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10)

聲,終是起身,拿起雲烨那件雪白的狐裘,跟了上去。

雲烨站在院內,長身玉立,雙手後背,望着遠方的微白的天空。

葉蘭汐上前将狐裘為他披上,“雖已如春,但早晚仍舊寒涼,還要多多注意才是。”

“我從未想過要當皇帝。”雲烨握住肩上的素手,垂下眸子,“當時雖然父皇提過要立我為太子,但我一直覺得,他比我更合适那個位置。”

葉蘭汐靜靜聽着。

雲烨道:“我倆年歲差別很大,整整二十歲,他是大皇子,我卻排行第十二,然而,全死了,除了他本人,便只留下我一個,那種滋味,就似是頭上懸着一把刀,随時都可能掉下來,偏偏我還得笑着,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算了,不說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讓它們随着雲松祁的死……散了吧。”

葉蘭汐跟着雲烨回到屋裏,下人早已擺好早膳。

不一會,影二送回消息,皇後親自下旨,五殿下謀逆,已經叛逃,另皇上重病,命三皇子雲錦華代為處理朝政,有官員不從,當即被慶國公一刀斬下頭顱,血濺三尺。

“我祖父呢?”葉蘭汐蹙眉,若是葉老太爺在,怎允許發生這種事。

影二一怔,稍顯猶豫的看了自家主人一眼,見對方點了頭,方才說道:“護國公昨夜突然暴斃,葉老夫人重病纏身一時沒經住打擊,今天一早,也去了……”

“什麽!”葉蘭汐猛地站起身,滿面震驚,又呆愣愣的坐了回去。

她對護國公府感情不深,但是葉老太爺和葉老夫人不論出于各種心情,待她卻是不錯的,一時間,她心裏發堵。

“葉思遠,一定是他下的毒手,我祖父身體一向不錯,絕不會突然暴斃,定是葉思遠害他。”

“屬下去查了,護國公卻是死于意外,乃是出門時走太急摔倒一跤,磕到了頭,沒一會就去了。”影二接着說道:“如今護國公府已經挂起白绫,只是葉二爺并未能繼承護國公之位,葉老太爺的房裏被發現了一道聖旨,時間是一年前,聖旨上寫着立了長孫葉德康為世孫,如今已經世孫已經接管國公府了。”

葉蘭汐一怔,葉老太爺顯然是聽了她的勸告懷疑了葉思遠,然而躲過毒殺,卻還是沒躲過意外,或許是天意難違吧。

至于葉思遠,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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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烨道:“待安穩了,我們一起去護國公墳前祭奠。”

葉蘭汐點了頭,換上一身素缟,靜靜在房內守孝,算是全了她作孫女的孝心。

……

另一邊,皇宮之內的禦書房,雲錦華再次摔碎了一地瓷器的碎片,“你們一群廢物,連個小小的秀女都看不好,要你們何用!”

天知道他興致沖沖的跑去儲秀宮準備捉了那個三翻四次捉弄他的葉蘭汐好好玩弄一番時,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是何等憋屈難受。

下方的禁衛軍跪了一排,足有十人,各個低着頭,帶頭這人正是馬成,“殿下,是臣失職。”

“滾滾滾,她一個弱女子能跑到哪去,定然還在這宮裏,快去把人給我揪出來,否則本宮要了你的腦袋!”

“跟那一個臭丫頭計較什麽。”皇後急匆匆的走進書房,“當初要動她不過是想離間那二位國公罷了,現在人都死了,還找一個丫頭作甚,你莫不是沖昏了頭,連主次都分不清了。”

雲錦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這位母親,可還是心有不甘,掙紮着說:“母後……”

“閉嘴!”皇後訓斥一聲,“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皇帝和玉玺,以及雲錦辰手裏的兵符,只有找到玉玺和兵符,你登基才能名正言順,你這榆木疙瘩的腦袋到底懂不懂。”

“母後,你是不知道那個葉蘭汐有多可惡,再說,我們現在不是已經十拿九穩了嘛,急什麽。”

“盡管問題不大,但并不是沒有,你一日還沒坐在那個位置上,這件事就一日不算塵埃落定,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待你登基之後要多少沒有。”

雲錦華咬了咬牙,琢磨着卻是這個理,道:“那就聽母後的。”左右不過一個女人,又豈能逃脫他的手掌心。

☆、……

葉蘭汐自然不知道宮裏事情,只是抽空找影三畫了玉玺的圖樣,踹着紙去了祥記銀鋪找到劉成,問道:“若是玉石雕刻,你能嗎?”

劉成猶豫點頭,“倒是研究過,只是仿的可能會有些區別。”

“無妨,大體差不多就行,細節上越不像越好。”葉蘭汐拿出去圖紙,“還要看你敢不敢做了。”

劉成一看,差點吓趴下,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葉蘭汐問:“粗糙點沒關系,越快越好,要幾日?”

劉成盡管害怕,還是将那圖紙拿起來,“我手生,要十日左右吧。”

“好,這幾天內不接私活了,專心做這個。”葉蘭汐囑咐好,帶上鬥笠走了。

既然雲錦華需要玉玺,那麽她就給他們一個玉玺。

盡管皇後和雲錦華心裏着急,但沒有玉玺的消息,只能暫時安耐,但朝中大全已然大半落在慶國公一脈手中,僅有一小部分還在偷偷堅持。

邊關也傳來消息,雲錦辰反了,打着清君側的旗號一路向雲城打來。

他有兵符,又是皇子,一路勢如破竹,而雲錦華只能依靠自己的屯兵和慶國公手中的兵力。

雲錦華和皇後顯然有些坐不住了,為今之計只有找到傳國玉玺,讓雲錦華登基稱帝,方能號令地方駐軍。

十日之後,葉蘭汐取回假玉玺。

劉成的手藝比他說的要好,雖然有些細節處理的并不算太好,但蒙蒙那些甚少見過玉玺的人卻是足夠了。

葉蘭汐暫時關了銀鋪,回到王府後,将玉玺交給雲烨。

雲烨看見假玉玺有一瞬間怔愣,随即便笑了,“沒想到我的汐兒不聲不響,竟想出這樣一條妙計。”

葉蘭汐道:“他們動了,我們才好行動,到時與五殿下裏應外合,一舉拿下雲錦辰和慶國公,只是不知道五殿下如今已經到了哪裏?”

雲烨道:“他如今領了一隊精兵化成流民,就駐紮在東郊山上,無人發現,只要我們這斌一動,放了消息,那邊立即就會殺進來。”

“那不如今晚就将假玉玺送進宮裏吧,相信他們已經等不及了。”

雲烨微微一笑:“好。”

當夜,影二從密道入宮,将假玉玺放入承德殿一處暗格當中,并引導一個小太監發現那裏。

翌後,皇後拿出诏書,立雲錦華為太子,三日後舉行登基大典,因戰事吃緊,登基一切事物從簡。

三日後,葉蘭汐親手為雲烨換上朝服,“我随你一同入宮。”

“好。”雲烨溫柔的為她扶了扶耳邊碎發,“我會護住你,別怕。”

葉蘭汐握住臉頰的那只手,輕輕摩|挲,“我不怕,走吧。”

二人上了馬車,與此同時,四面八方均有無數馬車湧向皇宮。

登基大典即便一切從簡,然百官朝拜卻是無法避免的。

皇後身着鳳袍,坐在龍椅旁邊的椅子上,文武百官皇室宗親均站立在議政殿兩側,将整個大殿擠得滿滿的,殿外還有許多不入品的官職,一排排站好。

紅毯之上,每隔丈遠便有太監立在兩側,當一聲“皇上駕到”喊起時,一聲傳着一聲,直到大殿之內。

雲錦華一身龍袍,大步向前,臉上盡是得意和野心,端坐在龍椅之上。

新晉升的大太監用尖細高亮的聲音念起手中诏書。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餘聞皇天之命不于常,唯歸于德。三皇子雲錦華文韬武略、秉性純良、恭儉仁孝。上敬天地宗親,下愛護天下子民。憂思國計、振朔朝綱,堪當大任。朕為天下蒼生福澤計。立為新帝,肇基帝胄,承天應人。普天同慶,欽此。”

太監聲音一落,衆人皆跪,高呼萬歲,唯有一人例外。

雲錦華大怒,“大膽楚王,為何不跪?”

雲烨挑起唇角,“我為何要跪?”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聲高呼,“民女葉蘭汐有狀要告!”

葉蘭汐漫步走進大殿,利于殿中央。

雲錦華只覺不好,“來人,此人乃是脫逃秀女,抓住她!”

葉蘭汐平靜自處,“民女所告之事乃是十年前南陵城舊案,當時的南陵城太守劉長鳴一家被殺,兇手有四,其一乃是禦史顏良輝顏大人,其二為慶國公,其三乃是三殿下雲錦華,其四則是皇後娘娘。”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

皇後和雲錦華亦是臉色大變,顏良輝站出來,“哪來的瘋婦,竟敢诋毀新帝,其罪當誅,禁衛軍呢,禁衛軍去哪裏了!”

然而由始至終,都沒有一個禁衛軍進來。

有武将上前想要将其抓住,卻輕而易舉被雲烨撂倒,“他們大概正在忙吧。”九獄之人早已被他的影衛帶領從密道進入皇宮之中。

皇宮內的禁衛軍數量再多也不過萬數,就在剛剛,已經接近大半被他們控制,唯有少數負隅頑抗。

“你會武功!”皇後震驚的望着雲烨,絲毫想不到往常常年卧病的身子骨連常人都不如的楚王爺不但會功夫,而且竟這般好身手。

“會又如何。”雲烨站在葉蘭汐身側,讓其他人靠近不得。

葉蘭汐道:“十年前,南陵城太守曾發現一處金礦,立即上報朝廷,不想折子在半路機緣巧合之下被慶國公截下,皇後得知此事,派人接手金礦,由于手續缺失,劉長鳴将信将疑,将此事告知好有,也是當時南陵城下屬一縣縣令顏良輝,顏良輝動了邪心,将此事高密于慶國公和皇後,二人當即決定痛下殺手,殺害劉長鳴一家性命,唯有幼女雅悅逃脫。,今日将罪名公諸于衆,有賬簿為證!”

她看過原著,說出的事情一絲不差,就仿佛被她親眼看見一般,又有賬本為證,衆人已信了大半,然而那又如何,雲錦華已經登基為帝,皇後亦要改稱為太後了。

“禪位诏書是假的,傳國玉玺亦是假的。”葉蘭汐淡漠開口,“因為真正的傳國玉玺……在我這。”

她拿出去玉玺,“皇上早已駕崩,乃是被這對母女所害,彌留之際從密道逃出,正巧遇見我,便将玉玺托付給我。”

此話一出,猶如一道天雷,劈的衆人全部傻眼。

皇後勉強鎮定,她也沒沒見過幾次傳國玉玺,不對比感覺不出來,這一對比,她手裏的那塊玉玺确實粗糙的狠,“哪來的瘋婦胡言亂語,人呢,禁衛軍呢,快将此女拿下!”

“皇後,雲錦華,你二人謀害劉長鳴一家性命在前,又毒殺皇上,謀逆在後,可是知罪?”雲烨背過手,長身玉立,壓根沒把眼前之人放在眼裏。

“你……”

“我胡說?”雲烨冷笑一聲,“我是不是胡說并不重要,你現在不認罪也沒關系,左右五殿下已經入城,算算時間,該是到皇宮門口了吧。”

雲烨話音未落,遠處便響起一陣馬蹄聲,仿佛應和他的話一般。

葉蘭汐微笑着補充一句,“慶國公的軍隊也已經被暫為接管了。”

言外之意,皇後和雲錦華,你們已經無路可走了。

此時,殿門大開,雲錦辰一身戎裝,手握長刀,步入大殿之內,一刀站下慶國公的人頭,而後瞪向雲錦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還妄想稱帝,做夢。”

身後跟進來的士兵立即将皇後和雲錦辰拿下,當場格殺,而後展出兵符。

兵符玉玺皆在,又是這般鐵血手腕,衆人被吓得夠嗆,又豈敢說一個不字。

好好一個登基大典,硬是變成一個笑話。

屏退衆人之後,雲錦辰、雲烨和葉蘭汐三人坐在禦書房內。

大事已了,然而誰來做這個皇位,是雲錦辰還是雲烨。

雲錦辰看向雲烨,“我可以不要皇位,對你俯首稱臣,只要你将蘭汐讓給我。”

“永遠都不可能。”雲烨直接搶過玉玺摔進雲錦辰話裏,“不要肖想不屬于你的東西,這爛攤子還是你自己收拾吧,我們告辭。”

語罷拉着葉蘭汐轉身就走,連半句廢話都懶得說。

葉蘭汐頗為無語,那可是皇位,這二位這般任性真的好嗎?

不過雲烨不要皇位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畢竟坐在那個位置有太多的不如意,又太容易被權欲迷了眼,并不适合他們。

雲錦辰苦笑一聲,那個女子終究不會屬于他……

☆、……

五年後,南陵城葉府。

雲烨正焦急的在院裏行走,一盆盆的熱水被丫鬟送進去,又一盆盆的血水倒出來。

即便是那日的議政殿對峙也不曾讓他有此刻一半的緊張。

自從那日離開皇宮,他便收拾細軟帶着葉蘭汐周游各處,直到兩年前定居南陵,一年後葉蘭汐便有了身孕,今日正是生産之時。

“怎麽還沒生!”聽着裏面一聲聲嘶吼,他恨不得立即沖進去,然而到了門口,再度被穩婆趕了出去。

當初面對十萬大軍都不會慫的楚王此刻看着穩婆那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立馬慫了,乖乖回到院子裏繼續繞遠。

直到屋裏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

朝音第一個沖出來,“老爺,生了,生了,是男孩!”

雲烨一陣風似的飄進屋,到了床前,心疼道:“汐兒,還疼麽?”

“不疼了。”葉蘭汐太過虛弱,可是看着眼前皮膚紅黑的也就她兩巴掌那麽大的孩子,頓時感覺怎麽疼都值了,而後又蹙起眉,“就是太醜了,不像咱倆。”

穩婆笑呵呵說道:“剛出生的孩子能看出什麽,長長就好看了。”

“可惜,今年的南陵夜宴又去不上了。”葉蘭汐嘆了口氣,如今已是臘月,她剛生完孩子又要坐月子,這地方流行坐大月子,要滿一百天的,到時候夜宴早過了。

“沒關系,今年去不上,以後我年年陪你去。”雲烨輕輕握着她的手,“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不急。”

葉蘭汐臉色微醺,“聽聞婉玉和拳禮要來了?”

“是啊,過幾天就到了。”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麽走到一起的。”想起這個葉蘭汐不禁失笑出聲,當初張婉玉被方仲羽傷透了心,龔拳禮日日陪着,三陪兩陪的,倒是把他自己給賠進去了,後來又遭遇雲錦華造反之事,張衍也是看開了,便由着年輕人自己鬧騰去了,如今二人已經成婚,“對了,宮裏面怎麽樣了?”

雲烨抿了下唇,還是老實回道:“還能怎樣,那麽大一個爛攤子,雲錦辰不過去年才剛剛捋順過來,今年聽說也要大婚了,皇後是丞相嫡女。”

“如此也好。”葉蘭汐說着,只覺一陣困倦,聲音越來越小,不知不覺間便睡着了。

這樣,真挺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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