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8)

月羞紅了臉,望着雲烨的目光仿若一池春水,今日,她的夢就要實現了,她終于得到楚王妃的位置,終于能嫁給那個夢寐以求的男人。

事情到這即便還沒表明,但是大體怎麽回事,大家已經都清楚了。

皇後褪下手腕上的镯子,親手為李心月帶上,“心月的舞美,楚王亦是不差,郎才女貌莫過于此。”

雲松祁哈哈大笑,“皇後說得好,朕看這新月郡主的身份也不算辱沒楚王,今日,朕便……”

雲松祁的話還沒說完,不知何處突然響起一聲巨響,一塊石碑不知何時出現在半空,緩緩降下,正落在大殿門外。

石碑上刻畫着繁複的花紋。

場面有一瞬間的安靜。

雲松祁緊蹙雙眉,“怎麽回事?”

衆人面面相觑,有人道:“天降石碑,或與國運有關。”

雲松祁盡管心中不悅,還是吩咐身邊之人喚來欽天監。

人來之後又是一番測算,許久,欽天監叩拜皇帝,道:“啓禀皇上,石碑內容實與國運無關,而是因為楚王爺……”

“哦?”雲松祁淡淡瞟了雲烨一眼,對欽天監說道:“愛卿直說便是。”

☆、……

欽天監說道:“楚王爺身體常年患病,以至于八字命格也粘上了嚴重的陰氣,尋常女子不得近身,否則必将暴斃而亡,唯有八字極陽的女子方可陰陽調和。”

淑妃扶了扶頭上的發釵,眉眼帶笑,“哦……若是如此,那麽新月郡主的八字如何?”

雲松祁對這位胞弟面子上一向很是大度,做足了慈兄的樣子,如今欽天監這樣說,那還能強硬讓雲烨娶了李心月,只得說道:“那就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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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發了話,李心月的八字很快便被取來交于欽天監手中,又是一番測算。

李心月忐忑的望着他們,朱唇輕咬,她好不容易從深淵中爬上來,只為了奪得最後一絲光亮,現在,雲烨就是她的一切。

若是她今日不能嫁給雲烨,那還不如叫她去死!

又過了一會,欽天監站出來,“回禀皇上,郡主命格占了個貴字,好是好,卻并不招陽氣,反而陰氣較重……”

這句話像是奪走了李心月最後一絲氣力,她踉跄一步,險些坐倒在地上,心中一片絕望。

這是逼她去死嗎……

淑妃驚訝的看向皇帝:“皇上,這可如何是好?”

雲松祁面色陰沉的盯着雲烨。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他就能解決掉這個恥辱的存在。

“看來,臣與新月郡主無緣。”雲烨站起身收起笑,面無表情。

這句話仿佛一把大錘,狠狠的錘在李心月的心上,将她僅剩的希望徹底敲個粉碎,重新推進那個漆黑的深淵之中。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然而場上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就連之前為她開口的皇後也沉默了,仿佛根本提過這件事一般。

“楚王還需愛惜身體才是。”雲松祁最後只說了這麽一句,便将此事徹底撂下。

所有人似乎一瞬間都将此事淡忘,連同李心月這個人也一同忘了。

左右不過一個郡主罷了。

李心月不知道她是怎麽離開的,只是最後支撐她在黑暗中禹禹獨行的,唯有恨。

她恨這裏的每一個人,恨每一個無視她的人,更恨那個她深愛的男人。

待她走出殿門,望着那石碑,終究有什麽不一樣了。

除夕之夜,注定不會平靜,待雲烨離宮回到楚王府之時,已是寅時過半。

他站在書房門前,推門的手卻硬生生的停住了。

他回來的太晚了,也不知汐兒還在不在裏面等他。

若是不在……

一時間雲烨竟有些不敢推門進去。

“她……還在?”

影二從黑暗中走出來,“主人,葉小姐一直在裏面,并未離開。”

雲烨聽了這話,方才松了口氣,輕輕推開房門,然而他期盼的那人早已躺在睡榻上睡得正熟。

他輕輕揮退影二,放輕步伐,甚至用上了輕功,緩慢走到睡榻旁邊坐下,靜靜看着葉蘭汐的睡顏,舒展了眉眼,就這麽癡癡的看着,一看便是一夜,直到天邊微亮,才悄悄在她身側躺下,阖上雙眸。

葉蘭汐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一睜眼便看見幾乎與她挨着的睡顏,溫熱的鼻息灑在她的臉上,一時間竟有些歲月靜好的感覺。

她一直知道雲烨長得好看,是那種看起來翩翩君子溫潤如玉般的好看,一時間不知不覺的竟有些癡了,悄悄擡起手一點點描繪對方的眉眼,心裏竟覺得想偷吃了蜂蜜的一般,甜甜的。

直到她的手被抓住了。

“摸夠了嗎?”雲烨抓着葉蘭汐的手腕,唇角微挑,慢悠悠睜開眼,眸中沒有一絲困意,唯有數不盡的情意和寵溺。

葉蘭汐瞪了他一眼,快速旅順被吓亂的心跳,“裝睡還有理了?”

“起吧,我叫影二準備東西去了。”雲烨知道在逗弄怕是要把人給逗跑了,便換了個話題,下了睡榻。

不多時,影二和影三端着兩套洗漱用具和衣物走進來。

葉蘭汐和雲烨收拾妥當,影二又将早膳端上來,林林總總擺了一桌。

王府的廚子着實是好,一頓飯下來她吃的都有些撐了,悄悄在桌子底揉肚子,卻還是被雲烨發現了,接替她的手繼續按摩。

影二道:“昨夜的事情已經安排人傳出去了,現在大街小巷都已經知道宮中天降石碑的事。”

雲烨嗯了一聲,繼續手上的動作。

葉蘭汐一挑眉,“天降石碑?”

雲烨道:“天降石碑,事關楚王身體,必須要找一個八字極陽的女子婚配,方可保命。”

葉蘭汐噗嗤一聲笑了,“他們也信?”

“不信。”雲烨也笑了,“但是百姓信就行了,雲松祁留着我不過就是想要個好名聲罷了,可是每次看到我,他都會想起如何對親生父母狠下殺手,那是他一生的恥辱,唯有我死了,他才能将那一段過去徹底掩埋。”

葉蘭汐拍了拍他的手,并未說話。

雲烨觑了一眼影二,“可以進行下一步了,有些人是該清理清理了。”

影二一愣,低頭應下。

這時,影三端上一個小盒子,放在雲烨身前的桌上。

雲烨打開盒子,裏面放着一個玉璧,玉璧顏色翠綠,雕刻着一圈繁複的花紋,很是漂亮,正是去年八月十五時雲烨買的那一塊,他按了下頂端一個不明顯的凸起,原本一整個的玉璧便一分為二。

他将其中一半栓上紅繩,親手為葉蘭汐帶在脖子上。

葉蘭汐意外的盯着雲烨的動作,內心卻是雀躍歡喜的,當初她與雲烨一同買下這塊玉璧,又何曾想到有朝一日,它會被送給自己。

雲烨給她正了正位置,道:“一直想給你,卻沒尋到機會,如今倒是正好,你看看,可好看?”

葉蘭汐第一次不知道如何用語言表達情緒,輕輕撫摸着玉璧,輕聲道:“好看……”

影三想起剛剛得知的消息,尴尬的咳嗽一聲打斷眼前旖旎的氣氛:“主人,葉小姐,方才宮裏的探子送回消息,今年十五的宴席,皇帝準備下旨讓家眷随行,為幾位皇子尋找皇子妃,葉小姐也在其中。”

“我?”葉蘭汐有些驚訝,她名義上已經被逐出護國公府了,又未曾去鎮國公府,那麽讓她進宮走哪的路子?

影三點點頭,“說是貴妃娘娘最近時常夢見長姐,皇帝便恩準您進宮,陪貴妃娘娘說說話,想來聖旨這兩日便會下到葉小姐住所。”

“這樣啊……”葉蘭汐若有所思,“給我備些毒藥,最好是見血封喉的那種。”

雲烨點了點頭,影二立即從袖子裏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解釋道:“此毒只要見了血,便立即能要了人命。”

“你要殺誰?”雲烨依舊為葉蘭汐按摩,笑眯眯的問道。

“聽聞雲錦楓要回來了?”葉蘭汐自然沒聽到什麽傳聞,只是原著裏提過,十五的宴席雲錦楓定會參加,亦會因此喪命,當然如果對方沒死,她不介意送上一程,“早在那日我揭露他的身世之時,我與他的關系便已是二裏存一,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了,想來這次回來就該準備對我動手了。”

雲烨道:“此事交于我吧,不要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髒了自己的手。”

葉蘭汐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雲烨,無聲拒絕。

她不是那些嬌滴滴的貴女,該做的事她會去做,該殺的人亦不會手軟。

兩人就這麽彼此對視着,最終還是雲烨退了步,他沉吟片刻,道:“十五入宮,離淑妃遠些。”

“為何?”葉蘭汐問他。

雲烨盯着窗外光禿禿的樹幹,還是說出了口,“淑妃便是影大,不過起了別的心思,不聽話了。”

葉蘭汐踢了踢雲烨的小腿,“大過年的,還是別掃興了。”

雲烨微微一笑,“好,不說這些,今天初一,我常年裝病深居簡出,縱然皇家有事也不用我出面,好歹能好好陪你待上一天。”

這一天,二人就膩歪在書房裏,下下棋聊聊天,直到深夜,雲烨方才将葉蘭汐送回銀鋪。

初二的時候,葉蘭汐不得不回到莊子裏等待聖旨,好在雲錦華得了教訓,老實了不少,倒沒再派殺手過來。

初四的時候林公公到了,不但宣了讓她十五進宮的旨意,還留下一堆賞賜,布匹金銀,首飾玉器,足有五口大箱子。

待送走林公公,李管家跑過來,面上透着欣喜,他就說他家小姐不普通,這可是在皇帝面前露了臉啊,“小姐,您看這些東西放哪?”

“先找個倉庫放着吧,多找些家丁看着,等過了十五再去尋牙婆子,多買些人回來吧。”葉蘭汐掃了一眼這些箱子,吩咐好後便帶着朝音回了屋。

正月十五這天,朝音早早就準備好了幾套衣服首飾擺好,等着自家小姐挑選。

葉蘭汐看了一圈,挑了那套雪色繡蝶的緞裙,又從首飾盒裏挑了一根最不顯眼的木簪。

朝音不滿的嘟囔,“小姐,這也太樸素了些。”

“今日不會太好過,樸素些總沒錯。”葉蘭汐想想原著的劇情,連胭脂都不打算塗了,就這麽素顏朝天最好,“準備些幹糧給我。”

如若可以,她是一點也不想在今日入宮的,因為這正月十五的劇情着實不太好。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怕是入了宮牆最遲也得明日才能出來了。

朝音不懂,只覺得小姐太怪,哪有去人家吃飯還帶幹糧的道理,不過還是乖巧的用個布袋子裝了幾個小燒餅進去,而後系好藏在葉蘭汐袖子裏,好在這還是冬季,大家夥出門都會批件大氅什麽的,倒也蓋得住。

葉蘭汐收拾妥當,便坐上馬車,往皇宮的方向駛去。

☆、……

宮前此時已有不少家眷到了,各式馬車轎子排成兩排。

葉蘭汐排在隊尾,約摸小半個時辰才到她這,宮門口兩側有禁軍把手,兩位公公手裏捧着冊子,見她過來看過入宮的令牌,詢問身份後,便将冊子打開核對,待确定沒問題後方才準許步入宮門。

宮門內守着許多小太監,每當有人進去,便有小太監過來引路,葉蘭汐一進宮門,自然也過來一個小太監,只是還沒到她跟前就見一個宮女走過來,“這位便是葉八小姐吧?”

“是我。”葉蘭汐點頭承認。

那宮女笑道:“奴婢名叫藍月,是貴妃娘娘跟前伺候的,左右開宴也要黃昏之後,娘娘說這會請小姐過去說說話。”

葉蘭汐微微有些驚訝,但還是規矩的點了頭,“煩勞姐姐帶路。”

鎮國公府的人口要比護國公府簡單,鎮國公只有一妻一妾,妾無所出,唯有正妻誕下兩子兩女,嫡長女侯靜姍便是她的母親,早已亡故,嫡次子侯方泰已官拜丞相,再往下就是嫡三女侯晴,亦是如今的貴妃娘娘,以及嫡四子侯方清,也是鎮國公府的世子。

貴妃住在秀安宮,葉蘭汐跟在藍月後面,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到了地方。

藍月直接帶她來到寝殿,貴妃半躺在貴妃椅上,身穿鵝黃團花刺繡對襟便袍,逶迤拖地青色染花棉裙,輕攏慢拈的雲鬓裏插着碧玺雕花勝,面無溫婉柔和,仿若煙雨三月的江南一般。

葉蘭汐第一次看見這樣好看的女子,呆了一呆,方才想起行禮,“民女拜見貴妃娘娘。”

“汐兒,來,快來,讓本宮好生看看。”侯晴似乎嫌葉蘭汐走得慢,自己起身快走兩步,拉住葉蘭汐的雙手,仔細端詳,滿目懷念,“像,真是太像了,若大姐還在,親眼看到她的女兒出落的這般水靈,該多高興啊。”

說到這,侯晴眼眸濕潤,趕忙用帕子擦了擦,“本宮不知怎麽的,最近總有些多愁善感,來坐下陪本宮好好說說話。”

葉蘭汐被拉到那張貴妃椅上坐下,“娘娘,母親若是還在也定然不希望看到您為她傷心落淚的。”

侯晴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莫要再叫娘娘了,沒人的時候叫本宮小姨吧。”

葉蘭汐順勢改了口:“小姨。”

侯晴高興應下,突然微微蹙了蹙眉,藍月趕忙上前取出一點藥膏塗在侯晴的太陽穴上,輕輕按揉着。

葉蘭汐疑惑道:“小姨可是身體不适?”

侯晴道:“沒甚大礙,只是最近有些頭疼罷了,可能是夜裏休息不好,明兒個得了空宣太醫過來看看就是。”

藍月卻不這麽想,“娘娘好生生的,怎會突然頭疼,怕又不是坤寧宮那位用了什麽陰招。”

坤寧宮是皇後住的地方。

侯晴訓斥道:“藍月,住嘴。”

藍月不再說了,可臉上依舊不憤,顯然還在替侯晴生氣。

葉蘭汐輕嗅鼻尖,隐然間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花香,轉頭一看,就見侯晴床前不遠的地方竟擺着一盆茉莉。

這茉莉足有她小腿那麽高,雖已是數九寒冬,卻開滿了雪白的花朵,不看不注意,一看見,仿佛花香也濃郁不少。

她走到那盆茉莉前,問道:“小姨,這花是誰送的?”

“那個啊。”侯晴也走了過去,輕輕撥弄翠綠的葉子,“是蘭妃送的,蘭妃向來愛侍弄花草,這麽冷的天,這花卻被她鼓搗得開的正豔,味道也好聞,顯然是用了心的,本宮便留下來,給這屋裏加點顏色也好。”

蘭妃……不就是雲錦楓的母親嘛。

葉蘭汐面色微沉,明知故問:“為何不放在外面?”

“蘭妃說這花怕凍,別說放外面,怕是靠近窗子也要謝的,只能放在室內暖和的地方。”侯晴好歹在宮裏待了十幾年,什麽事沒見過,聽葉蘭汐這麽一說當即覺得裏面有事,“可是這花不妥?”

“此花名為茉莉,早已被大瀚引進國內,只是種植并不廣泛,若是泡個茶或者做點吃食不但無礙,對身體也有益處,只是……”葉蘭汐看了看侯晴,“此花花香濃郁,放在室外或者通風的地方還好,若是放在床頭……加上冬季裏時長閉門關窗,空氣不流通,定然會讓人頭昏腦漲,影響睡眠,假以時日,必定對身體有所影響。”

到時量變引起質變,再動點手腳,總會要了侯晴的命。

這麽淺顯的道理,葉蘭汐想得到,侯晴自然也想得到,臉色微變,朝藍月使了個眼色,藍月立即把花擡出去了。

侯晴感慨道:“今日多虧有汐兒在這,否則本宮定要吃了這個暗虧了,沒想到蘭妃看起來那麽善良的一個人……”

葉蘭汐瞧着宮女魚貫而入,将窗子打開通風,卻也同樣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時,外面突然唱報:“皇上駕到!”

葉蘭汐一怔,她一點也不想和雲松祁碰面,可如今卻是躲不開,只得跟随侯晴請禮問安。

雲松祁身着龍袍,面色和藹,“蘭汐免禮,朕也不過是聽到旁人說起你在貴妃這,便過來瞧瞧你們。”

葉蘭汐低着頭站在一邊,侯晴陪着皇上坐下,“臣妾多年不曾見到蘭汐,心裏想念的緊,方才把人叫過來說上幾句體己話,這沒說上兩句,皇上就來了。”

雲松祁爽朗的哈哈大笑,“這倒成了朕的不是,不過瞧你們感情好朕便放心了,待以後也可以相互幫襯些。”

侯晴臉色一變,哪裏不明白雲松祁的意思,可這話怎麽說,總不能說她家汐兒乃是雲城一等一的貴女,憑什麽非得進宮伺候一個比她爹歲數還大的男人。

她不能說,說了才是真正害了葉蘭汐,只得将話題帶開,“聽聞幾位皇子也要趁今兒個多相看相看呢。”

“對啊,錦華錦辰和錦墨都還沒正妃,今天人來的齊全,讓他們自己也看看。”雲松祁喝口茶。

侯晴問道:“皇後那沒有可心的人選嗎?”

“倒是有兩個,一個是方丞相家的嫡次女,另一個是刑部張尚書家的嫡女。”

張婉玉!

葉蘭汐垂眸聽着,沒想到這皇帝還是在打張婉玉的主意。

“倒是般配。”侯晴迎合着,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這時,藍月突然沖出來跪下磕頭:“還請皇上為娘娘做主!”

皇帝打量一下藍月,又轉頭看了眼侯晴,方才問道:“怎麽回事?”

“也沒什麽大事,不過就是上次您送給臣妾的镯子不見了,這不還沒找到,藍月就急了。”侯晴給藍月使了個顏色。

藍月會意,道:“正如娘娘所說那般,那镯子娘娘特別喜歡,日日都戴着舍不得摘下,可是那日蘭妃娘娘來送東西,之後就怎麽都找不到了。”

“不過一個镯子罷了,瞧你急的,若是喜歡,朕再送你幾個就是。”雲松祁一話帶過,“朕那邊還忙着,這便走了。”

雲松祁要走,侯晴和葉蘭汐自然起身恭送。

待人一走,侯晴立即将所有宮女全部遣出去,及其嚴肅的看向葉蘭汐,“你要進宮嗎?”

葉蘭汐何嘗不明白侯晴的心意,安慰道:“小姨不必擔心,待選秀之時我自有辦法出局,不會有事的。”

“若是有事,随時都來找本宮,本宮寧願不當這貴妃了,也定會護你周全。”

葉蘭汐點了點頭,又陪侯晴說了會話,黃昏時分,便一同前往尚元殿。

尚元殿是專門用來宴客的地方,大小木作上極近奢華,光殿上六根頂柱都是純金打造,再雕刻上飛龍盤鳳。

最東方自然是皇帝的龍椅,兩邊依次是皇後、貴妃、淑妃、娴妃,再往下右側是其他嫔妃,左側則是皇子,皇子往下便是各位官員和家眷的坐席。

葉蘭汐在裏面看到許多熟人,比如葉德康、張婉玉,又比如顏良輝、顏萱兒、李心月以及姬馨等等。

當然,還有雲烨。

雲烨依舊一身雪白,面上挂着如沐春風的笑意,與人侃侃而談,位置在皇子之後,宗親之前。

雲烨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忽然擡頭,對她舉了舉酒杯,而後一飲而盡。

葉蘭汐笑了笑,稍稍一側頭,便對上雲錦辰深沉的目光。

雲錦辰一直在看她……

葉蘭汐低下頭,裝作沒看見,忽的聽到不遠處的女孩傳出一道壓抑着驚喜的聲音,“芝蘭,楚王爺在看你呢!”

她扭過頭,順着那女孩的目光落在左側,那坐着一位年級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穿着一件羽藍色的如意雲紋衫,相貌也算是清秀,只是顴骨略高,顯得有些刻薄。

這位名叫芝蘭的女孩立即羞紅了臉,“莫要胡說。”

旁邊有人聽了,誇道:“狄家小姐如此漂亮,別說是楚王爺,若我是男子怕也要心動了。”

葉蘭汐心思一轉,狄家小姐,又叫芝蘭,莫不是禮部尚書狄恩光的嫡女狄芝蘭?

還真是冤家路窄了。

然而她還未有所動作,便聽身後有人說道:“狄芝蘭,就你這等貨色,也敢肖想楚王爺?”

葉蘭汐聞言回頭一看,竟是張婉玉。

張婉玉消瘦不少,面容沉穩冷硬,跟以前簡直判若兩人。

☆、……

狄芝蘭氣的臉色通紅,回道:“張婉玉,你自己嫁不出去也就算了,可不能當別人跟你是一路貨色。”

張婉玉被騷到痛處,立即暴怒,“狄芝蘭,真以為我不敢揍你。”

葉蘭汐拉住她坐下,“別跟那種人一般見識,白白丢了身價,這尚元殿人來人往,吃虧的總會是你。”沒看見那幾個人怎麽說屁股都沒離開椅子麽。

張婉玉哼了一聲,坐在葉蘭汐右邊。

她這一桌都是年輕女眷,內侍們特意将她們湊成一桌,方便觀察。

這時,宴席已然正式開始,樂師奏起樂曲,舞姬們踩着節點魚貫而入,翩翩起舞,宮女們将一道道精美奢華的菜肴擺在桌上。

葉蘭汐對皇子無意,對那什麽皇帝更是沒意思,所以也無顧慮,該吃吃該喝喝,自己吃不夠,偶爾還給張婉玉夾上一些。

桌上的菜品樣式好看,量卻不多,幾乎有一半都進了她倆的肚子。

其他女孩見了,均是一臉不屑,尤其在得知葉蘭汐的身份之後,那種輕蔑就更加明顯了。

葉蘭汐懶得搭理這些女人,一邊吃一邊将宴上情況掃了一遍,有幾個人甚至重點觀察了一下,比如雲錦華和皇後,比如影大扮成的淑妃,又比如蘭妃以及雲錦楓。

所以當雲錦楓被人叫離席的時候,她幾乎是第一個注意到的,而且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

不一會,一個宮女将一張字條塞給她。

葉蘭汐打開一看,上面只寫了一句話——靈鹫宮相見,雲錦楓。

靈鹫宮……

若是換個地方,她倒不至于太擔心,可原著中雲錦楓就是被人毒殺在靈鹫宮。

若是此刻雲錦楓沒死,那麽她必須要走這一趟,絕不能讓雲錦楓活下來。

可若是此刻雲錦楓已經死了,那麽她這一去便是羊落虎口,怕是下一步等她的就是栽贓陷害了。

葉蘭汐下意識板着臉,指尖一下下叩擊桌面。

然而不一會便感覺有人停在她旁邊,扭頭一看竟是換了宮女裝扮的影二。

影二扮丫鬟已經扮麻木了,如今換一個……也将就吧,反正他已經沒臉了。

“葉小姐,可是有何吩咐?”

“你……”

影二小聲道:“主子看見小姐的動作,就知道小姐有事情要辦,便吩咐屬下來看看您是不是有何安排?”

葉蘭汐一扭頭,正對上雲烨的隐含笑意的視線,那視線最後落在她敲擊桌面的手指上。

她是有這麽一個小動作,卻不知何時已經被雲烨注意到了。

葉蘭汐心裏暖暖的,将字條遞給影二,影二輕功好,自然不會被發現。

影二了然,“屬下這就去探探。”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他便急匆匆的趕回來,臉色有些不好看,對着葉蘭汐只小聲說了兩個字:“死了。”

雲錦楓死了!

果然是栽贓嘛……

“主子說了,讓您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切勿冒險,另外離淑妃遠點。”

“我知道了。”葉蘭汐看着影二去找雲烨,打算今兒晚上就跟這些人湊到一起不走了。

然而事與願違,張婉玉拉着她的手,“蘭汐,這裏氣悶,陪我去花園裏走走吧。”

葉蘭汐略作猶豫,“皇宮大內不比在家裏,要不再忍忍吧。”

“可這是我唯一能和你說話的機會了。”張婉玉神色哀婉,“求求你。”

“好吧。”葉蘭汐嘆了口氣,跟着張婉玉走出尚元殿,只在禦花園附近找了處空曠的地方。

張婉玉過來就要跪下,葉蘭汐一驚,趕忙将人拉住,“你這是做什麽!”

“蘭汐,你最有主意,你要幫幫我。”張婉玉哭了,豆粒大的淚珠一顆接着一顆往下掉,“你若是不幫我,也不怪你……”

她沒等到回答,似乎真的絕望了,不在跟葉蘭汐撕扯,轉身往禦花園裏面走去。

如果說方才她還有掙紮的神色,那麽現在便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走過去的方向,前方有一大片池塘。

葉蘭汐嘆了口氣,一把抓住張婉玉的胳膊,“你要我如何幫你?”

張婉玉的回答簡短,只有四個字,“幫我私奔。”

葉蘭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答應的,再回到坐席時只覺身子有些說不出的疲憊。

偏偏又有宮女傳話:“奴婢是主人手裏的暗衛,主人請您去甘露殿相見,有要事相商。”說着亮出自己胳膊上一個小刺青。

那是雲烨暗衛的專屬标志。

葉蘭汐又擡頭望了一眼,雲烨确實不在席上,心裏便信了,跟着宮女再一次離席。

宮女的腳步很快,彎彎繞繞,卻也不知道繞了多少個彎,直到一處後門,走進去,然而再往裏卻燈火通明,一點也不像甘露殿偏僻的樣子。

葉蘭汐心知被騙,剛想轉身,便有十數個侍衛突然出現将她團團圍住。

這會想走都走不了了。

葉蘭汐沉默,乖乖轉身走進房門,眼角瞥了眼上面的匾額——西燕宮。

她怎麽忘了淑妃既是影大,又怎麽調動不了普通的暗衛呢。

葉蘭汐走進淑妃的寝殿,後面的侍衛立即把殿門關上。

淑妃漫步上前,玲珑的身段在那薄紗之下半隐半露,若葉蘭汐是個男人,怕是此時已經挪不開眼了,可惜她對女人沒興趣。

淑妃一把抓住葉蘭汐的下巴,速度之快令葉蘭汐根本無法反抗。

淑妃的聲音柔媚露骨,然而說出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讓我看看,這張臉到底有何特殊之處,竟讓我的好主人念念不忘,啧啧……還真是不錯呢,你說若是把這長臉毀了,雲烨她還會愛你嗎?”

“他看上的從來不是我的臉。”葉蘭汐拍開淑妃的手,後退一步,冷聲回道。

“憑什麽是你!”淑妃聽了這話,就仿佛受了什麽巨大的刺激,一張臉扭曲猙獰,聲音尖銳到破了音,“我為他寧願入宮陪那個老男人睡覺,就為了有朝一日能換回身份好好陪在他的身邊,可憑什麽你要趁虛而入,他是我的,是我的!”

“你真可憐。”葉蘭汐笑了,這樣一個人,連雲烨為什麽讓她入宮都不知道,還自作多情,豈不是可憐,“因為在入宮的時候,你就已經被舍棄了。”

原著裏沒寫過淑妃,卻寫過影大,只是影大為了完成任務不擇手段,甚至屠殺一村之人的性命取樂,讓雲烨有些惡心,這才被舍棄了。

淑妃也是有所感覺吧,只是從不肯相信面對,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

然而唯有真正踩到了淑妃的痛腳,淑妃才會方寸大亂,才會露出破綻,讓她有活下去的希望。

“不會,是你,都是你!”淑妃瘋了似的從牆上抽下一把佩劍,“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能回去了。”

說着一劍刺過來。

淑妃的劍很快,仿若一道風,唯有這時,葉蘭汐才知道她想差了,只要對方武功足夠高,即便有破綻也不是她能夠看破的。

然而就在這時,大殿的門被踹開了。

葉蘭汐只覺受什麽東西撞在自己的小腿上,頓時腿一軟向後倒去,倒在一個熟悉的肩膀上,而後那人似乎一時沒站穩,抱着她摔在地上。

雲烨來救她了……

一時間,恐懼飛散,只剩下心安。

“小東西,這麽不聽話,該罰。”雲烨咬着她的耳朵地笑着說完,擡頭就變了臉,向後面嚷道:“都看什麽呢,淑妃瘋魔了,還不制住她!”

葉蘭汐聽見雲烨的喊聲,乍一看才發現後面跟着不少禁衛軍。

禁衛軍一沖而上,淑妃再厲害也抵不過這麽多人,不大一會就被制服。

雲烨将葉蘭汐扶起,走到淑妃面前,“淑妃,你與外邦勾結,行刺皇上在先,暗害大皇子在後,你可知罪!”

淑妃不服,正想說話,卻突然腹中一陣絞痛,黑血順着她的唇邊滴落,竟死不瞑目。

雲烨心中了然,他的暗衛怎會沒有控制手段,說白了命都在他手裏,只看他什麽時候想收回來而已,面上卻假裝驚慌失措,“不好,淑妃服毒自盡了!”

禁衛軍自發分成兩撥,一部分去搜查西燕宮,另一部分去皇帝那禀告,不一會,就在淑妃寝殿裏搜出許多巫蠱娃娃,有皇帝的,有皇後的,還有各位皇子,以及不少于齊國某位官員的信件。

如今淑妃已死,死無對證,也只能把這些證據交給皇帝,請人定奪了。

此時人多嘴雜,自然不是說話的時候,葉蘭汐只得被送到女眷暫待的偏殿裏。

張婉玉早已在裏面,拽着葉蘭汐來到自己臨時待得那個房間,“方才你剛走不久,便有一些黑衣人突然沖出來,有一個差點就傷了皇上,李心月卻不知何時竄了過去,給皇帝擋了劍。”

葉蘭汐道:“李心月雖為郡主,卻是皇後的侄女,怕是用不了多久,這宮裏又要多一位主子了。”

“那與我們有何幹系,還不如想想怎麽幫我,我可只有今晚的時間,怕是今晚一過,我又要被爹爹關回府裏,如今他一心想讓我嫁給三殿下那個廢物。”說到這張婉玉就來氣,“明明以前看不上人家,現在卻要上趕着往上貼。”

葉蘭汐也是驚訝的,畢竟原著裏這位可是愛雲錦華愛到不可自拔啊。

張婉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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