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新的線索

郭青也愣住了:“瀾江?瀾江不是在很遠的南方麽?”

老板點點頭:“所以我也覺得奇怪,這手藝看起來明明是那邊的,怎麽會流傳到這裏來呢。”

郭青徹底糊塗了:“這,這可怎麽辦?難道,我們要再趕去瀾江嗎?”

沈傲風說:“不急,還有那襁褓,查清楚之後,再聯系起來,也不遲。”

兩人謝過老板,出了店鋪之後,又開始查探城裏的綢緞莊。

這一次,兩個人有了心理準備,期望便放得低了一點。誰知反而幾乎所有的綢緞莊老板都說見過這料子,在京城實在尋常,只不過稍微貴了點,只有達官貴人能用得起。即使如此,範圍也是太大了,這條線索,跟完全沒有也差不了多少。

在探訪了最後一個綢緞莊并得到了幾乎一模一樣的回答之後,兩個人回到了客棧。

郭青頹然在桌邊坐下來,無力地趴在桌子上,頭深深地埋在了兩臂之間。

沈傲風知道她心情不好,便走過去,坐到她身邊,默然不語。

過了好久,少女才擡起頭來,眼中已有了淚花。“玉佩來自遙遠的南方,襁褓又是尋常衣料,這,這還能怎麽查嘛!”她的語氣充滿了絕望。

沈傲風趕緊安慰她:“要往好處想想,畢竟,我們現在已經有了些線索,總比什麽都沒有強。”

他把兩件事物攤在桌上,盯着看了好久,然後開始有條不紊地推理。

“首先,我們知道,那兩個抛下你的人,口音是京腔,大概是京城人士。所以我們才會回到京城來查探。”他站起身來,一邊分析,一邊踱步。

“然後我們從玉器店老板那裏得知,這玉料和工藝,來源于遙遠的江南小村。”他接着說。

“最後,我們知道,這襁褓的料子,價錢很貴,只有有錢人家才用得起。”他轉過身來,在郭青身邊重新坐下。

他最後總結道:“所以,你的父母一定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也許是商人,也許是官員。至于那玉佩,則一定是你的父親或母親從原籍帶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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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突然放光:“分析到這裏,其實我們已經有進一步的線索了——只要查一下,京城的達官貴人及其家眷,有哪些是江南人氏,就一定能有新的進展!”

郭青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信心十足,不由得又燃起幾分希望,露出了很久未見的笑容,連眼神也明快起來。但是很快,這來之不易的開心又漸漸消融了。她看着那兩個物件,眼神漸漸暗淡下來,表情也變得沮喪。

“既然我的父母都是有錢人。”她幽怨地說,“那麽,他們為什麽不願意撫養我,反而要把我丢掉呢?”

她的表情越來越凄苦:“是我不乖嗎?是我不美嗎?還是我從生下來,就這麽令人讨厭呢?”

沈傲風看着她泫然欲泣,眼眶鼻子都紅了,又是一陣心疼,趕緊将她摟在懷裏,道:“我想,他們應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也許是你被仇家偷偷抱出來了也說不定。”

他拿起帕子,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柔聲道:“答應我,在事情的真相沒有找到之前,不要胡思亂想,好嗎?”

郭青一邊啜泣,一邊點了點頭。

她抽抽搭搭地說:“就算要丢了我,結果還丢到西涼去了,走得那麽遠,又是何必呢……”

她本來是無心一說,但沈傲風卻靈光一閃,立刻想到了些之前沒想過的事情。

“等等。”他說,“你被丢在西涼,正是十八年前……十八年前,剛剛好是羅國最後一次大攻邊境的時候!”

郭青淚眼朦胧地看着他,不明所以:“這怎麽了?”

沈傲風興奮不已:“我記得父親說過,那個時候,邊境告急,朝廷派了大軍過去,還去了很多官員。”

他對郭青說:“也許,你的親生父親,就是當年被派到西涼抵抗羅國大軍的軍官或者大臣之一!”

郭青愣愣地看着他,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麽。

沈傲風跳了起來,他實在太興奮了。“這樣一來,我們搜查的範圍就大大縮小了。”他開心不已,笑容滿面:“我們只需要知道,十八年前去西涼作戰的京城官員将士都有誰就行了。”

郭青終于明白了,露出了笑容:“太好了!我怎麽沒想到呢?你還真是‘名捕’,名不虛傳啊。”

沈傲風十分得意:“那當然。”不知道為什麽,他從來沒有做過一件事,能比此時替郭青找父母更上心、更有成就感。

郭青又問:“只是,我們要怎麽去查這些人呢?”

沈傲風不假思索地回答:“去問我父親就好了——”話說到這裏,他戛然而止。顯然,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這就意味着,他不得不去尋求沈淳的幫助,也就是說,他要向父親低頭了。

想起這一點,依然能夠在他的臉上覆蓋一層陰霾。

“風大哥。”郭青立刻看出了他的想法,便故作輕松地說:“不用勉強的。我想,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別的辦法——”

“不。”沈傲風果決地打斷了她的話。“不要緊。”他說,“反正我早晚也要面對……晚面對,不如早面對。”

他的臉上顯示出堅毅之色:“你放心吧,沒問題的。”

他沒說出口的話是: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

第二天一大早,沈傲風好好地梳洗整理了一番,然後站在了那扇他再熟悉不過的大門前。

他盯着那兩個大字:“沈府”。他站在那裏,看了好久。

終于下定了決心,沈傲風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與他想象中的一樣,父親坐在大廳中央,依然不茍言笑,甚至根本不拿正眼看他。

他戰戰兢兢地行禮:“父親。”

他正猶豫該如何開口,沒想到,沈淳卻先說話了。

“朝廷裏出大事了。”沈淳說。

“什麽?”沈傲風沒料到父親居然第一句話說的是這個,一時間有些錯愕。

他看見父親挑了挑眉毛,知道他不滿意自己的态度,便趕緊追問:“呃,究竟是怎麽回事?還請父親指教。”

沈淳哼了一聲,便一五一十地講述起來。

原來西涼淪陷之後,羅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破了大量城池,一路打過來直逼京城。雖然皇帝立刻下令命軍隊集結,前去救援,然而戰事依然拖了太久,人民飽受塗炭之苦。

于是,朝中便有大臣上奏,将矛頭直指皇帝執政不力,疏于軍防。這一個人開了彈劾的口子,竟然又有許多大臣紛紛附和,也上書直言。

皇帝雖然不悅,但他執政之初便以開明著稱,也不可能斷然壓制,更不可能降罪于大臣,只好自我檢讨一番,不再理會罷了。

誰知那些大臣卻不依不饒,又不斷上書,惹得皇帝龍顏大怒,忍不住處罰了幾個領頭的人。

這下可好,大臣們鬧的意見更大了。更有甚者,甚至出現了要将這個昏君彈劾下臺、另擇良君的聲音。

“竟有這種事!”沈傲風大吃一驚。沒想到,他離開京城短短幾個月,便發生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些臣子不好好輔佐皇帝,瞎折騰什麽呢!”他十分不解。

沈淳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對他的幼稚思想嗤之以鼻:“這都不明白?以前白教你了。”

他背着手,踱步到沈傲風面前,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你以為這些臣子是自己鬧着玩嗎?他們的背後,顯然是有支持者,想要取皇帝而代之!”

沈傲風恍然大悟,問道:“這人是誰?”

沈淳沒有直接回答,卻反問他:“你猜,‘另擇良君’的替代者,誰的呼聲最高?”

沈傲風想了一會,腦中漸漸形成了一個名字:“難道是……七王爺?”

沈淳點了點頭:“還算你懂點道理。”

他接着說:“七王爺雖然沒有上書,也沒有直接參與,但是那些吆喝的臣子,話裏話外全是意指七王爺。這樣一來,事情的真相如何,難道不是昭然若揭麽?”

沈傲風若有所思。聯想到此前七王爺與高振的種種作為,的确十分令人生疑。但他沒想到的是,此人膽子居然如此之大,将主意打到那皇位上去了。但轉念一想,卻又是如此順理成章。五年前的那場奪位之戰,七王爺就是一個很有力的競争者。雖然當年他敗了,如今,似乎他又找到了新的機會。

他突然想到什麽,連忙對沈淳說:“父親,孩兒這次去西涼城,查到了城池失守的原因——原來竟是守城将軍高業叛變,直接将城拱手相讓!”

聽見他這麽說,沈淳明顯一驚,接着眉頭緊鎖,目光凝重。

他看着沈傲風,十分嚴肅地說:“風兒,事已至此,你還不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麽?”

沈傲風愕然:“父親的意思是說……”

沈淳見他依舊愚鈍不化,煩躁地搖了搖頭,解釋道:“你把所有的事件聯系起來,看看有什麽共同點。”

沈傲風道:“所有的事件?您是說,西涼發生的兇案、正氣幫的陰謀,還有西涼城的失陷,以及大臣聯手彈劾聖上——”

他突然睜大了眼睛,露出了驚異又恐懼的表情:“這一切事件,難道都是七王爺一手策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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