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林家大宅

這一晚上,家裏好幾個人輾轉難眠。

次日一早,王氏就來了,在廚房裏問周氏考慮得如何了。

周氏心裏難過,也不知該從何說起。青柳從門外轉進來,道:“奶奶,這事我來和您說吧。”

王氏看了周氏一眼,道:“青柳,你知道了?”

青柳點點頭。

王氏便嘆了口氣,“你也別怪奶奶狠心,實在是家裏沒辦法了,若不這麽做,你爹下半輩子就是個廢人了。”

青柳道:“我知道,奶奶都是為了爹好。”

見她這麽說,王氏臉色好看了些,“那你和青荷同不同意?”

青柳走上前,将她拉在桌邊坐下,又讓周氏也做過來,才道:“奶奶,我是沒什麽,左右也就這樣了,可是青荷年紀還小,這一去,不知要受多少苦。恰好前兩日我聽人說,林大善人家要花二十兩結一門冥親,就去找了槐花婆婆,她幫我算過,我與林家大公子的八字是能相合的,現在就等林家來消息了。若他們家同意了,爹的腿就有治了。奶奶,請您再等等吧。”

王氏面上表情變過幾次,最後道:“青柳,你想清楚了,去了林家,那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青柳點點頭,“我知道,我已經想好了。”

王氏便沒再說什麽,半晌後拍拍她的手,“你是個孝順孩子。”

青柳雖與王氏說得輕巧,其實心中也沒有底,心懷惴惴地等到這日下午,才見槐花婆婆喊了個半大小子來傳話,讓她去找她。

青柳趕緊回房換了身幹淨衣服,就匆匆出門去了。

一路小跑到槐花婆婆小院裏,她額頭上已經出了層細密的汗,臉上也紅撲撲的。

槐花婆婆見到她,道:“這麽急做什麽,我還能跑了?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傻姑娘,上趕着去受罪。”

青柳喘勻了氣,笑了笑,“不是怕您等急了麽?婆婆,林家怎麽說?”

槐花婆婆道:“林夫人剛才讓人給我傳話,說想見見你。”

青柳一愣,“見我?”

“是,你現在就随我走一趟吧。”

青柳有點心慌,“婆婆,我……我是不是要回去準備準備……”

槐花婆婆上下看她一眼,道:“就這樣吧,他們家什麽樣的沒見過?你不必擔心,大大方方地就行了。”

青柳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半舊的衣服,又下意識摸了摸額頭上的疤痕,好一會兒,才點頭道:“好,勞煩婆婆陪我走一趟了。”

槐花婆婆的小院和林家的宅子都在小遙山下,不過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兩人便沿着山邊的小路走過去。

林家的大宅子在村裏乃至整個清平鎮都是十分有名的,村民們只知那宅子很大,卻不知到底大到怎樣的程度,就算爬到小遙山上看,也看不清全貌,因為那宅子有一大半,都被遮掩在小遙山的山林下。

遠遠的就能看看林家高大的圍牆,似一條巨龍,蜿蜒盤踞在坎壩上,龍頭和龍尾都隐入山間,不知延綿到何處。

青柳一見那宅子,心裏就生了幾分敬畏。

待爬上坎壩,槐花婆婆去敲門,青柳低頭立在她身後。

很快有個中年婦人過來開門,一見槐花婆婆便笑道:“婆婆這麽快就來了?”

槐花婆婆點點頭,回頭拉着青柳,道:“夫人在不在?”

那婦人道:“在屋裏呢,婆婆進來吧,我去傳話。”

兩人進了門,那婦人匆匆走在前頭,青柳擡頭看了一眼,入門處就是一座假山,繞過假山,眼前赫然出現一座極大的院子,兩旁的回廊一直從大門邊延伸到院子正屋。院子中間種了許多花草,眼下已經十月了,還有不少花争奇鬥豔。

除此以為,倒沒有特別不同之處。林家的前院,只是比尋常人家大了些,并沒有說書人口中說的,大戶人家雕梁畫棟、仆從成群的樣子。

青柳心中便稍稍松了口氣,手腳也微微放開了些。

不過,等屋子裏傳出聲音,讓她進去,她一顆心又提了起來,低頭垂手跟在槐花婆婆後頭,不敢四處張望。

林夫人薛氏自青柳進了門,就一直在打量她。

青柳今天穿的是一件半舊的青色襖子,收拾得很幹淨,衣服上也沒什麽補丁,衣角衣領整整齊齊的。

薛氏暗自點頭,又道:“孩子,你擡起頭來。”

青柳揪了揪衣角,慢慢擡起頭來。

她是個中等個子,身材消瘦,皮膚微黑,五官倒是端正,可惜額頭上一道疤壞了相貌。

青柳也極快地看了薛氏一眼,心裏驚奇,因她聽說,薛氏已經是四十幾歲的人了,沒想到看起來竟和她娘親周氏一樣年輕,而且又生得白皙富貴,嘴角含笑坐在那裏,自有一身非凡的氣派。

她定定神,上前道了萬福,起身後眼睛也不敢盯着薛氏看,只垂眼落在她身側的一張茶幾上。

槐花婆婆坐在薛氏左下首,見此便道:“太太,這姑娘打小就老實,沒見過大場面,現在心裏慌着呢。”

薛氏笑起來,“婆婆可別叫我太太,折煞了我。”又對青柳道:“好孩子,到嬸子面前來。”

青柳便小心上前幾步。

薛氏握住她的手,側頭細細打量,笑道:“我聽婆婆說,你叫青柳是麽?”

青柳道了聲是。

薛氏道:“是個好名字。想來你也知道今天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嬸子只問你一句,你是自己願意的,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昨天下午槐花婆婆上門,和她說找到了一個與她家大郎八字極合的姑娘,那姑娘卻尚在人世。

她一聽便覺得不合适,她雖想給大郎結個親,讓他不至于做個孤苦伶仃的野鬼,卻也不想糟蹋一個姑娘的一輩子。

槐花婆婆便把那姑娘的處境說了,她思來想去一整夜,還是覺得要和那姑娘見一見,親口問問才放心。

青柳點點頭,輕聲道:“太太,我是自己願意的。”

薛氏又道:“你家裏的情況,我也聽婆婆說了,若是因為銀子,不妨先從我這裏借一些去,把你爹的腿治好了。你還年輕,不值得為此陪上一輩子。”

青柳心裏有一瞬間的動搖,很快又搖搖頭,道:“太太,和您說句實話,我是被人退過親的,現在年紀大了,又破了相,很難再說人家了,我不願爹娘整日為了我傷神。”

還有一點她沒說,現在家裏已經欠了親戚七八兩銀子,若又欠了林家十幾兩,日後為了還錢,王氏恐怕還會打上她和青荷的主意。

薛氏也猜到她大概還有什麽隐情,便不再多問。

說實話,她一見到青柳,就覺得挺喜歡的,是個懂事樸實的孩子。況且她還有幾分私心,因槐花婆婆之前說過,她現如今手頭上那些早夭的姑娘的情況,沒有一個與她家大郎相符的,唯有青柳這孩子,與大郎一合,就是個極好的卦象,她心裏才動了意。

大郎去了已經有十年了,卻連個夢都不曾托給她,聽老人說,這是因他去世時還未成親,心中沒有牽挂,陰魂便尋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她才想要給他結冥親。

如今青柳這孩子既然與他八字相合,想來他也會滿意。

這麽多年,每每半夜醒來,想起那個早逝的孩子,她便心痛得難以入眠。但願大郎能得知她這做娘的苦心,好歹回來看她一眼。

如此想着,薛氏眼眶漸漸發紅,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她再次擡頭看向青柳,眼神也越發慈愛了些,“好孩子,既然這樣,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爹的腿不必擔心,明日一早,我就讓人去縣裏請大夫。”

她又看向槐花婆婆,道:“請婆婆幫忙看個好日子,去青柳家裏,将兩個孩子的事定下。”

槐花婆婆應下,青柳喜道:“謝謝太太!”

薛氏拉着她坐下,輕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別喊太太了,咱們家沒有那樣的規律,現在你就喊我嬸嬸,等過了門,就該改口叫娘了。”

青柳面上微紅,“是,嬸嬸。”

薛氏伸手将她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仔細端詳她的臉,直把青柳看得垂了頭,才含笑道:“是個漂亮的好姑娘,不該讓這道疤破了面相,等日後嬸嬸請人配祛疤的膏藥,保管将這道疤去了,還你一張水嫩嫩的臉。”

青柳垂着頭沒好意思說話,槐花婆婆道:“青柳能遇上太太,也是她的福分了。”

薛氏轉頭笑道:“還是多虧了婆婆這個媒做得好,将這麽個好姑娘給了我。”

槐花婆婆只是搖頭,“是青柳與太太有緣。”又道:“老婆子要回去算算日子,青柳,你要不要先與我一起回去?”

青柳看看薛氏,正要起身告辭。

薛氏忙拉住她的手,道:“婆婆,我一見青柳就覺得喜歡,想留她下來陪我說說話吧,一會兒我讓人送她回去。”又對青柳道:“好孩子,你願不願意陪陪嬸嬸?”

青柳看了槐花婆婆一眼,輕聲道:“婆婆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薛氏道:“沒事,我讓人送送婆婆。”說着就喊了剛才那個中年婦人過來,交代她将槐花婆婆送到家,又包了一包玫瑰糕給她帶走。

青柳見婆婆沒有異議,便同意了。

槐花婆婆走後,薛氏拉着青柳往後邊走,“來,嬸嬸帶你去看看大郎從前住的院子,往後你過了門,就住在這裏。”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