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時空輪回2
山路上淩亂的腳印,有輕有重,有深有淺,最近一周走進去的不下三十人。
時夜盯着那些腳印,又望向木栅欄內密林深處,樹葉太密,草叢旺盛,阻擋了視線。
這樣的森林單單站在栅欄外,就會讓人升起一種警惕心,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貿然進去,真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進去探險。
木栅欄外的車道,是被硬生生碾壓出來的,再往裏據說連指南針都會迷失方向,鳥兒進去了都飛不出來。
距離這裏最近的搜索隊在兩公裏以外,前幾天分了三批人進來搜索失蹤的學生,一時沒有新的人員遞補。
就在時夜望着入口處發呆時,陳峥和探員們已逐一下車,帶上幾大包裝備。
時夜回頭,尚來不及撫平緊蹙的眉峰,陳峥乍一望見,腳下一頓。
一向漫不經心的人神情一旦和認真挂鈎,都會讓人肅然起敬。以前碰到什麽樣的案子,時夜都會頂着一張欠揍的笑臉,這會兒突然變臉,陳峥心裏也跟着一緊。
下一秒,時夜已經越過陳峥,走向來路。
陳峥快步追了上去:“你去哪兒?”
時夜的口吻很冷靜:“回家。”
但看在陳峥眼裏,只當他是少爺脾氣犯了。
陳峥一把揪住時夜,話是從牙縫裏龇出來的:“等找到人,我親自開車送你回家!”
時夜頓住,睐了他一眼:“陳峥,命只有一條,我得留着用在別處。再說,我這身子骨一向不好,怕是找不到人,自己就先累病了,還得拖累你。”
陳峥差點罵人,但一見探員們的眼神,又立刻壓低聲音:“別以為只有你惜命,這裏所有的人都拉家帶口。裏面那些人最晚進去的已經失蹤三天,那些人也有家人!你要是病了,我他媽的能帶你進去,就能帶你出來!”
時夜不語,只是皺了下眉,嫌棄得要離陳峥遠一點,陳峥吐出來的吐沫星子噴了他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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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峥見狀,差點氣死,從兜裏拿出一張紙,攤開在時夜眼前。
“你看清楚,劉局連你的處分文件都寫好了,但凡你半路出任何幺蛾子,回去都沒好果子吃!還有,別逼我查你失蹤那幾年幹嘛去了!”
艹,又是一個陷阱。
時夜盯着那張紙,只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
他好不容易洗白一個身份,有了刑事局的庇護,還加入了樊小餘的團隊,要是就這麽“犯事”,所有的一切都要重頭再來,甚至更加艱難。
s.p基地才是他的目标,他決不能因小失大。
可這林子也是在邪門兒,絕對比表面上看到的更加詭秘。
在這裏失蹤的人甭管是不是死活誤闖的,還是進去找人的,有一半人是熟悉此處環境經驗豐富的搜索隊員,連他們都有去無回,這裏面肯定發生了什麽變故。
而且這些人最好是已經死了,或是老老實實的待在一個地方,否則只要在移動狀态,就很難被尋到,反而會把他們拖向更深處。
等在那裏的,還不定是什麽鬼玩意。
進去,生死難料。
不進去,所有經營功虧一篑。
陳峥見時夜不再掙紮,将紙移開,勾住時夜的手铐,将他往回扯。
“相信我,只要找到那些人,所有媒體都會追捧你。你現在畏首畏尾的熊樣,外面的人永遠不會知道。”
時夜自知走不掉,索性也不再掙紮,以免弄傷自己。
但嘴賤的毛病卻是改不掉的:“那好,進去之前,總得讓我先讓我把飯吃了吧?這裏環境是差了點,但在車上将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陳峥:“裏面的人生死未蔔,你還有心情吃飯?”
時夜掃了他一眼:“如果我餓暈了,難道要你背我嗎?”
最終結果就是,陳峥允許時夜靠着車門吃個三明治。
陳峥和探員們已經整裝完畢,随時準備出生入死,回過頭來,見時夜慢悠悠的擦着手指,遂沉着臉上前。
“你好了沒?”
時夜嘆了口氣,雙手被铐住幹什麽都慢吞吞的,捧着礦泉水瓶喝了口水,說:“老同學,你就不能對我客氣點?”
陳峥一怔:“你記得?”
時夜投以譏诮的眼神:“我一向過目不忘,連十年來所有刑事局沒有破獲的案件檔案都倒背如流。何況你長得這麽有特點。”
陳峥張了張嘴,想說什麽。
這時,從一旁走上來兩人,一女一男。
陳峥一頓,轉而為兩人介紹:“,陽光醫院的醫生,五年戰地醫生經驗,上過七次戰場。”
時夜面無表情的掃去一眼,就見那個名叫的女醫護人員,眉目淺淡清秀,淡的讓人轉瞬即忘,齊肩的頭發高高束起,膚色比一般女生深一些。
她一身戰地醫生的裝束,除了手裏的醫藥箱,上身馬甲的所有兜裏都被急救品塞得鼓鼓囊囊,唯有袖兜裏單只別了一個對講機。
陳峥又道:“溫言,夜間記者,負責這次報道。”
時夜又順着陳峥的指向,看向那個身材中等,約一米七出頭的男人。
哦,與其說是男人,倒不如說是個大男孩。
他的膚色比大多數女生都要白,身材削瘦,四肢細弱,不似一般扛設備的記者或攝影師那樣高大結實,他手裏拎的攝影器材也是配合身材的迷你款,戰地馬甲的兜裏同樣塞滿了東西。
相比,這個溫言比女孩子還要漂亮精致,上揚的鳳眼,秀氣有型的眉,只是擡眼間,自有一股子邪氣。
溫言對上時夜的目光,好像很緊張,還有些結巴:“時……顧問,你好。”
時夜懶得搭話,挪開目光。
溫言更加緊張了,從兜裏掏出一支潤唇膏,用力的來回塗着。
直到陳峥發話:“好,出發!”
***
進密林之前,時夜的西裝外套就被扒掉了,黑色襯衫外是亞麻色的戰地馬甲,兜裏塞着從他西裝外套裏搜刮出來的化學劑,和各種應急裝備。
襯衫的領口解開了兩顆紐扣,袖子高高挽起卷到肘部上方,一雙長腿包裹在休閑褲裏,發梢又因這番折騰而微有淩亂。
走了沒多遠,時夜就旁若無人對陳峥甩話:“回去我要求加薪。”
“行,我幫你打報告!”陳峥翻着白眼,推了他一把。
不可否認,時夜還記得他們曾是同學,陳峥有了存在感,心裏沒那麽生氣了。
時夜跟着幾名探員,走在隊伍中間:“還要寫明,以後絕不出外勤。”
陳峥沒好氣:“你以為我願意帶着你?”
溫言在陳峥旁邊,已經打開攝像機。
時夜見狀,揚了揚下巴,指向溫言:“能不能先給我解開,這樣上鏡有損形象。”
陳峥回頭看了眼早就望不見的入口,小路隐于林中,盤根錯節,料想時夜跑不掉,随即上前給他解開手铐。
時夜揉着手腕,有些無奈的從兜裏翻出一個耳挂通信器,調出樊小餘的頻道。
“喂,喂喂?”
通信器經過改良,已經不漏音了。
時夜見陳峥狐疑的看過來,懶洋洋的解釋道:“我得随時和親愛的報平安。”
一直盯着手中攝像機鏡頭的溫言,這時也擡眼看來,眼皮上面翻出一道折,顯得眼窩很深。
但樊小餘那頭收訊不良,接連傳來的是若隐若現的雜音,時夜聽不詳盡,“喂”了幾次都通不上話,只好暫時作罷。
***
前面領頭的探員手持探測器,另一研究腳印多年的探員根據地上的痕跡判斷方向,就這樣大部隊走走停停了半天,直至傍晚。
天色暗了下來,陳峥令大家就地落營。
幾名探員先一步用裝備清理了營地四周的毒蛇毒蟲,搭起帳篷,點燃營火。
四周安靜的不像話,偶爾會有貓頭鷹或蝙蝠的叫聲。
陳峥和探員們正在一旁開小會,時不時看向時夜一眼。
時夜靠着一棵樹,耳邊的通信器聲音還是不清晰,他但沒有放棄,依舊在試。
直到溫言走上前:“時……顧問,能不能……給我看看?”
時夜看了他一眼,将通信器摘下來遞給他,就見溫言熟練的将通信器拆開,從身上拿出工具整修起來。
不會兒,溫言頭上就開始冒汗,已經一天過去了,他還是顯得很緊張。
時夜問道:“第一次外勤?”
溫言手上動作一頓,匆匆看了時夜一眼,點頭。
“我……我資歷不夠……前輩們都說這次是個好機會……讓我來歷練……”
一番介紹之下,時夜才得知,這個溫言是個剛當上夜間記者的實習生,各方面都是個弱雞,常常受到前輩欺負,這次也擺明了是明知危險系數高還要推他出來當擋箭牌。
可盡管如此,這個溫言也算有點長處。
溫言修整了過通信器,遞給時夜,時夜戴上,已經可以聽到樊小餘的聲音。
“喂?”
“時夜?”
“是我。”
樊小餘靜了一秒,長籲一口氣:“我們進了林子,正在找你,這裏指南針用不上,我還要再花點時間。”
時夜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卻見溫言一副不打算避嫌的模樣,還盤腿坐下來,雙手撐着下巴,一臉好奇的望着他。
連幾步外的陳峥都投來目光。
時夜扯了下嘴角,也不是矜持省油的燈,徑自說道:“餘兒,真是辛苦你了。等我出去了,你給我買輛新車吧,我專門用來接你,省得你這麽奔波。”
樊小餘那頭一陣沉默。
半響,響起樹杈被劈斷的聲音,樊小餘才說:“呵,你這邏輯挺唬人。可我有車,為什麽還要再買一輛?”
時夜笑道:“你那車是夠實用了,但不夠配你。”
樊小餘不言。
時夜繼續說:“我這也是心疼你。”
話音方落,就見密林深處就快速跑回兩名探員,氣喘籲籲的和陳峥彙報什麽。
陳峥皺了下眉,揚聲對時夜道:“有發現!”
時夜只好匆匆和樊小餘交代兩句,切斷。
***
一轉眼,時夜就被迫跟着陳峥和那兩名探員來到一小塊空地。
但見四周有食物的包裝紙,散落的礦泉水瓶,以及雜亂的腳步,和拖拽的痕跡。
時夜的笑容豁然收斂,眉頭皺起。
陳峥四周探查了一番,回過身來問:“怎麽樣?”
卻見時夜擡起一只手,示意他安靜。
片刻間,時夜緩緩閉眼。
腦海中浮現出畫面。
***
這裏來過兩撥人,第一撥是那批探險為名的學生。
就見幾名大學生有說有笑的坐在地上,有的彈吉他,有的在唱歌。
忽然,營火莫名蹿的半人高,吓得幾人驚聲尖叫。
營火像是有了生命,向幾人燒去,學生們四處逃竄,那營火一路追着他們,幾人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
畫面一轉,獵人、守林人和幾名搜救人員出現。
他們追蹤痕跡到此,四處探查,但一無所獲,見天色漸黑,決定先在此安營。
夜晚,幾人輪番站崗。
營火微弱的燃燒着,站崗的人要時不時添點柴,以防它熄滅。
但站崗的人卻沒有發現,從樹梢上墜下一根絲,有些莫名的液體順着絲線末端流下來,滲進火裏。
那些煙,漸漸透出一股怪味。
站崗的人很快暈了。
又有一些人出現,将昏迷不醒的搜救隊逐一拖走。
***
時夜猛地睜開眼,心有餘悸。
陳峥見狀,剛走上前,就聽他道:“快回去!”
不等陳峥反應,時夜立刻跑向來路。
陳峥和兩名探員追上,四人很快返回營地。
卻空無一人。
時夜喊道:“別吸氣!”
随即跑向營火,将其踩滅。
燒了一半的柴,呈現青紫色。
時夜一手捂住嘴,撥開煙霧,眯着眼辨別,是某種以毒制成的重度迷藥。
時夜回身:“先離開……”
然而,迎上的卻是當頭棒喝。
我艹……
時夜霎時間頭暈眼花,黑暗迅速席卷而來,臨暈倒前的畫面,是雙目發直仿佛喪失了神智的陳峥。
他手握着木棒,正對着時夜。
另兩名探員見狀,跑上來要阻止,空中卻好像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是牛毛針,正中兩人脖頸。
時夜終于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通信器裏,仿佛傳來樊小餘的聲音:“說話,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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