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歸舊辰
“大祭司無心,攜三氏家主,恭迎源主歸來。”定晏山脈山口,冷無心攜着夜澄、重凜和明律一道前來。他面上神情很平淡,就仿佛先前的一系列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冷疏源淡淡地看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嗤笑了一聲。
“大祭司,你這面具……是幹脆長在臉上了?”冷疏源擡手敲了敲冷無心臉上的半張銀面具,意味深長地問。
“源主!”見到她這種明顯态度輕慢的舉動,冷無心還未說什麽,他身後的重凜先坐不住了,他一步跨上前一把抓住冷疏源的手腕,“源主這樣做,是不是太不尊重祭司大人了?”
冷疏源落在冷無心身上的注意力緩緩轉到重凜身上,她的眉梢挑起,極具壓迫性的目光直刺向重凜。
“重凜,退下。”冷無心溫和的聲音略帶了一點嚴厲,斥道。
“本座怎麽做,什麽時候輪到你插手了?”冷疏源看出冷無心想要回護重凜的意思,她玩味地瞥了冷無心一眼,落在重凜身上的目光更添了一分厲色。
“源主,祭司大人在族中地位尊崇,僅次于身為族長的您,即使是您,也不該如此對待祭司大人!”重凜固執地抓着冷疏源的手腕,一步不退。
冷疏源不再和他說什麽,她短促地冷笑了一聲,幽藍的靈光驟然從重凜掌下溢出,凝聚成虛無的刀鋒,刺穿了重凜的手掌。
“還不松手嗎?”厭惡地看着順着自己的手腕淌下的鮮血,冷疏源涼涼地問。
冷疏源所修的“幽冥譜”靈力森寒異常,她的修為比夜澄明律這些老一輩的家主還要強,根本不是重凜這後輩家主所能承受的,尖銳的寒意瞬間侵入經脈,透入胸臆之中,逼得重凜喘不上氣來。但他緊攥着冷疏源手腕的那只手卻收得更緊,在冷疏源蒼白的手腕上掐出暗紅的淤痕。
“源、源主,您……”他劇烈地喘息着,卻依然死死盯着冷疏源,艱難地說。
“不知死活。”重凜是重明蘊的獨子,冷疏源雖不至于将與重明蘊的舊仇延到他這個不知情的後輩身上,但對他的敵意也從沒少過,當下殺氣就湧了起來。只聽铿锵一聲,冰藍的虹光乍然如洪流般卷出衣袖。重凜身旁一直沒有出言阻止的夜澄臉色驟變,她已來不及動兵器,只能一手把重凜拉到身後,同時用另一只手迎上了冷疏源的劍鋒。
冷疏源一見她如此舉動,臉上戾氣更甚,眼底驀地綻出了妖鬼一般的光,原本未用靈力的劍上蒙了一層靈光,速度也頓時快了三分,穿透夜澄的掌心一劍釘入了她的胸口。血登時濺了出來,冷疏源抽身後退,避開飛濺的血點。
見回護他的夜氏家主傷在冷疏源手裏,重凜頓時又想上前,卻被眼尖的夜澄死死扣住,按在身後。
“今日是澄冒犯源主,澄聽憑源主責罰,絕無怨言。”夜澄冷冷地盯着冷疏源,不帶感情地說。
漫不經心地抖了抖劍刃上的血珠,冷疏源收劍歸鞘,她似乎連看夜澄的興趣都沒有,只微低下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丢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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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姑姑,你可還真和二十年前一樣。”
這句話如同當頭一棒,駭得夜澄猛然倒退了一步,這個二十年沒有出現的稱呼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夜澄心底鎖死的那扇門,那一瞬間她這些年強壓下去的愧悔和憤恨如洪潮決堤,逼得她說不出話來。
阿源那孩子……冷疏源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僅僅是随口言之,還是說她已經知道了什麽?
如果她知道了……如果她知道了當年的事,他們三大世家,可還有活路?
夜澄滿心的疑慮,既不能說也不敢說。而冷疏源也已不再理她,她的目光重又落回冷無心身上,帶着不加掩飾的森冷殺意。
“無心大祭司,三日後的子時,本座會前往斂辰宮。”冷疏源在心底接上最後一句——了結當年舊怨。
終于等到了,她已經很累了,不想再堅持下去了……好在終于等到了。
“無心靜候源主。”目光交鋒之際已經明白了冷疏源的未盡之言,冷無心略略颔首,淺笑溫言。
不論她想做什麽,他都會給她這個機會。因為她的時間不多了,若是此時再不做什麽,或許她至死都不會有機會再做什麽了。
月銘已經先行回定晏山脈天各崖打點,冷疏源丢下冷無心他們四人,一路緩步向天各崖走去。
越靠近天各崖,她的腳步越慢,步履越見不穩,天各崖上常年不化的雪映得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離開天各崖十五年,她如今,哪裏有勇氣回來。
走到重建的冷氏舊宅門前,冷疏源單膝跪下去,顫抖着手撫上了紫檀木立柱下端的焦痕,檀木褐紅的光澤宛如陳年凝固的血。
二十年前,她就是在這裏,一人一劍殺盡了冷氏嫡系滿門,也舉火燒毀了這座傳承數十代人的故宅。
後來她雖将此地重建,但到底……物是人非。
“源主……”月銘從院中走出,見到冷疏源跪在門前,臉色頓時微微變了一下,他走過去半跪在冷疏源身側,低聲喚道。
“無妨。”冷疏源撐着立柱站起來,面色如常。
“都準備得怎麽樣了?”沒有給月銘繼續說什麽的機會,冷疏源截住話頭,問。
“都妥當了。”月銘站起身,垂首禀報。
“好,三日之後,令冷氏全族及附屬家族齊聚天各崖,不論發生任何事,都決不許擅離。”冷疏源漠然地吩咐。
“源主,請讓月銘随您前去。”月銘從又跪下,懇求道。
“不用了,這是本座和冷無心之間的恩怨,和你們沒關系。”冷疏源的語氣疏離而冷漠,她繞過月銘,往院內走去。
“月銘是源主的近侍,是淇烨閣主親衛‘龍之九子’之首,也是‘業火’首領紅蓮尊主的近衛非焰,源主說您的事情與月銘無關,請恕月銘不能認同。”月銘膝行兩步,攔住她。
“你跟我一起,若敗了,那就是死。”冷疏源淺淺嘆了一聲,她低頭看着月銘,語氣溫和下來。
“我知道。”月銘道。
冷疏源盯着月銘,她忽然感覺有些寂寞,那種寂寞像紛紛揚揚的落雪,遮住了她的視線,将她困在茫白一片的荒原上。
自從那個雪夜之後,她似乎無論怎麽樣都是一個人,生,她拒絕旁人的陪伴;而死,她依舊決定孤身離開。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這麽算了吧,反正已經習慣了。總歸她也是将死之人,又有什麽是她受不了的?
何必……讓他們和她一起死?
冷疏源這樣想着,臉色重又冷漠下來。月銘一只注意着她的表情,此時見她變了神色,頓時覺得不好,想也不想地一把抱住了冷疏源的腿。
“松開。”被他猝不及防的舉動驚了一下,冷疏源愣了愣,沉下臉色,嚴厲地說。
“源主!”月銘的聲音略微拔高。
“本座去斂辰宮,不過是去清算自己和冷無心之間的私人恩怨,和你們這些人有什麽幹系?”冷疏源語氣惡劣,“你可別忘了本座這些年都做過什麽,你效忠我不過是為了‘焚天之劫’,如今劫期将至,你不走,還跟着我做什麽?”
說完這句話,冷疏源掙動了兩下,見掙不開,她皺了皺眉,一腳往月銘身上踹去。
“不是的!”沒成想,這樣含了靈力的一腳落在月銘身上,他卻仍未松手,反倒在抱得更緊了。一口血咳出來沾在冷疏源的衣擺上,月銘仰起頭,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目光看着冷疏源。
“屬下知道,不是、不是小少主。”月銘喘息了一聲,他的眼神極為悲傷,映着蒼白的雪光,仿佛帶了刻骨的哀痛意味,“不是小少主願意的。”
他這話一出口,冷疏源頃刻間呆住了。
原本正打算踢出第二腳的動作僵在了半中間,冷疏源死死盯着月銘,她的嘴唇微微哆嗦着,卻始終說不出話來,臉上漠然的假面崩裂開,露出裏面藏着的痛處和茫然。
“小少主是那麽溫柔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對那些關心您、愛您的人,下那樣的狠手?”月銘勉強扯開一抹笑。冷疏源剛才那一腳存的是要逼開月銘讓他再不願和自己一起前往斂辰宮的心思,所以雖說沒下死手,但也頗用了幾分力。月銘的修為不算頂尖,此時也傷得不輕,他幾乎整個人挂在了冷疏源的小腿上,輕輕抽着氣,卻依舊執着地看着冷疏源。
“雖然、雖然您這些年變了很多,但有些事……有些事是不會變的……”
冷疏源此時滿面茫然,目光都是散亂的,她怔怔地看着月銘,眼角突然紅了。
“是嗎?”長久的沉默之後,她極低極低地開口,像是在同月銘說話,又像是喃喃自語,“原來,你一直……是這樣想的啊。”
原來除了重寒,還有人是從一開始就相信她的。
原來……她其實不是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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