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同承譴
隐隐的雷鳴聲沉沉地在雲層上翻滾,冷疏源伏在血泊裏,她已然力竭,手裏卻仍緊緊攥着那把殷紅的劍,一次又一次地撐着祭臺想要重新站起來,卻每每撐起幾寸就再次砸回地上,終于無力地伏倒在地上,一層淡得幾乎看不清的白光瑩瑩籠在她的身體表面。重寒在死一般可怕的寂靜中一寸一寸地往天缺臺挪去,天上的雷雲似乎是在醞釀下一波沖擊,暫且偃旗息鼓,像一只陰鸷的眼睛,冷冷地俯視着地上的二人。
“阿……源……”重寒終于到了天缺臺下,那股無形的力量将他死死壓在地上,他兩腮的肌肉微微鼓出,摳在地上的手指尖上沾滿了血。
重壓之下他的聲音非常微弱,原本是絕不該被人聽到的,可天缺臺上冷疏源的手指卻抽動了一下,似有所感一般。
“阿源……阿源……”重寒伏在九級石階上,渾身的筋骨疼得像是要碎了一般,他的身體上雖然沒有傷口,卻有血從每一寸皮膚下止不住地汩汩流出,他一聲一聲地喚着冷疏源,聲音微弱。
他也已經不再有力氣,天缺臺上天威所降的巨力幾乎壓垮了他的神智,只是憑着最後一點執念硬撐着才沒有徹底倒下。但他的手已經搭在了天缺臺的邊緣,感受到第二個人的氣息,天賜之陣陡然光芒大放,數道金光刺穿了重寒的手掌。
血從重寒的掌下滲出,活物一般沿着天賜之陣的刻線向陣法中心的冷疏源流去。在血流彙入冷疏源身下的血泊中時,那層白光陡然暴漲。
近乎于熾白的靈光乍然而起,猛地将整個天缺臺裹在了裏面。
“這是……”天缺臺下跪着的淩飛塵一驚,他撲到九級石階下,卻被兩股力量狠狠地甩了出去,砸在人群裏。
“少祭司!”衆人齊齊驚呼。
“這是‘空無之力’!是‘幽浮’!”淩飛塵難以置信地喃喃,他雙目圓睜,忽然不顧一切地沖向天缺臺,“阿源!停下來!快停下來!不能在繼續了!你會死的!”
“空無之力”克制陰性靈力,更別說是冷疏源所修習的至陰靈力,她若全力催動“幽浮”,空無之力全面爆發,她必死無疑!
第二重天賜之陣只差一線就可填滿,她若現在下天缺臺,尚有一線生機。
一旦天賜之陣陣眼出現,天缺臺封死,“焚天之劫”威力陡增,她就沒有退路了!
與此同時,重寒借着刻線中的血将靈力送入冷疏源的身體,他感覺到自己的靈力毫無阻滞地彙入冷疏源的體內,再加探查後,他的雙眼驀然睜大了。
以往他雖然可以以靈力緩解冷疏源的痛楚,但卻也只是不受“幽冥譜”的排斥,并不能真正融而為一。然而此時此刻,在天譴的重壓下,他們二人的靈力竟然在緩慢地融合。
“幽浮”從冷疏源的身體裏浮出來,那塊玉玦上的白光越來越盛,漸漸地竟帶了一絲赤色,那赤色仿佛一根根細線,絲絲縷縷地延伸出來,将二人勾連在一起。重寒可以感覺到冷疏源身上的生命力越來越盛,那是一種讓人恐懼的蓬勃和力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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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讓人恐懼。
這種程度的生機原本不該在任何人身上存在,更別說是冷疏源這種沉疴日久的人,這就仿佛是一個人行至末路後突然爆發出來的力量,炫目得讓人窒息。
這就仿佛是……回光返照,最後的歸宿必然是油盡燈枯。
那一瞬間,莫大的恐懼扼住了重寒的咽喉,他長長嘶吼了一聲,手指猛然摳入了黑石中。
緊接着,靈力如潮水般爆發出來。
他必須截斷這些紅絲,把阿源帶下去!
在他的靈力完全爆發的剎那,“幽浮”的力量也釋放到了極致。
天缺臺上的壓力驟然消失,重寒跳了起來,腳不沾地地沖向冷疏源,幾乎是合身撲到了她的面前。與冷疏源也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在重寒展臂抱住她的瞬間,他們身下突兀地浮現出了血紅色的陣法刻印!
天賜陣眼已現,天缺臺封,他們出不去了!
重寒面色陡變,他猛然擡頭望向天空。沉黑的雲端閃動着凜凜的銀紫色電光,雷霆織成的巨網從雲層中浮出,幾乎遮蔽了天空,兜頭向天缺臺上的二人罩了下來。
“阿源,阿源!不——”淩飛塵面如金紙,他跪倒在九級石階下,他把靈力凝聚在雙手上,一拳一拳地狠狠打在天缺臺外無形的靈障上。
蕭未凝一個箭步搶身上前,死死扼住了淩飛塵的手腕。她俯視着幾近崩潰的淩飛塵,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低低道:“太遲了。”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人能幫他們了。
淩飛塵怔怔地看着她,毫無血色的臉上眼眶驀然紅了。
天缺臺上,重寒似乎并不如何緊張,剛才沖向冷疏源的舉動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他半跪在地上,保持着一個擁抱的姿勢,将冷疏源圈在懷裏。
“閉上眼睛,阿源,馬上就結束了。”他溫柔地對冷疏源說。
冷疏源的情況看起來比重寒還要糟糕,她那一身祭服幾乎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的,就連發間也有血蜿蜒滴落。她撐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重寒。
漫天雷霆織成的綿密大網一分分逼近了重寒和冷疏源,雷霆降落的速度極慢,但他們卻無處可逃,重寒深深地看了冷疏源一眼,他吃力地轉過身,手上飛快地結印,在他們面前布出一道道的靈障。
等雷網罩落,他們還有這些靈障,若這些靈障被破,她的前面,還有他。
左右只是這一擊,他當是不會死的。
冷疏源成撐着身體坐在重寒的身後,她低垂着雙眸,一雙沉黑的眼裏竟似死水一樣毫無波瀾。
他擋不住的。一個聲音冷冷地在冷疏源的心底響起。
我知道。冷疏源漠然地想。
反正,不會讓他去擋的。
重寒到底低估了天威的力量,九重靈障在他們眼前被一層層破開,凝如實質的靈障碎片無聲而緩慢地炸裂,飛濺在他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重寒面沉如水,他擋在冷疏源的面前,半跪着,雙手上綻放出刺目的光芒,直探向撲面而來的雷網。在他的身後,冷疏源一直垂落的眼簾倏然擡起,她眼下的蓮花印驟然盛放,詭異的幽藍色從她的心口蜂擁而出,霎時爬過了她的半邊臉,在眉心彙成一點濃郁得幾乎要滴下來的殷紅。
“抱歉……”她低低說。
重寒陡然回頭,他看到冷疏源對他展顏一笑,緊接着她的身形拔地而起,如一只展翼的紅鳥,迎向了已經近在咫尺的雷網。
“陣眼……就交給你了。”她的聲音穿過轟鳴般的風雷聲,傳到重寒耳畔。
重寒沒有來得及轉回頭來,他聽到自己身後傳來轟然的一聲爆鳴,緊接着就是一聲沉重的鈍響。重寒愣愣地回過頭,血像驟雨一般滴落下來,濺在他的臉上。
“陣眼……”冷疏源委頓在祭臺上,血止不住的從她身下洇出,她強撐着看了重寒一眼,無聲無息地伏倒在冰冷的黑石上。
在,“幽浮”的白光中那一根根紅絲越發鮮明,絲絲縷縷地纏繞在重寒和冷疏源的身上。那把禁锢着明音的魂魄的“生息之劍”橫在密密麻麻的陣法刻線上,流轉着妖麗的光。
又一張綿密的雷網在天上織成,重寒心知無論是他還是阿源都絕無法再活着擋下一道雷網,他咬着牙握了一下冷疏源冰涼的手,雙手握劍,一劍向陣眼正中刺了下去。
這一劍刺下,天上的雷雲,倏然散了。
滿天蒼白的火焰融化了血色的月光,化成了潑天的血雨。失了天威之力的壓制,“幽浮”的力量越來越盛,那些鬼魅一樣的紅絲長得飛快,轉眼就幾乎要把冷疏源裹在了裏面。重寒感覺到她的身體裏原本極盛的生機如潮水般退去,那種有心底而生的恐懼在一瞬間攥住了他的靈魂。
在這一刻,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是遵循本能地,轉過身去撕扯冷疏源身上纏着的紅絲。
在場最熟悉“空無之力”的當屬淩飛塵 ,此時他也察覺了問題,當下拔步沖上了天缺臺。他是已定的“空無之力”傳承者,“幽浮”形成的靈障并沒有阻攔他,他踏着血水沖到了冷疏源和重寒的面前,指間凝聚出靈刃狠狠劈向裹住冷疏源的紅絲。“幽浮”的力量已經失控,眼下在場之人都受它的克制,唯一不受影響的重寒也已靈力枯竭渾身脫力。淩飛塵的臉色蒼白得駭人,他跪倒在冷疏源的面前,徒勞無力地一下一下割着那個妖異的繭。漸漸地動作越來越沉,終于停了下來,狠狠一拳錘在地上。
他能怎麽辦?他還能怎麽辦?
“讓開!”突然,他身後傳來蕭未凝的一聲厲叱。
那看上去仍是十五六歲模樣的女子不知什麽時候已執了雙刀在手,破開外面的靈障大步走到了冷疏源身邊。她的指尖閃動着奇異的靈光,是瑩潤到極致的白,不像是靈力的色澤。一赤一白兩柄短刀被她握在手裏,彼岸花纖細的花枝從刀柄末端纏繞上來,刺入她的十指尖端,那奇異的白光就順着這些花枝流入兩柄短刀之中。
“這是……‘恒真鎖’!”淩飛塵盯着那兩柄短刀,神色複雜地低聲喃喃。
“讓我來。”蕭未凝沉聲道。
執掌“空無之力”的“幽浮”和“明邃”需憑借血和靈力操控,而驅使“恒真鎖”所需要攫取的,是靈魂本源。
這是極為可怕的代價,可她想救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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