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吳家迎客樓

話說那鄭客人上了樓,見到提水夥計,就摸出銀角子,引那夥計說話。

那夥計見了,恨不得将肚腸倒出來,再換些銀,誰知那青衣小官人只問貴東家在哪,又說自家肉禽積壓,只得來轉賣。那夥計回道:“東家在月桂閣議事哩,客人若是着急,去尋楊管事也可”。

青衣小官問得月桂閣位置,又說怕被同行曉得行徑,斷了門路,特地拿出五兩銀封口。提水夥計連連點頭,恨不得用漿糊黏住,以表誠心。那青衣小官只是微微一笑,将銀子往外一抛。等夥計拾起來,那官人已不知去向了。

原來那鄭小哥閃身到月桂閣隔壁,拿出一只聽管,尋到最佳位置,便偷聽起來。只聽得丁管事道:“…那花魁拿出烏金丸,給趙姓公子吃了,過了片刻,巨物隆起,兩人就成了好事”。

又說:“烏金丸只做了五百粒,剩的不多哩。若咱有方子,制它個幾千丸,就算每丸損點利,也能壓過王家”。

丁管事話剛落,一個溫言溫語的道:“但這烏金丸要等三年哩,年後就要和她家成事,竟得讓我卧薪嘗膽麽”。

又一個驕矜的道:“真是三年麽,我怎得不信。這東西也就個三四旬,和着些香料腌制即可”。

丁管事問道:“郎君既曉得烏金丸制法,那方子不要也罷”,那驕矜聲音回道:“我也是明得大概,怎會曉得細節。那松花…咳咳,烏金丸的方子先弄來,她家的烏金丸有奇效,說不得加了甚麽草藥”。

溫言溫語的忙道:“八郎,我精通藥材哩,到時過來幫襯”,那驕矜聲音拒絕道:“你呆在藥鋪就好,別跑來跑去讓人疑心”,又尋由頭遣走丁管事。

鄭小哥繼續細聽,卻聽得屋內兩人壓低了聲。那溫言溫語的道:“心肝,我為你騙那女娘,你當真只想要王家酒樓麽”。

那驕矜聲音道:“當然,溫大哥你疑我作甚”,那溫大哥道:“年後過了禮,洞房花燭起來,又怎得避過?那女娘也不是蠢鈍的,到時發現可咋辦”。

只聽那驕矜小官道:“我曉得你不喜女娘,花燭前灌醉王騷狐,找個人去替你,誰能發現”。溫大哥沉默片刻,勸道:“八郎,替我的人若漏了口風,可不攀扯出我們”,那八郎笑道:“所以我去最好,等破了那騷狐的身,她就退不得親,到時咱們架空她家,我吳家可不臨安第一”。

那溫大哥半晌無言,八郎道:“溫哥哥,我曉得你心裏不爽利,可那狐貍是有天命的,誰奪她元陰,誰家就能富貴哩。我為你甘願在下面,你就不肯幫我麽”。

又道:“你也曉得我家迎客樓和她家打擂臺,我上門提親定是不成,才求你幫忙。我只是個庶出,若不幹番事業,攢不了家産。若咱得了王家酒樓,賣後一同奔去他鄉,做對神仙眷侶,可不好麽”。

鄭小哥聽得目瞪口呆,又等了一會,沒聽那溫大哥說甚,卻聽得八郎喘息起來,又一陣桌響椅搖,那溫大哥後來還吼了一聲。

鄭小哥急忙拔下聽管,揉着耳朵,心內抱怨:“都說看了非禮長針眼,不知我這聽了非禮的長甚麽”,又心疼嫣娘所遇非人,忙忙往清波門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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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談南縣清波門瑣事,只說說那出門在外的張小九三人。原來那日車夫淋了一身污物後,被鳥糞蝕了面皮,心中怒氣沖沖,只趕小九三人下車。

小九三人被半路扔下,都求那車夫先帶進鎮子,好歹也是順路。誰知那車夫朝小九啐了一口,罵道:“你這厮也不知幹了甚麽欺男霸女的事,惹得老鸹一路追,又偏偏只坑了我,真是老天沒眼”。

“我面皮被蝕,要趕去尋醫館哩,車錢就當是藥錢,你們公母仨去雇別人罷”,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小九去追,車夫猛抽那驢,一會兒就不見了。

桂姐氣得大罵:“誰欺男霸女,該不會你惹了那老鸹”,又抱怨:“整整十兩銀哩,說是一路送到建康留都,全被他賴了”,小九追得氣喘籲籲,坐在路邊,等那兩人趕上,三人商量之後打算。

捧珠累得滿頭汗,邊說邊喘:“我看快要日落,咱們先尋個地兒安頓罷”,桂姐說道:“這四周沒甚人家,要不再往鎮子走走”,捧珠道:“我也想走,可這腳挪不了”。

小九與桂姐細細看去,原來那對小腳剛才走得甚急,已滲出血來。這捧珠行戶出身,本按着清倌模樣教導,只是琴棋書畫樣樣蠢笨,才貶做岑行首的貼身丫鬟。雖說沒學到什麽技藝,一雙小腳卻纏得瓷實。

小九和桂姐都是天足,跑一段路也不算甚。捧珠心疼那錢,也小跑一段,卻把腳扭腫,等蹭着過來,已流出血來。小九兩人急忙告罪,又要背着捧珠走,誰知兩人都是女子,沒甚力氣,沒走幾步就踉跄不前,只得放下捧珠來。

捧珠見自己拖累小九,急得直捶那小腳。小九急忙攔住,和桂姐四臂作了個人轎,擡着捧珠往前走,卻是走百步就得歇息一次,直到日落也沒走遠。

三人都肚餓口渴,卻不敢分頭尋人家,只得坐下歇息。本以為要露宿野路,卻見一個老丈趕着個驢車,悠悠從來路行來。

小九忙上去唱了個喏,求那老丈順路帶上自家,那老丈道:“小官人,我這驢車還能坐下兩個,剩下的得跟着跑”,小九笑着應承,扶捧珠上車,又叫了桂姐,最後把行李搬上去。

捧珠桂姐等小九上車,卻見她跟着跑起來,忙叫老丈停下。那老丈道:“小娘子不知哩,我這驢弱,若再上一人就走不動了,才勞煩你們兄長跑動”,桂姐忙道:“那是我主家,這是娘子哩”,那老丈忙忙告罪,說是老漢眼拙,竟認錯了。

那老丈見小九跟得吃力,便讓驢跑得慢些,又和小九閑話兩句,句句妥帖,不禁嘆起來:“老漢我這些年,沒見過像你這等疼惜女娘的好後生。今日你們去我家休息一夜,明兒再趕路罷”,喜得小九連連道謝。

那老丈趕了七八裏路,進個村子,又走了片刻,停到一家門口。門裏有人聽得驢叫,忙去開門,卻看見幾個面生的男女,只得怔怔站在那裏。

小九正不知如何稱呼,老丈笑道:“這是大孫,呆頭呆腦,小官人不要見怪”,那小哥聽了,憨笑撓頭,招呼幾人進來。

小九跟那老丈進了院子,見過老丈的兒子,就跟着上桌。捧珠兩人随着媳婦們,自去竈下。

老丈的大兒本暗地埋怨,老父怎得帶生人進來,卻見那小官人甚有禮數,又暗中塞給自己一吊錢,求大哥明日尋個車馬。那大兒握着制錢,滿臉堆笑,說定尋個老成的車把式,張小哥放心罷。

那大兒得了錢,立時喚來媳婦,給桌上添道肉菜。等飯過三巡,敘起話來,那張小哥說話甚是得心,連二弟三弟都聽住了。

那大兒聽得小九是個飯館賬房,陪娘子去留都探親,便道:“張小哥,你好不曉事。那留都雖說被岳家軍平定,卻不時有金人探子搗亂哩。那裏七八年前血海一片,現在屯着軍,你那親眷也該搬走了罷”。

小九回道:“我是前月接到信,才去探那親眷。近來在臨安謀生,只聽得前幾年韓将軍鎮江戰敗,岳将軍長江大勝,今年又傳聞要議和,其他的事竟不曉得”。

小九說完這話,那二兒竟沉了臉,罵道:“你們這些臨安行都的,只曉得賺銀,一點也不管北面人的死活”,小九被罵得愣住,只求助地望向老丈。

那老丈喝住二兒,嘆氣道:“張小官不知,我家本在山東,父子四人來南邊收貨,竟發了禍事。家鄉回不去,遍托人也問不得消息,本以為官家能發兵北上,卻一年年蹉跎,只得給孩兒們娶親,落戶在此”。

又抹淚道:“別說官家,去臨安城內一逛,那些商戶小民,早忘了舊年慘事。那清波門清河坊之地,随便問個開店的,都要議和。整城人忙着賺錢消受,誰顧得北面人死活”。

張小九聽得,心下難過。王家是商戶,自是盼着安生日子,若大舉北上,苛捐雜稅成倍上漲。那些将領,除了幾個能臣名将,剩下的都要喝兵血,若是那稅給了他們,真是不甘心。

可站在北面人角度看,妻子女兒全折在那裏,也不知是死是活,又見官家一路逃跑,早就滿腹怨氣。

那官家剛即位時還主戰,沒幾年就想議和,罷免李綱,宗澤,從建康逃到揚州,又到臨安。

近年臨安歌舞升平,不僅朝廷,連多數茍活小民也想忘了舊事。

人已死了,那就罷了,活人還得活,那些主戰的,大多是衣食無憂。若問個餓肚子的,只想少收些稅,戰不戰的,都沒肚子重要哩。

老丈四人在臨安城內聽得這話,心裏氣憤,只恨南邊商家逐利,小民愚鈍。又因內囊不多,才在郊區尋個村兒住下。如今聽小九是臨安商戶,便心內不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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