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II

江若水怔了怔，默默點頭。

老大氣得敲了一下桌子，“誰讓你這麽寫的？你看看自己都寫了些什麽？！我一再強調，《長歌行》不是狗仔八卦雜志，我們要做有內容有深度的報道，不要整天圍着那些明星的底褲裙下轉！他們跟誰上床跟誰嗨和音樂有關嗎？！”

江若水驚得看了他一眼，轉眼又看向林淵。他目光深沉，晦暗難懂。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老大怒道：“辛怡那些緋聞全是炒冷飯，翻來覆去地說早沒人感興趣了。我要的是她的音樂性！她的新專輯！新計劃對樂壇的影響！你寫的是什麽，你自己看看！”

老大将手裏的稿子扔了過去，直直砸在她腳下。江若水撿起來看了一眼，那內容果然不堪入目，她皺起眉頭，慢慢地翻。

老大氣得繼續怒斥：“《長歌行》的一世清譽都被你毀了！鄒陽！你怎麽帶人的？稿子不用審嗎？”

鄒陽低下頭，半晌才說：“采訪我又沒去，我以為不用我管這事兒了啊。我也沒看稿。”

老大聲音大了：“她不是你B組的嗎？”

鄒陽冷冷一笑：“她是我B組的，可是帶人去采訪的人可不是我。”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林淵一眼，老大危險地眯了眯眼，看着林淵道：“你看過稿沒有？”

林淵緩緩搖頭，盯着江若水的眼光有些冷。

江若水還在看那篇稿子，稿子雖然寫得下流，但文筆倒好，尤其是看到辛怡得勢之後，喜歡勾搭各類男人，還放言女人需要性解放，學會享受不同的男人。如此豪放的言論，倒還真有幾分象她的個性。她看着看着，竟然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一屋子人全愣住了，鄒陽突然覺得有些不妙，搶先叫道：“江若水，你這稿子怎麽寫出來的？！”

他緊緊地盯着她，想從她臉上找到預期的答案。

江若水擡眼看着衆人，撓撓頭，笑道：“不好意思，這稿子寫得太搞笑了，我實在沒忍住……呃，其實寫得雖然不怎麽有格調，但還挺好玩的。跟辛怡本人還真是……挺搭。”說完這句話，她竟然又忍不住笑了兩聲。

所有人都瞪着她，象瞪着一個外星怪物，她忽然覺得不合時宜，及時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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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桌子，“你搞什麽？你把《長歌行》當什麽了？”

“老大，”鄒陽盯着她開口了，“江若水是個新人，可能不怎麽明白。如果沒人教她，我覺得她寫不出這樣的稿子來。”

他一步步走到她跟前，眼睛緊緊盯着她：“當時采訪情況怎麽樣？誰讓你這麽寫的？”

江若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想了想說：“當時采訪不是太順利，辛怡想讓林組長做采訪，但林組長說我才是做這個專訪的人，還是讓我做了。辛怡很不高興，只說了幾句話就結束了。我拿到手的資料不太多。所以，我的稿子寫得相當不順。”

鄒陽目光閃了閃，所有人的眼睛都聚集到了江若水的臉上。

她促狹地笑了笑，看了林淵一眼，“林組長知道我稿子寫得不太順利，就幫我找了些資料，啓發我的思路。我能寫出那篇稿子，林組長的功勞很大。”

大家都變了臉色，鄒陽嘲笑起來：“哈，我看是某人想利用別人來公報私仇啊。”

花菲菲不相信地看了林淵一眼，又看了看江若水：“你的意思是，林淵讓你這麽寫的？”

老大盯着林淵道：“林淵，辛怡有什麽企圖大家都清楚，但我不喜歡別人拿《長歌行》來做私人的利器。我要是一本有态度有內容的雜志，不是什麽九流地攤文學！”

林淵沉默地低下頭，搖着頭，無奈地笑着，盯着江若水看了兩眼，卻沒說話。

老大冷冷道：“當時我讓你去，是相信你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憑你的本事，一定能協調好其中的關系，沒想到你竟然幹這樣的事？你到底在想什麽？你不僅毀了《長歌行》的格調，也毀了辛怡和我們的關系。她再怎麽風流關我們屁事？我要的是她的音樂！”

鄒陽皺起眉，不懷好意道：“林淵，這下徹底把大姐大得罪了，你再去找她，她也不會理你了。搞不好她反咬一口，說我們故意搞她，扭着撕逼，那我們真是脫不了身了。”

老大焦慮地摸了摸頭，坐了回去，盯着林淵怒道：“你是不是不想幹了？！你真是想整死我啊！”

鄒陽看着江若水，眼中喜色一閃。江若水默默将手中的稿子放回了老大的辦公桌上，冷靜地，一字一句地說：“老大，這篇稿子不是我寫的。”

說完她掏出手機來，迅速發了一封郵件，邊發邊說：“我把我的原稿發到郵箱了，您可以看看。”

所有人都呆住了，神色各異地瞪着她。

江若水展顏一笑：“我這水平寫不出那麽扯的文章。我的原稿的确是受林組長啓發才寫出來的。然後我發給了我的組長鄒陽，他也認為不錯。但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撤換我的原稿，用了這樣一篇稿子。”

說着，她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昨天我發給鄒組長的郵件有存檔，您可以看看。”

鄒陽的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瞪着她說不出話來。

老大接過江若水的手機，瞄了兩眼，氣得臉色鐵青。

花菲菲若有所思地盯着江若水，又看了林淵兩眼，低着頭暗自笑了兩聲。

鄒陽上前一步，瞪着江若水叫道：“江若水你什麽意思？！”

江若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什麽意思，我沒有接受林淵的追求，那只是因為我對他沒感覺而已。林組長的工作能力如何，所有人都清楚。還有，我不喜歡別人利用我。你可以說我寫的稿子不好，但我不接受你明明說寫得好又不用！”

花菲菲低下頭輕笑出聲，看了林淵一眼，他一臉無奈，自嘲地搖頭。

老大盯着鄒陽冷聲道：“鄒陽，我要你離開公司，馬上。”

鄒陽陰狠地看了江若水一眼，咬了咬牙，拉開門大步走了。

花菲菲偏過頭，輕聲在林淵耳邊笑道：“你贏了。”

林淵神色微微一動，目光朝江若水掃去。她也正巧看向他，淡淡地一笑：“老大，我的稿子有什麽不足的地方，希望您多多指教。我是個新人，經驗可能不夠，不過我最喜歡學習別人的長處。如果我做得不好，千萬要指正我。”

老大正埋頭看她的原稿，半晌才嘆了一口氣：“立意好，格局夠，文筆也不錯。可以，可以。可惜了，現在版都排完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傳完了辛怡的風流八卦。”

林淵低聲道：“現在換還來得及。”

所有人都驚異地看着他，他卻笑得很自然：“這期還沒發，只是內部能看到。我鎖住了服務器。”

江若水倒吸了一口氣，驚訝地瞪着他。

林淵摸了摸鼻子，淡淡道：“昨天你寫完稿子，我有點好奇，想看你寫了什麽。所以一大早就登上去看，結果就看到了……呃，那麽厲害的一篇文章。”

她忍不住笑了，他也笑了。

“我可能直覺吧，覺得不像你寫的。所以我鎖住了服務器，暫時沒發出去。想等老大看過後再決定。”

老大驚異地看了他一眼，“你早覺得有問題？”

“嗯。”他淡淡笑道：“我來了《長歌行》五年，從無到有，一步步跟着你做起來的，這樣的風格，明顯不是我們想要的。”

老大一拍桌子：“那還等什麽？趕緊去把搞子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