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沈不言幾乎是癡迷般地看着祁縱眼角的緋色, 那張素來冷硬的臉上此時已冰消雪融,春色四溢,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莫說無情也動人, 明明最動人的還是無情之人為自己動情時的那一刻,那瞬間升起的掌控欲美妙到會讓人産生一種唯我獨尊的痛快。

沈不言便是在這般恍惚中,覺得有些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過後, 祁縱汗淋淋地躺在身側,啞着聲道:“你做我的寵妾, 我幫襯你救治你姨娘,此事算是達成共識,我們做的是公平買賣, 你總不至于再記恨我了罷?”

沈不言困倦地蜷着身子, 但因為聽到了祁縱肯救林姨娘,仍舊勉強掙紮出幾分清醒, 搖了搖頭, 發絲從枕上的繡線上摩梭過, 落下一蓬蓬的香,在這密閉的帳頂中混合着其他的味道, 讓祁縱的喉結不自覺又動了動。

他翻身, 手指搭上沈不言的雪肩, 她被激了一下, 道:“爺,還有事要吩咐嗎?”

可見她已經困到口齒不清了。

祁縱沉默了會兒,道:“無事,你睡吧。”

次日, 當天光透過紗窗時, 沈不言拖着酸脹的身體從被窩裏爬了起來, 這兒是回鶴庭,沒有她的換洗衣裳,她只能在房間裏到處撿着破布爛衫對付着穿上。

不知何時醒來的祁縱支着手臂在被窩裏看着她,只覺她青春好顏色,正該穿些鵝黃柳綠的衣服與春光争争顏色。

他既見沈不言的衣服不妥當了,自然而然,也挑剔起她簡素的發飾,覺得她該與一般姑娘一樣,也揀些珠花金釵戴着,平白将自己打扮得跟個姑子一樣做什麽。

明明那樣好看。

因此祁縱道::“去裁幾件鮮亮的衣裳,多打幾套頭面來。”

沈不言從前是沒機會穿華衫美服,後來認清了自己的地位,也就知道自己沒資格穿,因此漸漸地變成了不習慣穿,她往日做來的衣服也是偏素淨的。

但沈不言知道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她既然答應要做祁縱的寵妾,自然該有寵妾的模樣,這才叫盡心盡職。

于是沈不言“嗯”了聲,一面又去扯裙擺,不明白昨夜還能遮住繡鞋的裙擺,怎麽過了一晚,堪堪只能過膝了。

祁縱道:“別扯了,破布還在外頭椅子上挂着,你難不成還要縫上去?”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沈不言的手更是無處安放地扯得更兇了。

祁縱:……行,算他多話。

他也起了床。

與沈不言的渾身酸脹不同,祁縱今日算是一掃兩月陰霾,只覺神清氣爽,連裏衣都懶得披,勉強套條松垮的褲子,露着一腰的紅痕和滿背的抓跡,耀武揚威般從沈不言面前經過。

沈不言捂着臉幾乎都想鑽到地底下去了,偏祁縱還叫她:“過來幫我擦身,都是你弄出來的東西。”

沈不言扭扭捏捏地去了,祁縱已經舀了水站在那兒,銅盆架子設在窗邊,天光傾瀉進來落在他厚實的脊背上,至嶙峋肩胛骨處拉下幾筆碳點的陰影,讓那些印記在硬梆梆的肌肉上更顯暧昧。

沈不言看得有幾分驚奇,她不記得昨天有這樣對待過祁縱,也沒想過即便對待了,她竟然會用這般大的力氣,竟然能在祁縱的背上留下這麽多她嚣張的證據。

可是反觀祁縱的模樣,似乎并沒有生氣。

唔,話說回來,她昨夜也算膽大妄為了,但祁縱也沒有指責她以下犯上。

沈不言若有所思地擰幹巾子,擦上紅痕時,還有幾分疑思,問祁縱:“爺不疼嗎?”

祁縱昨夜已被安撫到位,吃飽肚了的他更像是懶洋洋趴着呼嚕呼嚕的大貓,因此他只是慵懶道:“小貓撓爪的力道,能傷得了誰?”

沈不言若有所思,自以為對寵妾又有了進一步的理解。

沈不言替祁縱擦完身,又去取衣裳,祁縱今日要去東宮教學,因此穿繡有五章紋的冕服,戴三梁進賢冠。

官服複雜,尤其是還要為男子束發,沈不言連給自己束發都不會,在幫祁縱束冠時自然更是笨手笨腳的,一不小心,還把他的幾縷發絲給扯了下來。

沈不言有些無措,不敢看鏡中祁縱的神色,只能低頭認錯,希望在他的火氣中為自己争到從輕發落。

祁縱動了動唇,沈不言的手還搭在他的後脖頸,柔軟無骨,那麽近地貼着,幾乎能感受到幾分顫意,祁縱嘆了口氣,指責的話便吞了回去,道:“讓管事給你找個梳頭婆子學學。”

沈不言還記得昨天送來的婆子裏有擅長梳發的,忙道:“不用找了,管事昨日已經送來了。”

祁縱撩起眼皮,詫異地道:“那是專門給你梳頭的,她會束什麽男冠?”

沈不言微怔,她一直以為那些個丫鬟婆子來,不過是因為祁縱會宿在越音閣,管事怕她伺候不好祁縱才送來的,原來竟然還有為她準備的?

沈不言下意識地道:“爺也不用特意為妾身買個婆子來,妾身手還算巧,跟那婆子學幾日,便也學會了,不必浪費這個銀子。”

她是從小被怠慢慣了,所以思維也變得緊巴巴起來,祁縱給她買梳頭的婆子,她第一個想到的是浪費銀子,也只有浪費銀子。

祁縱道:“你當真知道什麽是寵妾嗎?”

沈不言有些惶恐,她都已經做了一夜的寵妾了,還爬到祁縱的頭上動過土了,結果,她還會錯了意,連寵妾是什麽都不知道嗎?如此一來,她豈不是得罪祁縱得罪大發了。

祁縱見她又露出了這樣的神色,心裏沒來由覺得一陣好笑,他起身,捏了捏沈不言的臉頰,姑娘臉皮薄,經不起他的大掌作弄,三兩下就粉了,跟個桃子似的,頗招人。

祁縱很是遺憾地按捺住咬她一口的沖動,道:“光有華服金飾,可算不得寵妾,你膽子再放大些。”

沈不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祁縱還想再說點什麽,可時辰在那,他确實不能再浪費下去了,因此很快束好冠,走了出去,徒留沈不言還在苦思冥想。

寵妾麽……

沈不言自以為她從胡姨娘身上已經足夠能領悟到這個詞的意思了,可祁縱還是有些不滿意,他還能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沈不言确實想不明白,她便去尋留音議論這件事。

留音晨起在廚房做了燒餅,吃不準沈不言會不會回來用飯,也就給她多留了一份。

眼下,主仆兩人正好人手一個燒餅,愁眉對坐啃着。

留音比沈不言稍微有些主意,道:“姨娘你看,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能做出烽火戲諸侯的事來,可見在男人眼裏,國家大事比不上美人一笑,而褒姒呢,似乎也不曾推拒過,因此将軍恐怕覺得比之周幽王的荒唐,他不過是給了你一個梳頭婆子罷了,不算得什麽,你應該若褒姒這般坦然收下,不然誠惶誠恐的模樣,委實不像是受寵的。”

沈不言卻不贊同這話:“褒姒是真的寵妃,我卻是假的寵妾,她能坦然受之,我卻得想這些額外的恩情日後得怎麽還回去。這和華服金飾不一樣,那些是必要的開銷。何況那些華服我置辦幾身就盡夠了,平日不穿,要緊時翻出來應付一二便是了,金飾等我不用了,還能融了再打新的,實則不花什麽,可是若其他的我也都收下,就有些超過了。”

畢竟祁縱與她的交換條件是給她母親請大夫治病,這與沈不言來說已經是天大恩情了,而祁縱說要她扮寵妾,可沈不言也心知肚明,區區妾室,有哪個正頭夫人會下帖子來請?

她就算有意要顯擺,也沒處顯擺,不過頂多配合祁縱收幾套金飾,再由着金鋪掌櫃把她受寵之事宣揚開來罷了。

沈不言又道:“何況那都是夏朝的事了,距今多遠,都說褒姒是個寵妃,可私下怎麽樣,還不知道怎麽着呢。胡姨娘卻不同,是我眼前的人,我知道那寵妾不是好做的。”

都說胡姨娘進府這麽多年了,還能跟大太太抗衡,實在是受寵。可同為後宅的女人,沈不言卻見不到一絲一毫的寵,反而只有十二分的委屈。

壽山伯身邊可不缺女人,今兒留戀這個,明兒看上那個,胡姨娘就能整宿睡不着,只覺年歲漸老,花容已逝,壽山伯有朝一日真要棄了她,可她還有個沈不渝沒說上好人家呢。

因此胡姨娘日日夜夜都在想盡辦法留住青春與美色,連根頭發絲都不能放松,既知夜晚睡覺,臉上妝容也是一絲不茍,就怕卸下妝後,老夫看到她眼角的皺紋會厭棄了她。

除此之外,她還絞盡腦汁搜尋一些奇淫玩物,好能将壽山伯留在床榻上。

可壽山伯給她的回報是什麽?

妾終究是妾,一個玩物而已,敵不過正妻的臉面,更比不過新人的美色。胡姨娘剛成型的男胎被大太太堕掉時,壽山伯躲在新人的屋子裏尋歡作樂,三月不見。

這便是寵妾。

胡姨娘一個名正言順的寵妾都過成這樣了,沈不言這個假的難道還真能恃寵而驕不成?

留音聽到後面,幾乎被沈不言說動了,道:“可是這婆子和那些丫鬟就是将軍買來給姨娘用的,難道姨娘還打算退回去不成?那豈不是拂了将軍的臉面,保不齊又要生氣呢。”

這話也有理,不然祁縱也不會說她。

可沈不言不明白,祁縱也知道是假的,一個假場面的事而已,他又何必做得那麽認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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