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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競将繩的一端綁在齊玥腰上,另一端綁在自己身上。
“你別費力游,保證自己別沉下去就行。”下水前,林競又交代了一遍。
齊玥:“知道了。”
林競先下的水,而後齊玥跟在他身後走入河中。
水溫不算太冷,但水流是真急。齊玥剛下去的時候差點兒沒站穩,等到河水沒過腰,她就已經感受到了來自大自然的不可抗力。
走在她前面的林競一直穩如泰山,在河水沒過他胸口的時候,他像是一條水中蛟龍一樣迅速游了出去。
齊玥本來走得有些戰戰兢兢的,結果一下就被林競的力道拖了出去等到腳不沾地,真正浮在水裏後,嗆了幾口水後,她才明林競之前說那話,還真沒任何看低她的意思。
為了‘保證自己別沉下去’,她幾乎是用生命在和激流做鬥争,手腳并用,拼命地踩着假水。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片樹葉,随波逐流,生死全看天。
不到五分鐘時間,齊玥就有些脫力的感覺。體力迅速流失,手腳慢下來,胸口也有種沉悶的窒息感。
“林……咳咳……”自己的聲音聽在耳朵裏都出現了重音。剛開口就嗆了口水,齊玥只能又把嘴巴閉上。
視野的邊緣逐漸模糊黯淡,能見的範圍也變小了。
齊玥腦子裏還有點模模糊糊的意識,知道這是體力透支加上嚴重低血糖的反應。
她伸出手,掙紮着想去拉一下綁在兩人之間的那條繩子。
然而她的手腳都已經麻木了,最後視野也完全黑下來……
“齊玥……齊玥……”
昏昏沉沉中,她仿佛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聲音似乎很遙遠,又似乎近在耳邊,聽不太真切。她太累了,又冷又餓又困,四肢像灌了鉛一樣,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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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一開始覺得周身又冷又濕,胸口像壓了一塊巨石,呼吸困難。
但不知什麽時候起,那種濕冷的感覺慢慢褪去,呼吸也順暢了許多。
随着周身溫度逐漸轉暖,她像是又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溫暖的被窩裏,唯一遺憾的是,這被子勒得有點緊,床板似乎也有點硬,而且不知為什麽,還有規律的、微微起伏着,簡直就像是……
“噼啪——”
齊玥霍然驚醒。
“唔……”
頭依然有些暈,但并不妨礙她理解此時的處境。
男人的堅硬緊實的胸肌,溫度偏高的體溫,雄性荷爾蒙的氣息,都讓她的心跳無可抑制地加速起來。
她側身窩在林競懷裏,林競的下颌抵着她的發頂,雙手環在她身前,用作訓服外套将她裹在懷裏……
“噼啪——”
剛才吵醒她那聲音,又響了一次。
齊玥輕輕轉了下頭,看向堆在地上的篝火——那噼啪聲是在火中燃燒的木柴發出來的。
“你醒了。”
頭頂傳來男人略微低沉的聲音,聲線裏帶着一絲嘶啞,像是醇厚的燒酒。
“嗯……”齊玥輕輕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
女生柔軟的頭發在他胸前微蹭了一下,有點酥酥癢癢的感覺。
之前為了給齊玥取暖,而且齊玥還昏睡着,所以林競也沒那心思想太多。然而現在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處,林競能全方位地感受到女性的肢體的柔軟和纖細,和齊玥凹凸有致的身體曲線。
他渾身肌肉緊繃,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逐漸浮起。
齊玥對此毫無所覺,她只想撐着坐起身來。她動的時候,胳膊的着力點落在了林競的小腹上……
林競臉色立刻幾不可察地變了一下,他忽然放開她,站起身來。
他脫下身上的作訓服,披在齊玥的肩上。
林競作訓服下只穿着一件白色緊身背心,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身材呈一個倒三角,前胸後背都裹着一層線條漂亮,卻不誇張的肌肉。
“喝水嗎?”林競勾起地上的水壺。
齊玥下意識接過來,然而只喝了兩口就喝不下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按理說她被關的這兩天一天一杯水,應該處于嚴重缺水狀态。
“你剛才在河裏喝了不少水。”仿佛看出齊玥的疑惑,林競主動替她解惑。
他旋開水壺蓋,仰着脖子,将壺中的水倒入口中。有些水珠從他嘴角滑落,一路緩慢滑過他的微微仰起的脖子,小麥色的堅實胸肌,最後沒入背心裏……他胸口随着勻稱的呼吸微微起伏着,光是看着都覺得充滿了野性的力量感。
難怪剛才她睡着時覺得那‘床’一起一伏的。
齊玥看了兩眼,臉上便騰起一片燥熱,于是趕緊收回了視線。
“抱歉。”齊玥想起之前在河中央暈過去的事,“差點兒連累你。”
她知道帶着一個完全沒有意識的人游泳,就跟背着一塊九十斤的石頭一樣。一個不小心,可能倆人的命都會搭上。
林競在和她隔了幾米遠的距離坐下來,微微勾了下唇:“道謝就行了。”
齊玥:“嗯,謝謝你……”
大約是危機解除,兩人都有些放松。
隔着火光,林競側頭看過來,半開玩笑:“怎麽謝?”
齊玥愣了一下,腦袋裏莫名其妙地蹿出‘以身相許’這個詞。
就算她願意,人家肯要嗎?而後她自嘲一笑,答案她早就知道。
林競忽然道:“我作訓服左邊的口袋裏有些軍用幹糧。先湊合吃點兒。”
他這麽一說,齊玥的肚子便應景的發出‘咕嚕’一聲響。
林競沒忍住,笑了。
齊玥于是也不客氣,從口袋裏掏出那半袋軍糧,一點一點掰下來,塞入口中。
吃了一半,将手中的幹糧袋往林競那邊遞了一下:“你不吃嗎?”
林競搖頭:“我不用。”
齊玥‘嗯’了一聲,一邊繼續吃,一邊道:“我們現在在哪兒?不是說要和陳沖他們彙合嗎?”
林競搖了一下頭:“你溺了水,體溫又在降低,我就想先找個地方落腳的地方。幸好這附近有個山洞。今晚我們在這裏過一夜,明早再走。”
齊玥:“我現在好多了,不影響趕路。”
林競:“外面有狼。”
齊玥:“……”
林競:“這裏有火光,它們不敢靠近。但在森林裏走,就比較危險了。”
齊玥點了點頭,吃光了袋中最後一口幹糧。
“林競,你怎麽會來利維亞?”
齊玥将裝幹糧用的包裝袋揉成一團捏在手中,問出了從在基地見到林競起就一直盤旋在心中的疑問。
申請參與這項任務的時候,她以為只要遠離,就能夠放下。
被關在基地的時候,她也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坦然面對生死。
然而那只是她以為。
林競的出現,打破了她一廂情願的‘以為’。
事實上齊玥心裏有很多疑問,她知道飛刃的三支特別行動隊負責的任務區域都不一樣。林競之前執行的任務在東南亞地區和歐洲要多一點。
潛意識裏,她覺得林競不該在這裏。
她看着林競,不願意放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她心裏有了一點隐秘得近乎于奢望的期待。
在等待答案的這幾秒裏,齊玥不自覺地攥緊了握在手心裏的幹糧袋,心跳慢慢攀升。
林競撿起地上的樹枝,撥動了一下篝火裏的木柴,而後淡淡道:“任務。”
齊玥追問:“什麽任務?”
林競:“不方便透露。你知道,我們執行的任務,保密級別都很高。不該問的別問,齊中尉。”
齊玥神色瞬間冷下來。
林競頓了頓,又道:“你別多想。”
齊玥扯了一下嘴角:“多想什麽?”
林競垂下眼皮,拾起地上的木棍去撥弄篝火裏的木柴。火勢減弱了些。
齊玥緊繃的心髒忽然一松,繼而又湧上許多失望的情緒。對自己的失望。別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她這傷都還沒好呢。
林競這公事公辦的态度,讓她瞬間想起出國前,兩人最後一次不歡而散時的情形。
當時林競也是一副要和她劃清界限的冷漠模樣。
“齊玥,別再追着我了。咱倆不合适。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別一直這麽耗着,不值得。”
那不是林競第一次拒絕她,卻是第一次讓她感覺到,他是認真的。
她努力了這麽多年,最後換來‘不合适’三個字。
如果林競一直對她冷漠相待也就罷了。最讓她覺得意難平的,是林競的反複無常。再沒有比給了人希望再拿走,更令人絕望的事了。
“林競,我喜歡你,十年了。”
“……”
“連你也知道,我在你身上耗得太久了。”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麽?讓我死也死個明白?”
她還記得,林競當時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只輕飄飄扔下一句:
“齊玥,你忘了我吧。”
只有沒有感情的人這麽才能真說得這麽輕巧。
說一遍不夠,現在還要說第二遍。
齊玥看着忽明忽暗的篝火,手指收攏,緊緊攥成拳。手中的那只幹糧袋早被她捏扁揉成一個小球,緊緊攥在手心。
“你呢?聽說你是主動申請過來的?”林競依然撥弄着篝火,像是很随意地問道。
他的話,将齊玥從那不甚愉快的回憶裏拉回了依然不甚愉快的現實。她差點忘了,自己是為了什麽而不顧同事和老師的勸阻,主動申請了這項外派任務。
“嗯。”再開口,齊玥的态度就冷漠了許多。
篝火裏的木柴被林競從灰堆裏翻弄上來,火勢稍微大了一些。
林競安靜了一會兒,才道:“那麽多外派任務,怎麽選了個最危險的?”
齊玥面無表情:“我不來,我師兄就得過來。他是新婚,今年又剛有小孩。我孤家寡人一個,比他合适不是嗎?林、少、校。”
冷場。
兩人之後也沒再繼續交談。
過了一會兒,林競忽然又道:“你趕緊睡吧,明天天不亮,我們就要出發。”
齊玥也沒再多說什麽,徑自背對着他躺下。
林競那邊一直沒傳來任何響動。
齊玥盯着篝火在牆上映出的影子,那人依然保持着靠牆而坐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似乎沒有打算要睡的意思。
但,和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齊玥阖上眼。
她本就累到極點,精神體力都在崩潰的邊緣,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聽見齊玥均勻的呼吸聲,林競才将頭慢慢轉向她那邊。
暖黃的火光中,他瞬也不瞬地盯着齊玥的背影,眼裏浮現出和之前的冷漠截然相反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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