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十四枚刺

在浮南問出這句話的時候, 阿凇沉黑的眸驟然間亮起,仿佛是長寂的永夜裏,有了星辰。

她仰着頭看他, 眸子裏蘊含着真誠的、憐惜的柔情,就像是能融化一切的水波, 悠悠地蕩進他的心裏去。

阿凇的舌尖, 浮南塞進去的那枚糖開始慢慢融化, 清淡的甜味在舌尖彌漫開, 這是一種久違的對外界的感受, 早已吞下去的白色解藥沒留下多少苦味, 留在口腔裏的是純粹的甜味。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任何食物的味道了, 他的味覺是麻木的,連同他的聲音一起, 硬生生從他身上被剝離開。

阿凇執着地以為,他的聲音與味覺并不重要, 他的聲音,只是一種武器, 至于味覺, 那就更是多餘的東西。

但此時, 真切地落在他口腔裏的味道是如此的深刻,甜蜜的味道給身體帶來的是條件反射般的愉悅感受, 鮮活明亮。

浮南看見他抿着唇, 久久沒有言語,她對他眨了眨眼,笑了, 因為她看到他眸子裏亮起的光。

就是甜的, 怎麽會有人能拒絕糖呢。

她的唇角翹起的弧度更大, 笑得眼眸都眯了起來。

阿凇定定看着他,他總是喜歡這樣看她,那樣好看的一雙眼睛,如此真誠地看着她。

浮南果然在這次的對視裏敗下陣來,她的目光移開,越過他的肩頭,看向投下道道光柱的窗棂,午後的陽光還是陰沉沉的,只吝啬地令屋內有了點點光亮,許多地方在光影的映襯下,還是昏暗不明。

這天日襯得這孤零零的大殿也顯得暧昧起來,她往後退了半步,卻撞到身後的桌子,阿凇已傾身,朝她靠了過來。

這一次,他身體擺動的幅度大了一點,他的手撐在她身體兩側的桌面上。

浮南恍惚意識漂浮間,他的面頰已然在她視線裏快速放大。

幾乎是一種本能,對情愛的追逐,對好感的表達,就像是獸類看到了喜歡的東西,總是要去嗅嗅蹭蹭一樣,他對浮南也是這樣。

他緊抿着的薄唇在昏暗的光線中,落在了浮南笑着的唇上,冰涼的唇一觸,浮南就能嘗到他舌尖那甜絲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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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愣,思緒停止運轉,阿凇怎麽……對她做了這樣的事,她見過話本子描述很多次的、男女主角之間的親吻,柔軟的唇相觸,帶來觸電般的戰栗……她沒想到,自己也能經歷這樣的事。

他,吻了她?

浮南的眼眸睜大,阿凇的吻卻再次落了下來,他的唇邊響起低沉的、笨拙的聲音,帶着胸腔與喉頭的震動,與口腔裏的舌共鳴,能說話之後,第一句話是對浮南說的。

他說:“不苦,是甜的。”

浮南怔然看着他,她還未回過神來,他的長睫卻已落在她的頰側,他的舌尖觸着她微張的唇。

确實是甜的,浮南落在身側的手攥緊,她的聽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阿凇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富有磁性,帶着一絲少年人的青澀,他很久沒說話了,咬字有些含糊不清。

她感覺自己的思緒混亂,只閉上眼,踮起了腳。

同樣是本能的回應,她回吻了他,他小心翼翼,她溫柔羞澀。

不知名的、洶湧的情感流淌開來,他攬住了她的腰,這一吻更加深入,最開始被浮南塞進他嘴裏的那顆糖被摩挲得消失不見,全部融化。

攬在浮南腰間的手臂驟然收緊,她眯起了眼,踮起的腳完全離地,他将她完全抱了起來。

懸空的不安令浮南下意識伸出了手臂,她的雙臂攬上他的脖頸,手腕落在他的肩側。

浮南聽到她自己與他的心跳聲交纏着,愈發混亂,除此之外,就是他們身體交纏間衣物的摩挲聲,與唇舌摩挲間那一點隐秘暧昧的聲音,仿佛是粘稠的海洋,這一吻的每一次深入,都像湧起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快将人溺斃。

她模糊的視線裏,有阿凇亮着的漂亮眸子,還有他面頰上那一點罕見的緋色,他的呼吸急促,纖密如扇的長睫不住顫動。

浮南沒空思考為什麽要這麽做,總之,這綿長的一吻瑰麗迷幻得仿佛夢境,她被阿凇抱着,感覺自己仿佛又有了一層外殼,他緊緊包裹着她,她的雙肩落在他的臂膀間,顫抖着,卻沒有躲閃。

如夢似幻,這一吻如烈酒,引人沉醉,浮南的腦袋昏昏沉沉,她依稀記得她是被他抱回去的,抱回去的路上他還有沒有親她,她有些忘了。

她分明記性那麽好,那日的細節卻總是朦胧,或許是它太令人意外,令浮南有些不敢相信。

浮南從未向往過話本子裏的愛情,因為話本子裏的世界總歸是虛假的,她不會相信,她甚至從來不覺得自己會生出這樣的情感。

她回去之後,呆坐在原地,愣了許久,阿凇坐在她對側,看着她。

一瞬間的沖動與難以自持,迷亂瘋狂的潮水退去,只剩下平靜的海灘,他朝浮南伸出手,将她唇邊一點痕跡擦去,拇指在唇角掠過,冰冷僵硬。

浮南瞪大眼看着他,沒說話,現在啞巴的好像成了她。

她的面上後知後覺地泛起紅暈,只低下頭去,慌亂地将桌上的茶壺拎了起來,倒了兩杯水。

浮南的手指抖着,将其中一杯水推到阿凇面前。

“我……”浮南開口,她不知說什麽好,這……這正常嗎?

阿凇将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他凝眸看着浮南,語氣帶着一絲困惑:“我不知道。”

他的語調有些奇怪,因為他還在适應着自己久違的聲音。

“我想那樣做。”他簡略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你怎麽能這樣想呢?”浮南問。

“為什麽?”他問。

不能說話的時候,他在浮南手背上寫字,一筆一劃慢悠悠,說的話也很長。

能說話之後,他反而惜字如金起來。

“我不知道。”浮南重複了一遍他不久之前剛說過的話,他問她,那她問誰去?

“話本上的男女主角,會做這樣的事。”浮南別開他的灼灼目光,輕聲說。

阿凇的眉頭微皺,他沒看過,并不十分理解。

“以後,還可以嗎?”他問。

“不——”浮南害怕這樣的失控,她馬上回答。

她又将目光移了回來,盯着他的黑眸,放在雙膝上的手指不安絞着。

“沒人教過我這個。”浮南說,她有些語無倫次,“我……”

“嗯。”阿凇打斷了她的話,他的眼睫半擡,說話的嗓音低沉,“那,以後不這樣了。”

浮南看到他的黑眸裏閃爍着動人的光,她強行移開了話題:“你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就是很可惜,他不能叫她的名字,為什麽呢?這是浮南最好奇的事。

阿凇還是點了點頭,他并沒什麽意識主動使用自己的聲音,它被封存太久了。

浮南打算将剛才發生的事當做沒發生過,她慌忙地整理着自己面前的東西,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将話題岔開。

她生硬地說起學宮的事:“那就在萬毒山附近建新的學宮?”

阿凇點頭,他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他很想再提一提剛才的事。

“蘇先生就調過來給我幫忙了。”浮南算着自己手底下可用的人,“何先生其實也會幫我,但我還是怕他……”

阿凇繼續點頭。

浮南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将話題扯到十萬八千裏遠,最終,換來阿凇一句平淡的反問。

“所以,甜嗎?”他說,他總算舍得用他的聲音了,他看着她,執拗地問。

“什麽——”浮南的臉馬上紅了。

她其實反應過來了,她小聲說:“你吃了那麽大一顆糖,怎麽不會甜呢?”

浮南有些羞惱,她起身,推着他的肩膀:“你可以回去練一練口語。”

阿凇被她推得起身,他回眸看着他,又下意識靠了過去。

他的唇落在浮南的頰側,在快落在她唇上的時候,硬生生折了方向,他還記得浮南不久之前說的“不”。

阿凇的動作有些僵硬無措,浮南羞赧的眸一軟,她側過頭,而後在他的唇上飛快地碰了一下。

這樣行了吧。

他離開了,浮南呆坐在原地,她感覺自己像是發現了什麽隐秘的寶藏,卻不知與何人分享,她該怎麽說呢?

後來她還是問了茉茉,語氣帶着學術般的探讨:“所以,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行為呢?”

茉茉摸着下巴,胡亂思考,自信解答:“以我與其他魔族的相處經歷來看,這是性價比非常低的一種親密行為,它有的時候不會帶來快樂,既然都張嘴了,吃點別的什麽東西不好,非要親嘴——浮南姑娘,你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

浮南點頭,她看得确實很多。

“還有別的方式,更刺激。”茉茉朝她靠了過來,“浮南姑娘,你可以了解一下,我教你啊。”

“不不不——”浮南落荒而逃。

之後她與阿凇的相處還是如往常一樣,她管理魔域中的事務,魔域中層收服的魔族更支持她的做法,她行事少了很多阻力,再之後,只有一件事算得上意外。

就是阿凇在收服赤川的時候,意外地将赤川的領導層全給殺了——按他以往的習慣,他會挑選一些有能力的魔族留下來,此事沒有傳到浮南耳朵裏去,因為阿凇知道她若是知道此事,又會內疚。

阿凇在恢複聲音之後,與下屬的交流沒什麽太大的變化,他依舊懶得開口說話,但他也不用手語了,下達命令只用最簡略的語言。

浮南留在萬毒山裏,算算日子,感覺再過一段時間就是阿凇輪回重塑軀體的時間了。

這是他的第十二次輪回,到了這個階段,浮南已經不能确保自己還能不能在修煉中活下來。

但她還有辦法。

浮南取出自己當年修煉的正統妖族功法,這本功法是為植物成妖準備的,它利用植物長生不死的特點,衍生創造了很多獨屬于植物的能力。

其中就有這一種——只有植物妖才能做到的,不死秘法。

當植物妖力竭、快要死去的時候,他們的肉身會出發自保機制,在全身力量被抽空之後,本體會化作植物妖的種子,再埋入土壤裏,種植一個春季,植物就能又長出來,保留原來的修為與軀體。

這相當于是垂死的植物妖軀體蜷縮了,躲進種子裏,再生根發芽,将蜷縮的自己澆灌出來。

當然,這個秘法需要極信任的人來幫助她,她變為種子之後就會陷入漫長的休眠,如果有人将這枚種子毀了,她就徹底活不過來了,而且初生的植物嬌貴得很,不好照顧。

阿凇進入第十二次輪回的時間将近,他沒提,浮南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他主動提出要修煉。

他身體裏積蓄的力量已經要把他現在的軀體撐爆,能量外溢,化為黑線,纏在他的小臂上,被他用寬大的袖袍遮住了。

那一日,魔族內部議事完畢,浮南追上他,在他們所居的殿前,讓他伸出手。

“阿凇,讓我看看你的手。”浮南小聲喚他。

阿凇搖頭。

“我要看。”浮南堅持。

阿凇将手藏到身後。

浮南握住了他手腕,她的手很溫暖,阿凇靜靜看着她,沒舍得躲開。

她朝他笑:“我又沒關系。”

浮南将阿凇的手從寬大華麗的袖袍下牽了出來,他小臂上纏着的黑線很興奮,貼了上來,纏着她的手指。

“你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你積累的力量了。”浮南輕聲說,“要進行下一次輪回重塑了。”

“你會死。”阿凇總算舍得開口了。

“我不會死。”浮南笑了起來,她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攤開掌心,她的掌心裏躺着一枚青綠色的小小蒼耳,“但是你可能要學一下如何照顧植物了。”

她花了一點時間給阿凇講解她這個種族不死秘法的特點:“反正,我的血被抽幹了也沒關系,你等我變成這個種子,你把它種下去,第二年春天,我就又出來了。”

反正現在也快冬季了,阿凇只需要等一小段時間。

阿凇聽完,靜默了許久,他說了一個浮南從未在意過的細節:“土裏很黑,也很冷。”

“我是植物啊。”浮南被他逗笑了。

“你會受到傷害嗎?”他繼續問。

“或許有吧。”浮南眯起眼開始回憶先生說的這個秘法的細節,“它是我的自保手段,我記得它确實要付出一點點代價。”

她想起來了,一拍自己的掌心:“被種起來之後,我會忘記兩件事。”

“什麽事?”阿凇的聲音低沉響起。

“兩件……我已有記憶裏無關緊要的事……”浮南記性很好,她确定先生就是這麽說的,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非要是兩件事,“多好,無關緊要的事,這秘法太仁慈了。”

阿凇從不相信有這樣仁慈的法術。

他追問:“你确定?”

“我确定。”浮南凝眸看着他,她的眸子裏是真誠的光,在她的記憶裏,先生從沒有騙過她,遇到他不想告訴她的事情,他只會回避。

阿凇側過頭去,他靜靜地點了點頭,他相信了浮南說的話。

于他們居住的大殿之下,建立了一個更大的石室,稱得上是地下宮殿了,阿凇的第十二次輪回,在這裏開始。

在一片黑暗中,浮南仰頭看着頭頂落下的一點光,她的身子落在了阿凇身體探出的黑線裏,黑線仿佛蟲子吐出的絲,一圈一圈繞着,将明亮的光遮擋着,直到将她完全封入繭中。

阿凇抱着她,低眸,那瀕臨崩潰的、渴望血肉的唇卻沒先落在她的脖頸上,他先吻了她,自那日之後,他沒再吻過她,因為他知道,他這個舉動似乎觸碰了某種禁忌——這是不應屬于魔族的一種感情,它對人類來說可能是蜜糖,對魔族來說,可能是毒藥。

浮南緊閉的眼睫輕顫,她唇角挑起一抹無奈的笑:“阿凇,咬這裏,血不夠多。”

他果然馬上咬了她,力道很輕,而後這缱绻的吻落在她的脖頸上,他的唇瓣顫抖着,卻還是咬開了她的脖頸。

不算疼,他的動作很輕,浮南的意識随着生命力的流失,逐漸懸浮,從她身體裏被吸吮走的液體,從鮮紅變為青綠,而阿凇的理智也在逐漸抽離,他的身體崩散,與她的血肉融合在一處。

直到浮南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他掌心裏緊攥着的一枚蒼耳。

在她完全消失的前一瞬間,阿凇混沌的眸被驟然湧起的恐懼撞得清明,他下意識地張口,喚了她的名字。

“浮南!”他喚,聲音沙啞,仿佛老舊的被繃緊的線,它為彈出這個音已經準備了不知有多久,直到這一刻才松弛開,與他慣常拿着的長弓上的弦一樣,這呼喚如羽箭離弦。

然而,普遍意義上已經死去的人,不能再死一次,浮南的神魂凝固在他掌心的小刺球上,她沒聽見。

浮南的消失,悄無聲息,阿凇說她閉關修煉去了,何微與蘇一塵暫時擔任起浮南原本的職責,只是所有主峰裏的魔族,都感覺少了些什麽。

阿凇将這一小枚青綠的種子埋進他房間花盆的土壤裏,他用了最好的土,甚至于,在沒有人界陽光的魔域裏,他學習了道家的法術,将赤陽引入窗前,在暗無天日的魔域裏,也有了人間的光。

他沒按照浮南的交代澆水松土,因為浮南是這樣說的——“澆水的話随便吧,天上有雨就有雨,沒有也能活,土的話,軟一點就好,不要黃土,黑色的其實我比較喜歡,如果能摻一點砂石好了。至于松土的話,松土根本不用啊,我自己會生根的,阿凇你看,養植物是不是很簡單?”

阿凇按照植物的種植指南照顧浮南,直到春天的第一縷風吹過,灰敗的魔域有了一點點鮮活氣息,阿凇種下的蒼耳種子也終于生長出嫩芽,她生長得很快,不要幾日,便長成一株完整的植物了,只是這株蒼耳很小,還沒巴掌大。

他時常會和只是植物的浮南互動,輕輕地碰一下她的葉子,她不會躲,很傻。

不久之後,在鮮綠的枝頭之上,只生長出了一枚果實,它初生的時候還很小,尖刺嫩嫩的,阿凇沒忍住,碰了一下,這刺軟得很,就像浮南。

他只睡了一覺,蒼耳便長大了許多,尖刺也變硬起來,阿凇繼續偷偷捏了她一下。

第三日,他醒來之後,正看到浮南站在敞開的衣櫃前,将他的衣服往自己的身上套。

她第一次經歷這秘法的蘇醒,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意外——她化形之後,竟然是沒穿衣服的!

真意外,分明她之前第一次化形的時候,身上還套了件綠色的裙子呢。

阿凇寬大的衣袍被她裹着,顯得不合身,未攏好的衣領微微敞開,露出她纖瘦的鎖骨。

“你……你醒了?”浮南看到阿凇,慌了,她盡量讓自己輕手輕腳了,她的面頰一紅,手忙腳亂,想要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再裹緊些。

阿凇從榻上走了過去,他靠近她,她往後躲了一點。

他将衣櫃裏的袍子随便抽了一件出來,蓋在浮南身上,将系帶在她下巴前細心系好。

“這是你……那個……主持魔域祭典的時候穿的。”浮南低頭看了一眼衣袍上的華麗裝飾。

“沒關系。”阿凇說,他看着她,眸中閃爍着莫名的神色。

不久之前浮南的模樣依舊浮現在他腦海裏,仿佛有火在燒。

只是一個冬季沒見她,他就仿佛很久很久沒見她了……

他傾身,猛地将她抱在了懷中,浮南把雙手搭在他肩膀上,輕聲笑:“怎麽啦,我只是變成植物一會兒,這不是回來了。”

阿凇沒說話,低下頭,在她溫暖的脖頸間蹭了蹭。

又是熟悉的欲望與本能,他擡頭,視線循着她的唇,他冰涼的唇瓣靠了過去,他想吻她,将她的身體揉進她的懷抱裏。

浮南眸中閃過陌生的疑惑,她側過頭,躲開了,她不明白阿凇要做什麽。

“你……幹什麽呀?”浮南問。

在她這句懵懂的疑問從她口中被柔聲說出的時候,阿凇的心卻仿佛被什麽銳器刺穿了。

他垂下眼眸,那漂亮的純黑眼眸裏,光芒盡失。

“就是,我能說話那天,我做的事。”阿凇說,他一貫完美的嗓音變得沙啞,帶着一絲顫抖。

“我記起來了。”浮南笑聲溫柔。

阿凇感覺刺穿自己心髒的銳器被抽了出來。

“是糖嗎?”她問。

她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盒糖,打開,取出一粒糖,塞進阿凇的嘴裏。

“你想吃這個?”她笑着說,語氣仿佛是在哄小孩。

阿凇看着她,泛起波瀾的眸子驟然變得平靜,如死去的海洋一般寂寞。

她說她會忘記,此前記憶裏最無關緊要的兩件事。

原來,他吻她,是最無關緊要的兩件事之一。

浮南低頭,也将一顆糖塞進嘴裏,她感覺這個味道熟悉,但少了些什麽。

她感覺自己失去了一點記憶——這是正常的,但她具體忘了什麽呢?

她實在是想不起來了,不過……它只是最無關緊要的兩件事,不是嗎?

浮南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裹好,她的舌尖舔着這顆糖,看到阿凇平靜死寂的眸,她感覺還是熟悉。

他總是這樣。

浮南不知道,她忘記的是她記憶裏最痛苦與最美好的兩件事。

最痛苦的,她忘了是先生曾經傷害過阿凇。

最美好的,她忘了在阿凇痊愈的那一天,他吻了她,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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