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10)
着她。
顧辭一見顧澈傷痕累累的背什麽尴尬都抛卻九霄雲外了,顧澈這些觸目驚心的傷口都是她,她心疼極了,撫摸上去感受那些凸起,忍不住嘆了口氣,“阿澈,對不住。”
若不是她,顧澈這身子是極為好看的,加之他的面容,怎麽看都是挑剔不出錯來的,但顧澈三番兩次為了她,弄成這模樣,她如何過意得去。
顧澈倒是一笑,“對不住什麽,我自願的。”
“這疤,七年了還沒有消。”顧辭又嘆氣,将藥灑在廣顧澈背上的傷口,顧澈疼的吸口氣,她連說,“你忍忍,快好了。”
顧澈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去,嘴上笑容不減,“是啊,七年了。”
顧辭手上動作一頓,繼續上藥,想到過往笑出聲來,“我可記得你那時候是讨厭死我了,我接近你一下你都要和我打起來一樣。”
顧澈不禁有些尴尬,道,“我是還沒有體會到公子的好。”
顧辭上好藥,站起身将顧澈的衣服遞給他,調侃,“那你現在體會到了?”
顧澈彎了彎眉,“嗯,體會到了。”
不知道怎麽,顧辭總覺得顧澈看她的眼光不太尋常,不禁考量起來,總是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到底是好是壞,輕聲咳了咳,顧辭将藥收好,叫了一聲,“你還沒有吃飯吧?”
秋娘三人不在,他們兩個也不會做飯,生活都要不能自理了,顧辭當即決定出去覓食,順便去打聽打聽馮洪的情況。
她出了市集沒多久就到了官府的公告欄,一下子就看到了馮洪的責令——連降三階官級,去除守城将軍之位,顧辭諷刺一笑,真是太便宜他了。
但這時候并非不快之時,戚後不可能無所動作,她必須趕在戚後給祁楚施加壓力之前進宮一趟,和祁楚演一場對立大戲。
兩天後,秋娘和青青月兒就從會雲客回來了,有他們幫忙照顧顧澈,顧辭也安心了些,一大早用過飯便拿着令牌直往皇宮的道路去。
一路上她的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靜,甚至對于即将到來的也毫無畏懼之感,也不知道早有準備,還是經歷了這段時間她的心境有所改變,總歸不會覺得自己是不情不願被推着進入這風雲湧動的朝堂了。
用令牌暢通無阻就進了皇宮,距上一次來這裏将近半年了,那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半年後會心甘情願再踏入這她原本避之不及的地方,如今所見美景一般,心境卻是大不相同了。
這個時辰祁楚已經下朝在禦書房處理事務,顧辭經過層層的傳令和近半個時辰的等候才終于站在了恢宏大氣的禦書房門前。
她在那裏站了許久,天氣又熱,不禁腹诽,就是祁楚要別人以為他不待見她,也得給她緩口氣,這樣的天氣端着不見她令她好生折騰實在難受。
等顧辭額頭上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她才終于得以進入禦書房,今日這場戲,是怎麽都要好好上演了。
能在禦書房當差的宦官宮女不多,祁楚處理事務的時候就更是無人在側,顧辭一進入禦書房便端正一張臉,恭恭敬敬的跪下去,“臣顧辭,參見皇上。”
說完,微微勾了勾唇,祁楚看了她一眼,二人目光相對,帶着別樣的深意。
沒過多久,禦書房外加就聽見裏頭傳來祁楚震怒的聲音——混賬二字铿锵有力透過禦書房的門窗敲進每個人的耳朵裏。
離得近的小宦官耳尖聽到了裏頭的情形——顧辭竟是為前兩天被定罪的馮洪求情的,皇上剛開始還是敷衍打發的态度,結果顧辭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馮洪脫罪,終于惹怒了皇上,這才有了皇上方才的怒罵聲,小宦官眼珠一轉,一溜煙跑遠了。
顧辭沒為馮洪争取減輕罪責,反而劈天蓋地被祁楚罵了一頓,衆人只見方才進去還一臉自信的顧少郎現在可是灰頭土臉的出來,紛紛低下頭各有各的想法,哪裏會注意到顧辭垂眸時眼裏不自覺流露出的一抹亮光。
給顧辭帶路的宦官時不時拿眼睛偷偷打量顧辭,顧辭微眯了眼,嘆了聲氣,岔岔的說,“小公公,你說,皇上怎麽就那麽不聽勸?”
小公公嘿嘿一笑,不敢回話。
顧辭也不需要他回話,只要他能将自己今日所言傳出去就足矣,于是她繼續用不滿的語調說,“前幾日去東郡山,我看着馮将軍就挺好,其實啊,不就一個舞姬,皇上何必大題小做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況且啊,”顧辭斟酌了下,還是拉出了最重要的話,“誰都知道馮将軍是太後的人,還是這樣做,不是存心跟太後過不去麽,就連我啊,都看不過眼了。”
她說完一拍腦袋,讪讪笑了笑,“你看看我這張嘴,什麽都說,小公公不會傳揚出去吧。”
那小公公哎呀一聲,“哪能啊?”
顧辭這才做出一個放心的表情,心裏卻暗笑,這宮裏啊什麽都快,這消息就傳得最是快,顧辭覺得不到今晚,她這大言不慚的一番話就被能添油加醋傳遍皇宮的每個角落,她樂得見之。
等出了城門,顧辭才敢松懈下來,重重吐了口氣,望着高牆發了會呆,不知是該擺出什麽表情來,抿了抿唇,拂袖而去,總歸一步步走下去,會有到頭的那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沒什麽人看我巴不得現在就完結
☆、邢部書房話長短
顧辭回去的時候還順帶給顧澈買了點活骨去淤的藥,這一趟出去,顧辭餓了個大中午,到辭院馬上就讓秋娘她們給自己下了碗素面,又去看了一下顧澈的傷勢,給他再擦了一次藥,就打着哈欠去午覺了。
這個端午的假也就到此為止,次日顧辭得去邢部報告,一大早差點起不來身,好在秋娘锲而不舍敲了她三次門,她才不情不願起床,踩着時辰到了邢部大院。
上官青潋雷打不動的總是比她要先到邢部,顧辭頂着一臉疲憊進去的時候,上官青潋已經在批閱近來的幾個小案子,見她進來,笑着和她打個招呼,“怎麽,沒睡好?”
顧辭擺擺手,又實在忍不住打個哈欠,“休息久了一下子還真有些不習慣。”
“過兩天就好了。”上官青潋輕笑一聲,擡眼說,“昨天你去皇宮的事情都傳開了。”
顧辭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倒不意外,她今天進邢部的時候多少人拿着眼睛打量她她可清清楚楚,只是,她皺了皺眉,壓低聲音,“你看啊,現在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太後的人,可你呢又是站在皇上那邊的,我們兩個同一間書房,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又算得比較好,會別人能不懷疑?”
兩個不同立場的人,哪裏可能相安無事的相處?
上官青潋放下宣紙,氣定神閑,“懷疑是肯定的,但現下這局勢越亂越好,所謂迷霧亂人眼,就算太後問起來,我信你也有自己一番說辭。”
“那你可真看高我了。”顧辭不禁笑出聲,半眯着眼睛心有餘悸,“我見過太後一次,嗯,不是好應付的主。”
上官青潋抿嘴笑了笑,“那便要辛苦顧少郎了。”
顧辭倒也不是真的應付不了戚後,以她那三寸不爛之舌,什麽事兒都說信口拈來,就看戚後信不信她了,還有一事,她疑惑許久,想來就問,“我只知曉皇上并非太後所出,但皇宮裏的禁事我卻得知尚少,今兒個有時間,不如你和我細細說來。”
上官青潋聽罷嗯了一個長音,就用了四個字來概括,“說來話長。”
顧辭擺弄着桌面的書冊,懶懶的趴下去,笑,“那便一個一個說,先說太後為何會掌權。”
上官青潋想了一會兒,才娓娓道來,“先皇于十一年前仙逝,立囑當今皇上繼位,而皇上那時不過十二年紀,縱然天生聰慧卻難挑大任,恰逢戚家當勢,戚貴妃又得聖寵,皇上的權勢便十之七八被戚貴妃籠去,而後戚後垂簾聽政長達八年之久,皇上察覺戚後野心卻奈何無力與其抗衡,直至皇上弱冠,戚後從退居而下,皇上的羽翼也漸漸豐滿,費盡心思取回一部分皇權,接下來幾年你也知道了,戚後與皇上勢同水火,僵持不下。”
上官青潋說的這些與顧辭聽聞并無出一二,她接着問,“據我所知,皇上母妃為先皇後,而先皇後在皇上年幼已薨,皇上則交由戚後撫養長大,卻為何關系如此僵硬?”
“這便涉及一樁皇宮禁事了。”上官青潋表情有些凝重,“世人皆知先皇後因疾病而亡,卻不知其中有戚後作梗,先皇後本為今落寞李家之幼女,自小體弱,在誕下皇子更是疾病纏身,先皇也因此疏遠她,戚後也是那時得寵,戚後與先皇後則暗中較勁在當時并非密事。”
“一次,先皇後病發,差遣宮女請禦醫,不料前去的宮女路中撞見戚後,戚後趁機發難,宮女也耽擱了先皇後的治療,幾天後先皇後便去世了,可以說,是戚後間接造就了先皇後的死亡,後來皇上被委托到戚後身旁,自是不待見她,也因皇上三番兩次阻撓,後位才一直得以空下。而後幼帝繼位,幸而戚後無所出需傀儡幼帝鞏固權勢,又有忠臣暗中庇護幼帝,幼帝才得以安然無事,若不然,你便見不到今日的皇上。”
顧辭越聽下去眉心越緊,她向來只見那個似乎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祁楚在她面前意氣風發的模樣,卻不知道他從前受了這麽多不為人知的事情,自小喪母又被迫與間接害死自己母親的生活,成為皇帝後又做了八年之久的傀儡,現在依舊如履薄冰的走着,行差踏錯便可能将江山拱手讓人。
一時間說到這樣嚴肅的話題,顧辭本來昏昏欲睡的現在也坐直了起來,望着上官青潋,嘆聲道,“我向來只覺得祁楚這人城府極深,卻不知這也是他保護自己的一種方法。”
顧辭用的是祁楚而非皇上。
上官青潋眼裏似一泓清泉,說,“皇上他很是惜才,只是可能有時候做得不妥。”
顧辭知道他又要給祁楚當說客了,這一說下來可能有滔滔不絕之勢,所以顧辭在他說完一句話連連打住他,調侃,“你看看你,又要說好話了。”
上官青潋被她這麽一說微怔了下,然後擺擺手一笑,“好,不說,你還想聽什麽?”
顧辭覺得一大早說太嚴肅的話題實在不助于消失,轉了轉眼睛,笑吟吟的,“那說說你和皇上的事情。”
“我和皇上?”上官青潋不解,“什麽事?”
顧辭站起來,拉了章椅子到他的桌子面前,坐下,将手撐着放在桌面,笑笑的,“就是青梅竹馬的事啊,你不是說你們認識二十幾年了。”
今年上官青潋和祁楚年紀只差一歲,那他們出生不久一定就認識了,該是同穿一條褲子的情誼,雖然後來上官青潋去了姑蘇,可看他那樣維護祁楚,兩人交情必定不錯。
“青梅竹馬是形容男女之間的。”上官青潋眉心皺了皺。
顧辭想要聽故事,趕忙改口,狡黠道,“那竹馬竹馬總可以了吧。”
上官青潋打哪聽打哪兒覺得不對勁,想了想也沒有再去糾結,“當時李家正當勢,李家和上官家又是百年世交,上官家自是擁護皇上的,因此我與皇上見面的機會便就多了,兩歲時我們就有過一面之緣。”
“等一下。”顧辭打斷,“你兩歲的事情也記得?”
“我聽父親說的。”上官青潋接着道,“後來我被送入宮當皇上的陪讀,我們倆年紀相仿,打小一同生活,一同學習,自是友誼深厚,後來,戚貴妃得寵,先皇後去世,李家沒落,那段歲月,我親眼見證一個原本集萬千寵愛的皇子在轉瞬間變為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上官家擔心我的安危,要我離開皇宮,我那時小,還不知道皇宮的險惡不願意抛下皇上一人,直到先皇去世,戚後攬權。”
上官青潋的語氣漸漸凝重,“一日我同皇上在書齋研讀,天氣炎熱,宮人端來解暑的涼湯,我和皇上并無在意,嬉鬧着将涼湯飲下大半,不久我便中毒病發。”
“中毒?”顧辭訝異。
“是,”上官青潋颔首,“那時候我在皇宮雖有人日夜守護,卻不料戚後會在膳食裏下手,戚後不能動皇上,卻以我來告誡上官家。”
“後來你去姑蘇?”顧辭隐隐知曉了什麽。
“我身中劇毒,雖毒性抑制,卻難以将體內毒素消除完全,去姑蘇,其一實則如外界傳聞我厭惡了那爾虞我詐,其二也為尋求神醫替我治療。”上官青潋并不隐瞞,微笑着,“若拖着一副破敗的身子,又如何相助皇上成就大業。”
顧辭聽他一五一十道來,着實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麽多牽扯,不禁問道,“那你現在身子可大好?”
上官青潋望着她,颔首,“我在姑蘇前兩年,尋求不同的大夫,用藥物去抑制體內毒素,卻依舊無法痊愈,直到十三歲,我上山不幸受傷,偶遇師傅,師傅替我把脈之時得知我體內毒素,而後拜在師傅門下,日複一日随着師傅練武将毒素逼出,如今自是康健之軀。”
顧辭聽得松了一口氣,由衷笑道,“那便好,對了,又為何你年前回鹿都?”
“姑蘇一個石橋尚未完工,”上官青潋說到此,嘆了聲氣,“原本我打算等石橋落成再趕回來,但上官家和皇上催得急,鹿都局勢又實在緊張,我便求一個懂得門道的人替我看着那石橋,自己先回來了,想來年後我還得再去姑蘇一趟。”
顧辭在心中欽佩上官青潋,臉上就不由得挂了笑,想了想,說,“我早前聽說姑蘇水美人美,是名副其實的江南水鄉,若你不嫌我麻煩,可否捎我一同前去?”
上官青潋眼裏一亮,看得出他很是愉悅,“有人同行一路才有滋有味,姑蘇着實是個好地方。”
一言拍定,顧辭聽上官青潋說了那麽多,想要了解的也基本清楚了,也就不再耽擱他處理事務,拉了椅子又乖乖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不多時,有人進來附在耳邊同上官青潋說了幾句又出去,顧辭直覺是馮洪的事情,果不其然,一看上官青潋,他微微勾着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說,“戚後有動靜了。”
顧辭一笑,果真之前所演的一場戲沒有白費,至少她猜想,不過兩日,她就又得進宮一趟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一直給我評論的小可愛,感覺有動力,謝謝啦~
☆、深夜顧府見戚後
馮洪的事在鹿都鬧得沸沸揚揚,就是最尋常的市井百姓都知曉馮洪在端午狩獵殺了一個舞姬被降罪,但沒幾天,戚後就以馮洪醉酒不省人事為其開脫,話是這樣說,可誰都明白皇上是與戚後在暗中較勁,僵持沒多久,就鹿都百姓看來,是皇上敗下陣了,馮洪罪名一并被除去,依舊還是守城大将軍。
而其中摻和了顧辭這一無關痛癢的人,自然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的,但對于顧辭來說,這幾日她過得有些煎熬,一方面要接受別人的審視,一方面要等待戚後的出手。
到了第五日,顧辭收到一道密诏,戚後命她深夜觐見,她說不出是背上又壓上了一塊大石頭還是該松一口氣,但決定的事情她也不會退縮了,橫豎總會有這麽一天的到來。
她以紙傳遞給上官青潋這個消息,相信上官青潋自有和祁楚聯系的方式,夜晚她只身一人就出了辭院,辭院無人知曉。
門外果真有馬車在等候,顧辭一直以來都以為戚後放任着她,但現在想來,戚後心思缜密,恐怕她的很多行動戚後都有所察覺,想到一會要面對戚後那雙精明的眼,顧辭就已經有些心慌了。
深夜街道黑漆漆的,夜風飕飕,街面空無一人好不蕭條,顧辭挑開馬車的簾子,望着窗外的一輪明月發了會呆,心神漸漸安寧下來。
馬車行了沒多久,顧辭就發覺路不是往皇宮的,她暗自盯着幽深的街道,好一會才發現,這路,是通往顧府的,再一想,也是,入宮耳目太多,若戚後想要留着她這顆棋子,自是越少人知道對她越有利,選在顧府見面,合情合理,她就是與自家父親關系再僵硬,回個家也是無可厚非。
馬車果真在顧府門前停下了,顧辭面無表情的進入那扇将近半年沒有踏過的門,等待她的是什麽她很清楚,但回到這裏多多少少讓她倍感壓抑。
她在顧術的書房門前站住了腳,書房點着燈,透過紗窗能看見裏面有個人影站着,她提了一口氣,輕扣響門,很快就入到了那亮堂堂的書房裏。
書房裏不出意料是站着的顧術和一身暗紅色端坐在書案的戚後,顧辭一進去,兩個人不由分說的打量着她,她盡力以最平靜的姿态去面對,規規矩矩行禮,“臣參見太後。”
戚後并沒有回答她,睨着一雙被歲月打磨得十分銳利的眼看着她,從上到下,然後從鼻尖發出一聲笑來,意味深長,“哀家初次見你,你可與現在大不相同。”
顧辭大抵明白戚後是要興師問罪,愈發謙卑的彎下腰,“還要多虧了太後娘娘的提拔。”
戚後擺擺手,“行了,擡起頭來。”
顧辭不卑不亢的對上戚後的眼,強迫自己鎮定不移開目光,她一旦心虛了,之前的一切都是白費,戚後不會信任她,往後她想要再接近戚後就更是難上加難。
“哀家不是個喜歡說暗話的人,”戚後嗓音略微沙啞,“聽聞你跑到皇宮給馮洪求情了?”
“回太後,正是。”顧辭颔首。
戚後眯着眼,“為何?”
“若臣說與馮将軍有交情而冒險得罪皇上,實在太過牽強。”顧辭微微垂眸,借着這個機會表忠心,“臣得太後娘娘厚愛,是臣之福分,臣一心只想要報答太後娘娘,這才有心維護馮将軍。”
戚後拉長了一個哦字音,直視顧辭,似審視也似想要令她露出馬腳來,“你的意思是,你想要讨好哀家?”
戚後問得這樣直白,顧辭差點就應不上來,但她素來是個厚臉皮的人,只怔了一下便露出一個有些谄媚的笑容來,“臣只是想要為太後娘娘效力罷了。”
“若是效力,為何之前百般推脫?”此時已聽得出戚後帶了點質問。
顧辭抿了抿嘴,膽大包天的說,“那時臣還為深知太後娘娘與皇上兩方勢力,而後臣有幸入職邢部,再三權衡之下,臣覺得太後娘娘才該是臣可以依靠的那棵通天大樹。”
“混賬。”戚後厲聲一句。
顧術在一旁看着顧辭,幾欲開口,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顧辭深知走到這步她已經沒有了退路,若不破釜沉舟,戚後這一關是怎麽都過不了的,她緩緩跪下來,依舊是那種不卑不亢的神情,道,“太後娘娘息怒,臣非有意冒犯,實則臣是一個自私之人,于臣于顧府,如今站在娘娘這邊才是臣明智之選。”
戚後沒說話,繼續聽顧辭說下去。
“說句大不敬的話,臣知曉太後娘娘與皇上已到了互不相融的地步,鹿都這片土地,無人不知臣子依附誰。”顧辭擡眸,眼裏盡是權謀,“可臣不同,臣尚未表明立場,外界皆知,臣與臣之父親因臣年少輕狂而多有不和,若臣有意疏遠父親,自是會投靠皇上,就拿臣與上官青潋走近一事來說,上官青潋乃皇上身邊紅人,若臣能取之信任,對娘娘必定是有利而無弊,退一步講,若臣不小心被上官青潋發現臣的意圖,至多也是樹了一個本就該樹起的敵,臣亦能全身而退。”
戚後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
顧辭一笑,目光炯炯,“正如太後娘娘所想。”
戚後一直斂着臉色,打量着顧辭,顧辭大大方方任她看着,表面看來顧辭一副胸有成竹,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如鼓鳴,這一步棋太險了,她這樣以下犯上冒着惹惱戚後的危險,若一句話處理不當,很容易讓戚後看出端倪來,她其實很心慌,生怕臉上有一點點的情緒透露,只能盡力微笑着,試圖去掩飾內心的不安。
若戚後信了她的說辭,往後她要周旋其中,更步步驚險,若戚後不信,若她不信,顧辭暗自咬了咬牙,不,不能不信,過了這一次,戚後不會再給她一個表述忠心的機會。
她還欲開口,戚後臉色卻有所緩和,她心裏一喜,戚後已道,“你起身吧。”
顧辭微微松了一口氣,起身才發覺跪得久了眼前有些發黑。
“顧術,你養了一個好兒子。”戚後不鹹不淡的對顧術說了這麽一句。
顧辭看向顧術,不知為何,她覺得顧術臉色有些蒼白,顧術讪笑着,“托娘娘鴻福。”
一番話下來,顧辭發覺自己背襟幾乎濕透,戚後已經起身,披上黑色鬥篷,顧術和顧辭相送,臨上馬車之前,戚後回過頭來看着顧辭,那目光讓顧辭背後一涼,“哀家等着看你的能耐,不要讓哀家失望。”
顧辭垂下眸,恭恭敬敬,“是。”
等戚後離開顧府,顧辭才敢徹徹底底長籲一口氣,顧術往前走了幾步,聲色沙啞,“你和我來一趟。”
顧辭這次沒說什麽,直接就跟上了。
到了方才的書房,關了門,顧術才轉過頭來看着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眼角密密麻麻都是皺紋,“顧辭,你和我說實話,方才你所說,可有假?”
顧辭壓下心中的酸澀,父母走到這一步,真是可悲,她換上一個笑容,“半句不假。”
顧術将信将疑,戚後能被她的說辭說服,那是戚後不知道顧辭一心想要遠離朝堂,但這些年顧辭的行動在顧術看來,無疑是一清二楚表明她的決心,可見方才顧辭的模樣又看不出不對勁,他換了一臉疲态,說,“若你今晚不能過了太後娘娘這一關,你可知道面對的是什麽?”
顧辭知道,戚後本就不信她,若今日她過不了這一關,最好的結果是戚後不再對她抱有希望,最壞的結果是戚後痛下殺手斬草除根,她也是血肉之軀,何嘗不怕,但由不得她怕了,每走一步她都必須繼續走下去,行差踏錯就是萬丈深淵,她不能過不了。
“我知道,可我也說了,我對太後娘娘忠心不二。”顧辭對上顧術的每目光,很是坦蕩。
盡管對面是她的生身父親,她依舊得瞞,她與自己父親站在了對立面,血緣至親何苦如此?
顧術看着她說不話,他開始看不清這個以前會肆無忌憚在他面前發洩自己不滿的女兒了。
“父親如我這般年紀的時候是何等野心?”她不出意料的看見顧術在她喊出父親二字有所動容,“我雖為女子,但從未被當做女子撫養,心中自是闊朗,絕非拘泥兒女情長之人,如今有令我大展拳腳之時我有何理由不抓住,父親不也說過,顧府不能沒有人撐着,以前是我不知權勢之利,如今我只想自己争一片天地,站于高處看得越遠,父親說是與不是?”
說完這番話,顧辭心中越發苦澀,她該本是意氣用事之人,時局卻迫她将自己深深隐藏起來,以前的那個自己,似乎越離越遠了。
“顧辭,你有這份魄力與意氣為父甚感欣喜。”顧術聽完她說,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來,那笑容刺得顧辭幾乎笑出來,“身為顧家人,自是要挑起顧家擔,為父無能令你背負如此多,但今你已有覺悟,這陳國遲早有你的一片落足之處。”
顧辭現在沒了心思聽顧術高談闊論,她只是想要回辭院好好睡一覺,也不知道這麽晚了,回去還能睡多久,還睡不睡得着。
她不願多說,找了個理由就想離開,顧術追問何時搬回顧府,她敷衍撂下一句再說吧便逃一般出去。
夜風将她吹得清醒,令她有些發寒,她其實無法想象,若有朝一日,戚後真的敗北,身為戚後左右手的顧術會是何等光景。
她是恨顧術無疑,但血肉至親,往後她該怎麽面對?若是可以的話,若是可以,勸顧術收手隐居鄉下遠離朝堂,他肯嗎?
不肯吧,顧辭自嘲一笑,擡步而行,自她決定與祁楚同一戰線,她早該料到會有這麽一天的,遲早要來的。
☆、不尋常的張老板
自見了戚後,顧辭戰戰兢兢的過了好一段日子生怕被戚後抓住一點小把柄,好在戚後就兩三次找人從顧辭口裏套話,顧辭給了些無關緊要的消息勉強搪塞過去了。
倒是馮洪來找過她一次,是來道謝的,一副哥倆好的樣子,還請了顧辭吃了頓飯,顧辭表面與他交好,實則心裏很是厭惡他,通過這次接觸,顧辭多多少少探究了馮洪這個人。
馮洪說是守城大将軍,但這将軍坐的名不正言不順,若沒有戚後一層關系在,守城一職位怎麽都輪不到他,馮洪看着氣勢大,可也是個空殼,有一身蠻力但謀略顯然不高,只借着戚後名義作威作福。
顧辭旁敲側擊得知他任職之中一點小事來,原來守城一職戚後是有意交由孫家的小兒子孫奇,但孫奇臨上職卻突發疾病,馮洪借機在下面戚後跟前表現,等孫奇痊愈,馮洪已經撿了個大便宜頂替了守城一職。
據顧辭所知,馮家與孫家雖同為戚後效力,卻素來互相瞧不對眼,兩家自然是不會明面相争,但私底下暗鬥可是層出不窮,前兩年馮洪搶了孫奇的位子,雖說這其中少不了時運,但孫家還是因為這事耿耿于懷,與馮家就更是老死不相往來,見個面都要冷嘲熱諷兩句。
顧辭覺得,打擊馮洪,可以從孫奇入手,或許,得找個機會接近孫奇。
只是還沒有等顧辭找到機會接近孫奇,六月下旬,鹿都就出了一則案子——西城富甲張奚外出遭盜賊搶劫,險些受傷,原本這事兒只要邢部底下的人出面解決即可,但那張奚聽聞上官青潋有些本事,三番兩次差人來邢部請上官青潋出手相調查,甚至還給邢部捐了好大一筆善款用于修剪幾間老舊的書房,上官青潋迫于壓力,無奈只得答應張奚的要求,到張家親自調查直至抓到行刺的兇手。
顧辭作為上官青潋的直屬下官,這事自然也少不了她的份,只是見上官青潋拿到那筆善款時皺得跟小山丘似的眉頭就忍不住笑出聲,調侃他,“我知道你不差錢,但這銀子可要付出點代價的,你就不能開心點。”
上官青潋手一攤,莫若奈何,“那銀子給你,你去跑這一趟?”
“別了,人家指名道姓要上官大人,我算什麽呀?”顧辭帶上所需的記錄冊,笑道,“走吧,上官大人。”
上官青潋搖搖頭,邁開腳步和顧辭一同出了邢部大院。
西城張家和邢部一個在西城,一個在東城,這一趟去就足足要兩個時辰,還要繞過兩條颠簸的小林園,把人累得夠嗆。
兩個時辰的馬車,就是墊了柔軟的坐墊顧辭也感覺自己的屁股快被颠散架,一下馬車,疲憊極了,還得遮遮掩掩去揉自己受罪的屁股。
上官青潋見她龇牙咧嘴的,忍俊不禁,“你知道我為何推拒了,這只是個開頭。”
顧辭這下笑不出來了,她大抵知道上官青潋為何不肯來了,先是實則不用他出面不說,就是這一來一回都足以讓她腿軟,看了看天色,現在都午間了,今晚回去都不知道幾時了。
只是聽上官青潋似乎話裏有話,她收回揉屁股的手,問,“難道還有更遭罪的?”
上官青潋嘆了口氣。
正說着,一個銀灰色身影從張家大宅裏大搖大擺的出來了,顧辭轉頭一看,那時個二十有幾的青年男子,身形高瘦,很是招人的桃花眼,平心而論,是個挺俊俏的公子哥。
顧辭下意識去看上官青潋,竟見他眉心緊皺,一臉的無奈,心下疑惑,那男子已經到了他們跟前,先是看了顧辭一眼,繼而目光放在上官青潋身上,眼裏閃着不可忽略的光亮,笑道,“上官大人,你總算來了,我盼你盼得好苦。”
不知怎的,顧辭一下子就聽出了這話裏的別有用意,難不成,他們兩個認識。
果不其然,上官青潋就面無表情的說,“張老板,今日我們只談公事,”繼而轉頭給他做介紹,“這是邢部少郎,顧辭。”
原來這就是張奚,顧辭以為張奚至少三十有出,沒想到這樣年輕,她笑笑,“張老板。”
張奚這才将目光轉到顧辭身上,不帶掩飾的上下打量她,好一會才笑出聲,那笑令顧辭莫名其妙,但他的口氣又很是尋常,“顧少郎。”
顧辭不知該笑還是該做出什麽其他回應,只得颔首,心裏對這張奚有了一些防備,他剛剛到目光竟然讓她有些打怵,就好像,好像将她看透了一般,難不成,張奚是上官青潋不願意走這一趟的原因之一,由不得她細想,張奚已經将二人迎入張宅,她只得擡步跟上。
張奚親自把他們帶到張宅裏,卻是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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