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忘恩
這分明就是就是一個妙齡女子的手!
這分明就是女眷乘坐的小轎!
跟在進鎮的隊伍裏,接受所有人的祝賀和族長的迎接,不是內眷是什麽!
無數個不願意相信,卻無比肯定的事實,在吳姝的腦海中閃過。
剛才只顧着瞧他,卻沒有看到隊伍中随行的轎子。
還有他躲閃歉意的眼神,她也沒有細想!
對,是歉意,深深的歉意,吳姝她怎麽就瞧不出來呢!
旁邊剛才一臉憧憬知縣夫人的姑娘們,齊齊地喊出一地的心碎之聲,“啊!那是他夫人啊!”
“看着像是京城裏的小姐,果然是郎才女貌呀!”
“怪不得徐秀才這個年紀還沒有成親,原來人家心志高着呢!”
“啧啧啧,分明是以前你看不上人家,現在瞧着人家這麽好,又說人家眼光高了?”
“可不是,你看他那夫人,衣裳和首飾都好漂亮!......”
徐文林的夫人長什麽樣,吳姝一點都不關心,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徐文林,盯着他溫柔體貼地對着旁人,盯着他跟人笑顏頻頻,盯着他不再敢瞧她的眼睛。
就這麽死死地盯着,死死地攥着,攥得雙手發緊發白,攥得身邊的阿蘭都怕了。
她不明白吳姝剛才明明很高興的,怎麽突然就勃然大怒,而她壓抑不住的怒火,燒得旁人一點都不敢靠近!
周旻的瞳孔眯了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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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地鳴鑼,意叫大家安靜下來,族長要講話了。
不知是不是那一聲鳴鑼,讓前一刻緊繃得就要裂開的吳姝,猛地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重新披上了冰冷的“外衣”。
她冷冷地掃了掃場中的衆人,尤其在徐文林的身上,狠狠地停了片刻。
似感受到她洶湧的冷駭,徐文林“目不斜視”。
她身姿站得筆直,整了整衣襟,傲然轉身,下了樓。
不明所以的阿蘭只能跟在她身後下樓。
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場中“位高權重”的幾人身上,沒人在意吳姝的離開。
直到一聲冰冷的:“讓開!”
明明聲音不大,卻似在平靜的油鍋裏,滴入了一滴冰水。
擋路的是茶樓的夥計,他慢了半瞬,才挪了身,起開的時候還有些摸不着頭腦,大夥不是都看得好好的嗎,他怎麽惹她了?
吳姝全程一言不發,步态平穩,滿臉冰寒,目光帶刺一樣地走出人群,又從人群中走入另一條巷子。
氣勢太過強大,大夥兒的目光被她吸引。
族長咳嗽了一聲,示意大家繼續聽他講話。
族正孫赫站在孫族長的身邊,他嘴角有些不知名的幸災樂禍,叫了一聲愣怔的徐文林,“徐大人?”這才把徐文林的心思給拉了回來。
吳姝冰寒又耀武揚威地離場,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少的騷動,人們似乎更樂于一些隐秘的流言。
“嗨,信了沒,我以前就說,徐秀才和吳寡婦有問題,你看現在她這副表情。”
“別亂說,她不一直都這樣的?每次宗祠裏召集大家,要麽不去,要麽就是半途離場,而且她還不是悄悄地走,非得走得大夥都知道。”
“不對,你看她那樣子,像被人背叛了,莫不是被徐秀才給騙了,騙財騙色!”
“喲,你這心思,都快趕上說書的了。”
“以前就看見過他們,我就覺得有問題的......”
吳姝的背影逐漸消失,周旻擠出了人群,也要走,一人拍了他肩膀,回頭,一張忠正沉厚的臉,是大哥韓廷!
韓廷給他一個眼神,周旻從驚愕中回神,心領神會地點了下頭,跟着韓廷悄無聲息地鑽出了人群。
周旻:“大哥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去碼頭的時候沒接着你!”
韓廷拍拍他肩膀:“有點事耽擱了。”
周旻笑笑,沒再問。
韓廷回頭瞅了眼聚集的人群,“呵,芝麻綠豆的小官。就使勁嘚瑟吧,這點兒小事,若你當年......”
“大哥!”周旻喊了聲。
韓廷側頭,之後點了點頭,“不說,好兄弟不提當年,不提。”
周旻笑了下,伸出手腕兩人交握了一下,又打了一下拳頭,才彼此抱着臂膀離開。就好似當年,一塊同僚的那會兒。
——————
周旻回到吳姝的院子,才知吳姝回來有一會兒了,周旻想起吳姝離開時的臉色,蒼白得吓人。她本來就極白,可也不像剛才那會兒,白得透明,白得可怕,連唇色都是白的,只剩下兩只漆黑深洞似的眼睛。
周旻擰眉想了會兒,還是等晚些時候再來找她,便跟海婆婆打了聲招呼,去找大哥敘舊了。
一盞油燈,兩雙筷子,三碟小菜,四瓶土酒,周旻和韓廷就這麽喝上了。
兩人一開始都沒怎麽說話,最後還是韓廷開了口:“你想過回去嗎?”
冷不丁的一句,周旻愣了下,擡眼瞅韓廷的時候,額頭上起的褶子,能夾死一只蚊蠅。
韓廷滋溜了一杯,砸吧了一下嘴,“我聯系上了,等不了多久,或許能有消息。”
周旻:“大哥,這合适嗎?都這些年了,你不怕......”
韓廷:“怕,但也不怕。就你說的,都這些年了,總有個說法,不然沒法向死去的兄弟交代,沒法向自己交代!”
周旻沉了沉,一仰頭,杯中的烈酒一下子倒進口裏,辣得渾身一熱。
韓廷夾了顆花生米,問:“你有事?”
周旻沒應。
韓廷:“為了什麽?銀子?女人?”
周旻輕輕搖了搖頭,拍了拍胸口:“沒想明白,有點堵。”
“嗨,以前你那潇灑勁兒哪去了,我們倆兄弟一起,沒事的。”
“嗯,聽大哥的。”周旻舉杯,韓廷伸手拍了拍周旻的臂膀,跟他碰了杯,兩人一口飲盡。
“呵!這西北的酒就是烈,你小子,話比以前少了,酒量可是一點都沒變!”
“二哥二哥!”三兒咋呼呼地跑進來,唬得兩人一緊。
三兒看到韓廷,給他鞠了個躬,急巴巴的又說:“那......那吳家的娘子在砸東西呢!”
韓廷問:“砸誰的?”
三兒:“她在砸她家的東西。”
周旻重新斟了酒,淡聲道:“她砸她家的東西,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三兒:“可小青哥叫我來跟你說,說我們的工錢還沒要到哩。”
周旻喝幹了杯中的酒,放下後起身,“大哥,我去去就回。”
韓廷:“行,你忙你的。”
周旻跟着三兒出去時,才知宋青一直擔心剩下的工錢,就叫三兒去吳家院子瞅瞅。誰知三兒剛進門,就聽到“哐當哐當”摔東西的聲音,海婆婆叫三兒喊周旻過來勸一勸,便是如此。
天色已暗,周旻沒叫三兒跟着,而是叫了宋青。
“實在對不住,知道你跟大哥正在唠嗑呢。可我實在擔心那銀子要不回來。”宋青不如周旻走得快,跟在後面颠颠的。
晚上大夥一塊吃飯的時候,周旻就看出宋青的擔憂,這小子心裏有什麽,周旻根本不用想。只是今日吳姝身上發生的事,周旻就想緩上一緩,隔日再來讨要,誰知宋青等不及,周旻也得硬着頭皮上前了。
周旻:“待會你別說話,什麽都不說。”
宋青一臉懵,但吳姝發脾氣摔東西,他也不傻,乖乖地應了。
到了吳家院子的時候,海婆婆抱着阿蘭在樓底下,阿蘭怕是被吓着了,正嘤嘤地哭泣。
周旻皺眉,叫宋青在樓底下等他。
“二哥?”宋青在周旻上樓前,不安地叫了聲,“有什麽你叫我,我一定很快就上去。”
周旻啞然失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屋裏沒有點燈,就着淡淡的月光,門是關着的。
進院子時,并沒有聽到打砸的聲音。三兒來的真不是時候。
周旻輕輕地扣了扣門,裏面沒有回應,也沒有聲響。
“我進來了!”周旻沉沉的嗓音,依舊沒有回應。
“呀吱”一聲推門,屋內黑漆漆的一片,推門時門框掃到地上的脆片,發出叮鈴鈴的輕響,幽幽地蕩在屋裏。
周旻找到桌子,點了燈。
吳姝坐在床榻前的地板上,神情呆滞。
桌上、地上,碎裂的瓷瓶碗碟片兒,倒地的家具、破碎的妝匣,淩亂的首飾,一片狼藉。
難以想象她哪來的力氣,來毀壞這些。
地上撒落的飯菜,說明她晚飯沒吃。周旻的眉心皺成一個疙瘩,臉色沉沉,在房間裏緩緩走了兩步,小心避開地上的狼藉。
“你沒事吧?”周旻在她身上掃了眼,除了披頭散發外,沒什麽不妥。
沒有回應,吳姝整個人低垂着頭,抱着膝蓋,面無表情,既不哭也不怒,像是累極了。
也是,這一屋子的成果,想必要花不少力氣。
周旻尋思着,是不是該叫阿蘭上來收拾。
“你在這幹嘛?”輕飄飄的一句話,冷冷清清,像她平日裏的聲調。
頓了須臾,周旻在思考怎麽回答她這個問題,他在這幹什麽?
吳姝:“你走!要看笑話也看完了,快點走。”
吳姝有氣無力地吼了一嗓子。
周旻默了默,“阿蘭和海婆婆很擔心你,我叫她們上來。”
吳姝冷然道:“誰都不許上來,都走!”
周旻利索地用腳把地上的碎瓷片攏成了一堆,又扶起倒在地上的凳椅,說了一句:“不要讓在意你的人擔憂!”說完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要下樓離開。
在意你的人!?
吳姝的眼睛一澀,豆大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地落下來,碎裂有聲,周旻甚至能聽到那脆裂時“吧嗒吧嗒”的聲音。
由剛開始的靜寂無聲,嗚嗚咽咽,再到嚎啕大哭,周旻就站在不遠處,不動不走,靜靜地聽着。
聽那傷心嚎叫的哭聲,在或緩或急的聲調變化當中,領略其中不同的含義。
有時候哭得急切了,周旻都感覺憋得慌;有時又低沉得掏心挖肺,像被人要了命。
伴随着她嗚咽的哭聲,夏日的風吹在身上,都似涼得徹骨。
直到後面,那聳動的肩膀和偶爾一兩聲斷斷續續的抽噎聲,怕是要哭好了,周旻才擡腳,真要下樓。
不過才剛走出兩步,那一頭傳來一個沙啞的囔音:“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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