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相尋相錯
波哈王子在自己的廂房裏困獸一般走來走去,此時侍衛長回來禀報道:“殿下,還是沒找到!”
“為什麽找不到!是不是大周的人瞞着線索不肯給你們!”
正說着,哈吉斯沖進來,見到侍衛長在,登時欲言又止。
侍衛長會意,先退下了。
“說吧,又有什麽壞消息要帶給我!”波哈王子冷笑。
哈吉斯湊上前,低聲道:“舅父來了……”
“什麽!”波哈王子驚道,“他為什麽來了!還有別人知道麽?”
“只帶了兩個随從,應該沒人知道,來往大周的波食商人也不少,應該,不至于叫人懷疑。”
“好,很好!”波哈王子攤手,“老親王親自來了,大約日月城的人都已知道我們有多無能了。”
哈吉斯癟着嘴站着,不敢吭氣。
“他現在在哪?”波哈王子忍怒道。
“在一個什麽福客棧,離這裏不遠,但是您不能去,周遭都是大周的眼線。”
“你現在才知道怕了,早幹什麽去了!”
哈吉斯委屈道:“我也不知道那個慕雲漢如此狗賊,我什麽都沒說,他也能猜到……”
“好了,你還是去找楚儀吧,我來想辦法和老親王說上話。”波哈王子擺擺手,像趕一只大號的蒼蠅,哈吉斯随即如獲大赦般溜了。
原定疆一行人得了消息,已經搜索到了靈鶴太院的斷崖下,他一邊找着,一邊心裏便忍不住回想起在自己每每見到楚儀的情形,越發心痛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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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儀美麗的容顏又浮現在他眼前,讓他有一絲恍惚。真可恨,早知如此,他就是搶,也要把她搶來!
“原将軍!原将軍!”此時有人跑來,急道:“尚将軍那邊發現了兩具屍體!”
原定疆心頭猛然一緊,急忙沖了過去,人還未到,腦中已是亂哄哄炸了雷,眼睛花了起來。尚春來見他來了,急忙道:“不是她!”
這三個字一出,原定疆登時脫力了一般,險些要站不住。
左右立刻上前來扶住他,尚春來看着他心力交瘁的模樣,卻不敢勸他休息,只得道:“死者死了不久,是兩名男性,都是被割喉而死,看他們的裝束和肌肉,恐怕做的是拿錢消災的殺人行當。他們是死後被埋在這裏的,要不是方才有人踩到了其中一個屍體的手,也不會被發現。你來看這邊的石頭,”他引着原定疆走到河邊樹下,“這把帶血的刀就丢在這裏,石頭上原本應當有很大一灘血,被河水沖走了許多。”
原定疆提着燈籠仔細看着,突然,從樹上的倒刺摘下一縷布料來,“你看這個,和那兩個死人身上的衣服不同。”
尚春來暗暗佩服他眼尖,小心接過來道:“這個……我不大懂。”他随即命令手下叫了個經驗豐富的捕快來。
捕快揉了揉布料道:“太硬,不是女子衣物,”他小心扯出一條來就着燈火燒着聞了聞,“絲緞的,用來做冬衣價格不菲,再看這一點點花紋便如此複雜,一定是富貴人家的衣物。”
原定疆沉聲道:“叫所有人,擴大搜尋範圍,務必要細查!”
另一邊,慕雲漢也親自帶人在找尋着。只不過他的身後不遠處,還有一個穿着紅鬥篷的“尾巴”。
很顯然陶允管女兒并沒有陶夭說得那麽可怕,她才被關了幾天就又跑出來了!可是看她身邊一個侍女仆從也無,八成是偷着出來的。
慕雲漢凝神找了一陣子,覺得有些怪異,擡頭望時,才發覺這怪異感來自于何處——陶夭自打來了,就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他失神了一瞬,正欲低頭繼續找線索,就聽到她“哎呀”了一聲。
身體比思考更快做出了反應,他急忙奔過去道:“怎麽了?”
陶夭笑得像一只詭計多端的狐貍:“你偷看我,我逗逗你。”
他的臉一下子黑了:“胡鬧!”
陶夭咕咕笑了起來。
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輕松了一些,大家都忍俊不禁,不過相爺正臭着臉,沒人敢真笑出來。
在山下毯式尋了一個時辰,陶夭火紅的身影從一個草屋子裏跑回他的身邊,冰涼的手伸進他的掌心,輕聲道:“你同我來,我發現了一些東西。”
慕雲漢急忙跟她過去——只見不起眼草房內,一團女子的衣物已經凍得冰疙瘩一樣。
他這才明白陶夭為何只叫他一個人,衣服在,人卻沒了,叫旁人看了,定會覺得就算人僥幸活着,清白也難保。難為她如此細心,為楚儀考慮得這般周到。
他四下查看,沒能發現更多的線索,心中隐隐不安,于是走出屋叫來侍衛道:“去告知原定疆,楚儀姑娘曾在這裏歇過腳。天寒地凍,她走不遠,你們就在附近尋找。”
陶夭藏好衣服走出來,見他臉色凝重,難得正色安慰他道:“你放心,楚儀姑娘不會有事的。”
她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慕雲漢便想起當初被她的騙得半死不活的情形來,頓時臉上一寒。可雖然不想搭理她,卻看到她一雙白玉的手凍得發紅,于是飛快地将自己的手爐塞給她道:“也不帶個手爐!”
她笑着吸了吸凍紅的鼻子:“不是有你嘛……”
慕雲漢沒有說話,徑自走開了。但沒過一會兒,相府的仆從便捧着一襲厚厚的貂裘跑來,小聲笑道:“陶姑娘,天冷得很,相爺讓您把這個披上。”
陶夭心裏一喜,将貂裘披上,再看到遠處一副若無其事模樣的慕雲漢耳根發紅,越發覺得心裏熱乎乎的了。
楚儀睡得昏昏沉沉,餓得頭直發蒙,又覺得後背被人一下下用手指戳着,登時清醒過來,也不知是餓醒了,還是被霍均推醒的。
“有人來了。”霍均幹巴巴道。
“什麽!我們要趕快躲起來!”楚儀直覺便是殺手又來了,她不想受傷,但也不想看霍均喝人血,索性拉着他躲起來做罷。
可是周遭皆是樹林,只有幾個矮丘,哪裏去找躲避的地方呢?
“這裏,”霍均拉住她,指了指一個矮丘下有個凹槽,人若躲進去,再用枯草遮掩一番,外面便看不出來。可是那凹處藏兩位女子已是勉強,更遑論霍均還是個堂堂七尺男兒。
“你先進去。”霍均推着她藏進去。楚儀怕他又要去去殺人,急道:“你怎麽辦。”
她正說着,就見霍均也湊了進來,真是奇怪,分明這樣小的一個地方,霍均擠進來,倒也不覺得擁仄。她心中緊張,也顧不得許多,從那草縫中便看到遠處影影綽綽的火光。她心道:之前來殺我們的人,不過兩人,且悄無聲息,現如今來了這許多人,還這樣火把照得四下通明,仿佛不是同一撥人。饒是如此,她亦不敢掉以輕心,只靜靜等着他們過去。
待那嘈雜的聲音遠去了,她才撥開亂草爬了出來,霍均也緊跟着出來。
一出來,霍均便道:“我餓!”
楚儀早就餓得眼花腿軟,說話都沒了力氣,她強打起精神道:“你……你且忍忍,我們一定會找到人家的。”
“我餓,”霍均又重複了一邊,他盯着楚儀,舔了舔嘴唇。
楚儀一激靈,被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急忙道:“我有辦法了,你跟我來。”說着轉身欲走,腿上卻一軟,摔了一跤。霍均急忙過來扶起她,“你沒事吧!”
楚儀畏懼地縮回手,強笑道:“沒事,你跟我來吧,我給你捉魚吃。”
霍均點點頭:“好。”
二人走到河邊,楚儀便掏出懷裏之前收好的布袋,想要撈幾尾魚,可是撈了幾下,她畢竟不是漁夫,只能撈上來些冰水。
霍均提醒她:“你要站到河中央去,那裏才有魚。”
此時冬日水面雖未結冰,河水也并不湍急,可楚儀知道,自己只要下了水,腳立刻便會被凍僵,若是再站不穩跌進河裏,便也是個死。她能僥幸逃脫一次,卻不可能逃脫第二次。
霍均走上前來,叫道:“我要吃魚!你快去抓魚啊!”
楚儀怯怯道:“姐夫……你不是說,如果我餓了,你會給我喝你的血嘛。”
“可是你不是會捉魚麽?”霍均困惑地看着她,“你捉上來,我們一起吃。”
“我……我不會捉魚,水太冷了。”她含淚,生怕一個不對引來他發狂。
“你騙我?”霍均皺眉。
“不,我沒騙你,水,太冷了。”
“你之前整個人泡在水裏都不怕冷的!你在裏面睡覺!你騙人!”他生氣起來,大吼大叫。
“噓——噓——”楚儀急忙道,“好,我,我去河心,你別把他們引回來了。”
霍均笑起來:“你快去呀!”
楚儀脫了鞋襪,咬着牙踩進了水裏,那刺骨的疼痛像冰錐一下子刺進了她的腦子裏一般,她顫抖的聲音自牙縫中溢出:“好冷……”
霍均在岸上笑着學她說話:“好冷……”
楚儀一步一步艱難地走着,才走了兩三步,便已是在忍受着淩遲之痛,她覺得自己會痛死在這裏,她已經站不住了。
“快撈魚啊!快走啊!”霍均叫道,“你在那裏站着幹什麽!”
楚儀受不了這刺骨的疼痛,又緩緩走回岸邊,霍均急道:“你回來做什麽!”
“太冷了。”她感受到滾燙的眼淚流過她冰冷的面頰,很快又變得冰涼,她的心底湧起一陣絕望,她覺得自己恐怕是要見不到原定疆了。
她真想再見他一面……
“我餓了。”霍均直直盯着她,表情變得冷戾。
楚儀的手背在身後,手中緊緊攥着的方才佯裝跌倒藏起來的尖利樹枝,她也繃緊了渾身的肌肉,望着霍均道:“我做不到。”
“到河裏去。”他向前迫近了一步,她便退後一步。
“我做不到!”她哭喊。
“到河裏去!”霍均又向前迫近,楚儀的腳又重新踩進冰涼的河水裏。石頭濕滑,她一下子跌進河水裏,冷水像冰涼的蛇迅速漫進她的衣服裏。
“滾開!滾開!”楚儀終于受不了了,她胡亂地揮着手中的樹枝,帶起冰冷的水珠砸在霍均臉上,她聲嘶力竭地大叫着,“你滾開!”
作者有話要說: 原定疆:害我老婆,我撕了你!!!
楚儀:嘤嘤嘤,關門,放我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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