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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酒吞大師去公安局領過錢後, 何啓弘又去了趟火車站, 替酒吞大師買了回去的車票。

本來, 李惠美他們希望酒吞大師多留兩天。可酒吞大師執意盡快回去。他說自己耽擱了這些日子, 寺裏的那些徒弟一定都無法無天了, 非要趕緊回去規整規整他們不可。

“有機會的話, 一定要到我那裏來做客。”臨走時, 酒吞大師誠心地發出邀請道。

李國正與李惠美為酒吞大師準備了車上吃的素饅頭。李明分了些好茶給酒吞大師，讓他帶回去慢慢喝。由于帶的行李多，酒吞大師走的這天, 李招娣起了個大早。他騎着那輛叮當亂響的破三輪車，親自将酒吞大師送到了車站。他與何啓弘一樣，都是幫酒吞大師安置好了行李後, 才下車

嗚嗚聲的長鳴, 響起來了。綠皮火車緩緩地開了起來。酒吞大師打開了車窗。車下的李招娣與何啓弘目送着他。酒吞大師把身子探出窗戶，又再對李招娣與何啓弘揮了揮手。

李招娣與何啓弘追着火車往前跑了兩步。直到車子開出了站臺, 再也見不到了, 他們才轉身離去。

酒吞大師走了以後的數天裏, 李國正不時地還會想起他。家裏許多壞了的家具, 都是酒吞大師修好的。每每看到這些, 李國正都不禁會發出一句感慨道：“大師，真是個厚道人啊！”

李惠美一家的生活, 重又平淡了下來。

一天，李明下班回來, 才進屋, 就急着要把收音機打開。

“今天外星人星際廣播電臺就要開播了！”

聽到是外星人星際廣播，李招娣與李國正也都感興趣地湊了來。

經過一段漫長的“咿咿呀呀”聲音的調試後，李明終于找到了星際廣播電臺。

“下面播送一條消息……”

李明、李招娣和李國正都聽得聚精會神。廣播裏的人，操持的是一口标準的星際普通話。

“雙子星女王與國王的離婚，所引起的內亂，仍在繼續。近日，有前方線人透露，雙子星的兩個星球，或許會在體制上達成和解。改君主立憲制為民主共和制……新總統參選人為：前皇家親衛隊隊長三頭鮑，前皇家親衛隊副隊長水花膠……據可靠消息稱，發生暴動前，女王國王曾經見過一個光頭和尚，這個和尚留下了兩本叫金剛經的書。有專家宣稱，這兩本是偉大的預言之書。為了研究出其中的奧秘，現已對其成立了專門的研究機構……”

“只有這一個臺嗎？還有沒有別的？像是音樂頻道。”李國正過去是星際音樂頻道的忠實聽衆。自從來地球後，他便再也沒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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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繼續往下調撥頻道，試試看能否找到李國正想要的電臺。

據說，這一回之所以能收到星際廣播電臺，全因為宇宙移民公司在地球上安裝了新天線。這種天線，可以讓大家接收到來自宇宙裏星際電臺的聲音。現在，還是試用階段，一律免費。但過了試用期後，宇宙移民公司就會向需要聽這類節目的家庭，收取一定的費用了。

星際音樂頻道沒有找到，李明在調臺的過程中，偶然聽見有個臺正在播送關于國營酒店詐騙案的最新消息。因為與酒吞大師有關，李明停了下來，李國正與李招娣也都好奇地聽着。

“近日國營酒店特大詐騙案三名嫌犯，于前日越獄，往平安州方向逃竄……”

“平安州？”李國正突然想起來，“那不就是酒吞大師回去的地方嗎？”

提起酒吞大師，三個人又不免想起何啓弘提的那三個小沙彌。

“惠美托一個叫孫德興的警察去打聽，”李招娣也覺得這事蹊跷得厲害，“那個孫德興給惠美和啓弘看過三個嫌犯卸下僞裝的照片。他們都說，這三個詐騙犯就是那三個偷錢的小沙彌。”

“那你們說，”李明不免有些為酒吞大師擔心，“他們會不會是去找大師的啊？”

李招娣與李國正都不說話了。大家都期望這只是個巧合，也希望酒吞大師即便碰上了他們三個，也不會再被騙了。可世事上的事情，又有誰說得清楚呢。

李明找出酒吞大師留給他們的地址，寫了封信給他。在信裏，李明告訴了他那三個小沙彌往平安州去的事，提醒他要多加小心。

立冬過後，一連幾日的暴雪，将氣溫降到了零下十多度。

早在秋天的時候，李惠美與何啓弘就把冬天用的面粉都儲存好了。包包子用的菜和肉，因為考慮到口感，不能凍的時間過長。于是，他們便不得不隔一段時間，到農貿市場去進新鮮的豬肉。每次進貨時，他們都會用上李招娣的那輛三輪車。

在農貿市場裏，不時的會有攤子搞豬肉促銷活動。好滋味包子鋪用的大多數豬肉，都是在這兒買的。

有一個晴朗的星期天，何啓弘與李惠美照例去市場進貨。

“今天有特價豬肉嗎？”何啓弘上來就先問促銷攤主道。

“我們還剩下些庫存，”攤主極力向何啓弘推銷道，“要不你就全包圓了吧！明天我們就撤攤，回老家了。”

說罷，攤主指給何啓弘看攤子邊上堆的七大箱豬肉。

何啓弘問過攤主價錢後，覺得還算公道。再加上攤主說以後都不做了，他想着恐怕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于是，他一咬牙，把所有的豬肉全買了下來。

在買豬肉上，何啓弘花光了身上的所有錢。

“沒事，好在惠美口袋裏還有點錢呢！”看着堆得高高的一箱箱豬肉，何啓弘這樣安慰自己道。

一進市場，李惠美與何啓弘就分開了。這是他們一早分工好的，由何啓弘去買肉，而李惠美則去買幹苔菜。

“今天的苔菜太少了吧，”李惠美皺着眉頭在攤上挑挑揀揀的，“還有多的嗎？”

女攤主往邊上幾個沒開封的箱子瞥了眼。她對李惠美說道：“明天我就撤攤了。你想要的話，那幾箱都拿走，我給你個實惠價。”

“那，多少錢？”李惠美口袋裏的錢不多，心裏沒什麽底氣。

女攤主報了個價給李惠美。也算巧了，李惠美口袋裏剩下的大票，恰好與女攤主報的價相同。

“幹苔菜放久了也沒事，每次用的時候泡開了就行。”李惠美在心裏忖度了番後，認為現在趁低價進苔菜，是件很劃算的事。

“那行，幫我都搬上車吧！”李惠美痛快地付錢給女攤主。這之後，她口袋就剩下三兩張毛票了。她心裏慶幸着虧了何啓弘那兒還有錢，否則，她現在可是連瓶醬油都打不起了。

李惠美與何啓弘在三輪車邊彙合。何啓弘的身後，跟着幫他搬豬肉的攤主。李惠美與賣幹苔條的攤主站在一起。不大的三輪車上，箱子堆得高高的，搖搖晃晃，讓人覺得随時會掉下來。

兩個攤主好心找來繩子，把車上的箱子綁好。他們走後，李惠美與何啓弘面面相觑。

何啓弘問李惠美道：“你還有多少錢？”

李惠美搖了搖頭，說道：“就剩兩毛錢了，你呢？”

何啓弘指着自己空蕩蕩的褲兜說：“已經身無分文啦！”

二人這才意識到，或許這次他們該少進些貨，留些錢在口袋裏的。

“可誰讓這批豬肉／苔條幹便宜啊！”何啓弘與李惠美又不約而同地在心裏這樣想道。瞬時間，他們的心裏就舒坦多了。

回到楊柳北裏，李惠美與何啓弘一起把箱子堆進了地窖。由于室外溫度已經降至了零下十多度，因此他們不用非将其搬到溫度最低的地窖底下，只需堆放在地窖上的一層就行了。

李惠美與何啓弘到家時，李明與李國正都還沒下班，只有李招娣在家裏。這段時間李招娣沉迷彩票，已經好多天沒出攤了。

“咦，這不是早上我讓你幫我寄的信嗎？”

李惠美寫了封信到電臺，想試試看能否抽到去香港游的機會。前些日子李明和李招娣一直在鼓搗着這個。但自從他們買上彩票後，對這些就再沒了興趣。誰承想，倒是李惠美忽然一時興起，想試試看手氣了。

李惠美看自己寫給電臺的信，竟原封不動地還在桌子上。她埋怨起躺在裏屋床上的李招娣道：“哎，你不會睡了一天吧？怎麽連幫我寄信的功夫都沒有？”

“別吵，我正有靈感呢，”李招娣滿不在乎李惠美的抱怨，他悠悠地說道，“等我中了一等獎，請你去美國玩，還去什麽香港啊！”

李招娣最近看了本講述第六感的書。她開始相信，在潛意識裏，偶然會迸裂出的一些奇妙的感覺，讓她可以預知未來。書上說，人類第六感最強的時候，就是做夢的時候。于是，李招娣開始日日夜夜地躺在床上做夢，渴望在夢裏見到将要開獎的號碼。

李惠美看李招娣仍執着地蜷縮在被窩裏，一副怎麽都不願出來的模樣。她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只好叫上何啓弘，自己去寄那封信了。

第二天淩晨3點，李惠美和何啓弘就趕到包子鋪忙活起來了。這段時間，何啓弘早上也會幫着李惠美一起做包子。之後，他們一起賣完所有的包子，再早早地回家。

店裏的餡料用得差不多了。李惠美與何啓弘到店裏時，各帶了一箱新買的豬肉和苔條幹。

店裏店外，黑洞洞的。店外雖然刮着風雪，但店裏因為有暖氣，卻熱乎多了。

李惠美進店開燈後，先去看前一夜和好的面醒得怎麽樣了。而何啓弘，則找來剪刀做拆箱的工作。他打算先将做餡用的豬肉和苔條幹做個預處理。

“惠美，你快來看這箱苔條幹。”

“怎麽了？”李惠美聽何啓弘的語氣有些不對，“不就是苔條幹嗎？”

苔條幹是很普通的一種幹菜，即便有問題，也難吃不到哪裏去。所以，李惠美想不通何啓弘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你來看下。”

李惠美走進箱子，驀地，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為裝着滿滿苔條幹的箱子裏，裝的竟是滿滿的鹽水棒冰。

“怎麽會這樣？”李惠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沒驗一下箱子裏的貨？”

“我，”李惠美回想了一遍買苔條幹時的事，她回答何啓弘道，“那時候，我光顧着數錢了。”

李惠美的手邊，是何啓弘買的那箱豬肉。何啓弘又把豬肉這箱打開了。李惠美擡眼一看，見裏面裝的竟也不是豬肉，而是夏天裏孩子們最愛喝的橘子汽水。

“你買的時候，驗過嗎？”這下，李惠美幸災樂禍地問何啓弘了。

“驗過，我每一箱都看過了。”何啓弘比李惠美還震驚，他想不通好好的一箱豬肉，怎麽就變成汽水了。

“難道，”何啓弘突然恍然大悟道，“是往三輪車去的時候，被調包了。”

李惠美與何啓弘雖然悔恨，但也無濟于事了。他們立即跑回楊柳北裏，寄期望于地窖裏剩下的那些箱子裏，裝的仍是本應有的豬肉與苔條幹。

地窖裏的豬肉和苔條幹，自被搬進去後，就再沒有人動過。李惠美與何啓弘一箱箱地将它們拆開。從第一箱直至最後一箱，他們驚愕地發現，竟全是鹽水棒冰和橘子汽水。

得知被騙了的李惠美與何啓弘，立刻往農貿市場趕去。盡管路面結了冰，滑得厲害，可擔心晚了就找不到攤販的他們，還是将車子騎得飛快。

一路上，有數輛滿載雜物的大卡車，從農貿市場開來。李惠美與何啓弘急着趕路，都沒注意到這些與他們擦肩而過的大卡車。

随着離農貿市場越近，李惠美與何啓弘心裏那點期望就越涼。遠遠的，他們就見到農貿市場外聚集了許多卡車。農貿市場平日進出的大門是關着的，只有邊側運貨的大門是開着的。那些載滿了農貿市場裏攤位桌椅的卡車，就是從這個門出來的。

當李惠美與何啓弘終于趕到農貿市場門前時，他們的心徹底涼透了。

農貿市場的外牆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用紅漆寫的“拆”字。看到這些拆字，李惠美與何啓弘都知道，想把錢要回來，看來是徹底沒希望了。

農貿市場拆遷，他們連那些攤販都找不到了，又上哪裏要回錢來呢！

“怎麽辦？”何啓弘失望地感慨道，“我們連再重新進貨的錢都沒了。”

“別急，會有辦法解決的。”李惠美認為這時看事情，總該樂觀些。只有這樣，才能找到新的出路。

一想到地窖裏堆的那一箱箱棒冰和汽水，何啓弘就頭痛。最讓他郁悶的是，在來年春天之前，它們全部都會過期。因此，他也沒法将它們存到來年夏天再賣掉。

“我們總不能用棒冰和汽水來做包子吧！”何啓弘無可奈何地苦笑道。

何啓弘的話，倒是給李惠美提了個醒。李惠美靈機一動，還真的想出了個法子來。

“誰說棒冰汽水，就不能做包子了？”李惠美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翌日後，好滋味包子鋪換了個招牌。路過的行人，都看見上面改成了“冰火兩重天”包子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