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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背,還是那個清冽的聲音,卻又隐藏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柔情,“我沒事。”

顧辭突然奔潰了一般,狠狠的推了上官青潋一把,但卻不敢望他,很快的走到一旁,邊走邊用袖口抹去臉上的淚水。

太丢人了,她竟然在這麽多人面前哭了......

為什麽要哭,因為她以為上官青潋不會回來?

什麽時候,她變得如此依賴上官青潋?

她心亂如麻,不知道怎麽應對這局面,不敢去看上官青潋,也不願再說一句話,只靜默站在一旁,腦海回蕩的皆是方才自己的反常。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這個過渡怎麽樣......我覺得是該進一步了。

☆、我并無龍陽之好

顧辭思緒大亂,找不出自己為何這般驚慌,連處理鬧事都不去管,上官青潋就離她不過幾步,她望着那清瘦的背影發怔。

上官青潋臉上因火花而染上了灰,縣衙的差事來來往往的開始滅火,一片嘈雜,鬧事的百姓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般不可收場,皆站在後堂的院子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等火勢控制住了,已經是小半個時辰後的事情,後堂裏安放的棺木全部都毀了,燒成灰燼,一片廢墟。

上官青潋面如寒霜的望着聚集在一地的百姓,縣衙過了禀告火勢已滅,他的目光驟然冷冽起來,如薄刀一般落在了鬧事的二掌事身上。

二掌事被他一眼,打了個哆嗦,往後退了一步。

百姓甚多,況且大多數受人教唆才會鬧事,法不責衆,但可以殺雞儆猴。

“來人,将其拿下。”上官青潋下巴微揚,直指二掌事的方向。

二掌事終于意識到失态嚴重,猶如驚弓之鳥,大聲嚷嚷,“憑什麽抓我?”

好言相勸他不聽,那麽上官青潋也絕非再溫和以待。

“憑你擾亂司法辦事,蓄意放火摧毀屍首。”能聽的出來,上官青潋此時聲音雖依舊清冽,卻正是寒從邊生,他極鎮定的掃了四周,喝道,“誰敢求情,一并收監。”

顧辭這才明白什麽叫做威嚴,上官青潋溫和之時令人如沐春風,但一旦擺了不可抗違的态度亦是讓人不寒而栗。

顧辭不由得看呆,好久不能回神,等二掌事被強行壓制下去,百姓皆被遣散,她還愣在原地,不斷的思量那個不得其解的問題——方才她究竟是為何敢不顧一切的想沖進大火中,又是為何在見到上官青潋那一刻瞬間崩潰?

百思不得解,她便暫擱,抿着唇,走直徐老身旁,徐老還因為這變故滿臉愁容,見顧辭過來,急道,“大人,屍身已毀,該如何是好?”

顧辭一想到常月之事,在心裏的疑問及慌亂反而退去許多,變得冷靜下來,道,“縱然屍身被毀,但天網恢恢,一定還有纰漏存在,你且告訴我,發現常月屍身之地。”

“是,”上官青潋不知何時亦走過來,“徐老可有在那屍源地發現什麽端倪?”

乍一聽上官青潋的聲音,顧辭心尖一漏,但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或許,方才只是源于關心則亂罷了,這樣想來,她也好受許多。

徐老問,“大人想上後山?”

顧辭颔首,“你斷定常月是他殺,因她頸部自缢傷痕乃死後才造成,以此推斷,後山可能非為第一兇殺地,或許去一趟,能有不同的收獲。”

人死前與死後所造成的傷痕大不相同,常月頸部被白绫纏繞的傷痕呈現色澤為黑色,只有死後血液停止流動才會造成這樣的傷痕,是以,常月絕非自殺。

再者,常月屍身的腐爛程度與她死後的時間對不上這諸多疑點,需一一揭開,那麽就必須走一趟後山。

現下時辰已不早,此時上山,待下山之時天可能暗下,為安危考慮,上官青潋提議先回客棧,明日再上山。

一路回去,馬車內氣氛有些無言的尴尬,顧辭欲言又止,但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在上官青潋絕口不提方才她的失态,令她也輕松了些。

兩人才到客棧,一個咋咋呼呼的人影就從二樓沖下來,大喊道,“顧辭,顧辭。”

顧辭這才想起,他們還把一個姜尤落在客棧呢,消失了一夜,次日下午才回,姜尤該急壞了。

果不其然,姜尤一來就握住顧辭的手,嚷着有些委屈的說,“我還以為你們丢下我了。”

顧辭連忙揉了揉他的頭,像安慰孩子一般,“不會不會,你看,我們這不是回來了麽,可有按時吃藥?”

姜尤重重點頭,拉着顧辭往裏走,“你們去做什麽了?”

顧辭将事情簡單說給他聽。

“你們就憑那幾個人的談話就知道事情有蹊跷?”姜尤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就光吃醬肘子了。”

顧辭笑道,“習慣了,你去找老板娘點些飯菜,我和青潋上去梳洗。”

姜尤這才發現有些狼狽的上官青潋,大笑道,“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這模樣。”

顧辭一路沒怎麽看上官青潋,經姜尤一說,也認真打量起來,不說便罷,一說顧辭也忍不住笑了。

上官青潋頭發面容還算整潔,可那一身藍衣卻焦了好幾塊,特別是衣擺,基本已經燒得差不多了,十足的落魄,倒有幾分頹敗美。

“你還是快些去換衣衫吧。”顧辭心情輕松了許多,打個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哪個小山丘玩火了。”

上官青潋被他們調侃也不氣,伸手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也自趣道,“是麽,我倒覺得這樣可以直接進丐幫,指不定能當個小幫主。”

對于恢複一貫的相處風格,顧辭很是開心,自發的不去想今日午間的不尋常,等梳洗完畢又吃飽飯足,她懶洋洋的躺在客棧廂房的美人塌上,琢磨着常月的案件。

夜半有人敲門,顧辭以為是客棧掌燈的小厮,揚聲道,“不用添油。”

那廂一個含笑的男聲,“那可要添酒?”

一聽這熟悉得不行的聲音,顧辭一下子就從美人塌蹦起來,不知為何,心跳得厲害,他來做什麽,問今日的事情?

拿不了個準,顧辭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露出笑容去開門,正是上官青潋一手一白瓷酒瓶,一手兩個精巧酒杯,面帶笑容站在門外。

夜半美人來,顧辭咽了咽口水,問,“這麽晚了,你還不就寝?”

上官青潋搖了搖手中的白瓷酒瓶,又揚了揚唇,道,“你不是心心念念店家自釀的桂花酒麽,我特地去向店家讨了一些。”

顧辭目光一亮,接過上官青潋手中的酒瓶,打開瓶蓋,香醇甜糯的酒氣飄散出來,望了望,裏頭漂浮着一顆腌制過的青梅,正在瓶口,青褐色,皮微皺。

“不讓我進去?”上官青潋用兩個酒杯互碰,發出清脆的聲音。

顧辭連忙提着酒瓶将人迎進來,又去挑了油燈芯,房裏瑩滿燭光,悠黃色,很是溫柔。

二人坐定,上官青潋将酒杯擺開,晃了晃酒瓶,提着大擺袖口,清澈香醇的桂花酒從小細瓶口過渡到酒杯裏。

上官青潋又在桌面上取了把小刀,将那顆青梅挑到顧辭的杯裏,才笑道,“嘗嘗。”

顧辭不愛酒,但卻飲得多酒,許久未沾酒這時候有些嘴饞,也就不扭捏,捏着酒杯湊到唇邊拾了一小口,酒水入口淳滑,帶着桂花的清香和青梅的酸甜,恰到适宜的口感,不厚亦能令人微醺。

上官青潋含笑飲下一口又看顧辭,道聲,“如何?”

顧辭颔首,給了個一字評價,“好。”

話落就将杯中的桂花酒一口飲盡,滿足的咂巴了下嘴。

“顧辭,”上官青潋放下酒杯,眸子燦若星辰,忽然開口問,“俗話說,酒後吐真言,如今酒入喉,你可否真誠告知,今日哭泣是為何?”

一句話問得文绉绉而又十分溫和,顧辭拿着酒杯的手僵了僵,愣愣的看向上官青潋那張依舊含笑的臉。

美人在前,顧辭覺得身未醉心已醺,他問得直白,可顧辭卻回答不出來。

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怎麽給他個答案?

屋裏油芯燭光還在燃着,顧辭在這滿瑩溫柔的微光裏,望着上官青潋,一言不發。

心裏卻在想,原來這酒是套她話來了。

混跡花間多年,一壺酒算什麽,本該慌亂的她,卻突然找回在永樂街的那份風流來,挑了挑眉頭,風情十足,反問道,“你說是為何?”

這不是一場博弈,他們也不需要一個答案,上官青潋動作輕緩在她的酒杯裏斟滿酒,迎上她的目光,笑得颠倒衆生,竟是開口道,“我并無龍陽之好。”

顧辭瞬間哭笑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繼續。

我想了很久,上官青潋和顧辭皆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們之間的情感也不能一般去想,無需言語挑明亦可,于是就有了兩個人飲酒對話。

答非所問,卻心照不宣。

我覺得這是他們最好的相處方式。

☆、常月一案無線索

又是一口酒飲進,唇齒留香,顧辭微微挑了挑眉,将白瓷杯捏在手中把玩,輕笑道,“其實龍陽之好也并無不好,你瞧着張奚,我對他并無意見。”

她拿不準上官青潋的态度,若是看穿她女子的身份了,又為何要搬出龍陽這一說法,可若是沒有看穿,沒有便沒有吧,走一步是一步,她暫時還不願意打破這平和的水面。

上官青潋放下瓷杯,扶額道,“只要他對我無異心,倒是不失為一個好友。”

顧辭哈哈大笑起來,又突然正色道,“青潋,今日所謂情急,當下我只是自然而然沒有多想,其實我自個都沒有想通透為何會那般。”

上官青潋靜靜看着她,目光如星辰光明。

“或許,等他日有了答案,我再告訴你。”顧辭沉默了一會兒,鄭重說。

“我等你的他日。”上官青潋伸手穩住她手中的瓷杯,轉到了自己手上,音色泠泠,“酒多傷身,今夜夠了。”

顧辭一愣,上官青潋微涼的指尖觸及肌膚令她的手背微微發麻,她揚了揚手,随即笑道,“是夠了。”

哪裏能不夠呢,其實經過今夜,她心中已經隐隐有個答案,關于她的也關于上官青潋的,令她沉沉浮浮的心在這一刻有落地的安全之感,她倒是要感謝上官青潋這坦蕩蕩的态度,她還以為,今日就這樣翻頁而過。

果真是成大事之人,做什麽都坦坦蕩蕩的,顧辭在心裏笑道。

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傳來,顧辭和上官青潋對視一笑,她起身打開門,一臉憋屈的姜尤站在門外。

“你們又瞞着我偷偷做什麽呢?”姜尤把頭一探,見到桌面上的酒壺,嚷嚷道,“好啊,你們背着我喝酒。”

顧辭朝上官青潋一笑,突然又笑開了,難得的是上官青潋竟也放聲大笑起來,笑色爽朗而清脆,配上他那張俊逸非凡的臉,真真是傾倒衆生。

姜尤莫名其妙,把門一帶,“笑什麽呀?”

顧辭腳步輕盈的走到上官青潋身旁,一個在上官青潋身邊如風吹過,似是醉了,比了個惟妙惟肖的蘭花指,竟開口吟了一句,圓滑飽滿的戲腔,“月夜瓊漿俏佳人,江湖難忘此今宵......”

聲音散在寂靜的夜裏。

“顧辭,你醉了不成?”姜尤被她吓了一跳,聲音都大了不少。

上官青潋含笑望了一眼面色微醺的顧辭,倒酒飲一口,喃,“是,江湖難忘此今宵......”

“不錯,我醉了,”顧辭一個箭步摟住姜尤的肩,把他撞得差點往後挪,她還在笑,“醉得厲害,醬油你和我一起醉吧,來,喝酒。”

兩人都在笑,大笑,微笑,含笑,皆是笑。

好酒佳人,好月美言,真是一個好夜。

次日,見了上官青潋仍舊不去笑意的顧辭,依舊是好心情的模樣,二人再次不顧姜尤的意願,狠心的把他抛棄在客棧裏享受孤家寡人的滋味,直奔後山。

私事不耽誤,正事也要緊,兩人一見被兩個護衛守着站在山腳下的徐老時,皆收了心。

連摧毀屍身的事情都做的出來,常家必定不會放過徐老,于是上官青潋雇了兩個護衛日夜保護徐老的安全,直至案件水落石出。

徐老為他們引路,山路并不難走,約莫半個時辰就到了發現屍身之地。

距離發現常月屍身已經有十日之久,期間雖沒下雨,但來來往往的山戶已經将這一塊地踩踏得差不多了,上官青潋細致的檢查着挂着常月屍身的樹幹,甚至俯身去看地上泥地的痕跡,一番折騰下來,竟是無所獲。

這不禁讓顧辭有些氣餒,原先想着或許能發現些蛛絲馬跡,但現在看來,這一趟算是白跑了。

上官青潋有些狼狽,但倒是無所謂的模樣,還安慰她道,“急不得,先回去罷。”

往回走的時候,顧辭卻突然想起什麽來,問徐老,“白绫呢?”

徐老搖了搖頭,“讓和縣令燒了。”

“狗官!”顧辭忍不住罵了句,更是憤憤不平。

縣衙是去不得了,就是去了也不會有什麽收獲,如今常家和何縣令狼狽為奸,想來早先放在縣衙的有關案子的物件都被毀。

二人當即決定先回客棧将案子的脈絡順清。

案件疑點太多,上官青潋派人拿上筆墨紙硯,開始細細的回想起案件的起始經過。

姜尤被他們晾在客棧一個上午,此時說什麽都不肯回自己的房間去,搬了只小凳子就窩在了上官青潋的廂房,安靜的看他們談論案件。

上官青潋将宣紙鋪開,顧辭在一旁磨墨。

“其一,常月乃常家養女,為何常月死得蹊跷,常家不追究,反但一口咬定常月是自殺的?”

顧辭每說一句,上官青潋就簡略的在宣紙上記錄一句。

“其二,常月腹中之子究竟是誰的,她可有交好的情人?”

姜尤打了個瞌睡。

“其三,常月身上的新舊傷痕是誰人造就?”

姜尤悠悠轉醒,半睜一雙朦胧的睡眼。

“其四,常月是二十天前死的,那麽其中屍十天她去了哪裏,常家為何不報官?”

姜尤險些從小椅子上摔下來,顧辭正聚精會神,被他吓得不輕,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無奈道,“你回房去睡。”

姜尤嗷了一嗓子,“你們還沒有說完呀,這都一個時辰了。”

顧辭揉了揉疲憊的眉心,“你以為是吃飯呢,随便說兩句就好了,這樣吧,你到樓下找店家點上幾個小菜,當點心,我們好了下樓找你。”

姜尤本就聽不得這些枯燥的內容,這下子聽得昏昏欲睡,也不想再聽下去,拔腿就走,邊走還邊打着哈欠,“不好玩兒,我吃醬肘子去。”

顧辭又好笑又好氣的,讓他不要來他偏來,現在又嫌不好玩兒了。

回頭無可奈何對上官青潋一笑,攤手道,“我們繼續?”

上官青潋也忍俊不禁,說,“其五呢?”

顧辭冥思苦想,“其五,其五......”她岔岔的坐在姜尤方才坐的那張小凳子上,搖頭晃腦道,“其五随着醬油的離開過勾走魂了。”

上官青潋輕輕笑出聲,勾下一筆,墨水在宣紙上落下一個行字,“其五,今晚常家讨賬去......”

☆、二人夜訪常家院

用過晚膳後,二人本是打算瞞着姜尤去一趟常府,臨出門便讓姜尤給攔住了,他一溜煙就竄上了馬車,抓都抓不住,二人無法,只得帶上這麽個不安分的主。

“吃藥了沒?”

“吃了吃了......”

“藥瓶子給我看看。”

姜尤不情不願的的把藥瓶子給顧辭,顧辭倒出來數了數,又還給他,語重心長的說,“你不要嫌煩,這藥非吃不可,你以為我情願每日像個老媽子盯着你吃藥麽。”

姜尤打個哈欠,嘟囔着,“知道啦。”

天氣越來越涼,姜尤像條蛇一樣,近來十分嗜睡,好似要提前冬眠了,顧辭找了條小被,遞給他,“要走小半個時辰,你若累了,先眯一會兒。”

姜尤拿着小被把自己裹起來,自發想倒到顧辭的腿上去,上官青潋這時卻扶住他的肩膀,他睜着眼,“怎麽了?”

上官青潋一笑,“顧辭最近路走多了,腿酸,你且睡我這邊。”

顧辭比姜尤還要詫異,恰對上官青潋的那雙星目,忍不住笑着點頭,“是,我腿酸。”

說着還很配合的揉着自己的大腿,姜尤啧了下,抱着小被挪了個位子,撅了撅嘴,“到底有什麽好笑的,你們是被點了笑穴不成。”

上官青潋和顧辭笑意更甚,姜尤氣結,狠狠往上官青潋腿上一倒,不歪不倚磕到了一旁的小木沿,疼得他龇牙咧嘴,“呀呀呀,疼......”

帶這麽個活寶上路,還真是解悶,顧辭笑得不亦樂乎。

常家料到他們會上門來,馬上有管家把他們引到大廳去,常伍已在大廳等候,不見常岩。

“上官大人,顧大人,恭候多時,”常伍面帶笑容,做出個請的手勢,“上座。”

他們本為辦公而來,也不必和常伍說客套話,坐定後,上官青潋面色淡淡,“此次前來,是有關于常家小姐幾個問題,還請常老爺如實回答。”

常伍點頭,又望向生面孔,“這位是?”

顧辭并不打算說出姜尤的身份來,“我們随行的一位好友,姜尤。”

姜尤坐在顧辭旁邊,拉了拉她的手,笑着附到她耳邊輕聲道,“怪不得人人要做官呢,面子真大。”

顧辭忍俊不禁,“你做個試試。”

“我才不呢。”

這邊他們正低聲耳語呢,上官青潋已經開始了正題,以官員的身份自稱,“常小姐屍身已送回常家,本官想問問,你對常小姐屍身被毀一事有何看法?”

顧辭連忙拉着姜尤正襟危坐,抿着嘴看向常伍。

常伍看似痛心疾首的模樣,聲音也很是滄桑,“小民知道此事怪不得大人,都是宗族之人護我常家心切,才弄巧成拙,還請兩位大人不要怪罪。”

三言兩語,将事情推得一幹二淨,顧辭輕輕哼了一聲,“險些令朝廷命官身葬禍火海,當是這一罪行,足以定一個謀害朝廷命官之罪。”

常伍還來不及說話,顧辭擺手,“這事本官自有定奪,待事情水落石出之時再給常老爺個交代。”

她意有所指,待水落石出,也是你定罪之時,這件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常伍令人來鬧,若是沒有險些傷到上官青潋也就做罷,但事情既然已經鬧開了,豈是他想息事寧人就行的,怎麽也不能善罷甘休。

上官青潋并無反駁她,接言道,“雖屍身已毀,但仵作驗屍之時本官與顧大人皆在當場,常小姐屍身多處新舊傷痕,非一日可造就,常老爺作為常小姐的養父,可在素日有發現何蹊跷?”

常伍搖了搖頭,“月兒八歲之時小民的夫人就撒手人寰,到底父女有別,小民與月不曾有過于親切的父女時光。”

上官青潋又問,“常小姐腹中有胎,常老爺可知她與誰人較為密切來往?”

“不知,月兒自幼賢良,小民實在不能相信月兒會做出這般敗壞門風之事。”

說到敗壞門風之時,常伍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好似十分氣憤,顧辭和上官青潋對望一眼,顧辭問,“常小姐有子至少三月,這段時日難不成常老爺一點兒察覺都無?”

常伍再搖頭,一問三不知的态度讓顧辭有些煩躁。

明明知道這個常老爺有問題,但卻一句話都套不出來,顧辭不禁皺了皺眉心,但還是不露聲色,繼續追問,“好,那本官問你,常小姐是何時失蹤的?”

常伍說的依舊是那個答案。

不可能,常月屍身腐敗程度根本對不上失蹤的時間,但現在再問肯定是問不出來什麽來的。

顧辭望向上官青潋,上官青潋會意,便道,“常老爺若不介意,本官可否去一趟常小姐生前的閨房?”

他話音剛落,一道聲音伴随着冷笑響起,竟是常岩從裏堂走出來,“不行,我妹妹的閨範豈是随意男子可進的。”

顧辭一看,感情這一晚上他都躲在裏堂,若不是上官青潋提出要一探閨房,他還不打算現身了?

顧辭幾乎同時在心裏肯定,這個常岩,定有問題。

常伍因為常岩的除出現終于臉色大變,起身便大喝,“你給我進去。”

“既然常公子這般說了,那本官也不勉強。”上官青潋起身,并無不滿的模樣。

常伍連忙道,“大人若要查看并無妨,小民也希望月兒的案件早日大白。”

但最終上官青潋與顧辭還是并未去常月的廂房,只是找了府裏伺候常月的幾個丫鬟問了些話,令顧辭最震驚的是,常月失蹤的日子竟然和常伍所說的口供一致,府裏伺候常月的兩個丫鬟在那些日子還是伺候着常月的。

但常月是大家小姐,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除了那兩個照顧常月的丫鬟之外,沒有人再見過常月。

這只能說明,常月當時不是活着,那麽就是兩個丫鬟在撒謊,但她們卻也不似撒謊的模樣,顧辭再三追問,一個丫鬟終于戰戰兢兢的說出真相。

早在一月前,常月不知因何事和常伍鬧得父女關系很僵,一天到晚窩在房間裏不願意出來見面,她們去送餐之時常月也不怎麽肯正面對她們,但她們确定,常月當時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若常月二十天還活着,那她的屍身腐爛程度不可能那樣嚴重,可她若是死了,丫鬟看到的人又作何解釋。

出了常府,顧辭還陷入這疑團裏不能自拔這一次,連上官青潋都不能給一個确切的解釋,一時間馬車氣息有些凝重。

好在還有姜尤這個話多的,“會不會是仵作驗錯了?”

若是仵作驗錯也罷,顧辭揉揉眉心,“明日找徐老問問。”

姜尤見她一臉郁氣,笑道,“做官排場是大了,但臉也苦了。”

顧辭長長嘆了口氣,摸摸自己的臉,“變醜了嗎?”

“沒醜,俊俏得很。”姜尤誠懇的道。

顧辭很是受用,但心裏疑雲還未去,見上官青潋也是安靜的望着馬車窗外。

她是真覺得,這一次碰上一件棘手的案子了。

☆、夜進常家探究竟

上官青潋和顧辭連夜去找了徐老核對屍身的檢驗,徐老再三保證他多年的檢驗經驗來說,常月的屍身絕對不可能在十天內腐爛成那樣程度他們兩個再問,徐老都要和他們吹胡子瞪眼了。

徐老當仵作多年,理應是信得過,但屍身的異常又實在說不通,二人在廂房裏冥思苦想許久,将條條不清的頭緒列在紙上。

倘若常月是二十天前就已經死去的,那麽丫鬟見到的常月是誰?常月為何與常伍有所矛盾?常岩看似維護常月,但常月案件有疑,為什麽他要一而再再而三阻撓案件的進行?

根據常伍的口供,二十天前,常岩因商出行,若常月真是那時死去,常岩其實沒有嫌疑,他時不時露出的慌張為的是什麽?

真要将事情弄個水落石出,需要明面,也需要暗訪,方才上官青潋一說要去常月閨房,好端端躲在屏裏堂的常岩竟然沉不住氣,這不是說明那裏頭有問題還能是什麽?

常岩畢竟年輕,沒常伍久經歲月的沉寂,常伍肯讓他們去一探究竟,想必已做一番處理,但凡事總有纰漏,留下蛛絲馬跡也未必不是不可能。

顧辭不會武功,此次前去打探,她不敢摻和,速去吩咐老板娘取了些火折子,又找随行的護衛借了套夜行衣,一切準備妥當,但她還是不□□心。

“我看那常家府邸下人衆多,又發生了這麽多事,想必會加強防護,”顧辭一邊查看火折子的好壞,一邊囑咐,“若打探得到最好,一旦發現什麽端倪,立刻抽身,你可聽明白了?”

上官青潋已換好夜行衣,素來多穿懶衣的他換是一身夜色,氣質也變得不同,整個人褪去幾分溫潤,顯得淩厲而威嚴。

“你這個口氣,我快覺得我是姜尤了。”上官青潋笑笑,走過去把選好的火折子飛囊中。

顧辭也笑,“我這不是怕明日傳了些什麽當朝官員夜裏做賊的風言風語出來嗎,謹慎些好。”

上官青潋看了下天色,時候差不多了,便走紙窗邊,輕言,“一個時辰後,我若沒有回來,你且帶着官牌到常府一趟,我會以今晚吃的栗子為标記。”

說着他拍了拍挂在腰間的一小袋未剝殼的栗子。

“好,快去快回。”顧辭其實是信任上官青潋的,也相信他能平安回來,但還是不□□樂,“我等嗎回來。”

話落,上官青潋對她展顏一笑,笑容融化在月光中,顯得尤為溫柔。

他身姿靈敏,一腿踩上窗沿,手一個借力,整個人猶如一束不見影的刀光,頃刻便融入黑暗中,消失在濃濃夜色裏。

顧辭上前查看,只見一片漆黑,唯月光滿盈,遠處傳來打更人手中更鼓洪亮的聲音,“三更!”

她靜靜在窗邊站了好一會,走回來點上一安神炷香,挑燈,又找了本游記,坐在桌子上翻開書面,以往那些墨色小子現在看了頗索然無味,她嘆了口氣,又望向窗外,安神香起了作用,顧辭打了個哈欠,不禁趴在桌面上淺眠過去。

睡了一半突然醒來,一看還有一刻便是四更天了,可上官青潋還沒有回來,所有的瞌睡一下子全數褪去,她起身将官牌先拿出來,又坐了回去盯着窗口看。

理當能夠順利回來的才是,況且即使真不小心敗露行跡,常家應當也不敢膽大包天對朝廷命官做出什麽來,至多也就是被扣壓下來。

在這關口,顧辭反倒了冷靜起來,手心捏着的官牌已由涼變溫,她卻還是沉得住氣,一直等着時辰一點點流逝。

就差一炷香的時辰了......顧辭忍不住皺了皺眉,起身去窗口查看,還沒有等她走近,窗口就已經有了動靜,一個身子矯健的黑影猶如月光竄進了廂房,瞬間便站穩在地。

一顆提着的心猛然落地,抓着官牌的手也終于松開了些。

風塵仆仆發絲還有些淩亂的上官青潋,面色卻染了欣喜,等站定,他便望向顧辭笑道,“不枉此行。”

顧辭喜上眉頭,“有何發現?”

兩人踱步到桌子坐下,顧辭将官牌随手往桌面上一放,替上官青潋倒了杯茶,“先潤潤喉,有些涼了。”

上官青潋倒不介意這茶涼不涼,目光略過躺在桌面上的官牌,将茶水一飲而盡,才道,“幸而趕得回來,不然我到了客棧怕是你去了常府。”

顧辭笑了一聲,沒說話。

“方才我趁夜進常月的廂房,借着幽微的火折子查看,發現廂房與正常廂房無異,”上官青潋進入正題,“廂房沒有絲毫淩亂的痕跡,所有東西都整潔擺放,但蹊跷的是,房間的書桌是重新油刷過的,推測并沒有超過十天。”

顧辭安靜且認真的聽着。

“夜裏我無法細看,其他細小物件還得等白日再查,但可以肯定是,常月一死,她的廂房必定被人動過手腳,那張桌子很有可能就在破案的關鍵。”上官青潋一錘定音,眼神變得更加深邃起來 ,“有一點我想不通,桌子翻新不超過十日,但常月卻可能在二十天前就死去,若真是為了掩人耳目,常家大可在早日翻新桌子,為何要拖延将近十日,我猜測常月該是在十天前猜遇難。”

顧辭忍不住插話,“可她屍身的腐爛程度不符合。”

“一定有什麽方法的,”上官青潋皺了下眉頭,“十日與二十日不過為了混淆視聽,無奈一開始就認定常月是二十日前死亡,你想想,若真是二十日前死的,誰最受利?”

“常岩!”

他二十日前不在胧月鎮,恰好為他洗脫了嫌疑。

“不錯,”上官青潋颔首,“還有一點,常月不喜出門,常家上下皆言她并無相好之人,那她福中的胎兒究竟是何人所為,事到如今,常岩有最大嫌疑。”

顧辭心忍不住咯噔一下,瞬間明白上官青潋的意思,“你是懷疑常月的相好是?”

“一切皆是猜想,如今我們已得知常月廂房有蹊跷,”上官青潋頓了頓,“這般,明日找何縣令批一道搜查令,光明正大進常府一探究竟。”

一聽何縣令,顧辭忍不住皺下眉頭,但畢竟他是胧月鎮的地方官員,搜查令還是得經由他手,顧辭點頭。

“時辰不早,歇息罷,這幾日還有得勞累。”

“好......”

☆、常伍認罪案件出

次日二人去了一趟縣衙,半威迫的讓何縣令批了一道搜查令,然後直往常家,姜尤得了前次的教訓,這次就窩在客棧吃醬肘子。

常家大門還禁閉着,随行的護衛敲了門,管家模樣的人一見是他們,先是錯愕,再是殷勤的給他們引見。

“不必了,請常家老爺一見即可,”上官青潋亮出手中薄薄的一紙搜查令,沉聲道。

管家盯着搜查令看了一會兒,連忙跑進去通報了,顧辭望着那急促的腳步,輕笑了聲,“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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