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庶女皇後—12

十歲的上官桦已經成為了一個頗有威嚴的小皇帝了, 盡管在大臣眼裏,他還是一個小孩,還是能忽悠的對象。

“陛下, 家母明天八十大壽, 陛下若是有閑,臣請陛下參加家母的壽宴。”說話的是左相宋弘光。

今天上午的課程結束,上官桦剛走出課室外面,就被左相攔住了。

課室裏魚貫走出不少小孩,他們本來有說有笑的, 但在看到外面的小皇帝居然還沒有走, 大家立即放棄了勾肩搭背。

五年前,柳黛挑選了不少宗室小孩子作為小皇帝的陪讀,大家都在宮裏上學。

這些人赫然就是上官榕、上官栩他們, 只是相對于年紀小的時候沒有什麽概念, 随着長大, 上官榕、上官栩他們越加明白了, 當年的考核,他們錯過了什麽。

上官桦思考了一下,點點頭:“好, 朕明天下學之後就去。”這幾年,他并不是被關在宮裏的小可憐,母後經常在他休息時帶他出宮,還有像芒種節,也會帶他到皇莊下地, 親自勞作之後,方才知道糧食是怎樣長出來的。

柳黛已經确定,在這裏她當不上女皇,這是一個平穩的皇權社會,除非她像武則天那樣熬到六七十歲,但她并沒有那樣的奉獻精神。

她現在除了教導小皇帝之外,就是對攝政王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她越研究攝政王越覺得有趣,而且這人也正好對她有點意思,讓她更覺得有意思了。

壽康宮,太上皇上官顯這幾年脾氣越發壞了,被趙淑媛她們喂得肥胖,又被她們的冷言冷語調-教得膽小、怕事的步嫣然縮在角落裏,看着躺在躺椅上摔東西的上官顯瑟瑟發抖。

上官顯這幾年努力運動,雖然手腳沒法全然恢複,但他好歹能顫顫巍巍地摔東西了,瓷盤摔在木板地面上,只是發出了一絲輕微的聲響,但瓷盤仍然完好無損。

德安公公欲哭無淚道:“上皇,太後娘娘很快就來了,您別着急。”

上官顯一發脾氣就是找太後,現在太後可不比以前,那是朝野內外頗為睿智頭銜的攝政太後。

柳黛一身常服緩緩而來,五年過去,其實她也才二十六歲,正是一個女人最風華正茂的年紀。

“太上皇,又怎麽了?”柳黛緩緩一步走了進去,從德安公公手上拿過手帕,輕輕覆在上官顯歪斜的嘴巴上面。

上官顯依舊雙眼圓瞪,柳黛神情淡淡:“消停一點,你折磨的是德安公公,要知道在滿後宮,可找不出第二個像德安公公這般盡心伺候你的人,一旦德安公公被你氣出個好歹,你以後就只能和她共度餘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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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看向步嫣然,步嫣然更加害怕了,轉身貼着牆壁去了。

德安公公神情都有幾分恍惚了,他是盡心照顧主子的,畢竟他和主子都只有彼此,以前他覺得恍惚溫柔和善,但近幾年,随着皇後掌權,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她十分嫌棄主子,而且她明知道主子不喜歡她和順王走得近,但偏偏她和順王還要在主子面前刺激主子……

到底是她掩藏得太好,本性如此,還是她掌了權,變了呢?

“一,二……”他在心裏細數,順王還有多久到呢?

數到五後,順王的身影就出現在院子裏了。

攝政王大步而來,他走到柳黛身邊,朝上官顯挑了挑眉:“五弟,又是幾天不見,你怎麽越來越憔悴不堪了呢?”

他和柳黛站在一起,就像一對璧人,上官顯那眼睛都開始泛紅血絲了。

上官顯躺在暖榻上,脖子部位被抱枕墊得稍高一些,攝政王在暖榻一角坐下,他伸手在上官顯的腿上按了幾下。

“啧啧,德安公公,你怎麽就這麽死心眼呢?跟着這個廢人有什麽前途?跟着本王,好歹不用天天遭受這家夥的冷暴力啊。”

德安公公面無表情,他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攝政王不僅觊觎太後,他還觊觎他,主子就是被他激得越來越脾氣古怪了。

“德安公公,別怪本王沒提醒你,有句話叫久病床前無孝子,就上官顯那猶如陰溝裏的老鼠性子,他脾氣只會越來越古怪,倒黴的就是他身邊伺候的人。”

上官顯就沒有正兒八經學過什麽帝王心術之類的,先皇也就教了他不到半年,他一直都是一個小透明,養母生母去世之後,在後宮越發就是個透明人,但他是皇子啊,看着諸位兄長受寵,他心中自然不乏嫉妒和不忿,只是他不敢表現出來,而一朝得勢,連自己妻子被人下毒,他都不敢讨回公道,還跟人家達成共識,發妻去世之後,小姨子登皇位,這樣的心性怎麽能當好一個皇帝?

換着平王、齊王他們,他們或許也不會是一個完美的帝王,但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可以順勢揭發出來,然後在右相等人的相助之下,把左相的勢力連根拔起。

柳黛覺得有幾分無趣,要不是想刺激上官顯,讓他心裏越發不好過,她懶得來看他一眼。

“攝政王和太上皇敘兄弟之情,本宮就不打擾了。”她擡腳就走了出去,而攝政王朝上官顯挑釁一笑,轉而就追了上去。

上官顯雙目充血,目光追随着那兩人的背影,攝政王還在說:“太後別忙着走啊,本王還有許多問題想和太後探讨,不如咱們倆找個沒人的地兒好好聊一聊?”

柳黛是笑非笑地看向攝政王,這幾年滿朝文武誰看不出來攝政王對太後有非分之想,只是為了太上皇和太後的名譽,朝臣看在心裏,眼裏完全當沒看見。

“對了,過幾天,壽康宮會多一個伺候的人,想來你們會很期待。”柳黛想起了什麽,回頭叮囑了一聲,她嘴角帶着笑。

步家已經徹底退出政權,但步成龍還不死心,在這兩年發現柳黛掌權了,他不止一次提過讓柳黛提拔娘家弟弟。

五年過去,步學林已經二十五歲了,老二步學海也二十三歲,老三步學文十五歲,老大老二在步成龍的壓制之下,兩年前的會試沒有去參加,現在他在監督兩個兒子讀書,參加明年的會試,只要榜上有名,他們就一定會得到重用。

當然這是步成龍篤定的想法,而左相、右相他們也不至于和步學林、步學海過不去,并沒有壓着不讓他們科考,但是壓着不讓他們以舉人的身份得到任何職務。

而尤氏鬧騰着要見她女兒,步成龍根本不搭理她,尤氏就自己想辦法,她只想看看她的嫣然怎麽樣了呢?

她打算化成嬷嬷混進宮去,如果她女兒過得很糟糕,她就撕了步尋黛那個賤人的臉皮,讓天下人看看,她是怎樣對待自己的嫡妹的!

柳黛不知道尤氏還想找她麻煩,但皇宮可不是尤氏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既然敢闖進來,那麽以後就別回去了,不是關心女兒嗎?那就正好和她女兒為伴,也不負她的一片愛女之心。

上官桦領着幾個侍從繃着一張小臉從遠處走來,看到母後和王叔,他微微拱手道:“兒臣參見母後,見過三叔。”

攝政王立即把雙手搭在上官桦的腦袋頂上,像撫摸自己的乖兒子那樣,柳黛含笑看着,就真的非常像一家三口。

上官桦把王叔的手撥開,說道:“母後,左相請兒臣明天去參加他母親的壽宴。”

柳黛挑了挑眉:“你已經十歲了,這些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但切記,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上官桦眨了眨眼,一如既往地點了點頭。

倒是攝政王嬉笑道:“哈哈哈哈,小鬼頭你十歲啦,再過幾年就要娶媳婦兒啦。”

上官桦臉色騰地一下紅起來了,惱怒道:“三叔,朕命令你不許胡說八道!!”

攝政王聳聳肩,果然不再提,上官桦能不能想明白,他也并不太擔心,反正左相、右相的孫女哪個當皇後都沒什麽區別。

左相宋弘光、右相唐景輝兩人家中都有适齡的嫡出孫女,恰好配上官桦,當然未來皇後之位會落在誰頭上,那還是一個未知數。

疏忽一日過去,天氣晴朗,護城河兩岸柳條垂挂,燕子飛舞,上官桦領着随從去了左相府,見到了一個比他小一歲的妹妹,妹妹長得很可愛,叫他哥哥時,聲音甜甜的。

回到宮裏後,他向母後講了他在左相府的見聞,但母後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撫了撫他的小腦袋。

“自己想!”

上官桦果然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上朝、讀書之餘就在想着,而後他再一次出宮視察民情時,遇到了帶着一個八歲小女孩的右相。

右相領着孫女陪了他一下午,小女孩也叫他哥哥,不如左相家的妹妹甜美,有點害羞,但右相家的妹妹比左相家的妹妹長得好看一點。

回到宮裏,上官桦只是簡單提了一下他遇到右相的事情,母後沒有說什麽,繼續給他講‘課外故事’。

晚間,上官桦躺在床上,他的貼身伺候的小太監楊安在床邊打地鋪。

“楊安,我才十歲,為什麽左相、右相這麽着急呢?”有攝政王提醒的那一句,他若是還想不到,那就不該當這個皇帝了。

楊安是一個十八歲的年輕太監,從他進宮之後,就來到他身邊伺候他,當然還有另外一人趙平,兩人是輪流着貼身伺候的。

楊安說道:“奴才也沒什麽好建議,陛下心中明白就成,且奴才覺得将來陛下娶妻,皇後人選定然不那麽簡單……”

上官桦嘟囔道:“有什麽不敢說的?反正我未來的妻子不是左相家的孫女,就是右相家的孫女,最不濟也會是戶部尚書、吏部尚書家的貴女。”

有點煩,他就不能娶自己想娶的人嗎?随着夜漸漸深了,上官桦睜着的眼睛慢慢閉上,他做夢了。

夢到五歲之前的記憶,頭頂天空是灰暗的,四周的植物也都灰蒙蒙的,他坐在一間院子裏的臺階上,身後屋子裏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旁邊竈房裏燃着青煙,他看向竈房的眼神充滿了渴望,還時不時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清晨醒來,上官桦沒有第一時間睜開眼,他有些悵然若失,但同時昨天的煩惱似乎消失了。

今天貼身伺候的人是趙平,上官桦坐起身,床邊站着的趙平立即像松了好大一口氣似的,陛下再不醒來,他就要喚了。

到了晌午時分,上官桦下學歸來,他到慈寧宮陪母後吃飯。

“母後,宋家和唐家之女,您怎麽看?”相比于兒女情長,他更關心他的位置,他不想再回到過去,成為那個吃不飽飯,母親也看不起病的小可憐。

柳黛挑了挑眉,撫了撫他的頭,說道:“現在還早,至少五年之後再考慮這個問題,只不過你漸漸長大,朝臣也都有了角逐的心思,你心中要有數,但不必排斥,你是皇帝,天下所有人都是趨之而來,你只需要保持平常心,保持警惕心,從中挑出你覺得很有用的人,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選人才和選後妃都是一樣的道理。”

吃過飯,柳黛本是去壽康宮看戲的,但上官桦非要跟着一起去,柳黛想了想沒攔着他,母子倆一起去了壽康宮。

他們剛到壽康宮門口,就發現了一出好戲,一個蓬頭垢面的婦人正沖着一衆宮人張牙舞爪,但她啊啊嗚嗚半天,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來是個啞巴!”尤氏在剛進宮就被暗算了,等她從殿中省醒來,已經徹底變成了啞巴,要不是要讓她幹活,她的手也保不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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