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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回來,不見正妻,先被引着見了妾室是個什麽規矩?沈鏡予竟不知曉國公府還有這樣的規矩!
她眼睜睜瞧着徐煙月款款擺着袅娜的腰肢,走到了婆母身邊。
徐煙月是與她截然不同的類型,沈鏡予生得明豔大方,徐煙月則是媚态十足,與家裏的胡姨娘一樣,是個狐貍精投胎的。沈鏡予當時被逼着喝下她的敬茶時,她那口氣就不順暢了,此時見婆母親親熱熱道:“快,上前行禮。”
她更是堵得慌。
就見徐煙月徐徐落身,煙視媚行地給祁縱見了禮,那模樣女人見了都要動心,何況男人?徐煙月忙看向祁縱,就見祁縱仍是冷着張臉,只是微微點頭。
這是認了這個妾室?
沈鏡予懵了下,不是說不近女色嗎?
李氏卻大喜:“你新婚一年還未有子嗣,我這個做嫡母的少不得為你打算,便做主為你納了這個妾室,也幸得你媳婦賢惠,未有多言,只擔心你不肯,如今見了,哪有什麽不肯的,煙月是再好不過的。”
李氏心裏更是得意,對付男人最簡單不過了,連英雄都難過美人關,只要徐煙月能牢牢鈎住祁縱的魂,就相當于她在祁縱的後宅裏安插了最得力的暗樁,能替她監視祁縱的一切動向。
而沈鏡予不過是一個破落壽山伯的女兒,娘家沒有可靠的依仗,後宅裏又有一個得寵的妾室,如此一來,她這個做正妻的站穩腳跟只能進一步依附她這個婆母。
等她把祁縱的正妻和妾室都牢牢掌控住了,以後祁縱連想要個孩子都得看她臉色,看他還能拿什麽去傲。
卻見祁縱皺了皺眉:“她不是沈氏?”
此言一出,整個榮禧堂都是鴉雀無聲的,三個女人的神色一個比一個的精彩。
尤其是沈鏡予,真是喜也不是,悲也不是。她想喜的是原來夫君方才不是認可了徐煙月這個妾室,而是誤以為徐煙月這個妾室其實是正室,因此冷淡應對。
她想悲的是,成婚一載,也是別離一載,夫君根本記不得自己的模樣。
但無論怎麽樣,祁縱只要對徐煙月沒有興趣就好了,沈鏡予無視婆母陰沉的臉色,走上前來,道:“夫君,妾身一直在這兒。”
這話其實還暗含了幾分委屈的控訴,我一直都在這兒看着你,你卻瞧不見我。
祁縱側臉,看了她一下,目光掠得匆忙,讓沈鏡予很懷疑只是這一眼,祁縱也根本記不住自己,下次他照樣要認錯。
就聽祁縱道:“你覺得這個妾室好?”
沈鏡予愣了一下,還不及她答,就聽祁縱眼眉掠過一絲譏诮:“那便留着吧。”
如此大喜大悲下,沈鏡予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娘,你說他究竟是什麽個意思?”
這是祁縱回京後的第三日了,夫妻之間的關系仍冷如寒冰,沒有任何融化的痕跡。
唯一讓沈鏡予感到一絲平衡的是,祁縱冷落她的同時,也冷着徐煙月,這三日徐煙月可是變着法子的獻殷勤,卻連祁縱住的東廂房都進不去。
沈大太太眉心犯愁道:“姑爺與國公夫人的關系不佳,你又做主收了你婆母的表侄女做妾室,恐怕他以為你與你婆母才是一心的。”
沈鏡予氣呼呼道:“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他又不在,難道我還能違逆了婆母不成?”
沈大太太道:“這事說來也怪我們,沒打聽清楚。”
可是又該怎麽打聽呢?祁縱之前一直在隴西領軍,若非年年有他捷報傳來,上京都快要忘了還有這樣一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是李氏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當時大太太還道奇怪,祁縱雖然只是個庶子,但好歹也是國公府的庶長子,何況還有一身的戰功,深得皇上器重,李氏為他挑選新婦時如何會看上門第相差許多的沈鏡予?
但那時她們人人都沉浸于撿到大便宜終于可以傍上高枝的喜悅裏,沈鏡予更覺是她的優秀才招來李氏的青睐,因此都未多想,只是極盡巴結奉承李氏。
誰料到,前頭還有這樣一個大坑等着她們!
大太太一咬牙道:“鏡予,聽娘一句勸,不要再舍不得了,給祁縱送個妾室吧。”
沈鏡予瞪大了眼睛:“娘,祁縱還未與我圓房,就已經被塞了一個妾室,我還要再給她塞一個,你讓我怎麽辦啊?”
大太太道:“你讓你婆母給祁縱塞人,祁縱對你自然更有誤會,雖然也算不得什麽誤會……算了,都不重要,眼下最要緊的是要和你婆母劃清界限,讓姑爺知道你站在他那邊。”
沈鏡予懵懵懂懂地問道:“可這為什麽非要塞人呢?”
大太太道:“你婆母送來一個人,你又送去一個人,怎樣看,你們都不像是一條心的,他自然是能領會。”
沈鏡予聽了也明白過來,可是心裏還是很難受,撲到大太太懷裏哭道:“可是我不想。”
大太太安慰道:“姑爺不近女色的美名在外,你與那徐煙月都是美人,他還能坐懷不亂,沈不言外貌不如你們,又是個木頭呆子,姑爺怎麽可能瞧得上她?不過是顆棋子罷了,等你和姑爺的關系緩和了,把她處理了,就礙不着你的眼了。”
沈鏡予一聽也是,沈不言容顏一般,還是個二木頭,能成什麽事?于是即刻破涕為笑起來,又道:“她同意了?”
大太太道:“由不得她不同意。”
沈不言或許可以扛,但林姨娘的身體扛不住,斷藥斷食才兩天,沈不言就低了頭。
大太太道:“我早就想好了,我的兒,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我這個做丈母娘的親自去請姑爺來府裏吃酒,他不能不來,來了之後就讓他相看沈不言,你淺淺露出層意思來,不怕他不明白,若他能意會過來,知道你的誠意,或許沈不言連國公府的大門都不用進了。就是沈不言的名聲從此壞了,以後無法嫁娶了,不過也無妨,打發她到莊子裏住着就好了。”
若是能這般稱心如意,還有什麽不好的?沈鏡予猛點頭。
于是沈大太太果然以她的名義給祁縱下了道帖子,請他過府來吃酒。
一大清早,就有大太太身邊的青鸾帶着一衆丫鬟捧着妝鏡衣裳來給沈不言梳妝打扮。
林姨娘在旁抹着眼淚,青鸾陰陽怪氣:“姨娘這是怎麽了?是大太太擡舉三姑娘,三姑娘才有這等好日子,姨娘這擤鼻涕抹眼淚的做給誰看?只是不知姨娘是對大太太有意見,還是看不上姑爺呢?”
林姨娘忙道:“青鸾姑娘誤會了,妾身沒有那等意思。”
青鸾哼了一聲,嫌棄林姨娘身上的藥味重,走到了邊去。
就在此時,沈不言已經斂妝完畢,走了過來,青鸾只是瞧了一眼,就說不出話來。
從前沈不言過得清苦,胭脂水粉,金銀首飾一概都是沒有的,她也知道自家的處境,因此變了法子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每次出門都刻意往醜了妝扮,縱然最後還是沒逃脫被送出去的命運,可這阖府上下也确實沒有人知道沈不言長得這樣好看。
明明只是把她那厚重的頭發簾掀了上去,怎麽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就見沈不言挽着驚鹄髻,簪着蛾撲花紋雙頭博鬓簪,額頭飽滿,雙眼盈盈若水,嬌盼溫柔,嫩臉紅唇,上身是蜻蜓紋淺碧春羅衫子,下穿團嬌紋郁金色绫裙,肩披春水綠羅帔子,襯得娉婷韻致,身段婀娜多姿。
有這等容貌的,自然也是個禍水了。
青鸾想到了自家二姑娘,臉色就不好看了,道:“快送去臨水閣。”
沈不言甚至都來不及和林姨娘道別一句,就被丫鬟推搡出了清柳院,林姨娘只能快步跟了幾步,只是她的身體受不住,只這幾步,就喘不過來了,她只能扶着門框,高聲喊道:“阿言,不怕啊……”
沈不言匆匆回頭,又被推了兩步,那架勢,仿佛是把她往刑場上送的。
何嘗不是真的上刑場呢?
林姨娘自己就是妾室,明白得很。
正室才有尊重,妾室是沒有任何尊嚴的,畢竟妾室存在的價值就是用來取悅男人,只要男人能高興,什麽下賤的事都得去做,倘若不願意,還要被扇巴掌指着鼻子罵給你臉了。
她想到從前的事,更是痛苦地讓身子倚着門框滑了下來,她現在就像恨着自己的父親一樣恨着自己。
她恨父親,既然要為了兒子,把她賣掉了,何必又要用詩書教養她?只把她當作最粗鄙的女子養,或許此時還能做個寵妾給孩子求些恩典。
她也恨自己,雖刻意不讓沈不言讀書識字,但素日言行還是免不住要影響到她,所以當林姨娘第一次聽到沈不言說想剃發做個姑子時,當真是驚心動魄。
那時候她也曾反省過自己,如果她能如胡姨娘般,沈不言是不是還能快活些。
可是沈不言告訴她:“姨娘,我不希望你變成胡姨娘那樣,我不想看到你做個玩物還要沾沾自喜,那不是你。”
可是現在林姨娘情願她真的像胡姨娘那般,至少,現在沈不言不會那麽害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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