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錦衾亦薄

方蓮服下藥後居然奇跡般地好轉了,我真佩服自己瞎猜的能力。

“這場瘟疫來得蹊跷。”白凜霜突然道。

杜青點點頭,說:“其實這病也不算難治,但是不知是誰散播的流言,眨眼間老百姓都走光了,郎中也找不到一個。”

我若有所思:“你們不覺得這麽看來,倒像是有人故意要讓這洛陽變成一座無人城嗎?逃走的便罷,逃不走的還會被病痛折磨致死。”

說完自己都哆嗦一下,這想法實在有些可怕了。

“不無道理。”杜青居然贊同了我這缥渺的陰謀論。

“我看當前最重要的,還是離開這裏。”白凜霜悠悠開口,“如果真是這般情況,那麽繼續留在這裏是很危險的。”

我們贊同他的說法,方蓮也說沒意見,所以便打算趁着夜色,一同回京。

心中隐約有些不好的預感,白凜霜拍拍我的肩:“沒事了。”

在第二天清晨,我們到達了長安。

不過還沒進屋,就見街上百姓人心惶惶,好像有什麽大事。

我找了個面目慈善的大叔問了問,他長嘆一口氣:“淮平王爺被殺了,就在昨天晚上,洛陽城裏。居然沒有一個人目睹。”

我們也剛從洛陽趕回來,不過行得不算太急。看這個消息的傳播速度,恐怕那淮平王被殺也就在我們離去的三四個時辰內。

淮平王是現今所有外姓王侯中權利最大的,不過平日裏一直與世無争,也不知道是誰要害他。

大叔繼續道:“聽聞洛陽時疫,淮平王不知情況途徑此地,結果半路上出來一個染病的壯漢,神智不清舉止瘋癫,竟将王爺生生亂刀砍死了。”

說完一摞胡子,長嘆短嘆地消失在人群中。

“你們信嗎?”杜青望着大樹離去的背影,“淮平王被亂刀砍死?”

“鬼才信,太扯了。”我道。

白凜霜頭頭是道:“淮平王并非等閑之輩,怎會被區區一個染病壯漢殺死?我看即使是一群精明的殺手,要想謀殺武将出身的淮平王,也不會很容易。”

方蓮已經回去休息了,我們幾個在這裏猜測淮平王遇刺案也沒什麽意義,便也各自分散,杜青回自己家裏,我和白凜霜還得回相國府。

“我看這事兒奇怪得很,怎麽沒有一個老百姓提出異議呢?”回去的路上,我問。

“事不關己,真相也不必深究,這才是安穩過日子的秘訣,大家顯然都深知這點。”白凜霜淡淡道。

啊,這個麻木的社會。我如此感嘆。

下午,我打算去看方蓮,但不知道她此時在何處,便詢問了一下白凜霜。

“和杜青回家了,你可以去淮前王府去找她。”他此刻坐在院子裏,手中依舊捧着一本書,神色寧靜淡遠。

淮前王也是我朝一位外姓王,聽說原名杜小二,後來得了功名被冊封為王,把自個兒關在院子裏三天三夜。大家都以為他歡喜瘋了。

結果第四天他出門,眼神清明,沒有發瘋的症狀,只是将自己的名字改了。後來一問才知道,這兄弟在屋子裏翻了三天三夜的詩書,才給自己取了一個體面點的新名字。我聽說這個故事後,還是很佩服這位有追求的王爺的。

這麽一看,杜青也姓杜,恐怕和這位大名鼎鼎的王爺有什麽千絲萬縷的聯系。

“別想了,他兒子。”白凜霜翻了一頁書,感嘆道,“杜小二這家夥,把自己名字改成了杜宏這還說得過去,自己兒子還取個青。這一紅一青,也是有趣。”

“你說杜青是淮前王的……世子?”我驚異道,“這淮前王不是打仗的大老粗一個嗎,他兒子怎麽,呃,這幅模樣?”我指的當然是他的叽歪功力。

他又翻了一頁,語氣平靜:“杜青小時候就立志做一個讀書人,淮前王沒讀過書,但是深知讀書的好處,所以大力支持,找來了好多典籍給杜青自己研究,還找了好幾任夫子來教他識字。那些夫子估計話不少,感染得杜青話更多了。”

“可悲可嘆。我去看方蓮了。”我默默為杜世子老爹估計早已經磨出老繭的耳朵點了支蠟。

白凜霜沒有擡頭,語氣依舊淡淡的:“早些回來。”

然而我忘記了問他淮前王府在哪裏。

身為一個對于方向沒什麽感覺的人,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裏,連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楚。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沒有人群,在空曠無比的野地,我還是分不清東南西北。走着走着,總覺得周圍景色在不斷重複,不由得眼花缭亂。

秋色已深,天高雲淡,水波不驚,頭頂時不時有成隊長雁劃破高而深遠的天空,又會有幾只孤雁很久才路過,啼聲悲歷,膽戰心驚。

秋風蕭索,百草枯茂,惟留得幾株長青給大地帶來些許生命的氣息。

我迷糊地四處轉悠,依舊沒見到有任何起眼的建築物上寫了“淮前王府”四個字。眼看着黃昏臨近,腿也走酸了,估摸着是找不到,就往回走去。

剛轉身,便和一個放大的人臉相對。我慌忙往後退了兩步,那是一個漂亮的女子,一身桃紅輕紗曲裾,眼睛比四月桃花更風情萬種。她倒是一臉平和,連揚起的嘴角也不曾顫動幾分。

“對不起這位姑娘……”我真摯地和美人道歉,客觀地欣賞了一下她的美貌,然後打算拔腿走人。

美人笑笑萬種風情,更與何人說:“無礙。小妹妹你可是在找什麽地方?”她的聲音有些怪怪的,比較低沉。

“是的。”我點點頭,“姑娘你知道淮前王府在何處?我在這裏游蕩了一個下午了,還是沒有看見。”

美人神色變了變,眸子裏的波浪很快平靜下去:“知道。這淮前王府比較特殊,不似其他府邸,一般人路過也認不出來。”然後伸出纖纖玉指指向我來的方向,“那裏有座不高的小樓,上面挂了塊寫的不咋地的牌匾叫做‘一屜小籠’的,走進去穿過大堂便是王府了。”

我覺得有點神奇,驚異道:“這算什麽?”

“或許是王爺的一點童真吧。”美人笑笑,“天色晚了,妹妹還要去嗎?”

我看了看天邊的流雲,漂浮在低沉的天幕下,暮色昏暗,人流在漸漸散去。于是道:“算了,先回去吧。姑娘後會有期。”

美人嘴角漾出醉人的微笑:“好,再見。”

晚風輕輕吹,我披着昏黃的天色,告別了如花美女,踏上回家的歸途。

路上秋色盎然,忍不住詩興大發,想吟詩兩首,無奈肚中空空無筆墨,只好裝作欲說還休的孤寂,使得自己的情緒和這番景致相匹配些。

天色黑了,婵娟高挂似宮闕明燈,照亮了如水人間。星辰捧月點綴在雲霞間,幽然靜谧。

并沒有找到淮前王府,雖然經過路人美女之口得知了具體位置,但是太晚了,也不好意思去人家裏叨擾,就先回了相國府。

白凜霜居然還在我走時候待的位置看書,似乎一動沒動,天色黑了,手邊便擺了一盞提燈,光芒微弱,照得他臉輪廓有些朦胧。

估計是開門的聲音略略響了些,我剛踏進來,他便緩緩擡頭,笑得溫潤:“回來了。”

我應聲,他把書收好,提起燈來,道:“吃飯吧。”

心中居然有異樣的溫暖感覺,這樣淡然寧靜的日子,已經多久不曾有了?

吃飯的時候一直在看着他發呆,他也就直直看着我,最後終于忍不住道:“夫人今日是怎麽了,你這樣看,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啊?”我恍過神來,牽牽嘴角:“哦。”

白凜霜起身站到我身後,俯下身子來:“不舒服嗎?”

耳邊有溫熱氣息拂過,微微有點癢,我一抖,躲開一些:“沒有。”

頭上響過一聲輕笑,他把我的頭扳過來,捏住我的下巴:“夫人今日卻是有些奇怪。”

他的力有些大,捏得我眼淚都要冒出來了,我晃了晃腦袋道:“真沒什麽,你放開。”

冰涼的手指在右臉輕輕劃過,有些微微刺痛,臉不自覺抽搐了下,他皺起眉頭,眼中神色本就深邃,此刻仿佛是無底的深淵,看不見盡頭,辨不清顏色。

“阿雪,這傷怎麽弄的?”他語氣冷冷的。

“被樹枝劃的,真的。”我對上他的眼神,挺起腰板裝作堅定的樣子。就這樣劍拔弩張了良久,他依舊不說話,我才敗下陣來:“好吧,被弓箭刮到的。”

白凜霜眯了眯眼,不知是否我看錯,竟生出幾絲涼意竄上脊背:“哪裏來的弓箭?”

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我一五一十将事情告訴他,他這才放開我下巴,兀自呷了幾口茶,道:“以後不許一個人出去了,有什麽事我陪你。”

“為什麽?”我不滿地站起來,“這只是一個意外。?”

他放下茶盞,輕吐一口氣,緩緩道:“我不想再看見你受傷。”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襯着燭光,光與影的交界在他臉上流動。

我轉過頭,不再理會他,自己縮進被窩,溫暖讓我很快就混混沌沌睡着了。

半夜裏,有一個涼涼的物什在臉上徘徊,就朦胧睜開眼睛,月色依稀,公子如玉。

白凜霜見我睜眼,拿開手,用一種極其渺遠的聲音悠悠道:“阿雪,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很幸運,因為我不是皇帝。”

“為什麽?”腦子迷迷糊糊,我聲音聽上去有些微弱。

他俯下身子,唇在我額頭點過:“因為有你,我免不了要作出烽火戲諸侯這樣的荒唐事,才能博得佳人笑靥如花,剎那芳華。”我不語,他就長舒一口氣:“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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