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三蕊失一心
話說那李小黑聽得龔翟兩人幾句, 說與了蕊娘。蕊娘又告訴聶意娘, 要她盯住兩個妹子,別上了男人的當。
那聶惠娘還好,聶愈娘本被龔副廚幾句話兒一哄,險些将身子給出。聶意娘氣得倒仰, 罵道:“好容易救出腌臜地,怎得又做起那事。雖說經過火坑,在樓裏自賺自食, 有誰說嘴, 何苦為了幾兩銀賣自個呢”。
聶愈娘哭道:“誰賣自個,他不嫌我被人污過,又讓我手裏寬裕些,不要累着。這等好人, 哪還能尋到”。
聶意娘罵道:“哪來的好人,誰白給女娘銀子花。再說你夜裏偷跑出去,若不是胡大哥拽回, 我們還做夢哩”, 又問:“他說了甚麽, 勾得你沒臉沒皮起來”。
聶愈娘哭道:“大姐這話恁得虧心, 誰沒臉沒皮。他說想家難過, 想同我說說話, 我受了他恁多照顧,怎能棄他不顧呢”。
聶意娘氣得發笑:“還想家難過,你竟要學那夜奔的紅拂不成。可那人卻不是李靖, 早遣走同屋,備好酒水果子,就等你上鈎哩。你若和他待一夜,明日怎得見人,到時我和二妹又怎麽做人”。
聶愈娘道:“說一夜話怎得了,我知道自家在花樓待過,沒了名聲,好容易遇個好人,就要拂了他意不成。再說那酒水許是他喝的,他既約了我,明日若傳出話來,提親後就能壓下去的”。
聶意娘道:“我曉得這幾日你幹了竈下活,心裏不快,想要嫁人。咱們三個,你最小,若不是家裏逢難,定不讓你做活。可如今咱們只有自個,旁人求親也要妝奁豐厚的,若沒個銀錢傍身,又有什麽好下稍”。
“那人張口說娶你,你就真信?他怎不向我說道,怎不尋個媒人,只空口白舌,哄得你上門。若他有真心,三媒六聘,我一句話都不攔,只是這之前,你別與他見面”。
聶愈娘急道:“不行,我已經失約一次,這次再惹怒他,可不黃了親事”,聶意娘道:“若他對你有意,哪會幾天不見就轉了心腸,你就安心等着,我去問他”。
那聶意娘去尋龔副廚,卻聽說龔副廚母親生病,已請了三月假。等走到房裏,卻見細軟全空,鋪蓋俱無,像是天亮前走的。
聶愈娘見情郎走了,雖然心中難過,卻抹不下面子自家認錯,每日只推說大姐霸道,吓得龔副廚跑了。聶惠娘勸了幾次,卻連帶被怨上,也不再勸了。
嫣娘聽得,冷笑道:“竟是又一個屠春娘,若不是意娘面子,早讓她走人了”,小九也道:“她若自家想通,知錯就改便罷。她幹一天活,有一天銀米,若是妝個病樣,就由她去罷”。
聶愈娘本要推病,聽得沒了錢米,兩個姐姐也不幫襯,只得去竈下幹活。本要撒個嬌兒,尋點輕省些的,卻被那李婆子罵得哭哭啼啼,只得幹完應幹的。誰知那惡婆子還說碗碟洗的不幹淨,要重洗哩,聶愈娘再也忍不得,就要撕擄開來。
誰知那惡婆子笑道:“真個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南縣誰不懼我的威名,今日還有人送上門來”,一旁那個名喚捧珠的幫兇,還假仁假義勸道:“幹娘緩着些,總歸是意娘的三妹,需留得幾分情面”。
聶愈娘罵道:“別妝個菩薩模樣,曉得你們作弄我,我就不信這個邪”,便摸個碗碟往地上砸。那捧珠果然不再妝樣,也罵道:“你自家生氣,何苦糟蹋東西,這下可拖累你姐姐了,真個一母同胞,卻生出兩樣心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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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婆子見了,也虎着臉,一通重話罵下來,壓得聶愈娘喘不過氣。聶愈娘本要回嘴,卻沒個空當,正要去撕那婆子,卻被聶惠娘捧珠攔下,只氣得肝要炸。
聶意娘忙忙趕來,嘆道:“竟成了這樣,我也說你不得,總歸是姊妹,我攢得這些銀給你妝奁,将你嫁出去,以後各過各日,也算對得起你”。
聶惠娘忙勸:“大姐,三妹也就撒個氣兒,沒幾日就想通了”,聶意娘道:“她生得美些,心也大,這裏盛不下她,她想走就走罷,留下就要收心,我也言盡于此,之前求三掌櫃贖你們,已經欠了大人情,再鬧下去,我也沒臉待着了”。
聶愈娘見聶大姐不管自己,哇得一聲哭出來,說是大姐嫌我丢人,竟撒手不管了。聶惠娘急忙拉她,責怪道:“還不是你鬧妖,害得大姐難過。咱們姐妹好容易聚一起,自賺自花,不求人靠神,比甚麽都強”。
聶大姐道:“那分店的姚蕊娘是富家出身,還不是從竈房做起,之後采買蜜餞花果,盤賬殺價,樣樣不差。那何梅香雖然愛吵愛鬧,卻是個守信的,答應的事都能做到,如今是分店打雜的班頭,手下一群漢子,都服服帖帖的”。
“就連東家,剛開始也是自家洗碗端碟,做大酒樓才不幹重活。你一個新人,自以為尋了捷徑,曉得撒嬌惹人疼惜,可這酒樓上下哪個是蠢的,若不是怕我面上不好看,早下手整治了”。
“你也別怨李婆婆,她是為你好才說你,若你吃不得這苦,早些說開,也省得将來怨我耽誤你年歲。嫁人也不是不好,你總得賺個嫁妝錢,尋個老成官人,我與惠娘才能放心”。
聶愈娘見大姐說道這份上,只得先應承下來。又幹了幾日活計,總覺得痛苦萬分,再說王東家雖然風光,卻是個老黃花,再穿金戴銀有何用,遇到事也沒男人疼她。
自家會拉會唱,又生了一副好相貌,怎能吃這些苦。雖說有大姐罩着,能分幾厘小股,但日日洗碗掃地,一雙柔胰也粗了,指甲也發黃殘損,就算幾年後能攢些私房,人老珠黃的,有誰來求娶呢。
聶愈娘既存了離心,便暗自出手,每日尋那年輕後生說笑。那些後生聽得是意娘妹子,料想妝奁豐厚,都來奉承,一時間竟你追我趕,連日有媒人尋聶大姐。
等談到嫁妝,意娘說三妹出嫁便不是樓中人,不會陪嫁股份,自家攢得一百銀,妝奁都在這銀裏出。那些後生本以為總有個五百兩,或者得個幾分的股也好,聽得全部家當才一百兩,又是個沒元紅的,都不願起來。
也有人貪聶愈娘的顏色,果子花兒的哄着,就要往那暗處引。本就在花樓待過,多是水性,趁着皮薄肉嫩睡他娘個幾夜,也算值了。
聶意娘只說求娶便上門,若沒那心思別來招惹,又讓惠娘緊盯愈娘,暗中還托看門的胡大兒留心。樓裏衆人都曉得此事,人人當了眼線,那愈娘只得留在樓裏,心中埋怨。
“那些人明明說好的,怎又變卦了。肯應承的都是家當沒個百兩,嫁去定要受苦,還有四十的鳏夫帶着一窩崽子,也腆着臉來哩”。
惠娘聽着愈娘抱怨,說道:“就你最精,那些人都傻不成?那鄧家小子雖說窮些,樣貌配得你,家裏有五畝地,也算是好人家,偏你不願做農事,又嫌他娘難纏;那何大兒原配留下兒女,卻用不着主母做活,你又嫌後母難當,怕受排擠”。
“你若要當偏房,大姐與我是不應的。咱家雖說再無男丁,卻是真州聶家,若不好的名聲傳過去,族裏姐妹全不好嫁人了”。
聶愈娘憤憤道:“我也知偏房不好,可那些求正妻的,全都歪瓜裂棗。再說族裏那些人,咱們被賣能坐視不理,如今管她嫁不嫁出去。我再等幾月,若真沒個好人,就應了那金員外罷”。
惠娘怒道:“先不說他長你十多歲,又早有妻妾,你過不慣苦日子,怎不應了何家,以後我與大姐也算正經親戚,逢年過節也能有個來往”。
“可金家是豪富,又許諾是貴妾,受得後人香火的”,聶愈娘道:“何家雖然有婢女,卻也只是個門面兒,我又是繼室,每年拜祭要向原配執妾禮的,這與妾有何區別。那幾個男女喚着母親,誰真心敬服,還不是等何官人一死,就要發難”。
“那何家本就不豐厚,等分家後,我也只能混個溫飽。金家再鬧騰,卻能錦衣玉食,他家漏個縫兒,夠我過活一輩子了”。
聶惠娘見勸轉不過,只得嘆氣。聶意娘聽了,只說若愈娘進了金家門,自己沒臉從金家偏門進出,也沒臉見那正頭娘子,這姐妹情下輩子再續罷。
聶愈娘見大姐狠心,也說自家以後不求意娘,總是人各有志,一別兩寬罷。等到了日子,金家來個小轎載走了愈娘,意娘氣病在床,惠娘在一旁流淚。
“這也不怪她,千百年後還有人甘為小三呢,她當個貴妾,也能過好日子”,意娘嘆道:“就算女子能科舉為官,還不是被視作花瓶,每次大會點綴幾個,也算是男女平等”。
聶惠娘見大姐說起胡話,忙求小九尋個郎中。見胡大兒領銀跑走,小九去看意娘,遣惠娘端湯來,聽得這幾句,也心裏慘然。
“你怎得灰心起來了,說好要組團抗擊南宮幽夢呢”,小九強笑道:“雖說千百年後,權力仍沒在女娘手裏,總有幾個花木蘭蔡文姬的,當咱們的标杆哩”。
“幾個标杆有什麽用,沒話語權就是沒話語權,男人喜歡大胸長腿,就隆胸拉腿,男人喜歡大眼高鼻,就割眼墊膠,若是男人有天忽然喜歡小腳,小九你說,要纏腳的又有多少”。
“男人男人,未嫁前取悅男人,嫁人後仍然如此,有幾個能拍心口說自己打扮全是為了自己,一點沒為男人。明明小時候宣傳男女平等,樣樣争先,怎麽到了大學工作,反說女子太好強不好呢,為什麽小時候不說清楚,長大反而怪你不夠聰明,偏要和男人争”。
“是有女神白富美,配不上的男人會羨慕尊重,可同樣的男神高富帥,還不是說伴侶太好強不好,女人總要顧家。愈娘将自己賣了,換來後半身可能的舒适生活,門口還有人羨慕她賣得好呢,若是千百年後,該是所謂的人生贏家罷”。
“所以美就能變現,就能獲得金錢權勢,用這借來的錢權欺壓別人,就能換得喝彩崇拜。王東家只靠自己,被人諷刺老黃花,說是浪費了那身皮子,為什麽自己好好過日子,總有人看不順眼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看官大人的地雷:追追1顆,青梅1顆(*^__^*)
明日7點一更,之後每周六,日一更,有時間靈感會加更,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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