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I

引子 平生不會相思

“喂喂，快看快看，就是那個帥哥。”程玲玲捅了捅身旁的江若水，不住地朝食堂門口使眼色。

江若水正努力和自己盤子裏的豬排做鬥争，勉強得空瞟了一眼，眼神空洞。

“哪兒啊？！”

“門口啊，走進來了。啊，他過來了！”程玲玲興奮的聲音因為努力要壓低而有點走調。

江若水正好咬了一大口肉在嘴裏，眼睜睜地看着林淵在一大撥的人注目禮中直直走到她的面前。

“同學，還記得我嗎？”林淵笑意盈盈地打了個招呼。

江若水趕緊把嘴巴裏的肉咽了下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好，我……我認識你嗎？”

林淵伸出手去：“我叫林淵，上周幫你們搬過宿舍。”

江若水盯着那只伸過來的手，猶豫了一秒。程玲玲已經迫不急待地握住了林淵的手，不住地笑道：“記得記得，還沒機會好好謝謝你呢。學長，我們請你吃飯吧。”

江若水看了程玲玲一眼，吃驚地張大了嘴。

林淵從包裏掏出一本書來，遞了過去，“哦，不了，謝謝。我只是想問一下，這本書是不是你們的。”

江若水瞄了一眼，迅速地接了過來，“《無事生非》！啊！”

“是你的？！”

江若水眼中喜色一暗，“不是。”她想把書還給林淵，似乎又舍不得，“路漫的書，這是第一版呢，很難找了。你在哪兒找到的？”

林淵笑了，“就是幫你搬宿舍的時候撿到的。我也不知道是誰的，只有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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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江若水想了想說，“你不如到我們宿舍樓下貼個失物招領試試吧。”她把書遞了回去，眼光戀戀不舍。

“那好吧。謝謝。”林淵接過書裝進包裏，轉身走了。

程玲玲怨恨地盯着江若水，“你怎麽回事？這麽好的機會！”

“什麽？！”江若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低下頭繼續和豬排奮鬥。

“幹嘛裝作不認識他啊？！他是林淵啊，全校最帥最酷最厲害的學生會主席啊！”程玲玲眼中全是鄙夷。

江若水一臉茫然，突然反映過來，立刻急了：“我不是裝啊，我是真的記不住。我那個……我輕微臉盲，一般人要見好多次才能記住。真的，真的……騙你是豬！”

程玲玲瞪着她，好像看見了一個外星怪物：“你不是豬，你是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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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早晨格外忙碌，上次因為安之恒的發布會搶到先機，将餘音的專題做得有聲有色，《長歌行》網絡點擊量暴增， 訂閱和轉載一夜之間突破了百萬。老大大喜過望，全員開會，表揚了林淵和江若水。熱烈的掌聲中，江若水見鄒陽的表情有幾分怪異，林淵的眼光時不時地掃過來，讓她臉熱。

時間如流水，工作按部就班地進行，日子過得很快。自從那天晚上，林淵無意間看到了她的糗事，每每見他的眼光掃來，江若水總是有些不安。但公司就這麽小，擡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裝作不見。好在不在一組，工作交集有限，因此也相安無事。

看了一上午的稿子，江若水活動了一下頸椎，習慣性地去捏了捏包包上的哆啦A夢，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她端起杯子想喝水，發現杯子已經空間了，起就往茶水間去。一進門就見到林淵坐在桌邊喝水刷手機，她愣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去倒水。

“嗨。”一見她進來，他的目光就移到了她的臉上。

她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走到飲水機旁接水。

“冰箱裏有百香果。”他放下了手機，指了指冰箱，“還有蛋糕。”

江若水愣了一秒，走過去打開冰箱，果然有一瓶百香果蜜。她喜上眉梢，立刻取出來泡了一杯果茶。

“蛋糕。”林淵看着她又說。

“我不吃蛋糕。”江若水搖頭，“謝謝啦。”

“我要吃。”男人笑得沒心沒肺。

江若水沒好氣道：“你沒手嗎？”

林淵一把抓過她的水杯，不懷好意地笑，“百香果是我的。我請你，你幫我拿個蛋糕不行啊？”

江若水伸手欲奪，誰知他反應更快，一縮手，她撲了個空。恨恨地瞪了他兩眼，只得打開冰箱，取出蛋糕放在桌上。

“吃吧吃吧，胖死你。”她忿忿地叫着，伸手又去奪杯子。

這一次林淵沒有閃躲，她準确無誤地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長溫暖，觸感光滑帶着細微的彈性。仿佛觸電一般，江若水驚得趕緊松了手，誰知這一刻他也松了手，那杯子立刻直線墜落，“啪”地一聲摔成了三片，水濺了一地都是。

江若水看了看腳下，又看了看林淵，怒氣湧上心頭，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林淵趕緊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撿起碎瓷片，對着她揮了揮手，“走開一點，小心劃傷。”

江若水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不知為何怒氣消了一半，生氣的話終于沒能說出口。他把碎片扔進了垃圾桶，面帶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賠給你吧。”

江若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今天她穿了一雙平底網面鞋，果茶滲進鞋面，已經濕了不少。林淵穿的一雙皮面的休閑鞋，雖然也濕了，但看上去還好。她懊惱地跺了一下腳，正想發洩兩句，花菲菲高跟鞋忽然出現在門口。

“搞什麽啊？！這麽濕？”花菲菲看着二人，不滿地叫了一聲。

江若水低了低頭，連聲說：“對不起，我不小心打翻了果茶。我會弄幹淨。”

花菲菲看了看林淵，又看了看江若水，最後在林淵臉上停了一秒，別有深意地笑了一下，“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收拾。”說完，她轉身朝辦公室走，“林淵，幫我倒杯茶。”

“我來，我來。”小助理謝芳英沖了過來，讨好地叫着，“花姐，我幫你倒。”

花菲菲瞪了她一眼，“我叫你了嗎？做你的事去。”

謝芳英讪讪地看了林淵一眼，只得慢慢退了回去。

江若水嘆了一口氣，找來拖布拖地，卻被林淵接了過去，“我來吧。”他動作麻利地拖幹了地，熟練得就象做慣了家事一般。江若水看得目瞪口呆，“你，你不是，花姐她不是叫你倒茶？”

“噢。”他答得很随意，走到一旁倒好茶，往花姐辦公室去了。

一轉眼，見謝芳英的目光一直追着林淵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後。梅钰走了過來，悄聲在江若水背後戲谑地響起：“哦，芳心已碎失了魂。”

江若水轉眼瞪她，拼命地憋住笑，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吟詩啊？

梅钰擠擠眼睛，故作無奈地笑笑，“唉，我得前赴花姐場戰作死去了。”

她揚了揚手中的報表，一步一搖地敲開了花菲菲的辦公室。門打開了，林淵坐在辦公桌前，只看見他的側背影，花姐站在他身旁，斜倚在桌邊，彎着腰，湊在他跟前不知在說什麽，眉梢全是笑意。那姿态，竟有一分暧昧。

江若水心一跳，趕緊收回了目光，轉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花菲菲盯着眼前這個男人，沒有一處不完美，偏偏他卻能毫不在意。

“晚上去喝一杯？”她端着茶，輕輕地啜了一口，眼帶笑意地瞄他。

林淵伸了個懶腰，“不了。今天沒空。”

花菲菲眉尖一動，“怎麽了？要修心養性啊？”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打爛人家杯子，總得賠一個。”

“喲，”花菲菲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得有些嘲弄，“不是吧，玩真的啊？”

敲門聲響了，梅钰不怕死地出現在門口，“花姐，這個月的報表需要您簽個字。”

林淵看了花菲菲一眼，站了起來，越過梅钰，走了。

江若水在電腦前發了一會呆，梅钰走過來坐下，故作神秘地笑：“我可幫了你的忙了。下行茶你請。”說着，她朝林淵辦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江若水一擡眼，正好看到林淵回辦公室的身影。他拉開門，不經意地朝她看去。

江若水見他眼光瞥來，趕緊收回了目光，不在意地問：“幫我什麽忙？”

梅钰訝異地笑：“你真傻還是裝傻？”

江若水不解地看着她，完全摸不着頭腦。

“別裝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林淵對你有意思。”

江若水愣了一秒，立刻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他對我有意思？！別逗了。怎麽可能？”

梅钰驚訝地張大了嘴，好像看見了外星人。江若水收起笑容，輕輕咳了一聲，正色道：“那個，相信我，他不是對我有意思。他只不過是……那個……”

“什麽？”梅钰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江若水吞了吞口水，突然不知道怎麽解釋她和林淵的關系。安之恒和安之遙，原本是遠在天邊的人，如今卻成了他們之間一個無形的聯系，而這聯系偏偏讓人難以啓齒。

“說實話，我來公司三年了，從來沒見過林淵對哪個女的表示過好感。雖然大家都說他在外面很花，愛玩什麽的，但是正兒八經有過關系的，反正我沒見過。可是，你不一樣。”梅钰盯着她的目光變得有趣起來。

“啊？有什麽不一樣？”江若水一遇到感情問題，遲鈍症又犯了，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在意你。他的眼光喜歡追着你。只要有機會，他肯定會想要……接近你。”梅钰說得隐晦，但是明白人一聽就知道那意味着什麽。

江若水呆了一呆，忽笑了一下，“不會。你誤會了。我跟他是因為……以前就認識，可能熟得快點。不是你想的那樣。”

梅钰輕輕搖頭，眼光認真了一分：“親愛的，相信我，姐是過來人。男人對你有沒有企圖，姐一眼就能看穿。”

江若水還想說什麽，鄒陽走過來，對着她招手：“江若水你來一下。”

江若水連忙跟着他進了辦公室，他淡淡地指了指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