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兇險

劉梅說:寡婦再嫁本來就不容易,世人忌諱死了丈夫的女人。不管什麽原因,反而很慶幸死了妻子的,因為那是女人沒有福氣,而男人又可以再娶。

吳姝不屑道:“權貴之女再嫁比比皆是,我若想再嫁,又幹別人什麽事?”

劉梅駁她:“關鍵人家有娘家撐腰。你有嗎?而且你這家底是前夫留下的,你帶着這些個東西嫁人,若那個男人沒福氣接住,怕會生出許多事端。”

劉梅:“徐文林不是為了銀子,他甘願冒那麽大的風險?所以他一朝得意,立馬就把你給踹了,轉頭娶身世清白又能幫他的京城小女。”

“你找死!”吳姝手中的板栗丢了出去,劉梅伸手接住。

“別怪我說話難聽,這十裏鎮上多少人惦記着你這院子?”劉梅一仰脖,一碗白花花的甜酒,就進了肚。

劉梅喝酒豪爽,有股子陽剛,吳姝怔了怔,想到二爺走後不久,那次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困境。

劉梅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誤打誤撞救了她。那時吳姝對男人厭惡到了極點,所以才會和她有段模糊不清的關系。

只是後來即便吳姝變卦,劉梅也沒有離開她,畢竟劉梅那時候是趁虛而入,她願意待在吳姝的身邊,看她走馬觀花地撩撥男人。

劉梅說:“你确定周旻被你撩上,是看上了你,而不是你這院子嗎?”

吳姝不知道。

劉梅又說:“你們若想光明正大地在一塊,怕也不容易。”

光明正大?

吳姝腦海中閃過那抹剪影,還有那晚的觸覺,手上的身上的,她想光明正大嗎?

吳姝嘆了口氣,緩緩地抱緊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真不适合喝酒。

劉梅歪在客廳的榻上睡着了,打鼾的聲音有些響,吳姝找了張毛毯給她蓋上,自己到屋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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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吳姝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夢裏有華麗的宮殿,威儀壯麗的宮廷中,面無表情的侍衛,手裏拿着利劍,向她逼近。

吳姝跑着跑着,撞進了一個人的懷抱,如銅牆鐵壁一般,撞得她很疼,龇牙咧嘴的。

吳姝想擡頭看清那人的臉,可她怎麽擡怎麽眯眼,都看不清,似對着陽光,那人背着光,入目皆是刺眼的白光。

有人叫她,吳姝看到了輪椅上的二爺,陰沉着一張臉,目光不善地盯着她,吳姝筆直地朝他走去。

“吳姝。”看不清臉的那人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抖了個踉跄!

“吳姝!你醒醒。”......

吳姝從夢醒來。

劉梅一腳站在她床邊,一腳用來踢她,雙手在綁腰帶,目光一直往外瞧。

吳姝有些懵,不知道為什麽劉梅要這麽粗魯地弄醒她,屋裏一片昏暗,還有,外面有些吵,有人闖進院裏來了!

劉梅聲音急切緊繃:“別出聲,躲起來,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

吳姝的睡意徹底沒了,一股封存已久的緊迫感,像秋天的火苗掉在了幹枯的草地上,瞬間燎原。

吳姝抓住劉梅的手,外面的嘈雜聲、馬蹄嘶鳴和人聲,已經讓吳姝斷定:來的人不是十裏鎮上的人,且來者不善!

“他們是誰!劉梅,都這時候了,你有事還瞞我!”

吳姝一厲,劉梅手一緊,道:“是我,是我引他們來的。”

怪不得她反常,吳姝推斷:“你呆我這,就是為了躲他們?”

劉梅點頭:“對不起。”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吳姝的腦子快速地整理出問題:“他們是誰?你怎麽得罪他們的?”

“景山上的山匪,因為一些陳年舊事。”劉梅支支吾吾。

“現在還不說嗎?你讓我死也要死個明白啊!”

外面已經傳來打鬥聲,劉梅把吳姝推走:“他們要的是我,你藏地窖裏,別出聲也別出來!”

吳姝一把扯了劉梅:“你當我什麽了?這是我的地方,還由不得你做主!”

吳姝腦中一閃,驚喝道:“是那年,你救我的那一次,是不是!”

吳姝太厲害了!劉梅從來沒有說過是怎麽救她的,她也沒有多問,可就是這麽前後事情一串聯,她就把事情的大概給想了個通透。

劉梅驚訝的表情落在吳姝的眼中便是肯定,不是她厲害,是劉梅不會撒謊。平時的只言片語,吳姝知微見著,猜測出來的。

有誰知道,她以前為了保命,下死力氣地去察言觀色。如果連單純的劉梅都沒辦法看透,這些事情都無法揣測,她也活不到今天!

劉梅還待說什麽,吳姝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方櫃子前面,吳姝拉動幾個瓷瓶,木櫃忽然嘎啦嘎啦的往裏收。

那麽大的一個木櫃子,突然地動山搖地移動起來,劉梅訝得目瞪口呆。

木櫃往裏縮,露出一個只容一個人的小隔間,劉梅以為吳姝叫她藏在裏面,正要說什麽。

吳姝動作更快,一手推開那木門,裏面赫然出現一條黑黝黝的地道,深不見底,不知通往何處。

吳姝:“什麽也別說,什麽也別問,信我。等過了這個風頭,再回來找我。”

“我們一起......”

吳姝不知哪來的力道,一把推了劉梅進去,反手就關了門,又搬動幾處機關,那木櫃子就緩緩地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前一刻,周旻叫醒三兒,叫他藏起來後,他便貓着身開了條門縫。

院子裏一共進了六匹馬,有些單騎,有些兩個人,為首的一人臉上帶着條黑眼罩,斜跨過臉,說不出的兇狠。

周旻斷定他是頭頭,其中一人叫他:“大當家,這院子不錯啊!看這水井裏的水,清甜着吶!”說完又捧了一口井水喝。

他這麽一吆喝,又有兩個人下馬來,就着旁邊的水缸,一頭紮進水裏咕隆咕隆地喝水。

天氣不算很冷,他們這樣喝水,說明是快馬過來,而且路途還不近,但又不遠。而離十裏鎮最近,又能有這幾匹高頭大馬的,除了宋青口中的“山匪”?就沒有誰了。

山匪?!那是來搶劫的?

“你們幹什麽!”阿蘭和海婆婆被人推搡出屋,一個矮胖的伸手捏了把阿蘭,海婆婆打了他,矮胖的山匪作勢要打人,另外一個高個的喝他:“別壞了大當家的好事!”

矮胖的山匪吼了句:“老實待着!”

“你們幾個,上樓去把那娘們抓下來。”叫大當家的獨眼山匪,手中的馬鞭指向二樓,旁邊另外的兩個山匪,笑嘻嘻地下馬,“好嘞!大當家,我們這就給你拎下來”。

高個的山匪說:“都低調點,把別人招來了可不好。”

“知道了,這三更半夜的,誰家不睡覺來湊這個熱鬧,我們大當家的威名遠播,不怕吓着他們。”

獨眼山匪嘿嘿地笑了幾聲,那高個山匪冷了冷臉,像突然感覺到什麽,目光往周旻住所處一射,問:“那間屋子怎麽不見搜,你們兩個去看看。”

另外兩個人聞言,往這邊走。

隐在陰暗處的周旻一動不動,手中的刻刀緊緊地攥着,如同埋伏在黑暗中的豹,只等着獵物的靠近。

往樓上的兩個喽啰已經上了臺階,周旻咬緊了下牙槽,手中一推,整個人就蹦了出去。

電光火石,一手撂倒一個,那兩個人根本就沒想到房裏有人,還偷襲了他們,出其不意。

周旻越過他們,腳尖一點旁邊的柱子,整個人在空中翻了個圈,又點到牆壁,竄到了正上樓的兩個喽啰面前,一腳把他們都踢下了樓。

而樓上的吳姝,看到了剛才的一幕,心頭止不住地狂跳。果然,她沒有看錯!

獨眼山匪大喊:“操家夥!”

剩下的幾人,紛紛從馬背上抽出明晃晃的大砍刀。

吳姝想了想,還是不出去的好,她确實幫不了周旻,且還會給他增加負擔,便靜靜地站在門縫後面,注視着眼前的一幕。

而面對提着砍刀上前的山匪,周旻一臉沉靜,身形一動不動,只眼睛随着他們的靠近移動。

“都給我上!”獨眼山匪喝道。

一人揮着砍刀就沖了上來,周旻旋身一腳,那人就像個沙袋一樣飛下了樓。

另一個人揮刀砍過來,周旻側身堪堪避過,刀面劃過眼前,一縷頭發被砍斷。

周旻腳點廊欄,翻身躍了起來,轉到身後給對方致命一擊,又解決了一個。

接連折損了幾名手下,獨眼山匪開始狂躁,提刀要上前,被高個的山匪攔了,“我來收拾他。”

這人使的是流星錘,烏黑的鐵鏈兩端,鐵球上布滿尖銳的鐵刺,使勁一擲,周旻身側的牆壁上,立馬現出一個大坑。

周旻苦于手中兵器短促,頻頻被逼着往上走。

刻刀小巧靈活,可只适合近身搏鬥,這人使了流星錘,周旻根本近不得他身,那人緊緊咬住這點,越發把手中的流星錘耍得流光盈彩。

離得遠了,力道和準度欠缺,周旻躲起來不成問題,可苦了樓梯扶手牆面,嘩啦啦的滿是灰塵木屑,再不多久,怕是不能看了。

其實後來想想,周旻在跟這人對打時,還有心思想這樓梯爛沒爛掉,以後還能不能用,甚至還想到了吳姝那張冷漠嫌棄的臉。

不知是敵人太弱,還是他根本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直到吳姝在樓上“哐”的一聲,一腳把門踢開,嚷道:“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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