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恩人
賢妃同紀王一樣,是個溫柔有趣的人,徐南風與她聊了半柱香的時間,再回到大廳時,皇帝已經離開了,只剩紀王一人安靜地坐在案幾旁品茶。
聽到她們交談的聲音靠近,紀王微微側首,含笑道:“看來,母妃與南風相談甚歡。”
“可不是麽!我一見到南兒,打心眼裏喜歡得緊,又聽話又有見識,比惜月那丫頭不知強多少。”說到此,賢妃又轉而對南風道,“對了,我膝下還有一個寄養的姑娘,名喚惜月,排行老九,大家都叫她九公主。”
徐南風抓到了關鍵字眼兒:“寄養?”
“是呢,說來這丫頭也是可憐。她生母本是雜役宮女,因生得貌美,偶然間得到了陛下垂青,有了身孕,生下惜月後沒多久便因病逝世。陛下本将惜月交給皇後教養,無奈惜月太過頑劣,皇後不喜,便又送到了我這兒。”
賢妃握着徐南風的手,對小夫妻倆道:“若是不嫌棄,我讓惜月常來你們府上走一走,也好讓南風教教這個野丫頭。”
徐南風有些想笑。她在徐府上下眼中就是個野丫頭,賢妃讓她教九公主,豈不是誤人子弟?
紀王放下茶盞,順着話茬道:“說起來,已有許久未曾見過小九了。”
賢妃嘆道:“年初她行了及笄之禮,到了出宮建府的年紀,陛下有意将她指婚給雲麾楊将軍的長子,她不願意,便借口去平安寺祈福了,要為皇上和蒼生吃齋念佛小半年。算算日子,月底也該回來了,只是怕趕不上瓊林禦宴。”
紀王道:“好在父皇并不如何關心來儀殿的人,否則以她的鬧騰性子,還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賢妃柔柔一笑,又将話題扯回徐南風身上,道:“所以你該慶幸自己娶了個賢妻,既不鬧騰,又懂事乖巧。若是娶個惜月那樣的姑娘,得折騰掉你一層皮。”
饒是徐南風臉皮再厚,此時也有些不好意思。
當初她帶着目的嫁給紀王,卻被這對母子當成了‘賢妻’,又送錢財又送衣裳,還三句不離誇贊自己,這可如何是好!
心虛的徐南風坐立難安。罷了,深恩難報,以後便對紀王再好些罷。
夫妻倆在賢妃的來儀殿簡單用了午膳,直到探望的時辰将盡,倆人這才告別依依不舍的賢妃,出宮回府。
馬車行至大街上,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路上行人紛紛奔走避雨,慌忙收攤,街道一時擁擠不堪,馬車無法前行。
紀王便命姚江将馬車靠邊停好,讓路人先行。
“這是到哪兒了?”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打在車壁上,紀王的聲音模糊莫辨。
為了避雨,車簾和車窗都關緊了,狹窄的空間內有些悶熱,徐南風将簾子挑開一條縫往外望去,貪婪地吸了一口潮濕的夏風,這才道:“到了珠玉街,往前兩步便是王家包子鋪。”
紀王想起了那份熱乎乎的灌漿饅頭,嘴角一勾,輕聲道:“巧了。”
徐南風問:“什麽?”
紀王搖了搖頭,将多年前陳舊的畫面從腦中驅去,挑開車簾對立侍在外的姚遙道:“小遙兒,去買兩份灌漿饅頭來。”
噗!小遙兒……
徐南風憋不住輕笑出聲。
姚遙歪歪扭扭地戴着一頂箬笠,從車窗外湊過一張被雨水打濕的臉,撇嘴道:“王爺,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遙兒?我比你還要大上兩歲呢,給個面子如何?”
他嘴上唠唠叨叨,動作卻不含糊,掠過雨簾沖進包子鋪,一手扔銅板一手抓饅頭,動作一氣呵成。賣包子的老王只來得及看見一道殘影,籠中剛蒸好的饅頭便不見了,紅漆斑駁的桌上多了十來枚叮當當轉動的銅錢。
姚遙掀開車簾,将熱騰騰的饅頭遞了進來。紀王伸手接了一包,對姚遙道:“你與姚管家還未用膳,剩下的一包你們分了。”
姚遙眼睛一瞪,大聲道:“有沒有搞錯啊我的王爺!屬下陪你奔走半天,就給個饅頭果腹?”
紀王淡淡的:“不吃還來。”
“吃!”姚遙翻了個白眼,剝開油紙拿起饅頭,惡狠狠地咬上一口,嚼吧嚼吧,然後一愣,道:“咦,還挺好吃的。”
紀王則曼斯條理地打開油紙包,拿出一個分給徐南風,溫聲道:“來儀殿夥食清淡,你一定沒有吃飽,這個給你。”
第一次與賢妃見面,徐南風還真沒敢多吃,到現在已有些許餓了。她一邊感慨紀王的細心,一邊疑惑道:“少玠喜歡吃饅頭?我還以為你這樣的人,是不會吃這些粗糧的。”
紀王将嘴中的饅頭片嚼碎了咽下,這才開口:“那你覺得我這樣的人,該吃些什麽?”
徐南風想了會兒,小聲道:“山珍海味,燕窩魚翅?”
紀王低低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無奈中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他轉移了話題,平靜地問:“南風第一次吃到這家的饅頭,是在什麽時候?”
“很久了,我兒時很喜歡跟着師兄弟們偷溜出來玩。”
“師兄弟?是楊将軍的兩個兒子?”
“不錯。有一次市集上人多,我與他們沖散了,在街邊等了半日,餓得慌,便去買了兩個饅頭,還忍痛分了一個給路邊饑渴的小乞丐。”
徐南風咬了口饅頭,嫣紅的胭脂便沾在了白軟的饅頭上,紅豔豔的。她笑眯眯道:“上次在四方街偶遇你,我手裏也沒什麽東西可送的,随手給了你幾個饅頭,誰知你這麽喜歡吃,還特意來買第二次。”
“第三次。”紀王笑着糾正她,“上次在四方街遇見你時,是第二次吃。”
徐南風來了興趣:“你以前吃過?”
“嗯,很多年前的事了。”紀王轉過臉來,視線透過白緞帶與她交接,聲線像是浸潤在回憶的潮水中,顯得低沉暗啞,“少年時曾偷溜出宮,遇到歹人圍截,有個人救了我,還給了我一個灌漿饅頭充饑。那饅頭早就冷了,可吃到我的嘴裏,卻比任何佳肴都要溫暖美味。”
寥寥數言,令徐南風唏噓不已,嘆道:“真是危險,沒想到你看似穩重,少年時卻如此頑皮。”
雷聲轟鳴,雨點嘈雜,紀王嘴角的笑意淡了淡,“是啊,少年不識愁滋味,總向往海闊天高,無拘無束。”
“那個救你的人後來如何了?以你的性子,定不會欠人恩情的。”
“找了很久,後來總算找着了,卻不敢貿然相認。”
徐南風訝然:“為何?”
“她不記得我了。”紀王低下頭,耳後的墨發垂下,柔柔地掃過肩頭,将他幹淨的下巴隐藏在陰影中。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聲音中透着無奈,“我在外的名聲不太好,身邊總是暗流湧動,我既想靠近她,又怕給她招來災禍,猶猶豫豫的,過去了好些年。”
徐南風很能體會他的心情,柔聲安慰道:“少玠其實多慮了。我覺得,當年他既然能仗義相助,想必也是個俠骨柔情之人,定不會介意你的身份地位。”
“俠骨柔情。”紀王淡色的唇瓣張合,細細咀嚼着這一句,颌首道:“你說得對,這幾個字的确很襯她。”
“那人現今還在洛陽麽?若是你擔心他不願見你,可以先請別人去試探一番。”
“南風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紀王展顏一笑,那一瞬,仿佛漫天的雨點都漸漸散去,撥雲見日,霞光萬丈。他道,“後來,聽說她過得不太好,我便請了一位長輩試探着接近她,看她願不願意與我結交。”
聽到此,徐南風不自覺揪緊了袖子,替紀王緊張道:“他如何回答?”
紀王沉吟了片刻,緩緩轉過一張完美的俊顏來,望向徐南風,微笑道:“她答應了。”
“真好。”徐南風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仿佛一個得了糖果的稚童般,不經意間替紀王高興不已。
她說:“若有機會,我倒要見見這位俠客。”
紀王溫柔地望着她,但笑不語。
檐下雨簾如幕,行人舉着袖子四處避雨,街上一下空落了下來。
對包子鋪對面的香樓上,一名面容嬌豔的少女透過半掩的窗戶朝外望去,嫉妒又憤恨的目光緊緊地盯着街對面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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