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的危機

我擡起頭盯着扳機,我見過的相同紋身就是在他身上看到的,那次玩推木頭比賽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他身上的那個奇特紋身,沒想到在這裏又看到了。一開始我根本沒想到自己人裏會有人和敵人有關系,所以一直沒有朝自己人身上想,可是剛才我無意中看到邊上的一截木樁,才想起這件事來!

扳機看我一直盯着他,瞪了我一眼說道:“看什麽看?”

“你身上也有個相同的紋身,對吧?”我直接挑明了說。

“對啊,怎麽了?”扳機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看得我怒火中燒,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吼道:“怎麽了?你的紋身和敵人身上的一樣,你說怎麽了?你們是朋友還是兄弟?你的朋友或兄弟用大炮追着我們炸了一天,你說怎麽了?”

扳機看着我抓着他領子的手一句話也沒有說,倒是隊長一把拉開了我。

“刑天,不要激動,扳機身上有這個紋身,我們都知道!這件事和他無關。你不要亂猜!”隊長拉開我們後慢慢地走到快刀邊上拍拍他的肩膀,快刀沒有擡頭,只是搖搖頭說了聲:“我沒事!”

隊長聽完快刀的話後,掃了一眼邊上的戰士,說道:“大家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了,快回去準備吧,不要告訴那些難民和修女,把李明先生找來,我想他應該知道這件事。”

“Yes,Sir!”其他人都回應道,然後就回去了。只剩下我和神父、Redback幾個,隊長什麽也沒說,只是看了看天色,就坐在一邊等待中國方面代表李明。不一會兒,李明就從下面跑了過來,手裏拎着AK,一身黑西裝沾滿了土和草汁,皮鞋、襪子上都是泥,看起來很狼狽。

“羅傑先生找我有什麽事嗎?”李明一臉凝重,估計他也覺得不對勁了。

“是這樣的,李明先生,我們這一次的對手不是一般人,你是中國方面的重要人物又是軍人,所有我們認為有必要先通知你一聲,希望你聽完後最好能保密!”隊長指了指地上的兩條腿,然後說道:“這具屍體是剛才刑天打死的狙擊手,這具屍體上的紋身告訴我,這是一具美國陸軍精英‘藍貓’的成員,而且他還有同伴在叢林中,這就意味着,我們随時都會受到他們的各種各樣的攻擊。我希望您和您的士兵能時刻做好準備!”

李明先是一愣,神色稍有點兒驚慌,然後又變成熱烈的期待,看得我一毛一毛的,這家夥怎麽回事?一會兒工夫臉色能變出這麽多樣子,真有意思!

“我明白了,謝謝您!那我就先失陪了,我去準備一下!”說完就走了,不過臨走前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說一會兒想見我。我就對他點了點頭,然後他就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大部隊去了。真不明白他在叢林中活動穿身西服幹嘛?

“好了,現在沒有外人了,我來說一下這是怎麽回事。”隊長撥了撥被快刀剁得粉碎的肉渣說道:“前兩年,我們在安格魯接了個任務,是從叛軍手裏救一名美軍記者,當然大家都知道,事情不是這麽簡單。我們到了那裏後,先見了雇主介紹給我們的當地幫手——格斯先生,我認識他,有過交往,所以很相信地按他給的地圖行動了,可是到了地方我們才發現被騙了,在那裏迎接我們的是大炮和飛機,還有一隊‘藍貓’,當然我們損失慘重,僅當年加入的25個新兵就陣亡9個,重傷致殘13個,其他的我就不說了,而快刀就是其中惟一一個剩下的新兵。後來我們弄清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原來自1971年特種部隊撤出鴻龐後,他們的員額開始減少,新訓練計劃的開始使得特種部隊經歷了一些變革:因為恐怖分子的威脅,該年7月第一特種作業支隊——現稱‘鐵人’開始籌組,而另一暫時性的反恐怖單位‘極地之光’則在成立1年後,也就是鐵人正式運作時解散。而格斯便是‘極地之光’的創始者,他對上面因為‘鐵人’而解散‘極地之光’很不滿,所以當年便退役回家,做起了傭兵。十幾年後,他聚集了足夠的資金後,從‘藍貓’的退伍軍人中選了100多人重組了他的‘極地之光’,而他對‘鐵人’一直持敵視态度。我當年從軍隊退役前曾指揮‘鐵人’部隊執行過幾次比較成功的任務,所以他就想以打倒我帶領的狼群來證明他的‘極地之光’是最優秀的。于是,便發生了安格魯一戰,最後我們損失了很多人手,但他們損失更多,100多‘藍貓’估計只剩下20多還能戰鬥的人員,所以我們就結了仇!這一次在這裏碰上,估計不會好過。這個紋身是‘藍貓’特別行動單位的紋身,扳機就是‘藍貓’出來的,所以他也有,你不用疑心,刑天!”

神父聽了并沒有什麽反應,只有Redback很興奮地揉了揉鼻子,一臉的期待,而侍者和修士的臉上布滿了愁雲,一直在胸前劃着十字,開始祈禱。我心裏什麽反應也沒有,就像隊長說的是別人家的事一樣,除了對扳機身上的紋身的問題找到了答案,這個故事給我的印象就是有批厲害的狗跟上我們了。隊長看了看我的反應,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揮了揮手道:“現在的情況就是這個樣子了,估計入夜‘極地之光’的襲擊就會開始,所以大家要小心了。”說完便搭着神父的肩一起走了。

Redback興奮地哼着艾蘭登小曲,一蹦一蹦地跑了,我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她興奮什麽。修士走過去的時候,我聽見他小聲地念着:“主啊,你的名,幫我驅走黑暗,使我不再恐懼……”

看來他小子還是怕了,而侍者更絕,跑過來拉着我一邊走一邊說:“兄弟,在這最後的時刻,我希望你能幡然醒悟,脫離苦海,來到主的光輝之下,侍奉我主,以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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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更厲害,直接就絕望了!我搖搖頭,拍拍他的肩不敢搭腔——生怕他纏着我,然後一臉遺憾地快速逃走,連腿上的傷口都被他吓得不痛了。

我快速地跑到李明他們跟前,把正在休息的宛兒吓了一跳,估計她在納悶,我不是腿上受傷了,怎麽還這麽能上蹿下跳的?李明看見我過來一臉擔心地問我:“你們隊長又跟你說什麽了?”

我覺得狼群死人和李明沒什麽關系,就把隊長和他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你小子不老實,可以!自己人還不說實話!”李明抱着我就是一家夥,打得我腹部傷口抽痛。聽他這話,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因為作為狼群的成員,李明對我來說只是個外人,而作為一個中國人來說,李明也只是個同胞,我是個很現實的人,不管你認識我哥也好,是宛兒的小舅也好,對我來說12個小時以前的陌生人,現在也只能叫認識,還沒熟到能稱做自己人的地步。

我應付了他以後,宛兒走到我身邊,把手帕遞給我,我一看是我昨天遞給她的那塊,現在洗幹淨了又還給我。我也沒客氣就收了起來,然後斟酌着對她說:“宛兒,現在我們隊員中有傷員,估計天黑前不會再行進了,你現在最好休息一下,估計晚上就不能睡了!”其實我是想說白天沒危險,晚上會死人,不過害怕吓着她,就沒有和她直說,我相信李明也不會傻到把這個消息告訴一個弱女子。

“我不怕,我有槍!”宛兒揚了揚手中的MP7對我說道。

我只能對她苦笑一下,你有大炮也不行啊,只能在你身上多花點兒精力了。希望你的護花使者能起到點兒作用。想到這裏。我偷眼看了一下楊劍,那小子倒是盯得挺緊,一直看着這裏。希望你晚上也能看好她才是。

無線電中隊長招集我們,我告別宛兒回到隊尾。隊長他們幾個正在分配工作,輕傷的已經包紮完畢,而全能他們幾個重傷員也已經躺在擔架上挂起了緊急輸液袋和血漿。

隊長看到我來,只是對我交代了一句:“刑天,你和狼人還有屠夫負責中國成員的安全,入夜後無論什麽人活動都要經過允許,就是尿尿你們也要站在背後給我看着!明白嗎?”

“Yes,Sir!”我立即表示明白。

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為了不給偷襲者任何可乘之機,大家都聚成一隊,但不太密集,生怕走失一個人。因為重傷員的情況不穩定,隊長決定暫時不快速前進,只是深入了叢林一些,然後就布置防線,準備駐紮。

天色慢慢地暗下來了,久違的黑暗籠罩了大地,叢林中很快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一大群人坐在林中一個比較空的平地裏,大家圍成一個圓靠着樹木休息,中心是傷員,第二層是非戰鬥人員,第三層是戰鬥隊員。我坐在一塊石頭上把槍橫在膝頭,從包中拿出密封的口糧,掏出牛肉和高能蛋白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注意邊上的動靜。

“咯嚓!”耳邊傳來樹枝斷折的聲音,我馬上掏出槍指向聲源處,然後才仔細地看了一眼,原來是宛兒拿着什麽東西走了過來,看到我拿槍指着她,她吓得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如何是好。我收起槍,輕聲說:“過來吧!”她才慢慢地走了過來,坐到我身邊,我看她要和我說話,就把位置向後移了移,邊上的狼人移過來接替我的位置。

“我不是告訴你不要亂走動嗎?晚上叢林中兩三米的距離就不可視物了,如果你被殺了我們也不知道,明白嗎?”我盡量壓低聲音訓道。

宛兒一臉委屈地看着我,眼中竟然開始泛出淚光,我只好認輸,擺擺手說:“算了!什麽事?”

她吸吸鼻子才慢慢地開口:“我們後面也開飯了,你說你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回家了,我給你送點兒家鄉飯,誰知道你……”說着聲音中又帶上了哭腔。吓得我趕緊在她背上拍了拍,小聲說:“是嗎?那太好了,我看看,你們怎麽還有家鄉菜?真稀罕!我看看。”我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

“喏,給你!拿去,哼!”她把手裏的東西給我後扭頭就跑掉了,弄得我接過飯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丫頭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啊!不過先不管她,有什麽事等出了叢林再說。

我打開眼前熱乎乎的包,一看,原來是一包已經弄好的大米飯,我樂了,不知道中國軍隊什麽時候開發出了這種軍用口糧,呵呵,上面還有點胡蘿蔔和肉絲什麽的,看得我一暈一暈的。呵呵,還真全!

我趕緊挖了一塊放進嘴裏。“嗯!”我舒服地哼出聲來,大米的清香從鼻孔中噴出,甘甜的米粒口齒留香。爽!還是家鄉的飯好吃啊,這幾年淨吃面包牛肉和壓縮軍糧了,連大米飯是什麽味道都快忘了,這一口可讓我美死了。

三口并兩口地我就把袋中的大米飯扒進了嘴裏,現在我的飯量長了太多,這點兒東西還不夠半飽,只好又拿起牛肉幹和壓縮口糧吃了起來,不過因為有了大米飯墊底,入口的壓縮口糧也變得美味了很多。

坐回到大石頭上,我嚼着牛肉幹,替換狼人繼續觀望。沒想到狼人這小子竟湊過來問了一句:“剛才吃什麽呢?我坐這麽遠都聞到了,那麽香!”說完還吞了口口水,樣子要多猥瑣就多猥瑣。

“中國大餐,沒你的份兒!”我很自豪地笑了,到了外國我才知道外國的飲食文化多貧乏,除了咖啡、可樂,我覺得也就紅酒比較不錯了。

“不可能,中國菜我吃過很多次,不是那個味道,不要騙我!”狼人向來以鼻子好聞名,所以他很肯定我吃的不是中國菜。

“等過兩天回到法國,我帶你去吃真正的中國菜。”我笑道,中國人都知道到了外國想吃中國菜要到唐人街去,而且要申明自己是中國人,才能吃到正宗的中國菜,不然吃到的就是糖水兌味精。

“行,要是吃不到,你小子就完了!”狼人舔舔嘴唇有點迫不及待地說道。

“絕對沒有問題!”我笑道。那小子才退到後面去吃他的東西。

小插曲後,就陷入了無聊的等待,叢林中的黑夜像一層黑色的濕布罩在臉上,巨大的濕氣壓得人胸口發悶,我慢慢地解開衣領透透氣。已經後半夜了,并沒有什麽人來襲擊我們,連人最易發困的3點時刻也沒有任何動靜。我慢慢地剝開一顆提神糖放進嘴裏,那股難受的味道順着舌根一下沖到頭頂,我的精神也随之一震。我抱着槍,靠着一棵樹蹲在樹根下的草叢中只露出兩只眼睛,在黑暗中慢慢搜尋,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慢慢地,天色開始發白了,叢林中開始升起淡淡的水汽,熱帶叢林越是山區越容易出現晨霧,如果是我,這時候就是我偷襲的最好時機,我想對于外面窺視了一晚的家夥也是!

“砰!砰!”無線電中輕輕地傳來兩下敲擊聲,我知道有人來換班了,不一會兒,狼人偷偷蹲在另一個草叢中向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回去休息。

我又觀察了一會兒,确定身邊安全後,慢慢地站了起來,貓着腰向圈內退去。舒展了一下胳膊,我慢慢地走向人群密集處,這一夜擔驚受怕,過得可夠難受的。正在想東想西的時候,我擡頭看了一眼Redback的位置,發現她也已經換班回去了。侍者蹲在一塊石頭後面正向我這邊看來,我對他點了點頭,就在我準備收回目光繼續前進的時候,猛然發現在遠處的一根樹枝慢慢動了起來,接着半張臉轉了出來,一只冰冷的眼睛在淡淡升起的晨霧中乍現。

“侍者,趴下!”我大叫道,然後舉起槍,來不及瞄準方向沖着霧氣就是一陣掃射,希望能阻止對方的行動,可我還是慢了。

“嗖”地破空聲中,一道黑影刺破迷霧,正中侍者的胸前。我拉開一顆手雷向出現暗殺者的地方投了過去。在手雷炸響的同時,我沖到侍者邊上,把他抱起來,背後傳來M249的咆哮聲,Redback也聽到聲音,調轉回來,用機槍掩護我,四面八方也傳來了槍聲,看來對方的第一次襲擊就是在今天早上。

我抱着侍者沖向隊中間,懷中的侍者用力地抓住我的衣服,使勁兒向下拽,連我小腹的繃帶都被他拽開了。我忍着痛一邊跑一邊叫:“醫生,醫生!有人受傷了!醫生!”

不一會兒,醫生和神父沖了過來,看見我懷裏的侍者他們都大吃一驚。醫生讓我慢慢地放下他,然後開始為他做檢查。我喘着氣看着,侍者胸口上插着一支弓箭,像一面黑色的旗幟,侍者一直努力掙紮着想要去拔那根箭,都被邊上的神父給壓住了,他嘴裏不停地抽氣,似乎氣永遠不夠吸似的,他的肚子一挺一挺的,解開衣服才發現那支箭正紮在防彈衣的鐵板縫隙中,斜着釘入一尺多深,創口的血流量不大,只是慢慢地向外洇血。

醫生檢查了一下,對神父搖了搖頭,神父臉上并沒有露出任何失常的神色,依然鎮定自若地緊握着侍者的手,在邊上安慰着侍者。醫生掏出嗎啡在侍者的身上紮了進去,如果軍醫檢查後不進行任何措施,只注射嗎啡,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麽。精英等人都扭過頭轉身走開,如果說有什麽比一個人躺在那裏等待死亡更讓人傷感的,那就是看着一個人躺在那裏等待死亡而又無能為力的情景。

Redback剛過來就看見醫生的處理方法,她一臉驚慌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終身難忘,那是一種帶着已然絕望而又無助地尋求希望的眼神,她想要到我這裏尋找什麽?尋找謊言的安慰嗎?我伸出手,把她摟在懷裏,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擁抱女人,但帶給我的不是溫暖而是陰暗。

Redback是個堅強的女人,她只是在我懷裏埋着頭跺了兩下腳便掙脫我的懷抱轉身走向侍者受傷的崗位,接替了那裏的修士繼續執勤,她的眼中什麽情緒也沒有,就像一個死人一樣,木然地在叢林中掃視着。

“刑天,侍者有話對你說!”神父語音微顫地喚我。

我扭頭一看,侍者一邊抽搐一邊眼巴巴地看着我,眼神中閃爍着奇異的光彩,我來不及思索,趕快蹲下,趴在地上把臉貼在他的嘴前,希望聽到他想跟我說什麽,可是除了血水堵住氣管傳來的咳嗽聲,我什麽也聽不清。

“箭射穿了肺葉,他說不出話了!”醫生在邊上拍拍我,把我拉了起來,指了指侍者微擡的手,我這才發現,侍者掙紮着從脖子上拽下一條帶血的銀制十字架,遞給我。

我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他想讓我信教,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有點兒茫然地看着神父,神父沒有給我任何指點,只是扭過臉,從他顫抖的肩頭我知道他哭了。看着侍者滿懷希望的眼神和抽搐的雙手,我別無選擇地接下了十字架。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侍者的眼中爆出七彩的光芒,他竟然顫抖着用手在我手中的十字架上劃了個十字,然後從喉頭中斷斷續續地擠出了一句:“God with you(上帝與你同在)!”

第一次有戰友死亡,雖然不是狼群的同伴,可也是一個一起經過槍林彈雨的朋友,雖然他有點兒唠叨,但絕對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信徒。我木然地看着侍者的屍體,他的手在我掌中慢慢地變冷,我不知道我有什麽感覺,因為這種感覺以前從沒有人告訴過我,也沒有先例,我只能暫且稱它為麻木。

“我知道你的行為、勞碌、忍耐,也知道你不能容忍惡人,你也曾試驗那自稱為使徒卻不是使徒的人,看出他們是假的來。你也能忍耐,曾為我的名勞苦,并不乏倦。但願真實的信德之光能将人從無知、罪惡的奴役中救出,引導人邁向那惟一名副其實的自由:就是遵循聖神的引導,生活在耶稣基督內的那份自由,在今世,在天國,和在面對面享見天主幸福的圓融中!我們在愛子裏得蒙救贖,罪過得以赦免。願主耶稣的恩惠,常與衆聖徒同在。阿門!”神父在一邊開始慢慢誦讀聖文為侍者祝禱。

侍者在誦讀聲中,眼望上天,面帶微笑,慢慢地停止了抽搐。

“聖靈接走了他聖潔的靈魂,天主将在天國中賜福與他,願他的美德常在我心!”神父在胸前劃着十字,然後對我們大家說道。

邊上的其他修女、牧師以及天主教徒都在胸前劃着十字,默默為侍者祝禱。只有我拿着帶血的十字架愣在那裏,看着神父。這個十字架怎麽辦?我又不是信徒,我保存不太合适吧?

“你留着吧,這是他最後的心願了。我們并不強迫你信教,就當是侍者留給你的紀念吧!”神父一邊說一邊為侍者做最後的整理工作。

我看了看手上的十字架,苦笑了一下,這算什麽?最後的遺囑嗎?就算當幸運符,它連上一任主人都保佑不了,又怎麽能帶給我好運呢?拎着這十字架,我慢慢地走到Redback身邊,把十字架遞給她,我怎麽看都覺得我保管這東西不合适。Redback看了我一眼并沒有接過去,而是指了指我的肚子,我低頭一看,衣服扣子都被侍者拽開了,肚子上的繃帶也被撕開了,泛白的傷口露了出來。我剛要用手去捂,Redback攔住了我,輕輕地揭掉了我肚子上的紗布,又重新給我上藥包紮了起來。她低着頭忙着,我僵着身體不敢動,她的頭頂在我的臉前,發絲上的洗發水的淡淡味道飄進我的鼻內,弄得我很癢癢。

她給我包紮好傷口後,接過十字架,慢慢地系在我胸前的士兵牌上,然後擡着頭看着我幽幽地說:“侍者是我在艾蘭登的兒時夥伴,這個十字架是神父把我們從戰場上救下來的時候給我們的,當時有10個,現在我手裏有8個,我不想再要第9個了,你幫我保存起來吧,這也是侍者的心願!”

聽了她的故事,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沒辦法硬下心腸拒絕這個提議,只好點了點頭,然後扣好衣服,紮好皮帶。她看我沒有拒絕她的要求,很高興地笑了,還摟住我給了我一個吻。雖然只是一個輕吻,但還是把我吓了一跳,因為這是第一次被異性親吻,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完了。舔舔嘴唇,沒什麽不同的感覺,連回味的機會都沒有?想再來一個又說不出口。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人群中哄然響起一陣嘈雜聲,我扭頭一看,只見屠夫胳膊上插着根箭拖着一個人和刺客一起走進了人群中,然後一下子把那個人摔在地上,我和Redback馬上沖了過去。Redback上去就是一腳,正跺在那人臉上,攔都攔不住,神父剛想斥責她,卻看見她捏着那個人的臉從他嘴裏拔出一個小黑東西,我們一看原來是個小藥粒,外面包着蠟層,估計是自殺用的,這東西一般只有間諜才有的,戰士是不要求自盡保密的,看來這家夥明白落在我們手裏沒有好下場,想死得痛快點兒。

Redback又跳起來朝那家夥嘴上踹了幾腳,踹得那個人腦袋咚咚響地撞在地上,直到把那家夥的牙齒都踢了下來,才慢條斯理地說道:“現在你服毒沒有藥,嚼舌沒有牙,吞槍沒子彈,你如果想死得痛快一點,最好合作一些。”

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大家叫她赤背毒蛛,是夠毒的!

大家看這小子死不了,把他綁在樹上,然後開始清點人數,除了侍者死了以外,只有屠夫中箭,其他人都沒有受傷,因為敵人用的是弓箭沒有聲響,所以也沒發現敵人的蹤影。

“怎麽抓住他的?”我問邊上的刺客。

“這小子點兒背,正好在我待的樹下放箭,被我用刀紮傷了腿,不過還算有兩下子,跑了,我和屠夫沿着血跡追上去抓住了他,不過屠夫被紮了一下!”刺客聳聳肩,一臉他受傷和我沒關的表情。

我扭臉看了一眼屠夫,這小子大馬金刀似的坐在石頭上讓醫生給他起箭,醫生把箭尾斷掉後抓住另一端冒出來的箭頭,看了一眼邊上的惡魔,惡魔拿着紗布點了點頭,醫生一用力拔出了肉裏的箭體,惡魔在箭體拔出來的同時用紗布摁住了傷口射出的血水,醫生扔掉箭頭,拿出止血粉灑上,5秒內血就止住了。醫生拿出嗎啡要給屠夫注射,被屠夫拒絕了,從頭到尾屠夫都沒哼一聲,好像醫生是在給別人拔箭一樣,要不是他額頭上的汗水告訴大家這小子也知道痛,大家都懷疑這小子是不是人。

屠夫在治傷的過程中一直看着那個俘虜,等醫生包紮好胳膊後,他慢慢地踱到戰俘面前,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叫伊萬,不過大家都喜歡叫我屠夫……”

還沒等屠夫介紹完,那小子就瞪大了眼睛,雙腿亂蹬,在樹上亂蹭了起來,嘴裏支支吾吾地哼着。到底是人的名、樹的影,屠夫只是介紹一下自己的名字,就把那小子的尿都快吓出來了。估計他知道他面對的不是一個一般刑訊的軍人,而是一個惡名昭著的……我也不知應該怎麽形容了,只有用“屠夫”這個詞最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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