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IV

夜色漸濃，江若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一閉上眼，全是林淵驚異的眼神。她渾身燥熱，爬起來倒了杯水喝，倒回床上繼續發呆。一時醒一時睡，一夜不安穩。六點半醒了，發了一會呆，翻過身竟迷糊過去，沒料到這一睡竟然睡過了頭。一覺醒了天已經大亮，太陽都照進了窗內了。江若水吓得從床上彈了起來，連滾帶爬地沖進洗手間，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臉，抓着包包就往外跑。一路小跑沖到公交站，還是錯過了那一班車。看着遠去的公交車她懊惱得直跺腳。

林淵在最靠裏的車道上，遠遠就看見了她，他方向盤一轉就轉了過去，直接在她身邊停下，沖着她招手：“上車！”

江若水愣了愣，猶豫着沒動，後面車的已經開始不耐煩地按喇叭，他也有點急了，直叫道：“快上車，不要造堵！”

江若水咬了咬牙，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子融入了車流中，早高峰車雖然多，但大家都趕着上班，順着一股潮流往前趕，快不了，也不能停。

江若水默默地看他一眼，不自然地笑笑：“這麽巧啊？”

“我故意在等你。”他看着她，語氣很輕。

江若水驚訝地看着他，忽又笑了，“別逗我了，你在馬路中間等我？不得被那些開車的罵死？！”

他也笑起來：“你能不能配合一下，裝個很感動的樣子？”

“不好意思，不會。”她沒好氣地叫。

他無奈地搖頭，擡起手看了一眼手表。前面十字路口出現了紅燈，他只得踩停了車。

“昨晚沒睡好嗎？”他打量着她，臉色顯然有些倦意。

江若水撓撓頭，看了看他的手臂，左手的手臂扶在方向盤上，似乎還是不怎麽能用力。“還行，那個……你傷口好了嗎？”

他擡眼看她，“你關心我嗎？”

江若水吞了吞口水：“嗯……不管怎麽說，你也是因為我才受了傷。實在是不好意思。其實，其實當時你不是那個……也不會弄成這樣……”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哦？！我一點也不介意，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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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水指着紅綠燈忙不疊地叫起來：“綠燈了，綠燈了，趕緊走。”

他收回了目光，車子慢慢起步了。可惜剛走了不到一分鐘，又停了下來，前面的車子排成長龍，似乎是兩輛車發生了擦挂，擋在路中間，車流明顯慢了一倍。

江若水有些焦慮地看了一眼手機：“糟了，可能要遲到了。”

林淵點開了擱置在車前手機，迅速地撥通了電話，打開免提。

“喂？”花菲菲的聲音響起來，江若水愣了一下。

“花姐，路上出了個車禍，我堵上了，可能要晚點到。”

“哦，好，我跟老大說一聲。”

林淵看了江若水一眼，“江若水在我車上，她也要晚點到，你跟鄒陽講一下。”

江若水驚訝地張大了嘴，瞪着他沒能說出話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好，你果然厲害。”

說完，電話挂斷了，車緩慢地朝前移動了一步。

江若水黑了臉，沒好氣道：“你，你幹嘛說我在你車上啊？”

“我說錯了？你不在我車上？”林淵驚訝地看她，“那請問你是誰？”

江若水一口氣堵在胸口，發作不得，半晌才恨恨地說：“你！我知道你想幹嘛！別得意！”

“哦？！”他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那你說我想幹嘛？”

江若水哼了一聲，沒再理他。

林淵慢慢地開着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她。

“江若水，能給我個理由嗎？”

“什麽？！”她氣還沒消，眼都沒擡一下。

“給我個理由。”他的語氣有一絲焦慮，“為什麽不肯接受我？”

江若水愣住了，支吾了一下，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沉默了好久。

他笑起來：“怎麽，拒絕我是不需要理由的嗎？”他看向她眼光深了一分，“還是，你找不到理由？”

江若水皺起眉：“我是找不到理由要跟你談戀愛。”

他愣了一下，看着前面出現了兩輛停在路中間的車，造堵的點兒終于到了。他小心轉動着方向，繞過那兩輛車，車流終于正常前行了。

車廂裏安靜得出奇，依稀可以聽見車窗外傳來陣陣汽車發動的聲音，一波趕一波地掠過，江若水突然心跳有些加快，不安感彌漫開來。她悄悄地瞄了他一眼，他的臉色有些陰沉，就象風雨欲來前的寧靜，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她慌忙收回了眼光，低低又道：“其實，你條件挺好的，喜歡你的女人也挺多的。我一直覺得，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從來沒想過要跟你……呃，有什麽發展。”

“呵！”他笑了一聲，“你這是在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江若水嘆氣：“真的，林淵。我們以前就沒啥火花，現在就算是沒有了安之恒安之遙，你和我，還是……很難。你很好，但是，我們不在一個頻道……”

他看她，目光沉冷，“除非你心裏還想着安之恒……”

江若水煩躁地擺了一下手，“我想他幹嘛，他是他我是我，我跟他早沒關系了。他都訂婚了，我有必要那麽犯賤嗎？”

林淵眼中湧出笑意，“他都訂婚了，你為什麽不向前看？”

江若水認真地看着他，眼神沒有半點閃躲，那樣坦蕩，坦蕩到他心頭忽然有了一陣虛惶。

“林淵，我一直在往前走啊，我有交過別的朋友，我很想好好戀愛結婚有個家庭，只不過……只不過我壓根兒就沒想過和你有什麽。我們之間沒可能。”

林淵的眼光又暗了下去，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一個勁兒地誇我好，又說我們之間沒可能，我搞不懂你，江若水。你到底想說什麽？！”

江若水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好吧，我對你沒那種感覺。”

他瞬間呆住了，車子停了下來，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再見。”

江若水拉開車門迅速地走進了辦公樓，林淵愣在車上，完全沒回過神來。直到後面進來的車不停地按着喇叭，他才将車開進了停車場。

江若水沖進辦公室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她一眼。她還沒有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林淵後腳就跟了進來，所有人又都盯着他看。江若水滿臉尴尬，低着頭走到桌前坐下，一擡眼就看到梅钰暧昧的眼光掃來。她真是百口莫辯，煩悶得只能嘆氣。

“都一起上班啦？！”梅钰笑得別有深意。

江若水看了她一眼：“路上遇到的。愛信不信。”她抓起桌上的杯子，哆啦A夢的笑臉令她心裏一陣不舒服，想了想又放下了。

鄒陽走過來輕聲說：“今天跟我去吳興貴的葬禮。資料我發給你了，準備一下，一會兒出發。”

江若水連忙點點頭，抓起杯子去茶水間迅速補充了點水分。拉開冰箱一看，果然有一瓶新的百香果蜜，她心情複雜地關上冰箱門。

鄒陽開了一輛銀色的速騰，江若水上了車，好奇地問：“你的車是自己買的嗎？”

鄒陽淡淡地笑道：“當然是。我們公司小，怎麽可能給員工配車？不過老大每個月給發一點補貼，已經不錯了。”

江若水腦中閃過林淵的切諾基，不安又湧上心頭。

“我分期付款買的，有個車代步要方便很多。”鄒陽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她笑着搖頭：“沒什麽。我只是好奇。公司有車的人多嗎？”

“不算多吧。梅钰有一輛，不過她懷孕了，都是老公接送，也不開車了。老大是一輛奧迪A6，花姐有一輛寶馬X1，林淵開的是切諾基，都比我厲害。”鄒陽笑得很無害，江若水忍不住也笑了笑。

“資料你看了嗎？”他不住地瞥她。

江若水點點頭：“看完了。”

“嗯，一會兒見了吳天競，盡量少說話。他那人脾氣比較大，不太好應付。”

“我知道。”江若水想了想說：“嗯，上次我惹到他，這次你帶我去，會不會不太好？”

鄒陽愣了一下，笑了，“你想什麽呢？吳大少沒那麽小器。是他說，最好帶上你一起去的。”

“啊？！”這次江若水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