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三娘

苗宛彤将自己的身子蜷作了一團,那兩人摸到床榻之間的機關,立馬就往後退了一步,剛剛被苗宛彤一刀封喉的男人正挂在下邊,濃郁的血腥味充滿了整個房間。那兩人倒也機警,迅速退身将機關鎖好,而後轉身就往房間外跑,緊接着四下響起了抓賊的聲音,去雲山莊上上下下開始戒備,苗宛彤去哪兒都不好,最後一閃身又躲進了機關裏。

“你回來作甚?”封月容擡眸瞥了她一眼,苗宛彤注意到此時的封月容将自己收拾妥當後露出了原本好看的面容。

年月在封月容的臉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可年少時的封月容大抵生得漂亮,那一雙眼睛清亮好看,眼波流轉之間略顯風情。她拿出一把梳子,轉手一扔,苗宛彤便接在了手中:“你過來,幫我梳梳頭發。”

橫豎也出不去,一會來人找下來,苗宛彤也逃不掉。她握着梳子走近,小心地為封月容梳着長發。那一頭長發因着長久未曾打理的緣故顯得枯燥,打着結散落在肩頭。苗宛彤細心地梳理,生怕手下動作大了些會将封月容的頭皮扯疼,理順了一小縷後,又換了另外一縷。

封月容将放在桌案上的銅鏡擦了擦,上面落了厚厚一層灰,她用力吹了吹,被灰塵嗆着輕輕咳了兩聲:“一會蕭钰來了你別怕,帶着毒老頭子走便是。”

“要是……”

“我死了,那老毒物自然不會多留。”封月容說着對着銅鏡看了看自己的面容,而後拿過苗宛彤為她梳順的那縷長發細細地看,眼睛微眯,眼尾有着細細小小的紋路,她輕輕地笑了起來,“十七年了,老了呀。”

苗宛彤未出聲,只靜靜地為她梳着長發,直到頂上的機關響起,苗宛彤将梳子放下,然後抽出了背後的渡生。這把刀雖說放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不知時日,可封月容卻将這把刀打理得極好,刀刃鋒利異常,削鐵如泥。她見苗宛彤将刀抽了出來,旋着椅子便轉到了個身,一指點向苗宛彤的腕下,迅速一拍,刀橫飛出去,險而邪地刀斷了來者的發髻,狠狠沒入木樁之中。

蕭钰眼中冷意大盛,松散着頭發看向封月容:“月容向我問候的方式還真是奇特,怎麽來了客人,也不通知于我?”

“通知你來殺人的?”

蕭钰也不怒,微微笑了起來,眼睛彎作了一道橋,轉身先将渡生拔了出來,輕輕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塵:“這不是你當年準備送給苗大俠的嗎?怎麽舍得轉手他送?”

“苗家死絕,還不能将這刀轉手送給苗家唯一的骨血不成?”

聽到這裏蕭钰擡起頭來總算是看了苗宛彤一眼,而後輕輕笑了起來:“原來是苗大俠閨女,宛彤?”

蕭钰話音一落便将渡生在自己的腕上一轉沖着苗宛彤的面門而來,苗宛彤抿緊了唇角,正欲接下刀時卻見封月容擋在了她的身前,兩指看似輕輕松松扣住了刀刃,稍一撤力,便将刀握在了手中。她将刀輕輕放入了苗宛彤的手中,又理了理長發:“人若死了,你拿什麽去換解藥啊?”

跟着凝于掌中的內力随着封月容的話慢慢平靜了下來,現在江湖之上誰還不曉得苗宛彤,那五靈譜就是偌大一塊肥肉,拎着苗宛彤,總有一天會知道五靈譜在何處。奈何此番外面的老婆子也不好打發,需要元喬的解藥,他于江湖之上是正義,還能出手趕人不成?

封月容又向前走了一步,笑裏帶着譏诮:“困了我十七年,是不是沒想到元喬會找到這裏來啊?”

蕭钰咬了咬牙,随後冷笑了一聲:“月容這是說的什麽話,走罷,既然這麽久未曾出去了,跟我出去見見陽光也沒有什麽不好。”

他擡掌打向封月容的肩頭,封月容卻也沒擋,苗宛彤亦沒能趕得急,趕到時只能托住封月容的身子,封月容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無事,她再轉頭時冷眼瞥了蕭钰一眼,然後扶着封月容跟着一起出了這地下室。

封月容一見光,便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扣緊了苗宛彤的手腕,好在苗宛彤又輕輕地回握着她。封月容這才回頭看了苗宛彤一眼,笑了起來:“莫怕。”

苗宛彤知曉,怕的不是自己,而是封月容。

兩人跟着蕭钰七拐八繞地過了好幾個走廊,苗宛彤都在心裏一一記了下來,來前早于高處将去雲山莊的地勢掃了個大概,此時跟着蕭钰走她倒也不多擔憂,腦子裏勾着這來來去去的回廊,大抵也沒失了方向。等到幾人轉了一個回廊來到第一個大堂時,苗宛彤挑着眉頭看向屋裏的人,除了三清觀的一行人之外,還有一個精神矍铄白發蒼蒼的老頭。

那人一見他們便立馬站了起來,先是沖着封月容笑了笑,快走了兩步卻被蕭钰一把攔了下來。

他也不理,依舊帶着笑,輕聲喚道:“三娘。”

苗宛彤原本牽着封月容的手,卻在封月容聽到這聲稱呼時感到手上傳來了痛感,封月容竟是将指甲掐進了她的手背。

等了半晌,封月容清了清嗓子,而後挑了挑眉眼:“你來此作甚?”

“接你回去。”元喬的聲音很低,像是在用溫聲細語在同情人講話,那又輕又軟的調子讓苗宛彤擡起頭來打量起來這個人,跟江湖上別人說起過的那個喜怒無常又神經病的老頭子不同,他帶着些腼腆的笑意,看着封月容的時候盡是溫情。

封月容卻沒接他的話,大搖大擺地進了廳中,然後高坐于前,給自己倒了杯茶,眉目低垂,眼睫遮住了她的神色。

“你忘了?我早嫁到了去雲山莊,這裏就是我的家。”

苗宛彤忽爾擡起頭來,這麽大的事,怎麽未曾在江湖之上有所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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