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隐有暗流湧

話說嫣娘經歷了次六親不認, 頓時心灰意冷起來, 說是只要有人肯撐着王家,母親她們有吃有住,缺個女兒不算甚麽。

小九勸道:“王媽媽也是被蜃妖迷惑,才一時認錯。她以為那假貨是你, 才要護着她,若是認得你,自是要護着的”。

嫣娘慘然笑道:“經了這些事, 雖說已成臨安第一, 日子卻不快活,還不如當初那個小酒館,一家人美美滿滿,也沒這些糟心事”。

小九道:“這正是‘木秀于林, 風必摧之’,若現在倒了,那些紅眼們不知多開心。再說如今家大業大, 國師上門來也不寒碜, 若是以前那個酒館, 恐是請不來他哩”。

嫣娘聽得, 問道:“前日國師邀你, 你怎得不去”, 小九道:“我無心修仙的,若是真跟了去,定被困住修煉, 等我出關卻見你們白發滿鬓,倒是難過。再說那些神神道道,終究不是正途,人生百十年,還是羁絆在紅塵的好”。

嫣娘笑道:“等你修了仙,人生就不是幾十年了,或許能尋到轉世的我哩”,小九道:“若我自幼生在此地,修仙也無妨,只是幾十年後就要回去,還是不修的好”,嫣娘問她回哪去,小九只是笑而不語。

話說這年因要議和,各地有民上了主戰請願表,卻被留中不發。那金使不知被誰鼓動,非要懲治幾個殺雞給猴,于是海寧一地先抓了幾個。那鄭萬戶已老,這等小事俱由鄭千戶與三女婿武幕僚效力,竟眼錯不見,鬧出大事來。

原來這武幕僚雖是入贅,卻在外面養個暗門子,倒是瞞得緊。那暗門子前月閑來無事,坐在院裏繡花,卻被對街小樓上兩人瞧見,便生個不良之心。

那兩人又觀察幾日,見這女娘整日閉門不出,只有個書生模樣偶爾夜裏來會,又是睡幾時辰就走,從不過夜的。那兩人估摸這女娘是個外室,不敢讓大婦知曉,便摸進去享用幾日,連吃帶睡,那武幕僚也不曉得。

這日又來揩油,三人剛混到榻上,卻聽得武幕僚拍門,只得兩個疊羅漢從後牆翻走。那武幕僚見暗門雲鬓散亂,便問兩句,聽得是白日貪睡,才褪下釵環。武幕僚只是不語,又遍尋了屋裏,見沒有奸夫,才緩了神色。

等剝開那暗門的衣服,上下巡視,見沒指印青紫,身上也無異味,才将将信了。那暗門又妝個騷達子樣兒,兩人便颠當起來。

話說那溜走兩人,趴在後牆小孔處偷窺,見那屋裏兩影交疊,頓時紅起眼來。一人道:“也就是個窮酸,若鄭家沒出仙姑,哪輪得他插手”。

另一人道:“那仙姑再能,也是個卑弱女娘,總得嫁人;那鄭千戶又是個蠢的,這家私早晚落到他手裏,真真個好命”。

前一人道:“也就是個賣身的,哄順了鄭家那個,再拿銀養這個,竟一人占兩個,可憐咱哥倆兩人睡一個,還偷偷摸摸,入他娘的火大”。

後一人道:“他如今還在鄭家夾尾巴哩,咱倆揪住他養暗門,詐他的銀,等這暗門被厭棄,再大模大樣來睡,豈不美哉”,前一人連連稱道,兩人就要進去抓奸。

誰知兩人說得入港,竟忘了身後,被一綢衣小官聽得。那綢衣小官胞兄反對議和,被鄭家抓進監牢,正發愁怎樣救出,卻見兩人趴在一家後牆。又聽了甚麽“鄭千戶”,“賣身”,以為是鄭千戶偷情,便也要随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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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人本就潑皮無賴,見肥肉要被分一塊,哪能同意,立時二對一,将那小官打倒在地,又怕洩露消息,便掏出尖刃,使出那害人手段,讓這小官上了天。

那後一麻臉之人拖着那屍,笑道:“本以為奸事不夠分量,這人命來得倒巧”,又見前一面生痦子之人畏縮,罵道:“怎得老弟,這等時機在面前,竟要軟手軟腳麽”。

那痦子本就懊悔沾了血腥,又見那麻臉虎着臉,只得諾諾應承。兩人将那屍抛入院裏,便翻身下去。

話說那武幕僚正在仙境騰雲,卻聽得後院響動,只是不願起來。又爽了幾下,聽得門外窸窸窣窣,才要穿衣,卻被搶入門的兩個兇人逼住,又有個死屍撲面倒來。

那武幕僚抖着身兒,說自家只是個書生,身無長物,只有荷包裏十兩銀獻與大王。又問大王山頭名號,日後也好供奉。

那痦子正要說甚,麻臉先道:“鄭三婿,別妝幌子,那鄭萬戶明年咽氣,你總分得萬貫家産,如今這小十兩打發我,當我是傻麽”。

那鄭三婿見被識破,便不再妝樣,冷笑道:“既然曉得我身份,就該明白海寧是我鄭家做主。今日若是洩露出去,定要你們粉身碎骨”,又說:“這屍也是可憐,尋個陰溝抛了罷”。

那麻臉亮出血刃,笑道:“鄭三婿,你還做夢哩,殺了人又養暗門,那鄭娘子怕是要休夫,你還向誰逞兇去。我哥倆只是手頭緊,又缺個婆娘,這**生得又白,您嘴裏漏一塊,萬事皆順,不然折在這裏,倒是可惜”。

那鄭三婿頓了頓,說道:“我漏一次,就有千次百次,日久天長還不得搗騰幹淨,若是一錘子買賣,倒能做得”。

那麻臉笑道:“果是萬戶女婿,恁得爽快,若有五百大銀并這婆娘,我便閉嘴不言,以後任憑三婿差遣。昔有千金買馬骨,曉得您心存大志,五百招攬倒是不虧”。

鄭三婿聽得,笑道:“你這滑頭,竟是我肚中蛔蟲,恁得通曉。我倒是有個想頭,需得有人出力,只這事機密,總得遞個投名狀兒,才能共商大事”。

一旁生痦子的那人聽得,還沒轉過彎來,麻臉就一把拽過那暗門子,當胸一刀,立時戳倒。那痦子大驚,卻見鄭三婿撚須微笑,贊道:“果是伶俐,一點就通”。

那痦子正喊道:“說好的要給婆娘”,卻聽那鄭三婿自言自語道:“可惜兩掌不如一拳,兩扁不如一圓,璞玉總得去包石,觀井臺前不二人”。

那痦子還在想甚麽石甚麽玉,就背中一刀,軟倒在地。那麻臉道:“如今只有你我,投名狀也遞,就看三婿怎得踐行”,那鄭三婿道:“足下真乃猛士,小可佩服,只那金銀都在賤內處,須得尋個空兒才得”。

那麻臉笑道:“二人不觀井,一人不入廟,我若放你回了廟,自家再去尋,可不得着了道,鄭三婿,買賣明着來,才有出路哩”。

那鄭三婿見抵賴不過,只得掏光身上銅銀,又抵押玉佩做證見,約好明日交銀,那麻臉得了,才将三具屍埋在院裏,洋洋走了。

鄭三婿心中暗罵,又遍尋身上無血跡,才趕回萬戶府。見鄭三姐正在妝臺前卸釵環,忽得想起那雲鬓松散的暗門,心中煩躁。又瞧那三姐眉眼,越看越像那暗門,便周身發寒,說是自家病了,徑自往書房睡去。

那鄭三姐今夜本要滋潤一番,誰知這渾人竟不知趣,還丢了玉佩,心疑外面有人。又見那鄭三婿神色不對,便留個心眼,叫小厮随着姑爺,看他怎得。

那鄭三婿只是個寒門士子,又當了幾年幕僚稗官,雖說見得暗計殺人,沒真刀實槍過。今日雖是棄車保帥,卻被唬出一身冷汗,又記挂贖回玉佩,輾轉一夜未睡,等到雞鳴,便妝個急事模樣,匆匆出門了。

那小厮一路尾随,認下門路,又見三姑爺戴了玉佩回來,便講給三姐聽。那鄭三姐見鄭三婿眼圈黑青,像是損了精元,便咬牙暗恨。又過幾日,見這鄭三婿總個不情不願,越發氣怒,便帶着丫鬟小厮往那**家殺去。

誰知因海寧夏日酷熱,那院又小,飛蠅蟲類見着血味腐味,全聚地上。鄭三姐叫人踢開門,竟是黑黃地面,剛走幾步,卻見呼啦一聲,一陣黑雲騰起,兇撲撲朝自家飛來。

鄭三姐唬個倒仰,又見得怪異,忙忙奔出。周圍閑漢被砸門叫罵聲引來,本要看個正房捉奸的戲文,卻見那正房臉色煞白,搶出門外。衆人扒上去看,卻被那黑雲驚散,忙忙去告官。

等海寧縣尊趕來,驗得死屍三具,便請鄭三婿說話。那鄭三婿只說被惡人夜間擄來,灌了秘藥,威脅金銀,自家繳銀買解藥,才得活命。又因這事不光彩,才沒說出,沒料到還有三人遇難,真個可憐。

那縣尊笑道:“世兄果真福大,才逃過一劫。那三人裏兩人便罷,卻有顧秀才胞弟。那顧秀才雖被關押,顧舉人倒是桃李遍地,不好打發”。

鄭三婿回道:“今歲官家議和,眼見顧秀才沒了前程,顧舉人也年逾不惑,竟是後繼無人。顧家雖有幾個學生,卻違抗不得聖命,頂多陪哭一場罷了,還能翻天不成”。

那縣尊道:“既得如此,我便判個惡人傷命,那惡人許是尋不到,也就是個死案”,鄭三婿笑道:“如此甚妙,岳父也是此意,畢竟牽扯鄭家,還是止住風聲的好”。

那鄭三姐聽得是惡人灌藥,才讓鄭三婿無精打采,便請來名醫,好容易緩将過來。這事本要過去,誰知顧秀才在牢裏得了時疫,沒幾日喪了,那顧舉人連喪兩子,又無老妻,已絕了戶,又全因是鄭家,不禁記恨起來。

沒幾日去求告自己學生,卻都懼怕鄭家勢力,不肯出頭。又有暗門子鄰居偷遞話兒,說是那夜見鄭三婿進得院子,之後先是個麻臉,再是那鄭三婿,此後別無他人出來。那顧舉人認定鄭三婿有鬼,卻無人伸冤,一時想不開,撞在鄭家門口,竟是紅白一片。

又過幾時,只因金使不讓放人,海寧又最先抓人,那幾個出頭秀才童生被監幾月,得了時疫,竟十中喪九。

那些家眷全哭得皇天,又有個貧家老娘,好容易供出秀才,如今沒了指望,也吊在鄭家門首,于是海寧閑漢喚那鄭家為閻羅殿,那大門是黃泉門,又傳出女鬼索命的話頭,聽得鄭家門子背後冷飕飕的。

又過幾月,聽得金使定了歲幣額數,大楚便升了稅率。做棺材的李匠人因裏長虛報,不肯多交,卻被判個欠稅,打了板子。那匠人被兒子擡回家,路過貞靜觀,見得香火隆盛,人人參拜,不禁嘆口氣,朝臨安方向望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看官大人的營養液:不知20瓶,hunger 20瓶(*^__^*)

①一人不入廟,二人不觀井,三人不擡樹,獨坐莫憑欄:古時廟觀多有不良之輩,獨身客人容易被害;兩士子進京趕考遇井,文劣之人謀害文優友人;兩人害一人,被害人去擡前面,等樹搖動便往被害人身上倒去,因看不清後面,還以為是意外壓破內髒;某習武之人不會游泳,喜歡獨坐憑欄,同門嫉妒便鋸斷欄杆,等那人憑欄,就翻在水裏。

最近快期中,感覺這半學期學業吃緊,落下很多功課,已經受到幾次批評。打算以後每周周六,日早上七點更新,節假日會加更,開學前信誓旦旦一周四更,現在又縮減到兩更,感覺過意不去。不過節假日會盡量爆發,推薦大家養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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