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克死
夏日的又一場暴雨,徹頭徹尾地把世間沖刷了一遍,清湛湛的,吳姝伸出手,接屋檐滴露的水珠,有些許細小的雨珠撲在臉上,癢癢的。
吳姝輕輕地勾起嘴角,望着遠處的雨簾水瀑,心情格外的好。
而收拾了東西,剛直起身的周旻,透過密密麻麻的雨線,看到如同淩霄花開的笑意。
這個角度望過去,吳姝不會看到他,他卻可以肆無忌憚地瞧她。
誰說這個女人冷若冰霜,她只是很少笑而已。
因着挖到的“奇怪”,宋青直接吃了“閉門羹”,周旻也是一臉不痛快地下了樓。
這回倒是輪到宋青安慰起他來,“二哥你也別氣,人家年紀輕輕就守了寡,脾氣難免奇怪,陰陽不協調嘛!說話尖酸刻薄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咱們是爺們,不能跟一個寡婦計較。”
周旻一甩手,“誰他媽跟她計較了。”
宋青:“......”
可周旻心中依舊存疑,被雨水沖垮的圍牆已經修好,剩下加固的便不着急,周旻心中反複盤摹這座院子的結構。
無論是地基或者地窖,都不應該啊!
雨後,宋青和三兒都回去了,周旻去檢查雨水對施工地兒的影響,經過廚房時,海婆婆正敲着手中的木板,看模樣像是個鐵鍋蓋子。
周旻蹲了下來,“婆婆,我來給你修吧。”
海婆婆十分樂意地交給周旻,周旻擅長木工,這點小破損他一會兒就搞定,海婆婆直誇他,“家裏還是有個男人好啊!這對我來說是天大的事,對你卻一點都不是事兒。”
周旻從宋青的嘴裏得知,海婆婆早年守寡,便順着她的話,問了幾句這院子當年修時的情形。
海婆婆:“哎喲,這我哪懂,若是我家漢子還在,你還可以問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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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旻:“這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嗎?”
“沒啰沒啰!”海婆婆起身,說要煮飯去了。
周旻仍不甘心,跟上問:“你家娘子的漢子以前是做什麽的。”
海婆婆:“......”
“你問這個做什麽!”
冷不丁的人聲,唬得周旻心頭一跳,回頭一看竟是吳姝,也不知她是什麽時候過來的,聽了多少。
莫不是宋青說她屬貓的?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周旻的驚愕吳姝盡收眼底,她嘴角一抹冷笑,冷言冷語:“我們契約中寫得清清楚楚,這其中有一條便是不許打聽東家所有的事情,你現在明知故犯,是嫌我銀子給得多了嗎?”
周旻一噎。
跟在吳姝身後的阿蘭,看到周旻身邊修好的木蓋子,很高興地拿起來瞧,“是你修好的?你好厲害哦!”
阿蘭天真燦爛的笑,讓周旻的尴尬得到了一絲緩解。
周旻:“我有話問你。”
“你說。”吳姝冷聲道,叫阿蘭進廚房幫海婆婆。
周旻用眼神示意,自個離着廚房往外走了幾步。
瞧他“神神秘秘”,吳姝又冷哼了聲,周旻直接無視。
兩人站定,周旻:“對不住,我不是有意打探你的隐秘,只是......”
吳姝打斷他的話,“周旻,就為了說對不住?你用得着跑那麽遠,怕別人聽見了去?你心虛個什麽鬼?”
周旻咬了牙,他不是心虛!
發現院子異常跟她講,她非要他親自去說。結果他說東她卻說西,這事情沒弄明白之前,他一個幹活的,心裏總不踏實。
吳姝撩了撩眼皮,“瞧你這副小裏小氣的模樣,上回跟我說話離得丈遠,現在跟我說話要避着人,你這人怎麽這麽多心眼,可不像外頭說的那麽好。你放心,我對你沒興趣。”
這人話鬼話都是她說了,周旻忍着氣,咬了牙,“數年前征戰,很多大戶人家的院子都修了地窖密道,我怕你不知,這是其一;其二,這幹活是契約裏明文規定了的,我要對它的堅固安全負責。我上回問你,你盡說些廢話,一個問題也沒有正面回答,你說我能問誰?別整日裏說些有的沒的,以為是個娘們,別人就不能怎麽着了嗎?”
一頓話下來噼裏啪啦,像蹦豆子一樣,怕是吳姝搶了他的話似的,越說越得勁,而且這人長得高大,氣勢上壓了她不止一籌。
這漢子是長得高哈!吳姝微微仰着頭,眯着眼瞪他。
“院子底下到底有沒有地窖,上面加重砌牆有沒有問題,請告知!”周旻毫不客氣地吼了聲。
吳姝瞧了眼他脖子上蹦出來的青筋,瞥了瞥嘴,“沒有,沒問題!”
答得不情不願,周旻冷盯了她一會,轉身走之前,還不忘說:“你對我沒興趣,我對你也沒興趣!”
吳姝:“......”
樹上不知怎的落了幾滴雨水,正好落在吳姝腦袋上,濕得她一個激靈,她朝天翻了個白眼,嗤了聲:“誰信!”
而大步走了的周旻,卻是越走越神氣,心中止不住地有些痛快!好似這段日子以來,在吳姝這裏領的不暢快,通通因為剛才板起臉來的訓斥,化為烏有。
這女人就是欠收拾!
——————
接連兩日,日日如此。
宋青實在忍不住地嘀咕,“她日日搬張椅子坐在那屋檐下,不就是為了監視咱們嗎?”
周旻不語,灰刀在他手上靈活地挑、抹、敲、刮。
周旻遵守當初的契約,不再追根問底,也叮囑了宋青和三兒不多嘴,倒是在翌日,吳姝就搬了把椅子,天天坐在屋檐下,要麽看書,要麽發呆,要麽看他們在幹活。
吳姝不是真挑刺,周旻他們幹他們的,吳姝自己看自己的,兩方互不幹涉,只偶爾阿蘭會跟他們說一兩句話。
可畢竟前面有不愉快,即使井水不犯河水,仍讓人渾身不舒服,這頭一個,便是宋青。
宋青:“有意思嗎?這樣盯着看,能看出一朵花來?”
三兒給他搬來石塊,“小青哥,你別說那麽多,二哥叫我們專心幹活,你就當她不存在好了。”
宋青:“不存在?怎麽可能,這無處不在冷冰冰的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你,盯得你毛骨悚然,你能當她不存在?”說着還用兩只手指比劃着自己的眼睛。
三兒:“......”
宋青挨近周旻,“二哥,你說她是不是擔心咱們發現這地底下埋着黃金啥的?你瞧她那樣,分明就是緊張了,盯着咱們幹活嘛!”
周旻嚴厲地掃了他一眼。
宋青趕緊移開了臉,“我知道我知道,不說了。”可說完又不死心地挨得更近,“她跟咱們不愉快,他是不是怕咱們給她使絆子?”
周旻一愣,這使絆子的意思,是他們幹匠人裏的陰損事,主家太過嚣張跋扈,或苛刻或虐待匠人,匠人懷恨在心,會在房子裏家具裏下咒啥的,讓主家生活不順。
具體怎麽弄,周旻也不懂,不過聽一些前輩們講,有些被下咒了的人家,怪病、破財甚至家破人亡的都有,玄乎得很。
周旻擡了一下眉,剛好撞到吳姝投過來的眼神,筆直得好像木工裏的墨尺,周旻一愣!
宋青:“二哥你看,她真的在看你啊!對,她看得最多的人便是你。啧啧,莫非真瞧上你了不成......哎喲!”
宋青被周旻踩了一腳,住了聲,回頭見周旻一臉的無動于衷,換了個話題,“以前也沒見過這個吳娘子,不知她這樣的行事,怪得很,不然我當初也不會應得那麽爽快!”
吳姝深居簡出,你哪裏識得,即便對面走過,黑衣黑帽的,你認得嗎?
周旻擺正了一塊石頭,彎腰眯眼側瞅了個齊整,才敲定劃整齊了。
而吳姝這邊,阿蘭正坐在她的腳邊,一邊撿豆子一邊擡眼瞅她。
吳姝手中的紙張已經被她翻過來複過去地看了很多遍,阿蘭認得這張紙,因為吳姝在看這些紙上的字時,嘴邊總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像冬日的暖陽,阿蘭想。
“你瞧我做什麽!”吳姝放下手中的信紙,拿起團扇。
阿蘭歪着腦袋,“娘子喜歡他?”
“他?”
阿蘭眼睛亮晶晶的,看的卻是周旻的方向,吳姝瞧得明白了,嗤了聲,“你這丫頭,哪裏來的心思?他哪裏值得我喜歡了?”
這是個複雜的問題,對于阿蘭來說,她皺着眉頭想了很久,又指指小幾上的信,突然明白了似,“還是喜歡這個!”
吳姝笑了笑,阿蘭也跟着傻笑了起來。
似乎這天真的笑意,讓某種刻意隐瞞起來的記憶被挑起,吳姝柔柔地摸了摸阿蘭的腦袋,“頭還會痛嗎?”
阿蘭憨憨地搖頭,“不痛了不痛了。”
吳姝收回了眼光,轉眼恰恰又落在不遠處周旻的身上,眯了眼。
幹活的男人果真好看,卷起來的袖子露出半截銅鐵一般的手臂,手上利索地敲石搬泥,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半蹲起來,吳姝都能想到那塊破布上的剪影......
扇着夏日裏燥熱又吵鬧的風,吳姝覺得,她如同竈火般,越扇越旺。
——————
一大早,宋青回來時,剛好碰到門口上的吳姝跟一個婦人,那婦人是個面生的,面容枯槁可兩眼滴溜,見到宋青回來時,一愣一訝又一笑,神情很是豐富。
“我請來的匠人,你有話快說吧。”吳姝的語氣很淡。
宋青進院時給吳姝哈了個腰,進去時免不得詫異,陌生婦人的穿着打扮看出生活拮據。
吳姝見她,只在大門處的石屏前說話,并沒有請她進屋。
“侄媳婦,很久沒來瞧你,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新鮮蓮子,都是今早上才摘的,可新鮮着了。”婦人提過一旁的竹籃子。
吳姝瞧都沒瞧一眼,“這聲侄媳婦我可不敢當,隔了好幾代遠。蓮子我也不要,我現在不愛吃這東西了。”
“嗨,都是一個祖宗下來的,都是一家人。”
吳姝面無表情,盯着那婦人自圓其說,可又明白得很,心中陡增厭煩,“你是來要銀子的吧?”
婦人幹巴着,“呵,你家叔叔這兩日身子不太好,你那大兄弟......”
吳姝:“銀子沒有。阿蘭,送客!”
“哎哎,你怎麽能這樣,好歹也是沾親帶故的親兄弟,沒見過你這樣薄情寡義的。當家男人死了,你就霸着財産,一點都不顧念家裏的親戚,有你這樣做人的嗎?”婦人在身後開始嚷嚷。
吳姝面色冰冷,轉身進院子時,剛好撞到準備起開的宋青。
宋青被撞了個正着,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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