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亂點鴛鴦
丫鬟立刻告狀:“少爺,您看她把您的畫糟蹋成什麽樣了?”
郭青見沈傲風來了,反而不想辯解,便不說話,氣鼓鼓地站在一邊。
沈傲風定睛一看,原來是昨天晚上他一時興起、胡亂塗鴉的幾筆,便笑道:“沒事,也不是什麽認真畫的。”
丫鬟卻露出可惜的表情:“少爺,您的畫作在京城可是相當搶手啊,這一下子毀了,不知道毀掉多少銀子……”
郭青氣道:“那我賠你行不行?”
沈傲風搖搖頭,心想:“你以為他們是因為我畫得好才買?是因為我是沈家的大公子罷了。”但這話他沒說出口,只是笑了笑,對丫鬟說:“行了,你出去吧。”
丫鬟嘟着嘴出去了。
沈傲風把那畫作随手揉成一團,扔在一邊。他看郭青仍然在生氣,便覺得有點好笑,忍不住逗她:“喂,幾百兩銀子,你真的要賠我?”
郭青白了他一眼:“我随便說說,你那畫,哪裏值那麽多錢。”
沈傲風笑道:“那你覺得值多少?”
郭青滿臉不屑:“一個銅板吧,不能再多了。”
沈傲風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你說得對,我的畫,真的只值一個銅板。”
郭青臉上這才有了點笑意,但很快又悶悶不樂起來。
沈傲風問:“怎麽了?”
郭青說:“我知道,你們京城的人都是認得字、讀過書的。”她表情看起來有些失落,“我是沒什麽文化,但也不要因此就看輕我啊。”
沈傲風看她表情凄苦,原來是當真了,便安慰她道:“讀不讀書的,也不重要,不能說明你的本質啊。不過你要是想學,随時都可以開始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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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青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
沈傲風笑道:“你要是願意,我可以給你請個老師。”
郭青拍手笑道:“那太好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學一學。”她想起來白天頤指氣使的沈追雲,又道:“省得你那個妹妹嫌棄我。”
沈傲風一愣,搖搖頭道:“雲兒她只是心直口快,沒惡意的。”
郭青撇撇嘴:“算了,不說了。”
沈傲風看着她那張逐漸平和下來的臉,心想:“這丫頭的氣,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便想再安慰她幾句,但床上那人卻有了動靜。
張浩天呻|吟着,似乎是醒過來了。
“張大哥!”郭青欣喜地叫了他一聲。
沈傲風趕緊走過去,扶着張浩天坐起來。張浩天喘着氣,第一句話就是:“江奇呢?”
沈傲風道:“張大哥,你別急。我已經向聖上禀報此事,他已經給了我權限去查了。”
張浩天急道:“要快,要快,不能讓他再搞出什麽事來!”
沈傲風安慰他道:“張大哥,你先養好傷再說。江奇要搞這‘武林大會’,事先肯定要籌備一番。眼下武林人士還未到齊,估計他不至于有什麽大動作。”
郭青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張大哥,先把這藥喝了吧。”
她坐到張浩天旁邊,端起那藥碗,開始一勺一勺地給他喂藥。
沈傲風見張浩天依然眉頭緊鎖,便對他說:“明天我就去刑部查一下,是否有正氣幫最近一段時間的相關案件報告,也許能有什麽線索。”
張浩天點點頭,神色這才有所緩和。
給張浩天喂完了藥,又看着他睡下,兩個人走出房間。此時已是夜晚,一輪明月挂在天空上,沒有雲,看得見星星。
沈傲風看着月亮,感慨道:“今晚月色真美。”
郭青也看着月亮笑了:“是真的很美。”她又轉過頭來,對沈傲風調皮一笑:“不過,西涼城能看到更美的月亮和星空。可惜你在的那幾天,都沒有好好看看。”
沈傲風心想:“那幾天不是忙着救你嗎?哪有心思看月亮。”但話沒說出口,只是看着她的小酒窩,又一次感覺到從心底升起來的幸福感。
兩個人就在這裏告別,各自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傲風就叫了轎子,出發去城西的高家。
殿前大将軍高振是一位身負赫赫戰功的老将軍。十八年前,大竭王朝對羅國的一場關鍵之戰,高振帶領十萬大軍,力克羅國軍隊,取得了戰争的勝利,也将羅國打得元氣大傷,從此沒有能力對竭朝造成大的威脅。
十八年後,高振老了,但威望仍在。殿前大将軍是一個虛職,主要功能是提供作戰計劃。真正的軍隊大權,掌握在他的長子高遠天手裏。所以,不管怎麽說,高家依然是朝堂上最有實力的家族勢力之一。
進了高府,沈傲風拜見了高振,說明來意。
高振雖然已經年過花甲,但精神矍铄,看起來仍然十分精幹。他說:“不錯,我堂弟家的小女兒就住在我這裏。”說完,便讓管家把高家小姐高宛兒叫出來。
吩咐過後,管家去了。高振回過頭來,笑道:“令尊最近可好?聽說聖上又給他派了個大任務,要他主導修書呢。”
沈傲風恭敬地答道:“家父一切安好,多謝高大人惦記。”其實他有點心虛,因為他沒回去過,全是聽沈追雲說的。
兩個人又寒暄一陣,說起近日朝堂上的政務。沈傲風從他的口中得知,很多官員已經注意到了京城武林人士增多的怪現象,大家很是警惕,生怕出什麽亂子。說着說着,高宛兒就到了。
“叔叔好,沈公子好。”高宛兒行了禮。
沈傲風微笑應對。當他看到她擡起頭來的時候,不由得心裏暗自贊嘆一聲。這高宛兒不僅知書達理,容貌也實屬上佳,衣着妝容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沈傲風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旁邊的高振看他目不轉睛,倒也不揭穿,只是笑道:“沈公子,你不是有什麽東西要帶給宛兒?”
沈傲風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拿出藏在身上的玉簪,遞給高宛兒,說:“令兄于西涼城駐守多年,着實辛苦,在下替他帶這玉簪回來予你,替他略表思念之情。”
高宛兒接過那玉簪,輕聲道了謝,但表情看起來卻很古怪。
高振立刻察覺到了她的表情,便問道:“宛兒,有何不妥嗎?”
宛兒欲言又止,她遲疑了一會,終于開口,對沈傲風問道:“沈公子,家兄有沒有說些別的什麽話?”
沈傲風道:“沒有啊,他只是說很想念你之類,其他的就是公務上的事了。”
宛兒疑惑道:“這可怪了,這玉簪……可不是一般玉簪。”
沈傲風奇道:“這玉簪有何說法?”
宛兒道:“這玉簪是已故家母的遺物,在哥哥去邊疆之前,家母将這玉簪給了他,說長兄如父,日後如果找到了适合妹妹的如意郎君,就……”她面露難色,竟說不下去。
沈傲風不明所以:“就怎樣?”
宛兒道:“就将這玉簪贈予這人,讓他帶着玉簪,到高府提親!”
聽聞此言,沈傲風大驚:“這,這,高兄可沒說過這話呀!”
宛兒羞澀地低下頭,并不言語。
一旁的高振卻哈哈大笑,道:“高業這小子,也不說清楚了,真是唐突。”他轉向沈傲風,大大方方地問他:“沈侄兒,我看你對宛兒也挺喜歡的,不知你可有婚約在身?”
沈傲風答道:“并沒有,但是……”
高振卻沒聽他說完就打斷了他,說:“沒有?那不就是剛剛好?”他指了指高宛兒,笑道:“我這侄女無論相貌、才學都好得很,性子又溫婉,我看你們兩個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沈傲風急道:“高大人,不是這樣的,其實我……”
高振一挑眉毛:“難道你有什麽難言之隐?”
沈傲風解釋道:“不是,其實我已經有了意中人。”
高振皺起了眉頭:“哦?是哪家小姐?”
沈傲風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只是一個平民家的女子。”
高振哈哈大笑起來:“那還有什麽問題?你喜歡誰,帶她回來做妾就是了。”他大手一揮,言語間已是不容置疑:“你不用管了,明日上朝時,我就找你父親談談。”
沈傲風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反駁。而旁邊的高宛兒則臉紅了起來,默默地低下頭,露出又羞又喜的笑容。
沈傲風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出高府的,只感覺一個頭有兩個大,頭痛難忍,有苦說不出。
“這下可好了。”他想,“這莫名其妙的姻緣找上門來,我該怎麽辦?只怕明天要被父親召喚了,真是功虧一篑,才瞞了這麽兩天,就瞞不住了。”
他垂頭喪氣地坐上轎子往家走,心裏想着,究竟該怎麽應對父親。但另一方面,他心裏突然咯噔一聲,想起那個機靈又倔強的少女,才真正感到一陣心慌和恐懼。他要怎麽跟她解釋?
那丫頭看起來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其實心思敏感得很,他早就看出來了。但是她對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他又有點自嘲地想,也許人家根本沒那個意思呢,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但若是自作多情,她又怎麽會放下遠在家鄉的一切,跟着他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呢?
兩個人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點破什麽。沈傲風不禁問自己:“我對她,到底是何情感?”
很難說。他樂于看見她,想和她待在一起,怕她吃苦,怕她受委屈,怕她對自己板着一張臉不理。
但就憑這樣的情感,能有未來嗎?
他就這麽混混沌沌地想着,想着,一直到了家門口,依然沒有回過神來。
沈傲風一走進大門,管家沈忠便迎了上來。
“少爺,二小姐今天來過,留了個口信。”沈忠說,“她說,老爺已經知道你回來了,讓你明天就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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