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從前的事,國公爺自然還是記在心頭的,可那又怎麽樣呢?他是男子,總不能讓他去操持兒女婚事吧?

他對京中的宗婦貴女都不熟悉,就算要相看也無從相看起,而且只是說了讓李氏相看,最後點頭還得他來,他自信有他把控着,李氏是不敢胡來的。

因此他很放心地把這件事交給了李氏。

李氏果然不負所托,沒過多久就相中了壽山伯的嫡長女。

國公爺聽了就皺眉,壽山伯雖然也有個爵位在,但也只是有個爵位罷了,國公爺自己都有爵位,不必眼饞這個。

最要緊的是好幾代壽山伯都未得陛下重用,所領的也不過是個沒要緊的清閑差事,與沒落無異,實在配不上國公府,也配不上得皇帝青睐的祁縱。

國公爺就不喜歡了。

李氏委屈道:“爺真是錯怪了妾身,妾身為大公子選這個親家頭發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呢。爺只記得大郎得陛下親睐,一門心思給他娶個好媳婦,卻忘了大郎只是個庶子,若是真給他高攀了一門親事回來,二郎該怎麽辦?”

國公爺就不說話了。

二郎不算個完全的纨绔子弟,讀書上還是有點天賦,可也只是有點而已,對上祁縱肯定是不夠看了。

國公爺很知道他們的門第夠攀上什麽樣的婚事,若是再好點的,那肯定是因為對方看上了祁縱這個人,國公爺倒是可以讓李氏去把親事議定回來,可将來二郎取的媳婦一定不如祁縱,那二郎該怎麽辦?

就算兩家門當戶對也不行,二郎本來就不如祁縱了,娶個媳婦還是可以對着打的那種,祁縱會不會想要世子這個位置?二郎本來就不如祁縱了,若是再失去了爵位俸祿,他往後該怎麽辦?

那瞬間,國公爺終于感受到了什麽叫父母為子女則計之深,真是手心手背兩塊肉,他都舍不得委屈。

這時李氏又道:“爺別看門第上雖差了些,可是大郎只是個庶子,那沈二姑娘可是嫡長女啊,何況妾身見那二姑娘人美嘴甜,舉止有度,并不如一般破落門戶的姑娘家沒有見識,這就悄悄補足了門第上的差距,怎樣也委屈不了大公子的。”

國公爺細細一想,倒覺得這是個兩全的法子,于是才皺起的眉頭又舒展了下來,應了這樁婚事。

于是祁縱人還在路上走着,上京已經敲鑼打鼓開始準備他的婚事了。

所有人都在恭喜沈鏡予得了個佳婿,讓沈鏡予越發奉承李氏。

可作為新郎的祁縱入了宮卻是見了皇帝,才知道自己要成親了。

他不用多想,就知道這樁婚事不說稱心如意,但是要給他添堵絆腳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但他沉得住氣,面對皇帝,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臣還不知情。”

皇帝并不意外,兒子在外面,家裏給他相看好,就等兒子回來辦酒的盲婚啞嫁實在太多了,都快成了一種習俗了。

因此皇帝只是笑眯眯的:“你家為了你的婚事極為上心,整個京城都知道了罷,家裏想來不會虧待你,一定為你挑選了一個賢良淑德的美嬌娘,朕便等着吃你的喜酒了。”

祁縱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李氏把這樁婚事弄得大張旗鼓,滿城皆知,連皇帝都知道了,實在是讓祁縱騎虎難下。

但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李氏那種穩坐釣魚臺的炫耀。

只要祁縱還是國公府的子嗣,只要他還得叫李氏一聲母親,李氏就能拿捏住他的妻子和孩子,繼而像拿捏住年幼無力的他一樣拿捏住現在這個看似可以天高鳥飛的他。

祁縱第一次感受到了血脈的連累。

即使沒有在婚房外,聽到沈鏡予蠢而不自知的發言,祁縱已經動了分家的念頭,只是沈鏡予到底是嫁給了他,如果她足夠聰明聽話,祁縱還是願意保她一保。

可惜了,她是個蠢而不自知的,如若不然,李氏也不會挑上她去。那麽相應的,祁縱在動手的時候,也不會對她手下留情。

沈鏡予跪在屋外,聽到祁縱的聲音傳來,每多聽一分,血就往下冷一分。

祁縱道:“母親在望山院裏安插了多少人,母親心裏有數,連我的妻妾都是母親的人,說着自己是從未殺過生的人,卻能因為母親的吩咐,就下手藥死我寵着的妾室,這樣聽話勇敢只怕有一日讓她們藥死我也下得去手吧。”

他看向國公爺:“還望父親能理解,我幾次被下毒,現在已是驚弓之雀,因此若是當真不能分家,也好歹讓我搬出去。”

就算只是搬出去,老子還在呢,兒子就開府另住,這像什麽話?這不是讓所有人看他國公府的笑話嗎?

國公爺拒絕。

祁縱道:“也是,國公府畢竟是我的家,沒道理讓主家躲出去的道理,如今既然人贓俱獲,便把她們送到官府去,清了毒蟲,我也安全了,不是?”

李氏喝道:“不行!”

沈鏡予那個蠢東西,進了官府,只會攀咬的更厲害,她還要命了不要?

國公爺更不行。

若真讓祁縱把李氏,沈鏡予,徐煙月都帶去了官府,國公府在上京可就徹底沒了臉了,他走到哪兒都要擡不起頭了!

這樣一想,讓祁縱搬出去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了,畢竟不是分家。

國公爺道:“既如此,那便搬出去吧,但是你媳婦……”

“一想到我枕邊睡了一個母親一樣的人,我便害怕,所以不敢留。”祁縱道,“雖徐氏為自辯許久,但沈氏所提疑點也确實難以解答,徐氏既然不能自證清白,那便一道不要了。”

祁縱再次強調:“這都是為了保護我那顆脆弱不堪的心。”

國公爺:……說實話,他實在無法從祁縱那張冷硬的臉上看出任何一絲與脆弱可以挂鈎的痕跡。

但祁縱話都說成這樣了,他還能說點什麽呢,只能道:“那就都不要了。”

祁縱得到這個答複,已經達成目的,便不再和國公爺多話,轉身往外走。

猩紅氈簾起了又落,就聽外面哭嚎求情聲一片,李氏靠在椅背上,微微嘆氣。

國公爺看到她那副模樣,就氣得要砸東西:“你還有臉嘆氣!要不是大郎孝順,眼裏還有我這個爹,今日他分家分定了,這個家就散了!”

李氏拿準了他不敢和離的心思,也不怕他,就道:“爺這樣看不起妾身,那就把妾身休了,妾身即刻帶着二郎走,絕對不會在這兒礙爺的眼!”

國公爺頓時氣焰就小了下去。

李氏越發得意,陰陽怪氣起來:“瞧妾身這話說的,倒是忘了國公爺如今雄風不振,生不出兒子了,沒了兒子,就沒人繼承香火了,國公這脈就得斷了。”

打量她不知道呢,祁縱去了隴西這一年,國公爺偷偷在外面養了個外室,就是為了試自己還能不能生,如果他還能生,他可能真的會把李氏休了,再娶一個進來給他生個嫡子。

李氏話音剛落,臉上就挨了國公爺一個巴掌,扇得她發髻都亂了,李氏那得意勁又沒了。

她不怕被休棄,因為她知道國公爺不敢,可她怕被打,因為國公爺敢。

國公爺指着她道:“就是我縱容你,方讓你一次又一次膽大起來,至今不肯放過大郎,今日我若不家法伺候你,你越發要登天了。”

李氏捂着臉,哭道:“這就怪妾身了?你怎麽不說大郎也是個手髒的,妾身能替自己和煙月發誓,絕沒有額外再下劑量害那小沈氏,若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他祁縱敢發這樣的毒誓嗎?”

國公爺更是氣得滿地找棍棒:“那是不是你指示沈氏下毒的?你還有臉了?”

俄頃,榮禧堂內慘叫聲一片,沈鏡予與徐煙月并肩跪在外頭,都因為害怕而發起抖來。

祁縱快步走回了望山院,長豐剛來告訴他,沈不言醒了。

這沒有什麽好奇怪的,他率先給沈不言喂了解藥,因此她在沈鏡予那吃了毒藥後,解藥立刻起了效果,發作了起來,才那麽痛苦。

偏巧沈鏡予的胡大夫,對得起他的這個姓氏,醫術稀裏糊塗的,對這個毒藥沒有什麽研究,于是那脈一搭,只感覺是中毒的症狀,便立刻說了中毒。

卻不知道其實是因為沈不言體內毒素沒有清除幹淨的緣故,再加上他讓親信把住廂房的門,直接去找國公爺算賬,于是唯二知道解毒症狀是怎樣的國公爺與李氏,也只知道沈不言肚子疼得昏睡了過去,根本無從發現,還在那裏懷疑是不是毒藥下多的緣故。

不過就算胡大夫能診斷出來也不怕,畢竟沈不言中毒也是事實。

當然,如果他耐心等上半年,讓沈不言真的被毒死了,那他就可以一步到位直接分家了,如今只讨來一個搬出去的結果,都得怪他心軟了。

祁縱也不知道他這樣做好還是不好。

他進得屋去。

兩個親信都是男子,進內室不便,祁縱又不讓外人進屋,因此那個留頭的小丫鬟也不能進來照顧沈不言。

于是反倒弄得沈不言口渴,那茶卻放在千裏之外的桌子上,沒有人能端到床前給她喝。

于是她只得慢慢下床。

但今天渾身疼得像是骨頭都被碾過了一遍般,早就疼得無力了,因此祁縱進了屋後,恰恰就看到了沈不言從床上摔下來的一幕。

祁縱一頓,把門掩上,走了過去:“要喝茶嗎?”

他把沈不言扶抱了起來,放回床上,又去倒茶,遞給沈不言。

沈不言默然不語地把茶盞接過,手捧着慢慢地喝着,清涼的水潤過火燒般的喉嚨,方才有幾分活過來的意思。

沈不言把茶都喝完了。

祁縱問她:“想吃什麽?”

沈不言又搖頭,把茶盞放在床頭的小幾上,沒有躺下,只是慢慢地把被子拉了起來。

這時,她方才用沙啞的聲音問道:“爺現在想如何處置妾身?”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