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1)
姜尤眼睛裏都是淚水,然後極緩極緩的搖着頭,無助的抓着顧辭的手,滿是驚慌失措。
姜尤比顧辭要打上十幾個月,但顧辭一直把姜尤當成弟弟在看待,他心性純良,又向來都對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喜歡,見到姜尤傷心,顧辭也不好受。
“醬油,”顧辭輕輕喚着,露出一人笑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姜尤吸着鼻子,颔首。
顧辭抿了抿唇,“很久之前,有個小姑娘出世了,但因為家族原因,她不得不女扮男裝,竭力僞裝自己,尋常姑娘能做的事情她不能做,整日戰戰兢兢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後來,機緣巧合,她又做了官,為官後,她才發覺,人生在世不稱意十有八九,但若要活的恣意,便要随從心中的想法,她無法選擇自己的身份,卻能走自己想走的路,又何嘗不好呢。”
姜尤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個勁的吸氣。
“有些事情我們控制不了,那便随它而去,你也說過,船到橋頭自然直,逃避是沒有用的,況且,于我而言,我并不以為你有何錯。我所認識的姜尤,純良又惹人喜歡,我并不會因為某一件事就讨厭你,所以,你心中是怎樣想的,便是怎樣的,不要在乎別人的看法。”
她說得直白,也說得驚世駭俗,全然不顧禮教倫常,這人生走一遭,她無法選擇,糊裏糊塗過了十來年,才發覺,怎麽活得痛快才是人生最至高的追求。
當初她用蓮花閣做掩護,便不怕了世人的流言蜚語,如今也是一樣,怎麽痛快怎麽來,人生不過一場,總要活出恣意。
顧辭知道橫在姜家兩兄弟面前的阻礙有多艱巨,但眼下,姜尤的身子經不起太大了打擊,若是能此刻讓他們都坦誠相對了,來日再做來日打算罷。
真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它朝喜與悲。
姜尤聽顧辭說完,一時間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流淚,盯着顧辭看,水靈靈的眼睛骨碌骨碌的看着顧辭。
顧辭被他盯得不行,嗯了一聲。
他終于嗫嚅着,“你是怎麽猜到我......”
顧辭一笑,“我天資聰穎。”
姜尤抹了抹眼睛,眼眶紅得像只兔子,“可是大哥他,若他知道我,他會讨厭我的。”
顧辭又笑,“不會的。”
“那......”隔了許久,姜尤使勁瞅着顧辭,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顧辭的臉,“我能猜猜你的嗎?”
顧辭啞然失笑,“猜我的什麽?”
姜尤慢慢把握着顧辭的手拿出來,垂着頭瞟顧辭,帶着濃重的鼻音,“我說了你不準生氣。”
顧辭忍俊不禁的點頭,“我不生氣。”
“你,”姜尤深吸一口氣,才有勇氣一般說出口,“你是女的嗎?”
顧辭眨巴了下眼睛,她都說得那麽直白了,姜尤的腦袋瓜子還轉不過來,這樣也好,少一個人知道,對她而言也是好事。
因此顧辭露出個神秘莫測的笑容來,“你猜。”
姜尤終于不哭了,但卻又因為陷入顧辭是不是女的這個問題裏焦頭爛額。
顧辭摸了摸他的頭,溫笑道,“快拿熱水敷敷眼睛,都腫了。”
說着也不管姜尤到底有沒有想出她是不是女的這件事,笑得一臉高深莫測離開了廂房。
出了廂房,顧辭才把笑容卸下來,她肯将自己是女兒身的事情透露給姜尤是信得過姜尤,但若姜尤猜不出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今日她對姜尤說的這番話究竟對他造成怎樣的以後,顧辭不敢保證,甚至會害怕姜家兩兄弟因此陷入難堪之地,是對與錯且不論吧,顧辭深深嘆口氣,迎面便碰上上官青潋。
“如何?”
顧辭笑笑,“不知道。”
“那姜尤他如何了?”上官青潋微微笑了笑。
顧辭因他這個笑容輕松了許多,“好多了。”
兩人一路走回去。
上官青潋沉聲道,“根據消息,齊國使者還有十日便可到達姑蘇,明日姜餘一到,安頓好姜尤,便即刻啓程。”
“戚後的人已在姑蘇蓄勢待發,戚後又得知我們會從中做手腳必定有所動作,我前幾日傳信給戚後,以我們在胧月鎮耽擱為由,告知我們不可能在齊國侍者到達姑蘇前攔下他們,”顧辭正色道,”想必戚後現今已收到信函,若她肯信,或許姑蘇那邊的人會原地待命。”
“随從近日發覺有人一直跟蹤我們,若不出預料,想必是戚後的人,”上官青潋推開廂房的門。
“她至今已信我大半,若能過了此關,以後便也能在她那裏竊取更重要的情報。”
上官青潋在桌子上鋪好宣紙,顧辭心照不宣開始磨墨。
“想要在戚後的眼線下脫身,又神不知鬼不覺與齊國使者會面,”上官青潋在宣紙上筆勁有力的開始列舉出他們一日可達的行程,“只有一個法子。”
顧辭看着他行雲流水的書寫,沉聲接腔,“偷天換日。”
上官青潋微擡目光,與顧辭對視,兩人皆露出一個笑容來,在紗窗照射進來的日光下顯得意氣風發。
淩晨時分,顧辭被一陣敲門聲吵醒,她瞬間警惕,披衣走到門口,卻是聽見姜尤的聲音,“顧辭,顧辭,你醒醒。”
姜尤口氣很急,顧辭連蠟燭都沒有點,馬上把門給打開,一見外頭姜尤舉着燈柄,咬着唇正看着她。
“怎麽了,”顧辭見他這樣,先是一愣,又猛的恍然大悟,“姜大哥來了?”
姜尤笑着點點頭。
“在哪裏?”顧辭一喜,笑問。
只見一個高挺的男子慢慢從黑暗之處走出來,眉眼有些疲憊,但仍舊英氣十足,對着顧辭一笑,“我在這。”
顧辭喜笑顏開,連忙說,“快喚醒青潋。”
豈聊隔壁屋默默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正是上官青潋,“我已經醒了。”
顧辭哭笑不得,原來她才是最遲知道那一個。
四人聚在一處廂房裏,将燭光打得光明,三人直披了松松垮垮的外衣,一人神色有些疲憊,但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十足的笑意。
顧辭将守夜的店小二喚上來,讓他去酒窖裏取一壺桂花釀,就着燭光,青梅沉浮,四人舉杯而飲,一口酒下肚驅除寒意,越顯得秋夜有意趣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再重申一遍哈,姜家二兄弟是親兄弟,然後如果實在不喜歡這一對的設定也沒辦法,就這麽小篇幅講他們的,跳着看一下就好哈。
☆、八日露宿至姑蘇
四人秉燭夜談,酒氣飄散,窗外月兒悄悄爬,盈滿一地白月光。
顧辭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簡略的和姜餘說了,然後才道,“我多怕我不和姜尤說你要過來,他要怨恨我呢。”
說完還拿眼睛揶揄的看着姜尤,姜尤瞪着她,“難道不是嗎,我就想和你們一同上路,你倒好,轉身就告訴我大哥了。”
姜餘伸手敲了下姜尤的頭,口氣雖有責怪但也是寵溺的,“你都出來這些日子了,家裏因此鬧得雞犬不寧,還胡鬧?”
姜尤嘟囔了下,“我們家又沒有養雞和狗。”
其他三人被他逗笑,上官青潋笑道,“養你可要比養其他的難伺候多了。”
姜尤被說得臉色一紅,指着他們三,“你們就可勁欺負我吧。”
顧辭安撫的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不欺負你,時候不早了,快回你的房間房去睡。”
姜尤瞅了瞅她,又看了眼姜餘,“你們有什麽瞞着我不能知道的?”
顧辭示意上官青潋取來路程圖,攤開,上官青潋說,“若是這個,你可有興趣?”
姜尤一看這些就苦了臉,連連擺手,“算了算了,我一見這些亂七八糟的就發昏,你們自個研究着,我先回去睡大覺。”
顧辭起身把他帶到門口,見他還頻頻回頭去看姜餘,低聲道,“別看了,眼珠子都出來了。”
姜尤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那是我大哥,我怎麽就不能看了?”
顧辭哭笑不得,“好好好,你看,我不攔着。”
姜尤也覺難為情,頗孩子氣的錘了顧辭一下,才轉身出了廂房,顧辭望着他腳步輕盈,也由衷為之開心,這才是姜尤該有的模樣,無憂無慮的,永遠不為俗世而煩惱。
折身回了廂房,上官青潋已經将路程圖收起來了,說到底,此次南下姑蘇,真正的原因只有上官青潋和顧辭知曉,哪怕是姜餘,也不能透露半分,拿出路程圖當幌子,不過想支開姜尤罷了。
顧辭小聲說,“走了。”
姜餘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起身給上官青潋和顧辭作揖,“這些日子麻煩你們了。”
上官青潋連忙扶住他,“你不必言謝,姜尤并沒有添了什麽麻煩。”
“是啊,”顧辭也趕緊接腔,“不僅如此,這段日子姜尤雖臉色不怎麽好,但胃口卻是不錯,還有未曾病發,或許他的病情有好轉也說不定。”
姜餘沉默了一會,說,“草株蟒下落不明,我不敢掉以輕心。”
一說到姜尤的病情,三人皆有些沉重。
末了,上官青潋緩緩道,“此次南下,我與師傅便會會面,他游歷四方見多識廣,或許對草株蟒能有所知,我可以一問。”
姜餘目光一亮,“若是如此,勞煩了。”
“你說什麽勞煩不勞煩,我們誰都希望姜尤能快些好起來,”顧辭嘆了口氣,又看了眼上官青潋,才輕聲道,“姜大哥,借步說話。”
姜餘詫異的看向上官青潋,見上官青潋一副了然的模樣,便沒有多言,跟着顧辭走到一旁。
“你可知為何姜尤要離家出走?”
姜餘無奈的看着她,“阿尤玩心重,家中管得又嚴,因此才。”
“姜大哥,”顧辭打斷他的話,認真的望着他,“你可知姜尤對你是何心思?”
姜餘臉色一頓,沉默的看着她。
“那你呢,你對姜尤呢?”
姜餘還是沉默着。
“我只是提醒你們,不要刻意壓抑自己的心罷了,姜尤那邊,就由姜大哥擔待了。”
話點到即刻,顧辭不再多說,甚至也不等姜餘做出反應,便回頭對上官青潋笑道,“明早還要趕路,快回去歇息吧。”
上官青潋心照不宣的笑笑,上前拍拍姜餘的肩膀,“顧辭趕人了,走吧。”
姜餘欲言又止,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只深深望了顧辭一眼,才和上官青潋離開了廂房。
該表達的顧辭都表達了,畢竟姜家二兄弟這件事她不該摻和太多,往後是好是壞,還是得看他們兩個。
但究竟什麽才是好,什麽才是壞,顧辭想了很久,都想不出個所以然。
次日,四人分兩路而行,一路往北,一路往南。
姜尤很是舍不得顧辭,依依不舍的粘着顧辭不肯走。
“你什麽時候回鹿都啊?”
顧辭笑道,“也就一個月,等水壩落成,我便回去,”想了想,又加了句,“這一次可不能偷偷跟上來了。”
姜尤撅了撅嘴,“我也不認得路啊。”
姜餘打點妥當,走過來自然的抓了抓姜尤的手臂,“好了,該啓程了。”
姜尤颔首,臨走前,又折回來附到顧辭耳邊輕聲道,“我已經想清楚了,你放心吧。”
顧辭露出個笑容來,安撫的摸了摸姜尤的臉,“嗯,快走吧,姜大哥在等你了。”
姜尤這才一步三回頭的上了馬車,還探出頭來和顧辭告別。
等馬車行遠了,上官青潋才上前道,“我們也該走了。”
顧辭回他一個笑容,“你說,他們老兩個人會如何呢?”
上官青潋望着已遠的馬車,輕言,“世事難料,誰知道呢。”
是了,世事難料,誰知道呢?
顧辭心裏釋然,随同上官青潋上馬車,接下來的日子便沒有他們前些日子那般輕松了,按照顧辭在規劃路程圖時的話來說,咬着牙才能撐過去。
九月十五,馬車啓程,路過秋葉瑟瑟,見過青蔥光景,采過路間野花,飲過山裏青泉,從北至南,景色各異,風土更情。
晴時拂微風,雨時濺路泥,棗馬換多匹,車輪裂縫隙,八日的馬不停蹄,風餐露宿,終于風塵仆仆的踏入姑蘇境內。
這八日是顧辭這輩子至今最累的時光,她從小沒有受過什麽苦,但這八日的颠簸才真真是讓她明白什麽叫做五髒六腑都移了位。
下了馬車,顧辭腳步都是虛的,再看上官青潋,他臉色也盡然是疲倦,顧辭用力合了合眼,看着城門口石塊镌刻的姑蘇二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已經有官吏上前來迎接他們,顧辭實在沒有心情和他們打交道,上官青潋強打精神和他們簡單的交代幾句,得知齊國使者還未至姑蘇,才終于放心肯下住客棧。
顧辭現在對馬車排斥得不行,但還是強忍着不适上了馬車,又上一個時辰的颠簸,等到了客棧,她意識已經模糊,只感覺到上官青潋白皙修長的手覆蓋在她的額頭上,然後輕輕的嘆息一句,才終于合上眼安心睡去。
☆、齊國使者至姑蘇
顧辭迷迷糊糊醒來已經是夜裏了,她只覺這一覺睡得渾身疲憊,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如同灌了水,難受得緊。
慢慢的撐着身子坐起來,燭光搖曳,上官青潋正端坐于室內的方木桌前打着盹,她靜靜的看了一會,不等她喚,上官青潋自己悠悠轉醒了。
兩個人幹瞪眼了好一會,上官青潋才露出個笑來,“可覺得舒适些?”
顧辭怔了下,點頭又搖頭,“我發熱了?”
上官青潋颔首,“勞累過度,沒有大礙,大夫說多修養幾天便可。”
顧辭哦了聲便沒有了下文。
“我讓人把藥端來,”上官青潋見她還是怏怏的模樣,起身将燭挑亮了些,“你等一會兒。”
顧辭梗着脖子扯,“順便拿兩顆蜜餞,嘴裏苦。”
上官青潋忍俊不禁,應了聲好,才踱步出門。
屋裏便剩下了顧辭一人,她略一打量,是個有些簡陋的廂房,想必他們是在驿站歇腳了,她對住的環境只求舒适,倒也沒有其他的要求,也便也沒有多費心思去打量着廂房。
不多時,上官青潋便端着一個長形木盤進來,上面放在一個茶杯,一碗黑漆漆的藥汁,還有用白布墊着的幾顆酸梅。
顧辭接了茶杯漱口,又捏着鼻子一口氣把那苦入膽裏的藥汁喝下肚,趕忙拿了酸梅丢進嘴裏,臉皺成了一團,忍不住嘟囔了句,“真苦。”
“苦口良藥。”上官青潋放好盤子,回過頭笑了聲。
門被叩響,原是上官青潋吩咐小厮拿的棉被來了。
上官青潋抱着棉被走到床邊,堆好,輕聲說,“姑蘇雖是南方,但到底是入秋,夜裏涼,這床棉被你且拿着,冷了就蓋好,別加重了病情。”
顧辭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上官青潋,許是發熱的緣故,雙頰隐隐滾燙,燒得她腦袋越糊塗起來,上官青潋聽她沒有回答,偏頭對上她的目光,一雙眼有着如夜星辰的透亮,顧辭心裏狠狠一跳,下意識的避開了他的視線。
空氣裏一時浮現着微妙的氣氛,上官青潋便這樣靜靜看着她,許久才從鼻息發出一聲笑意來,繼續堆着被子,道,“你臉好紅。”
這四個字如同火燒一般讓顧辭覺得自己全身都該紅透,憋了許好一會只我我了兩聲,倒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上官青潋也不揪着這件事不過,默默堆好被子,嘴角挂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說,“歇息吧。”
就像給顧辭一個臺階下一般,顧辭緩了一會,支吾的問,“嗯,齊國使者,可到了?”
“就這幾天了,你不必擔心,趕得及。”上官青潋聲音還是清淡的,“想必戚後已經接到你的信件了,這邊倒是沒什麽動作。”
顧辭細細回顧起來他們的行程,要想瞞過戚後,他們和随從兵分兩路,一路急趕,一路慢行,故意混淆了他們的行程日限,甚至是有意引導慢行的那一路才是他們兩人。
實則他們隐匿于路途之中,誰都不知他們何時才會到達姑蘇,還是最後兩天,上官青潋差了随從将他們已近姑蘇的消息放給姑蘇的官員,他們的行程才暴露出來。
而此時,戚後這邊的人要想再動手腳已經準備不及,再加上有之前顧辭穩定戚後的信件再前,想必戚後也來不及反應了。
“那好。”顧辭颔首,“等齊國使者近了,我們便來個捷足先登,給戚後打個措手不及。”
上官青潋笑笑,“當務之急,是你養好身體否則不等你捷足先登,怕是你想後登也沒有心力。”
顧辭彎了彎唇,連說是。
到底顧辭身體底子好,還不至于一點小病小痛便一倒不起,這病來得急,去得也快,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除了身體酸痛外,已然生龍活虎了。
她病去的次日,探子便來報,齊國使者還有三日便入姑蘇境內,二人不敢耽擱,留下随從,以抱病為由謝絕見客,一同前往姑蘇外的與水鎮。
此次齊國前往陳國并非什麽隐晦之事,也有安排驿站讓他們歇腳,是以,要得知他們入住何處非難事,最為難的,便是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混入齊國使者之中,與他們談判。
往往外國出派使者,為保安全,使者一隊戒備森嚴,尋常人難以靠近,而上官青潋和顧辭又身份特殊,任務隐秘,自是不可能以陳國官員身份求見,兩人經過一番談論,擇取了最冒險但也是最有可能成功的法子——趁夜混入驿站之中,與齊國使者碰面。
月黑風高潛入他人府邸這種事兩個人雖不算得心應手,但也有了些經驗,是以,白日上官青潋便打探來了與水鎮驿站的布局,又花了些錢財得了齊國使者入住的廂房。
“這次齊國共派遣三個使者,兩個三品官員,一文一武,還有一個據說是謀士,年紀二十五上下,”上官青潋将打聽來的一五一十告知顧辭,“且謀士地位似要比其餘兩位使者要高些,聽驿站的侍者說,兩位齊國使者對他馬首是瞻,行為舉止皆恭敬,也不知是何來頭。”
顧辭來了興致,“還有這種事,他姓甚名誰?”
上官青潋搖頭,“我未曾聽過齊國有這號人物,不可知。”
“奇怪了,”顧辭皺了皺眉,“沒名沒姓卻能代表齊國出使,肯定大有來頭,會不會是齊國哪個皇族,偷偷跟了過來?”
難怪顧辭這樣想,實在是有姜尤做榜樣在前,難保齊國也出了個頑皮的小将軍小世子。
上官青潋明白顧辭的意思,笑了笑,“或許吧,但今夜還是不要過于冒險,先會會那個文官,由他傳話也無不可。”
柿子要挑軟的捏這個道理誰都懂,顧辭忍俊不禁,道,“難為你要帶上我這個絲毫不懂武的老百姓了。”
緊接着,顧辭便給戚後拟了封信函,大抵是說上官青潋對她有所提防,改變路線也未曾告知他,最近似乎有了動作,但她透露得隐晦,實則沒有什麽大意義可言。
顧辭前不久才和戚後安排在姑蘇的線人聯系上,但都是書信來往,并沒有見過面,倒不是戚後還對她有所懷疑,只是時間緊迫,拖着一日不見也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商讨好結果,其他倒不必太擔心,就是顧辭全然無武功這一點需要注意,他們不知齊國此次前來高手有多少,文官雖不會武,但也絕不是草包,需要小心提防,武官功力如何也未可知,盡量要避免交鋒。
最需要注意的是那個不可測的謀士,不知對方底線,往往最容易出錯。
二人買通了驿站的一個守門,将夜裏巡邏換班的時間弄明白,又一人一套夜行衣,一切準備妥當,便靜候深夜的到來。
顧辭已經在心裏把最壞的結果過了一遍,無非是被驿站或者戚後的人發現,若真是如此,上官青潋會武,大可先行離開,她留下用戚後線人的身份與齊國使者談判,誰都不會知道上官青潋曾經來過,她也可以借機探探齊國使者的口風。
如此想來,她也安心了許多,只管等行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我停更太多天了,實在是最近忙得昏天暗地 等忙過這一陣我一定好好更新。
再三抱歉。
☆、夜探驿站被發現
夜露深重,深巷漆黑,冷風瑟瑟,驿站大門幾個打瞌睡的守衛,正抱怨着越來越冷的天氣。
顧辭和上官青潋一身夜行衣,悄然無息的躲在小巷,靜候半個時辰一次的換班時間,等了一小會,守衛有了動靜,只餘一個人站崗。
上官青潋抓緊時機,用石子投射獨剩的守衛,守衛被打中膝蓋一個踉跄,警惕的四處張望,上官青潋又以石子投向遠方發出聲響,守衛大喝一聲,往聲源出跑去,兩人抓緊時機,憑借取得的地勢圖偷偷入了大門,直奔可隐身的的一處園林去。
有隊守衛巡邏,兩人小心翼翼的避過,算是有驚無險,才隐匿在園林的一顆大樹後邊。
夜裏,上官青潋的雙眼顯得尤其明亮,和顧辭打了個眼神示意,悄然的從大樹後繞出來,迅速的匿于夜色之中。
顧辭不會武,對地形也不大了解,兩個人一番商讨,終究是決定将顧辭藏在隐秘之處,由上官青潋找出齊國文官使者的住處,再折回接顧辭。
只要顧辭不走動,這法子是最為穩固的,顧辭其實多多少少懼黑,但還是安靜的待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大樹後面,夜裏巡邏的人不多,她在原地待了一會,一個人影都沒有,可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一雙眼烏溜溜的轉着,安靜的等候上官青潋的到來。
若不出意外,上官青潋兩刻鐘便會回來,若他不回來,無論什麽原因,顧辭都會自動現身。
她掐着時間,約摸一刻鐘過去了,四周安靜得能聽見樹葉沙沙響的聲音,她壓低了呼吸,将自己會暴露的機會降到最低。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讓顧辭僵直了身體,微微屏住了呼吸。
腳步聲漸漸沒有,許是離開了,顧辭正想松口氣,一個悠悠的男聲在她身後傳來,“兄臺還興致,夜裏出來賞月麽,可否帶上在下?”
顧辭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回頭看,眼睛猛的睜大,卻看不清黑暗裏的人,腳步已經下意識的往後倒退,腦子飛快的運轉起來。
若身後之人沒有武功,夜裏又漆黑,他看不見自己,逃跑也不是沒有機會,這樣想着,她也只能強壓驚慌,擡步便要跑。
那人似乎已經預料到此,輕笑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前掐住顧辭的肩膀,力道不大卻輕易将顧辭挾持住,顧辭心下一條,一個反身想要掙脫,那人卻加了幾分力度,讓顧辭無法動彈。
那人有武功底子,又不知道是誰,事到如今,再跑已經不可能,顧辭只得用最上下下策,大喝倒,“放肆,你可知我是誰?”
“你倒可說你是誰?”那人口氣戲谑,手順着顧辭的肩膀下去抓住她的兩只手,将她更緊的制衡住,“我給你這個機會。”
像是貓抓老鼠的游戲,那人半分不把她放在眼裏,顧辭心下怒氣漸起,聲音驟沉幾分,“我是陳國官員,你敢放肆。”
“我放肆?”那人雖有些驚訝顧辭的身份,但還是無半分懼意,只笑道,“你夜裏潛入驿站,怎麽不說你放肆?”
顧辭氣得牙癢癢,好在那人終于像玩夠了一般,肯松開她,卻不料那人惡劣性極強,似要她難堪,既擡手将她的發帶一把扯下,顧辭猝不及防,一頭烏黑的發就這麽散落下來,她已來不及震驚,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個踉跄就這麽跌落在地。
發絲散落,狼狽至極,顧辭怒視着黑暗裏一雙剔透的眼,那人已取出火折子,将四周照亮,顧辭的臉毫無防備的落入來人眼裏。
同時,顧辭也看清了男人的長相,是個二十有幾,極其俊俏的男子,與其說俊俏,不如說陰柔來得多,上挑的桃花眼,極薄的櫻唇,顧辭第一時候想到的是,永樂街最具名的女子都及不上眼前男子的一分美。
男人在見到顧辭之時眼裏也閃爍着光芒,末了,似笑非笑的蹲下來與顧辭同視,破是調侃的說,“原來是只小野貓。”
這分明是調戲了,顧辭氣極,撐着身子站起來,才意識到自己的頭發還散着,一下子心神大震,急忙用手去攏發,咬牙切齒,“把發帶還我。”
男子挑了發帶卻不給顧辭,打量着她的裝扮,最後輕笑着下了個定論,“扮相不錯。”
顧辭知道他有心戲弄自己,幹脆也不與他糾纏,故意提高音量将巡邏的人招人,“我要見你們使者。”
男子哦了一聲,逼近她,“你想見誰,我帶你去見他。”
雖然顧辭被發現,又因為現在實在狼狽,但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又重申了一次,“發帶。”
她本來在陳國就出了名的長相女氣,若是以這副模樣出現在衆人面前,可想而知,又會掀起怎樣的流言蜚語,她吃不準面前男子的心思,但男子絕不是好對付的主,她若示弱,只會讓男子更加揪住她不放。
男子笑笑的看了她好一會,才終于肯把發帶給她,她快速的束發,确認自己現在可以見人,才平複了心情,頭腦也漸漸清晰起來。
已經有守衛逼近的聲音,顧辭就越發松口氣,只是不知上官青潋現在知不知道她的情況,為了避免上官青潋暴露,她有意揚聲,“我乃陳國邢部少郎,豈容你放肆,還不退下。”
一語雙關,依照上官青潋的聰敏,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男子聽了她這話,更覺好玩一般,走近壓低聲音道,“我原是不知,陳國有女官。”
顧辭心神大亂,但還是大怒道,“你滿口胡言亂語。”
男子逼近,顧辭只得往後退,就在男子快接觸到她時,一道身影橫在她身邊,一拉她的手,便把她穩妥的護在身後。
上官青潋最終還是出來了,顧辭惋惜之時便是感動,她沒想到向來顧全大局的上官青潋會為了她現身,她都知道,這會為彼此帶來多大的麻煩,卻還是無法抑制因為上官青潋的出手而歡愉。
“在下陳國邢部侍郎上官青潋,敢為閣下大名。”
有了上官青潋,顧辭也安心了許多,便躲在他身後悄悄瞪了男子一眼。
男子感受到她的目光,不怒反笑,“齊國使者,葉席。”
顧辭早該想到會在驿站來去自如的,除了使者別無他人,想來這就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了。
守衛終于姍姍來遲,顧辭忍不住想,若他們真是刺客,就守衛這種速度,足夠他們殺幾個使者了。
皆表明了身份後,葉席便再沒有戲弄的意思,收了笑容,卻是與方才截然不同的正經,“敢問兩位,為何夜探驿站,若不給出個解釋,怕是不好交代。”
明裏暗裏的威脅,顧辭本就因為被他戲弄滿肚子火,只得沒好氣的搬出一早設計的方案,正色倒,“還請葉大人借一步說話。”
她聲音已經全然冷靜下來,和上官青潋對視一眼,便踱步出來。
葉席饒有興趣的看着她,挑了挑眉,做了個請的姿勢。
兩人在遠處站定,顧辭兀自忽略葉席打量的目光,冷下臉色,“葉大人,我便長話短說,戚後派遣我與你們對接,還請葉大人海涵我夜探驿站的苦心。”
葉席一笑,瞥了眼上官青潋,“那他呢?”
“若我說是巧合呢?”顧辭強定心神。
葉席笑得更歡,“好一個巧合。”
他口氣自然是不信,顧辭不管他信不信,多說無益,她也不想和葉席這個難以對付的人多過糾纏,再加之他現在已經懷疑自己的性別,顧辭不敢與他多過接觸。
“葉大人,想必齊國也是誠心實意想要合作,”顧辭沉聲,“無所謂把局面弄僵,這其中利害,希望葉大人能想明白。”
葉席好整以暇的看了她許久,抛出一句話來,“好,既然你是戚後的人,我們也得詳談一番,這樣吧,我在驿站多待兩日,明晚,驿站不見不散。”
顧辭咽了下喉嚨,無懼的對上葉席的眼,最終吐出一個字,“好。”
葉席想談判,她便奉陪,顧辭此刻一心一意只想不能因為她的暴露打碎了大局,得不償失的事情絕不能做。
她表明身份,葉席不敢對她怎麽樣,即使是他質疑自己的性別,也不能退縮坐實這猜測,況且,葉席似乎沒有拆穿她的意思。
與葉席談話結束,上官青潋也無多言,帶着她便離開,但顧辭還是能明顯感受到上官青潋身上漸漸升騰起的冷意,輕薄薄的一層,将他籠罩起來。
顧辭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到底還是拖後腿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新的人物,應該随便一猜就知道身份了吧嘻嘻
☆、上官青潋表心意
在守衛的注視下,上官青潋一路護着顧辭,直至出了驿站,顧辭才感受到上官青潋身上的冷意漸漸褪去,眼裏卻籠罩着淡淡的一層擔憂看向顧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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