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在劉桂花眼裏,李惠美身形纖細,清秀可人。刮着大風的天裏,她随便往哪兒一站,都好似株芙蓉一般,豔而不俗、媚而不妖。
無論從那個角度來看,劉桂花都覺得,李惠美算得個美人了。
可近日來,劉桂花發現李惠美變了。這種想法不是日積月累地形成的。而是有一天,她猛地就發現,站在她面前的李惠美,無論是臉型、還是身材,都比以前要圓了些。
至此,劉桂花才開始注意起李惠美的變化。日複一日,她眼睜睜地看着李惠美一天胖過一天,才不到半個月的功夫,李惠美竟就成了個身形圓滾滾的大胖子。
“看什麽,快走吧!”下班了,李惠美見劉桂花看自己看得出神,有些不解。
“你最近胖了?”劉桂花好心提醒李惠美道。
“有嗎?”李惠美随口反問道。此時的她正在啃中午剩的饅頭,對劉桂花說的話,全然沒放在心上。
劉桂花見李惠美滿不在乎,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她們攜伴往廠外走去。劉桂花推着自行車,李惠美步行。不時的,走得累了的李惠美會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何啓弘推着自行車在大門外等李惠美。
告別了劉桂花後,李惠美坐上了何啓弘的自行車後座。乍一看,自行車的後胎被壓得就剩了輪毂。何啓弘廢了好一番勁兒,才把車子踩蹬起來。而自行車的兩個輪子一往前走,雖然前輕後重得重心不穩,但他總算也輕松了一些。
“今天食堂有剩十幾個饅頭,”何啓弘把他的包遞給李惠美,“我給你留了。”
李惠美正餓着呢,一聽何啓弘說有饅頭,趕忙就從包裏往外拿,一個個地,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雪花樣的白面饅頭一直在蒸籠裏,何啓弘臨下班才拿出來。這樣,就使得李惠美吃的時候,暄軟的饅頭還能是熱乎乎的。
行到一個上坡,李惠美自覺地從車子上下來。前幾次,由于她實在太重,而坡度又太陡,使得何啓弘根本就不上去。
李惠美在何啓弘邊上走着,何啓弘推着車子。到了坡頂時,李惠美才會再坐上車後座。車子下坡的速度格外快,何啓弘牢牢地把穩了車頭,李惠美緊抓着他的衣服角。兩人咯咯的笑聲飄了一路。
到了坡底,何啓弘轉頭調笑李惠美道:“托你體重的福,至少在下坡上,我們的速度比以前快了。”
Advertisement
回到家,李惠美和何啓弘上樓時,剛巧趕上李招娣下來。李招娣走得很急,只對他們點了下頭,便背着他的門,挎着他那裝了盒飯的大箱子出去了。
“聽說好生活廣場在搭臺子,”李惠美看了眼時間,發現才過五點,正是該吃飯的時候了,“他一定是去那裏賣盒飯了。”
何啓弘看着李招娣漸行漸遠。只見他在雪地上踩出了一個個的腳印,直通楊柳北裏後的好生活廣場。隐隐約約的,何啓弘還聽見了工人在那裏搭臺子的叮叮當當聲。
為了趕上老年文藝隊的元旦彙報演出,宋大媽雇來的施工隊日夜趕工。李招娣就是看準了這個時機,常在工人師傅休息的點,去兜售盒飯。
在搭建的臺子邊,李招娣在雪地上鋪了層大大的塑料布,塑料布上,又将包裹保溫箱的棉被攤在上面。盒飯被從箱裏拿出來。正歇息着的工人師傅見了,紛紛上前來問李招娣買。
從工人師傅因做活而髒了的手裏,李招娣接過一張張皺巴巴、捏成團的毛票。
拿了盒飯的工人師傅,有的就随意地蹲在一邊,翻開盒該,也顧不上手幹不幹淨,就夾菜帶飯地吃起來了。
不遠處,有人愛好秧歌的老年隊在排練。他們的衣服五顏六色,有幾個伴奏的老人将唢吶和鑼鼓奏得震天的響。
為了晚上施工方便,搭建的臺子高處挂了幾個用來照亮的燈泡。它和廣場街前的路燈一樣的昏黃,在夜空白雪的映襯下,黃澄澄的,閃着夢幻樣的光輝。與楊柳北裏各戶居民家明亮起的盞盞燈輝,遙相呼應。
宋大媽又帶着街道辦的大爺大媽們出來了。他們的手臂上都帶着“整頓市容”的紅袖标,直奔好生活廣場而來。他們氣勢洶洶的,大有掃蕩淨一切的氣勢。
對于街道辦的突然襲擊,李招娣早有了經驗。遠遠的,她一見到宋大媽他們冒了頭,立時就将所有剩下的盒飯包在棉被裏。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瞬時間,棉被便成了鼓鼓的一個大包,頭上打了個結,被李招娣背在身後。
還有好些工人師傅沒來得及買,李招娣也顧不上做他們生意了,健步如飛地就朝遠處跑去。她的随意門被放在了個隐僻的小巷子裏,只要跑到那裏,就能逃出升天。
宋大媽又一次抓捕李招娣失敗,不禁氣得直跺腳。這楊柳北裏一帶的小販幾乎都被她處理光了,現就剩下了這個據說是年歲很大的老婆婆,遲遲沒有落網。
“主任,我看那人有點像李招娣,李奶奶!”有個人稱翠花嬸的中年女人對宋大媽說道。她除了是工作小組的成員,還是李惠美家的鄰居,就住在他們家對門。
“是她?”宋大媽雖然用的是懷疑的口吻,但心裏也已經覺得逃跑的人是李招娣了。
“歲數那麽大,又跑得那麽麻利,除了她,還能有誰,”翠花嬸眼珠子一轉,給宋大媽出了個主意道,“我們下次別這麽明晃晃地抓她。可以假裝着先買她東西,到時候人贓并獲!”
李招娣本打算收攤回家的。她看當晚掙得差不多了,再出來怕又碰上清掃攤販的工作組。
可誰承想,李招娣在随意門的通道裏竟迷了路,出乎意料的,她從楊柳北裏的另一面挨着小商戶的街道出來。在這條街上,有賣熟食的,也有挂藍白紅三色轉燈的發廊,還有些擺着從南方淘來的,專賣各類新興玩意兒的小店。
走過一家亮燈的櫥窗前,李招娣不自覺地停下腳步,駐足傾聽店裏正在放的悠揚的歌曲。只聽一個甜美的女聲在緩緩唱道:“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這首歌?”走進店裏,李招娣向一個站在櫃臺後的男人問道。在男人身前的玻璃櫃臺裏,擺滿了各種顏色的卡帶。李招娣曾聽人說過,這東西叫磁帶,只要一放進個叫錄音機的箱子裏,就會有人在裏面把好聽的歌曲唱出來。
“唱歌的叫鄧麗君,現在特紅!”男人扔了盤磁帶給李招娣。李招娣定睛一看磁帶封面,上面寫着《何日君再來》。
“鄧麗君。”李招娣默默将這三個字念了遍。他半是要記住這名字,半是想記住這歌聲。他覺得這女人的歌,唱得甜甜的,每一句,都能甜到他心裏。
李招娣太喜歡這個叫鄧麗君的人了。即便午夜夢回,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時候,都不知不覺地會哼出她歌裏的調子來。
“要是今年有餘錢,”李招娣在睡夢中,哼了一會兒曲子後,又說夢話道,“能再有錢買個錄音機就好了。”
李招娣聽說,錄音機和家裏的收音機完全不一樣,它可以讓你把想聽的歌曲磁帶放進去,聽過一遍後,還能重放。想聽幾遍,就聽幾遍。
李招娣明明睡着了,但還在上鋪折騰不已。李惠美被他在上面的響動給吵醒了。
李惠美剛一睜眼,撫了撫自己已經有幾小時沒吃飯的肚子,不覺得間,又餓了。她悄悄地溜進了廚房,想在碗櫃裏翻出能吃的東西來。
“今天晚上沒剩菜,”何啓弘被李惠美弄出的動靜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走出來,依靠在廚房的門框上說道,“想吃東西的話,我們得到外面去找。”
“那,”李惠美試探地問道,“你帶我?”
李惠美的自行車壞了,何啓弘的那輛,她又騎不好。她知道,冰天雪地的,要往市中心去的大路上才可能有通宵開的烤串店。如果僅靠自己走着去,那可是要累壞了的。
“嗯!”何啓弘睡眼惺忪的,答應的時候沒半點猶豫,就好像是理所應當的似的。
“還有,我的錢不夠。”李惠美出門時翻了翻空了的口袋,有些尴尬地說道。
這半月來,在吃的上,李惠美幾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錢。
“沒事,”何啓弘滿不在乎地打包票道,“有我呢!”
何啓弘出門時,帶上了這些日子來,工作所掙的所有錢。他和李惠美前腳才出門,李招娣就醒了。
李招娣找了張紙來算賬。他細細地算了自己能掙得錢,以及買錄音機和磁帶所需要花的錢的數目,在其中,他也考慮了要給大媽李國正交的家用。
“不行,”李招娣越算自己能用的錢越少,心裏不禁着急道,“這樣存法,我要過好久才能買個錄音機呢。”
為了能盡早買到錄音機,李招娣決定,從當日起,她要利用一切時間去擺攤。她覺得,只有這樣她才能盡快在家裏聽見鄧麗君的歌聲。
若在以前,李招娣通常做了早上、中午,那麽下午晚上就會休息,而如果做了晚上那個時間段,那麽白天她就幾乎不出來了。
為了盡可能地多賺錢,李招娣也不管早中晚班了。幾乎是每天天還沒亮,他就跑出去了。有的時候,忙到直到晚上八/九點才回來。
有一天傍晚,李國正才把凍豆腐白菜燒出來,李招娣就回來了。
李招娣一進屋,連話都來不及說,徑直就将一份份白菜炖凍豆腐打在了一個個盛着飯的盒子裏。
白菜炖凍豆腐,湯汁不需多,但要燒得夠濃厚。
凍豆腐是李國正自己在家做的。水嫩的豆腐經過冷凍後,會産生蜂窩樣的小孔。這些小孔,一待到人們将豆腐炖進湯裏,就會立時将湯汁吸飽在它的肚子裏。煮豆腐的湯中,會放上翠綠的大白菜葉。這些白菜葉子和湯炖在一起,即讓湯裏有了白菜的鮮甜味兒,也讓白菜裏有了湯裏凍豆腐的醇香
趁着廣場上工人休息的當兒,李招娣吆喝着賣自己的白菜炖凍豆腐飯。光顧她生意的人絡繹不絕。
突然間,人群裏伸出了只陌生的手來,猛地将李招娣牢牢抓住。李招娣擡眼一看,雖然抓她的人帶着棉帽,圍着的圍巾遮了大半張臉,但她還是能輕易地就認出,來人正是街道辦的主任宋大媽。
宋大媽聽了翠花嬸的話,不再帶人風風火火地來抓李招娣了。這一回,她特意穿了平常的衣服,混在買飯的人群中。在走到李招娣身前時,預備一把手就将她抓住。
李招娣和宋大媽一樣,臉上圍着圍巾。她的圍巾圍得很嚴實,讓人一下子看不清相貌。宋大媽抓到李招娣的同時,又一把手拉下了她的圍巾來,要看清她的真面目。
好在李招娣早有準備,在圍巾的底下,她還戴了三四層口罩。這些口罩都是最大的尺寸,竟比圍巾遮得還嚴實。風帽的帽檐往下一耷拉,口罩上沿緊貼着眼睛。
宋大媽拉下了李招娣的圍巾,仍是除了雙眼睛,再看不到別的了。
“怎麽?”
宋大媽愣了下神。對李招娣圍巾下的口罩,她猝不及防。就在她愣神的功夫,李招娣猛地一抽手臂,脫離了宋大媽緊攥着的手。她彎腰兜起棉被,往背後一甩,掉頭就跑。
李招娣逃跑的動作極為連貫,一氣呵成得幾乎在眨眼間就完成了。當宋大媽反應過來,擡腿要追時,李招娣已經跑出去二三十米遠了。
通過随意門,李招娣有驚無險地跑回了家。家裏還是老樣子,李國正在廚房裏忙忙碌碌,李明則在椅子上悠閑地聽着收音機裏的評書,薛家将已經講到薛丁山征西了。
李招娣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看了看挂在牆上的鐘,時針走過了五,分針剛剛轉過了三十。
“奇怪,”李招娣覺出哪裏不對了,“惠美他們怎麽還沒回來。”
若是在平時,最多剛過五點,李惠美和何啓弘就回來了。
經李招娣一說,李國正也覺出不對勁了。她抹幹了手,從廚房裏出來,擔心地看着挂鐘說道:“也是啊,他們早該回來了。”
何啓弘和李惠美倒沒出什麽事。只不過,是何啓弘的自行車輪胎,終于承受不了李惠美日益增長的體重,徹底報廢了。
好在半路上,他們找到了個修自行車的攤子。攤子的邊上有個紙殼牌,上書:打氣五分,修胎兩毛。
修理師傅說,換自行車胎至少得十幾分鐘。
李惠美和何啓弘無所事事,伫足在一家發廊前,看着裏面做頭發的人打發時間。
“這歌真好聽!“何啓弘指了指發廊門頂的一個喇叭說道。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裏……”“
發廊的櫥窗有些反光,透過它,能隐約看見站在外面的人的身影。
驀地,李惠美驚愕地轉身看何啓弘,她将他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後說道:“我怎麽覺得,你好像也胖了?”
“是嗎?”何啓弘不可置信地轉身再往櫥窗上看,被李惠美這麽一提醒,他也依稀覺得自己胖了不少。不經意間,何啓弘捂了捂肚子,感到了一陣特別真切的饑餓感……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