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白魚躍舟上
話說那張小甲劈面撞上一人,捂着鼻子倒在地上。那人也磕破面皮,哎哎直叫,仔細一看,卻是街坊蕭二官。
原來那日蕭二拉住張小甲,将張韓兩家争運河船道的事說了個底朝天,自家覺得心滿意足。可憐張小甲被這話痨磨了半日,才弄清了事情,又被折磨得頭疼欲裂,便暗暗發誓以後要躲着蕭二。
誰知這蕭二近日又聽得件事,興沖沖來找他的“忠實聽衆”。張小甲本要推脫,又記得三掌櫃要買官商消息,若是被選上,一個就值一兩哩,便按下了性子,哄那蕭二。
那蕭二又蹭着果子酒,歪在長凳上說道:“小甲哥你可知,近日官家遇上了大事”。
被那蕭二一盯,張小甲一個激靈,連忙笑道:“竟有這等大事,蕭二哥快快講來”。
那蕭二見小甲識得眼色,便滿意地說道:“這事還是徐秀才告訴我的哩,那秀才也不是外人,你家周桂姐的名字就是他起的。嗳,那個桂姐不是缺着個門牙麽,一說話就漏風,耳朵背點的都聽不清哩。那耳朵背的人,我們巷子就有一個……”。
等張小甲第二十七次将偏了的話頭拉回來,才得了最後幾句。那蕭二官還笑眯眯地拍着小甲的肩膀:“好小甲,整個南縣就你最知心,等哪天哥哥再有了新鮮話頭,第一個說與你聽”。
張小甲僵着臉陪着笑,好容易将蕭二送走,倒在長凳上,捂頭哀嘆起來。原來這所謂的“官家大事”,只是後宮争鬥而已,張小甲受了罪,又沒尋到官商消息,只能暗罵自家倒黴。
等第二日,胡婆子打聽到北縣新進了肉禽,價錢落了不少,被三掌櫃賞銀一兩;謝幫閑從他堂哥謝師爺那裏,探得方縣尊送了銀狐,就要升遷,也得了銀。其餘幾人也多多少少賺了些,只有張小甲空着雙手。
張小甲心裏不爽,卻眼珠一轉,将那話頭潤色一番,竟成個香豔故事。周圍幫閑們聽得心猿意馬,那三掌櫃卻在櫃上記着賬目,沒有理睬。
小甲見最後讨賞的機會也失去了,不由得耷拉下耳朵,悻悻地抹起桌子來。衆人都暗暗埋怨三掌櫃不解風情,那“妖妃三解銀狐裘,禦劍一斬蛇精休”的故事,還不夠好麽,一個當賬房的,端那麽個假正經樣子作甚。
原來那日方縣尊帶回銀狐,養在後衙,就要尋個門道将這銀狐獻給官家。誰知那縣尊夫人聽了胞弟所言,以為方縣尊中了王嫣娘的妖法,竟自家養起狐貍來。
這些眼媚耳尖,吱吱叫的小東西,說不得是王嫣娘的兄弟姐妹。自家縣尊還說要好生養着,尋個吉日獻給陛下,還說這狐貍價貴,先把小舅子的清風樓抵押了,等封賞下來,再扶他作個小吏罷。
那夫人聽得娘家兄弟獻出酒樓,只換來個小吏,心中不悅。又見方縣尊把那狐貍們當娘娘養,每日蜜肉牛乳的,還時不時去摸那騷狐子的皮子,真是中了邪了。
原來那族弟被毒傻的吳婉儀,日日哀思,甚是可憐可愛。官家一時心動,應下了銀狐裘,卻被已有白狐裘的公孫婕妤勸阻,兩頭為難,只得含混說,要是貢來銀狐,就令尚衣局縫制。
等了幾月,卻聽得那産銀狐的地方,鬧了民亂,好容易平定下來,只是這年的銀狐沒有了。又聽得臨安有巨商運來銀狐,卻被包圈賣光。那宮裏的采買被公孫婕妤阻攔,慢了一步,又怕與民争利,惹言官彈劾,只能灰溜溜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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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婉儀聽得到手的銀狐裘飛了,氣得發暈,卻是瞌睡人碰到枕頭,吏部錢尚書遣人遞話兒,說是已有了銀狐,要養得皮毛氤氲,再進貢哩。
吳婉儀大喜,許諾給那養狐的方姓小官連升三級,還應承錢尚書嫡女進宮侍奉。錢尚書聽得,急忙催促服侍之人,将女兒錢舜铧的小腳又裹緊了幾分。
話說這錢家女娘,據《春欲滴》原文記載,生得體散幽香,有傾國之色,錢尚書夫婦甚愛憐之。又長于宅鬥,善用權謀,曉得父親要送自己入宮,用計毀了此事,設法與男主永安侯世子趙裕定下親事。
誰知這男主見了女主王嫣冉,一身的骨頭都要酥化了,哪還記得錢舜铧。這錢女娘因被男主退親,嫉恨女主,在女主成為臨安鬥菜第一,進宮獻藝時,設計陷害她。
誰知這百發百中的手段,在天命女主面前竟露出斷兒來,被趙裕查到。那男主趙裕豈是吃素的,将那奸計反推回去,毀了錢舜铧的才女名聲。
錢舜铧見狀,趕緊推病,自此認清男主女主都是自家克星。好容易又定下另一樁親事,卻被男主毀掉來替嫣娘出氣。
錢舜铧壯士斷腕,立即設計入宮自保,卻已被男主在官家面前告了黑狀。雖是封為華嫔,卻被立為靶子,幾個月就被害得不能生育。
等女主放棄了校尉田箭,成為新一代永安侯夫人時,錢舜铧已經在冷宮裏待了好幾年,不僅沒有份例,還受那宦官閹人作弄,下身被折磨得鮮血淋漓,爛在了土裏。
而現在,錢舜铧還不知自家要被送入宮,整天癡迷迷想那日見到的趙裕。雖是老套的英雄救美,卻比那戲文裏的白衣公子還勝三分。又聽得是侯府世子,也是門當戶對,這樣的天賜姻緣,恰好自己遇見。
誰知這日,母親沉着臉兒來到繡樓,先是将養娘丫鬟們敲打一番,又給院裏添了幾個伴随媽媽。錢舜娘以為是一般奴仆,也未在意。
沒過幾天,這些媽媽竟教自己一些妖媚手段,甚麽每日坐壇子縮花口,用烏雞桃花膏塗那塊兒,又聚攏胸前,扭腰擺跨,還要對鏡子練媚笑哩。錢舜娘曉得有異,隐隐猜到,心中苦痛,又不好對人說。
錢舜娘原本修書一封,托心腹交給趙男主,半路卻被截了。錢舜娘等了幾日,都沒有回信,心知不好,自家被媽媽們看得更緊,連去恭房都有人盯哩。
錢舜娘心中着急,卻毫無辦法。正無計可施,卻聽得了銀狐裘之事,心中遂定一計。
話說那吳婉儀得知銀狐都已養好,就要獻入宮裏,心中歡喜。正志得意滿之時,卻聽得有黃門自皇後處來,宣了懿旨,說是那銀狐産地幽州軍乏民困,正待休養生息,宮中妃嫔卻竟相攀比,迷惑官家。
鬧事的吳婉儀被削去封號,只留個和義郡夫人的诰命,公孫婕妤卻只是稍作懲戒,輕輕放過。吳娘子氣得發瘋,聽得是官家面前公孫舍人替妹妹求情,才減了罪兒。
吳娘子含淚接旨,又暗恨自家沒個得力兄弟,最親的族弟也被毒傻,一點也使不上力。又聽了幾句風言風語,氣倒在床,正垂淚嘆息,卻聽得錢家母女來探望。
原來方縣尊見吳婉儀倒了架子,連嘆晦氣。縣尊夫人也心疼起來,說那麽多銀狐,送了進去,也不知被誰得了,若是留下幾只,那清風樓也能贖回來。兩人正在東窗下抱怨,卻聽得錢尚書拜訪,忙忙迎了出去。
錢尚書見方縣尊一臉郁色,便笑道:“世侄怎的,以為銀狐打了水漂麽”,又說:“雖然這吳娘娘沒了封號,但有‘白魚之祥’的吉兆,不久後定會複出”。方縣尊家在南邊,沒經過汴京舊事,便向錢尚書請教。
原來這吳娘子,出生起就不同凡人。她父親姓吳諱近,本是開封人,曾做個怪夢。夢裏自己經過一個寫着“侍康”的亭子,旁邊有棵芍藥,只有一花在開,花下還卧着頭羊兒。醒後疑惑不解,不久便忘了。
到了乙未年,即是羊年,妻子竟生下個女兒來,又因是清白良家,長成後選入宮裏,服侍起康王來。吳老爹想起怪夢,心中驚疑,覺得女兒定有造化,随後說服全族出力支持。
這吳娘子也是個伶俐人,只是被康王姬妾們打壓,不鹹不淡地度日。後來到了靖康年,金兵南下,擄走整個汴京貴賤,只有康王逃脫,至今還有個“泥馬渡康王”的戲文,在山東一帶傳播哩。
那康王九死一生,才逃到商丘稱帝,又一路潰逃,甚至舟山出海,在外漂泊。正凄凄慘慘,卻有個魚兒躍進船裏。周圍人還未出聲,吳娘子立時說是祥兆,以後官家定能匡扶山河。官家大喜,立即封她為義和郡夫人,之後恩寵不斷,還有傳言說是要升作貴妃哩。
聽了這段,方縣尊只是咋舌,那錢尚書笑道:“能說出‘白魚之祥’的人,官家怎能虧待。別看那公孫氏,張氏等人目前威赫,以後有得磨哩”,又說:“小女已和她母親去探望吳娘娘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日後的前程,就在此了”。
那方縣尊聽得,立時醍醐灌頂,明白過來,對着錢尚書千恩萬謝。錢尚書撚須微笑,嘴角露出一絲不奈,很快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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