒菜,雲烨喝着酒,偶爾将面前的菜品往葉蘭汐那邊挪挪。

直到葉蘭汐實在吃不下了,雲烨便坐過來,為她按摩穴位消食。

“那好像是張婉玉。”葉蘭汐無意間瞥向窗口,一眼便看見穿着張婉玉身披石榴紅大氅,正往這邊走,只是表情不太好,仿佛正在跟誰省着悶氣。

在張婉玉三步之後,赫然跟着我一個男子,正是方仲羽。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惠泰樓,不一會又上了二樓,進了他們隔壁的雅間。

雲烨默然看着,開口說道:“你知道嗎,當初皇上曾有意讓他的大皇子雲錦楓求娶張家女。”

“還有這事?”葉蘭汐有點驚訝,很多事情原著沒寫,都被這個世界自動補全。

“但是被張衍拒絕了,張衍愛女如命,甚至為這事将張家老爺子都擡到皇帝跟前,這才讓皇上收回成命。”雲烨拿出帕子,一點點将葉蘭汐的雙手擦淨,“張衍曾說過,要當他女婿,人品外貌家室缺一不可,可說是這麽說了,真到那時候卻連雲錦楓都瞧不上眼。”

雲烨言外之意,張衍連雲錦楓都看不上,又怎會同意一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窮書生做自己女婿的。

葉蘭汐嘆了口氣,這件事他們管不了。

這時又有一人跟在張婉玉身後,葉蘭汐一看,那穿紅戴綠的模樣,不是龔拳禮還能是誰。

龔拳禮武功高強,在葉蘭汐看向他的一瞬間便心有所感,擡頭一看,正是他的葉兄弟,當即上樓進了雅間,嘟囔道:“你們二人在此潇灑,倒是我還傻兮兮的做着苦力,不值,不值啊!”

葉蘭汐敲開雲烨的手,坐直身體,“你又做了什麽苦力了?”

“還能有什麽事,不就是那對小鴛鴦嘛。”龔拳禮向夥計要了酒杯,立馬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張大人早發現他女兒有些不妥,這不讓我跟着嘛,你說這棒打鴛鴦的事兒還非得讓我幹了不成,我多冤啊。”

“你也可以裝作沒看見。”雲烨微眯着眼,對這位不速之客異常不悅。

龔拳禮被這麽一頂,頓時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好一會在糾結的憋出話來,“他們不合适,張婉玉雖然性子不好,但心思單純善良,還是挺好的一個小丫頭,而那方仲羽,性子懦弱,又窮講究,一股子書生的酸腐氣,除了一張臉還算能看,其他哪裏也配不上那個臭丫頭。”

葉蘭汐看着龔拳禮,“那你想如何?”

“我……”龔拳禮張張嘴,沒說出話來,他是真看不上方仲羽,但又不忍心傷了張婉玉的心。

“紙終究包不住火。”葉蘭汐望向窗外,張衍正和三五個好有走進惠泰樓。

雲烨取出一張銀質半面的面具遞給葉蘭汐,“本是想帶着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面具還帶着雲烨的體溫,觸手溫熱,葉蘭汐帶在臉上,三人起身出了雅間,然而還未出門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爆吼,“婉玉,你在做什麽!”

龔拳禮将門打開一條縫隙,以便三人看到外面,而此時,張衍站在隔壁雅間門外,門開着,張婉玉和方仲羽坐在雅間裏面。

張婉玉看見張衍一下子就蒙了,很快就回了神,“父親,我……”

好在張衍快速回神,盡管依舊暴怒,但顧慮女兒名聲,還是壓低聲音,“先回府,晚些再說。”

“我不!”張婉玉哪裏不了解她父親的脾氣,她若是聽話走了,那麽她和方仲羽就真的不可能了,“他叫方仲羽,我喜歡他,我要嫁給他!”

“胡鬧!”張衍怒發沖冠,下意識揚起手一巴掌打在張婉玉的臉上。

父女倆同時一愣,張婉玉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瞪着張衍,大滴的眼淚劃過臉頰,這是張衍第一次打她,“爹,你打我,你真的打了我……”

“我!”張衍張了張嘴,卻沒能說下去,眼裏全是心疼,恨不得立馬撲過去好好安慰安慰女兒,然而看見後面的方仲羽,還是忍住了。

方仲羽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張大人,小生與婉玉乃是真心相愛,還望張大人成全!

“你以為你是誰,是有萬貫家財,還是權勢滔天?”張衍恨不得殺了方仲羽,奈何他今日出來并未帶家丁随行,否則早把張婉玉拉走了,哪用得着在這僵持,“你說你方仲羽有什麽讓我必須把女兒嫁給你?”

若是往常,方仲羽哪裏願意受這屈辱,但是為了婉玉,他忍下不甘,道:“小生與婉玉情比金堅,小生這顆心此生此世只有婉玉一人!”

張衍皮笑肉不笑的将方仲羽打量一遍,只說一個字:“滾!”

而後拉着張婉玉就出了惠泰樓。

方仲羽跪在地上,一時間失魂落魄,滿目絕望。

龔拳禮小聲嘀咕:“現在看他們好像還有點可憐了。”

雲烨看向葉蘭汐,“走吧,這件事,我們管不了。”

“嗯。”葉蘭汐點了點頭,又看了方仲羽一眼,跟雲烨和龔拳禮離開了。

轉眼就到了除夕。

這一天最是熱鬧,人們早早的就起床在門上貼上對聯,挂上大紅燈籠。

街上的人不少,大多做最後一次采買,小孩穿着新衣成群結隊的在街上瘋跑,還有些孩子現在就提起了小燈籠。

這是葉蘭汐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新年。

她早早起床跟着張鈞一家一起掃塵土,貼春聯,挂燈籠,放炮竹。

張鈞的妻子很是賢惠,早早就張羅好一桌飯菜。

深夜,外面正熱鬧着,葉蘭汐卻換好一身新衣,帶上面具,跟影二從後門出了銀鋪,來到客棧,從酒窖地道進入楚王府,到了雲烨的書房。

這還是葉蘭汐第一次進楚王府。

雲烨的書房很是雅致,桌上燃着檀香,與雲烨身上的味道一樣。

影二說道:“王爺在宮裏還要待上一段時間,葉小姐在此等候即可。”

葉蘭汐點了點頭便坐在睡塌上。

此時,皇宮裏的氣氛依舊很是熱鬧,皇帝坐在龍椅上,皇後、貴妃、淑妃和娴妃分別坐在兩側,再往下是其他的妃子以及皇子和大瀚唯一的王爺雲烨。

樂師揍着新編排的樂曲,舞姬們翩翩起舞,衆人飲酒觀舞,好不快哉。

唯有雲烨百無聊賴的輕扣着桌面,有些心不在焉。

淑妃最先注意到雲烨,笑着說道:“楚王爺在想什麽,莫不是這歌舞不好看?”

雲烨淡淡的掃了淑妃一眼,嘴角挂笑,“歌舞很好,只是臣方才貪嘴多飲了幾杯,現在身體有些不适罷了。”

貴妃侯晴略有些擔憂的看着他,“可否要宣太醫過來瞧瞧。”

“我看倒不用禦醫過來,這接下來的歌舞說不定會讓楚王樂不思蜀呢。”皇後突然開口,目光柔和的看了眼貴妃,笑着說道。

皇後的年紀和雲松祁差不多,但并不顯老,姿容絕美,舉手投足之間透着成熟妩媚。

侯晴不再說話,收斂心神攆起盤子的晶瑩剔透的果子。

雲烨把玩着手裏的白玉酒杯,仿佛沒看到那兩個女人暗中較勁,“那臣倒是拭目以待了。”

皇後身旁的內侍将樂伶領下去,不一會,只見一女子穿着輕薄的舞衣,臉帶面紗,姿态曼妙,仿若蝴蝶一般飄進大殿,跳起舞來,舞姿絕美,仔細一看,赫然就是葉蘭薇跳過的霓裳羽衣舞。

旁人都看直了眼,即便雲松祁也是目不轉睛,唯有雲烨提不起興趣,垂着眸子,看着手裏已經空掉的酒杯。

也不知道他的汐兒等急了沒有。

一舞完畢,女子緩緩摘下面容,露出真容,正是許久未曾出現的李心月。

“好,好一個新月郡主!”雲松祁帶頭鼓起掌來,轉而看向雲烨,“楚王,你說心月的舞,可好?”

雲烨輕笑,捂着唇咳嗽兩聲,“自是舞美,人更美。”

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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