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V

江若水正想問怎麽了，只見韓春望挽着袖子走了出來，直直走到林淵面前，笑着道：“怎麽樣？”

“某人要挑戰飛花令。”林汀笑得好不開懷。

“你給我下套兒！”林淵恨恨地叫。

“怎麽樣？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能收回哦。”林汀樂得直跺腳。孫滿驚得張大了嘴：“女人不能惹。”

韓春望拍了拍林淵的肩膀，笑意很深：“來吧。輸了要唱歌哦。”

林淵無奈地別過頭，恨也不是，氣也不成，看着一旁的江若水，突然計上心來，拉過她笑道：“好啊，她上。”

大家都愣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露出詭異的笑意來。江若水吓得趕緊擺手，“我？不行，我飛花令不行。大學時候古典文學課全在睡覺。基本上都還給老師了。我不行。”

林淵笑着握住她的手：“不用怕，我相信你。你得相信我媽……”他的眼光脈脈含情，別有深意，看得江若水心頭一跳。

韓春望拍手笑道：“小水，想不想聽小淵唱歌？”

她呆了一呆，還沒來得及答話，只聽林淵叫道：“聽你唱歌不行嗎？真是！江若水，我媽唱歌超好聽，不輸給歌星，真的。上，靠你了。你贏了我媽唱歌，我媽贏了她唱歌。”

韓春望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耍我？以為我是你老爸？！”

林淵嘻嘻一笑：“哪兒敢哪。好了，你贏了我唱歌，行了吧？！”

韓春望拍了拍手，指着他叫道：“你說的！好！既然馬上中秋了，就以‘月’字為題好了。小水是客人，你先。”

林沐湊了過來叫道：“我來當裁判。”

江若水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林淵，他滿眼都是鼓勵，只得撓了撓頭，笑道：“那，好吧。那個……明月幾時有。”

韓春望幾乎想都沒想，接了一句：“明月松間照。”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鈎。”

“海上明月共潮生。”

“舉頭望明月。”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秦時明月漢時關。”

“明月何時照我還。”

“滄海月明珠有淚。”

“惟見江心秋月白。”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高卧南齋時，升帷月初吐。”

這一句詩有些生僻，一時讓江若水怔愣住，腦子裏開始不由自主地搜索這句詩的出處，全然忘記了自己要接下一句。韓春望眼光帶笑，低聲道：“王昌齡《周從弟南齋玩月憶山陰崔少府》。”

“啊！”她恍惚一笑，這才記起，林沐的聲音大叫起來：“時間到！三嬸贏了。”

衆人一陣歡呼，她下意識回頭看向林淵，只看到他無奈的笑容。她有些歉意地笑笑，林汀上前來攀住她的肩膀：“不錯了，能跟我三嬸對這麽久的，很少了。小淵也不一定行。”

“演唱會！演唱會！演唱會！”衆人齊聲叫着，許輕照已經手快地打開了音響，拿來了麥克風直接塞進了林淵手裏。林沐幫忙挪開了東西，林沛一家三口搶先占好了前面的位置。江若水才發現餐廳的前面有個大大的平臺，拉開大門，裏外連成一片，赫然有點舞臺的樣子。

“我要點歌，我要點歌！”林沛大叫一聲，舉起手來。

“等一下！”林淵忍無可忍地拿着麥克風叫了起來：“都不問當事人的意見是不是有點過分？”

林汀指着他笑得不懷好意：“你輸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行了！”他沒好氣地叫，“唱就唱，不過唱什麽我自己說了算，還有！最多唱三首！”

“那怎麽行？！”所有人都不滿地叫起來，韓春望示意大家安靜一下，看着林淵道：“這樣吧，五首，你想唱什麽唱什麽！”

林淵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唱可以，你們得伴奏。”

林汀想都沒想叫道：“我沒帶笛子。”

“我古琴在家裏。”林沛頭也沒擡。

林沐笑嘻嘻地剛想開口，林淵冷冷笑了一聲：“不用說了，你的琵琶肯定壞了。”

林沐笑得詭異，默默點頭：“你真了解我。”

林汀叫道：“別嚷嚷了，反正你今天唱歌唱定了。”她拉過江若水狡詐地笑道：“她可以點歌吧？！她可是你女朋友。”林淵張了張嘴，一時無法反駁。

江若水愣了愣，林汀明顯話裏有話，一時不解地看她。林汀別有深意地看着她：“這小子說過，只有他女朋友點歌他才唱。抓住機會喲。”

江若水複又看林淵，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似乎笑意滿滿。

“我想聽他唱‘忘不了的你’。”林汀在她耳邊輕聲說。

林沛也走過來，小聲道：“別忘了還有我的，‘Try to remember.’”

林沐也湊過來小聲道：“還有我還有我，‘情網’。”

韓春望輕輕咳了一聲：“一江水。”

江若水愣了愣，無奈地看着林淵，他已經忍無可忍地叫了起來：“我抗議！你們這是犯規啊。”

“抗議無效！再啰嗦我跟你女朋友聊上三天三夜你的風流事！”林汀大叫一聲，望了江若水一眼，一臉壞笑，完全無視他。孫滿差點笑到椅子底下，不住地搖頭：“臭屁小子也有今天啊！”

江若水咬住唇低頭輕笑，複又看向他，他半黑着臉直直朝她走來，拉着她的手，走回去坐下，有些恨恨道：“不要理他們，你想聽什麽？”

江若水專注地看着他：“你會唱歌？”

他無奈地嘆氣，默默點頭。

江若水看着他呆呆道：“我想聽‘月亮代表誰的心’。”

林汀已經打開了音響，興奮地叫了一聲：“開始了開始了。”

音樂緩緩響起來，果然是陶喆的“月亮代表誰的心”。

他的目光望進她眼底，拿着麥克風，輕聲開口。時隔多年之後，江若水仍然記得他開口唱歌的瞬間，時空裏所有一切都消失了，他的聲音仿佛有魔力，生出了翅膀，穿透了所有的一切，直擊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