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威脅

吳姝的刀吓得孫赫松開了阿蘭。

可很快,孫赫欺負吳姝是個女人,硬是沒走,“吳姝,徐文林娶了貴小姐,不要你了,我要你啊!你給我做妾,帶上阿蘭。”

“我呸!”吳姝握着匕首揮過去,孫赫往後一縮,避開了。

吳姝怒不可抑:“滾!再不滾別怪我不客氣。”

孫赫厚着臉皮,“我就說你帶勁,誰娶了你能受得了,只有我,我能行!”一臉的垂涎猥瑣。

吳姝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阿蘭還躲在她身後嗚嗚地哭,殺了孫赫,怕是走不通。

吳姝拿刀比着孫赫的方向,在就近的抽屜裏摸出一個小錦囊,伸手一丢,喝道:“拿着滾!”

落在孫赫的腳邊,咕咚一聲,打開一瞧,竟是白花花的銀子。

孫赫走後,吳姝摟着阿蘭,“沒事了,沒事了。”

阿蘭不是很懂剛才的危險,吳姝輕聲哄了她幾下,阿蘭便沒事了,吳姝望着阿蘭天真的眼睛,突然感慨:像她這般,也沒什麽不好。

結果阿蘭下樓,吳姝剛坐下,周旻便上來了。

月色皎皎,往事沉沉。

猶記得那個病得快要死的男人,用陰深深的眼神,邪笑着說:“我死了,你找個男人,綁來騙來都可以。”

那時的她依舊孤傲:“男人而已,又不需日日暖床。”

那人臉色蒼白如紙,明明氣息都是出多進少,可那雙黑晶一眼的眼眸,卻能入心三分,“這世間是男人說了算,即便你不願意承認。以後将如何,不得而知。可現在是男人統治着女人,女人必須服從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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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你有了男人,或者說,有男人願意護你,為你出頭。”

吳姝不信,她覺得一個人活得挺好。她不憎恨男人,也不缺男人。可有人不願意看到她的這份自在,不管男人還是女人;男人想要欺負她、霸占她,女人嫉妒她,成為那些想迫害她男人的幫兇。

吳姝揚了揚頭,覺得這世道真他娘的不公道,到處都不讓人消停。想遠離,可哪兒不是一樣?不過是從一個牢籠,逃到另一個牢籠,換個地兒而已。

——————

數日後,雕刻的窗棱已經顯出雛形,宋青和三兒在幫忙打磨,周旻在雕新時,吳姝來了。

周旻瞧吳姝的臉色,過去這幾日,她沒有露出什麽不同,只是看周旻的時候,完全把他當“隐形人”。

宋青和三兒都客氣地問她好,吳姝站在三兒的面前,瞅了一會,蹲下來,問:“為什麽要把它打粗糙了?”

三兒:“這樣上漆才牢固。”

吳姝:“一般幾年才要重新刷漆?”

三兒看了眼周旻,後者回了鼓勵一樣,三兒舔了舔下嘴唇:“看漆料,還有環境。如果氣候變化不劇烈,不經常風吹日曬,漆就不會那麽容易掉。不過三五年刷一遍更好,防蟲防潮,木頭也不容易腐爛。”

吳姝似認真地聽了,又問:“那如果是經常見不到陽光,有點潮濕的地方呢?”

三兒:“三年吧,三年就得重新漆過,不然就被腐了。”

吳姝點頭,“那重新漆過,也是要像這般打磨?”

三兒:“嗯,把老的磨掉,把木面摩糙一點,才好上漆。”

宋青見他二人一問一答,吳姝的臉色也平和,便湊過來說:“娘子若有問題,問咱們的師傅呀。我們兩個都是打下手的小工,咱二爺才是真正的一把好手藝,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他。”

吳姝沒打算理宋青,可聽到“二爺”的時候,還是擡頭瞅了下周旻,而周旻斜睨過來的一眼,與吳姝碰了個正着,吳姝面無表情地移開,重新盯着手中的锉刀,問三兒要怎麽使力。

宋青自顧自說:“娘子何需親自動手操心這些,家裏還有哪裏需要重新上漆的,都告訴咱。小件的咱們白幫,趁着現在有料,不算事,大件的也好說。”

吳姝淡淡回:“不用。”

中午要吃飯了,吳姝起身離開後。宋青奇怪兮兮地叨叨:“你說這有錢人的想法真是奇怪,怕是閑得慌,竟要學起這木工的手藝。也幸虧她突然興起的是這個,若是前兒個修牆時起了興致,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樣的笑話呢?哎,你去哪?”

周旻拍了拍雙手,又用濕布在手上揉了幾下,對三兒露出一個贊賞的表情,“我出去一下。”人就走出去了。

宋青繼續搓着手中的窗棱架子,轉頭調侃三兒:“小兔崽子,還是偷偷學藝了哈。”

三兒:“二哥教的。”

“他怎麽不教我。”

三兒:“教你你也不學!”

“切!”......

周旻跟上來的時候,吳姝發現了,但是她沒理他。

到樓梯口的時候,周旻開口追上,“等等,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語氣難得的平和真誠。

沒有攻擊性,吳姝頓了一下,回過身。

周旻就停在樓梯口,仰望着她。兩人因着各自站的地勢不同,吳姝在樓梯上居高臨下。

她俯視他時,眼睛一直在他的臉上,想從他臉上讀出點什麽。

歉意!吳姝輕哼了哼,轉身,直接上樓。背影留給周旻一個信息:若想道歉,就拿出你的誠意來吧。

周旻在樓底下停了須臾,跟着上了樓。

吳姝回房也不幹嘛,秋天的北風有些大,吹得發絲淩亂,她把北邊的窗戶關上,回頭,周旻已經站在門口。

“要喝茶嗎?”吳姝倒了一杯茶,周旻低沉的聲音:“不用。”吳姝也沒打算真給他,自己倒了一杯喝。

兩人之間靜谧異常。

二樓一直是個“禁忌”,對周旻來說。至于為什麽會這樣,估計只有他心裏最清楚。

此刻站在門外,看到的不過裏是個待客的廳堂,幾個花瓶玉器擱在架子上,不奢華,但透着整潔精致。

她靜靜地坐在圓桌一角,喝茶,然後看他,探究式的。

周旻斂了下眼簾,開口:“之前的事是我誤會,我沒弄清楚就質問,是我不對,你......”

“周旻,你為何不看着我說。”吳姝好以整暇。

周旻擡眸,眼睛對上她晶亮的一雙黑眸,有半瞬忘了說什麽,“如果,你覺得不夠消氣的話,你來說怎麽辦,扣銀子,換人,都随你!”

吳姝的嘴角勾了勾,站了起來,上前。

周旻比她高出一個頭,此刻站得近了,她需要微微仰着頭。

周旻一動不動,縷縷幽幽的清香,擾人興致,他背着光,臉和眼神一樣暗沉。

她迎着光,眼光流動似水,媚眼如絲。

“如何處置都是我說了算?”吳姝擡起手,虛虛地沿着他的胸口一直往下滑。

周旻的喉結也不自主地往下滑。

周旻:“不行!”

吳姝的腦袋跟着她的手,歪斜到一邊,她挑眉斜頭:“我還沒說出來,你怎麽就知道不行?”

周旻給了她一個“我知道你要幹什麽壞事”的眼神。

吳姝站定了會兒,後退一步,離着周旻有一臂的距離。

周旻暗暗地松了口氣。

那天他沖上來質問,當晚就無意聽到阿蘭和海婆婆的對話,知道孫赫來尋吳姝的麻煩,吳姝躲了起來。阿蘭成了受害,聽阿蘭的描述,應是花了銀子,才最後把孫赫給轟走。

周旻當時聽聞吳姝拿了刀的,臉色陰鸷決絕,她那是起了殺意,不是殺了別人,就是殺了自己。

他的誤會沒讓吳姝沮喪,這反而讓周旻更內疚,磨蹭了幾日,才想着當面來向吳姝鄭重道歉,若要吳姝消氣,要打他兩耳掴子,他也是願意的。

吳姝抱臂:“不逗你了。”

周旻看她。

看着看着,吳姝忽然淡淡一笑,十分肯定,“你喜歡我!”

周旻氣結:“......”他來是為了那日不分青紅皂白而道歉,可不是為了讓她來消遣。

吳姝:“你若不喜歡我,幹嘛對我這麽上心?”

周旻:“我是為了我大哥,你別自戀。”

“是嗎?那你應該把見到的告訴你大哥,而不是你自己親自來找我。”吳姝語氣淡淡,可很肯定。

周旻胸膛裏像憋了一股氣,他氣她怎麽就這麽篤定。

周旻狡辯:“我大哥不喜歡争論這些,我看不得我大哥被你耍得團團轉,所以我來出面。”

這人是惱羞成怒了,一被戳中了心思就跳起來咬人,不知道的人還會生他的氣,可現在吳姝不會了。

她冷哼一聲,“我是想靠近你大哥不錯,我們兩人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想在一起也是你情我願,不勉強不委屈。只是,這幹你什麽事呢?”

何止這些,打從一開始,這人就跟她不對盤,吳姝以為他小氣別扭,可越想到後面就越不對。

周旻沒有回答,他站在門口一直未動,即便被吳姝氣得七竅生煙,也穩如泰山一般。

想着想着,吳姝的眸色漸漸變了,目光在他魁梧的身形和樹幹一樣的兩條腿上掃了一圈,重新回到他繃着的臉上。

吳姝伸了伸下巴:“你大哥前日離開,你知道他離開之前,對我說了什麽?他說你對我有......”

周旻搶了她的話,“你到底是誰?哪裏人?阿蘭又是誰?”

吳姝由剛才的篤定得意,到現在微冷的眸色中,閃過陰鸷,臉色變得比千年寒冰還要冷。

果真他是有問題的:他疑心她。

周旻:“你不像山野村夫的女兒,若論像,阿蘭比你更像。你的談吐修養,都不是這十裏鎮上的人,你到底是什麽人,來自哪裏?還有阿蘭,你為何對她那麽好?”

吳姝一震,片刻後,又松動了些。這些問題,沒有答案。

“我是誰?你不都看到了嗎?十裏鎮的寡婦吳姝,祠堂裏還有亡夫的靈位。我家在哪裏,估計你也聽說了。我孤單伶仃的一個人,對阿蘭和海婆婆好一些,我們相依為命。怎麽?有問題嗎?”

“哦,海婆婆也是個寡婦,我可憐她,給她養老送終。有錯?”吳姝挑了下眼尾,“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沒答呢?怎麽突然轉移話題,是不敢跟我繼續說下去嗎?”

“你喜歡我?”她又說。

這話沒法接下去了。

周旻:“歉我已經道完了,哪日你想好怎麽補償,便來告訴我。”說完轉身下樓。

吳姝:“哎!你這人!”

幹嘛這麽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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