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另一個時空

蕭襄将臨淵抱回了潇湘樓,一路無話。

碧珠已經回來了,只說已經将東西交給了鬼主,別的沒有多說,因為她一回來就聽碧羅說了,蕭襄正和臨淵鬧着矛盾。想着蕭襄心情不好,便沒有再惹她心煩。

碧羅找了幹淨的衣裳給臨淵換洗,飯桌上,大家都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蕭襄跟臨淵,平時活躍的氛圍冷到能聽到大家咀嚼飯菜的聲音,誰也不敢事先說話打破沉寂。

樓裏的姑娘都是輪班吃飯的,因為大多數姑娘還要留着接客。有碧羅跟碧珠幫忙主持着樓裏的局面,阿來大多時候是清閑的,平常不是在後院練練劍就是跑出去尋找目标行竊。

很多樓裏的常客也沒見過潇湘樓裏的老鸨的尊容,也就聽一些賣過姑娘到樓裏的江湖敗俗說起過她。

許多人都只知道潇湘樓裏的老鸨很是年輕,不喜出面,很神秘。

其實蕭襄常常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出去,偶爾也會在樓裏閑逛,她不說,姑娘們不提,沒人認得她便是樓裏的老鸨。

潇湘樓的生意一向紅火,雖然消費要比其他花樓高出一大截兒,可這裏的姑娘都是經過特別培訓的,個個如花似玉不說,能文能舞多才多藝,還少了那些平常風塵女子臉上有的脂粉氣,一眼一個全像雛兒。

男人的虛榮心都很強,尤其是有權有勢有錢的男人,大多都願意花高價錢睡個處女。其實也是他們自己的審美視覺在作怪,潇湘樓并沒有高舉只售初夜的牌子,也沒表明樓裏的姑娘都是處子之身,也就男人們自己見了樓裏的姑娘,一眼便認準這裏是個雛兒堆,然後就經常來這裏,挑着不同的姑娘輪番玩兒。

飯後蕭襄沒有将臨淵趕走,也沒有要留她的意思,她顧自走回房間,臨淵乖巧地跟在她後面。以前她們有一起就寝的經歷,因為臨淵是皇宮裏的人,來往一趟不容易,晚上大多時候不能待在樓裏陪阿來。偶爾她們會一起小睡午覺,相擁而睡,為了享受對方的溫存。

蕭襄暗自慶幸,好在阿來跟臨淵兩人都生活在這個比較封建的朝代裏,這裏也沒有手機跟度娘,她們就算陷入了越倫之戀,也不知道兩個女人在一起除了卿卿我我還能做些什麽事。

也不敢再有別的了,要是蕭襄的腦子裏真被灌上同一個女人發生性關系的記憶,她真的分分鐘就會崩潰掉。

蕭襄直接坐上了床,臨淵猶豫着站在床邊,要是以往她便直接上去了,今天不能。

“你先上來吧。”

臨淵聞言從蕭襄身前繞到了床的裏側,她偏頭看着她,無比的小心翼翼。

蕭襄撇頭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會相信我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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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将真相告訴她,讓她明白自己已經不是以前的自己了,讓她注意同自己保持距離。如果她放不下阿來,一直主動下去,這具身體便會不由自主地去迎合她,這會成為蕭襄莫大的困擾。

“除了不愛我,你說的,我全部都相信。”臨淵的眼睛裏只有真切,蕭襄替阿來感動,也暗自嘆氣,這是個帶着腦子的傻女人。

她什麽都還沒有說,臨淵的答案太過絕對,蕭襄心裏琢磨,要是自己告訴她,她本不屬于慕王朝,她定會以為那是她編造出來的一個無比荒誕的借口,目的便在于堂而皇之地将她甩掉。

“你将手給我。”蕭襄說完,執起了臨淵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大腿蓋上,臨淵困惑,有些不明所以。

蕭襄往她手心寫下了兩個字,她知道臨淵能看明白,道:“我本名就叫蕭襄。我來自另一個時空,我只是個靈魂,寄宿在了這具身體裏。”

臨淵纖長的玉指明顯變得僵持,她眸光驟緊,一臉莊重。

蕭襄知道她不會相信,因為她方才在街上回應了她的吻,還不僅僅是回應那麽簡單,她簡直就有想要将她吃掉的沖動……

如此,她不是阿來,為何會那麽做?

“在我們那裏,沒有花樓,國家不讓賣·淫;我們不會穿這麽礙事兒的長衫……”蕭襄擡手晃了晃自己白色的中衣廣袖,現在正值夏季,在家裏不穿外衫是阿來的習慣。

她看着臨淵,擰緊地眉梢是在問她——可懂?

如此,她當如何再繼續解釋下去,臨淵的神情分明不像是相信了她所說的無稽之談。

“我相信。”她說。

蕭襄聞言脊背一僵,這個傻女人怎麽會如此輕易地就相信了她所說的……

換位思考,連蕭襄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荒謬的可笑。

她卻說她相信。

不是敷衍是什麽?她直勾勾盯準了她的眼睛,直覺告訴蕭襄,臨淵真的不是在敷衍她。

她相信她相信她。

其實如果她不信,蕭襄會拿來紙筆,将自己那個多姿多彩的現代化社會常态一一畫出來。如果這個朝代沒有精神分裂這個詞,想來不是因為親身經歷,沒人會畫得出來那些現代化建築,衣着時尚的人群。蕭襄雖然沒有學過專業繪畫,卻在作畫上繞有天賦,她能夠借助紙筆将21世紀生動地展現給臨淵看。

不過現在不用了,她已經相信了她。

“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我記得你跟她經歷過的所有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訴你,她很愛你,像你愛她一樣地愛你。我之所以會突然對你說出那些絕情的話,是因為我不是她……”

“她的意識裏對你有深厚的感情,所以,所以在街上的時候我之所以會那麽做,不是我的本意……。”

“她……,她去了哪裏……?”臨淵慌亂。

“她可還會回來?”

蕭襄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也想回到屬于我的地方,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回去,我更不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她是活着,還是已經死了……。”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臨淵又無助地哭了起來,想着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深愛的女人了,她就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樣才好,唯有眼淚可以洗禮她的悲傷和無措。

“你……,你別哭。”蕭襄一見她哭就忍不住地有想要抱住她的沖動,她安慰道:“我想,等我離開了這具身體,她就能回來了。”

“你若只有靈魂,離開了媽媽的身體,你又當如何……?”臨淵越哭越傷心,她實則更為擔心的是,蕭襄的靈魂真的抽身而去之後,阿來的靈魂也無法再回來,那到時,這具身體豈不就同死人無異……

“我知道有一個人一定有辦法能讓她回到你的身邊。”

臨淵暫時停止了哭泣,訝異道:“誰?”

蕭襄無比肯定道:“鬼主。”

臨淵聞之身子一震。

她很快回神,詫異道:“鬼主是誰?他真的有辦法能讓媽媽回來嗎?”

蕭襄想着臨淵長年生活在深宮之中,必然是不知道江湖上還有這麽一號神秘而又了不得的人物的,她解釋道:“這個鬼主武功蓋世,曉遍天下之事,在江湖上威名遠揚,只要拿得出足夠多的錢財來,我想他定然能有法子做到。”

“若真如此,那我即刻回宮去拿些值錢的首飾來,咱們再去找鬼主!”臨淵急切道。

“嗯。”

臨淵匆匆離開了潇湘樓,蕭襄有些心不在焉,她之前一時忘了這個鬼主有通天之本事,還停留在阿來的記憶上,偷了莊王的夜明珠贈與他。如今她又要向他求助,怎好意思再像上一回一樣白白受以恩惠?若不白白受他幫助,她又能拿得出來什麽比夜明珠還要貴重的東西作以回報呢?

況且,鬼主見金主,向來看心情,不是金主有錢就能随便見到他的。當初他仗義為阿來解惑,如今又見了阿來的随侍碧珠,也收下了她送的重禮,他還會願意見自己嗎?

還有就是,鬼主居無定所,他眼下可仍身在尚都?

蕭襄不想空歡喜一場,也不想讓臨淵失望。

昨晚帶兵搜查潇湘樓的那個粗犷的官頭頭突然又來到了潇湘樓,指明要見蕭襄,她倒明了。這莊王若派人監視着潇湘樓裏的一舉一動,碧珠前往鬼樓的事跟蕭襄同臨淵的關系,想必他都是知道了,他給的三日期限尚且過去大半日,找她去無疑是想問出些什麽來。

知道莊王的厲害,蕭襄不敢耽誤,為了保命,為了保阿來的命,也為了樓裏的姑娘們,她可以現在就告訴莊王,她答應給他賣命。

碧羅拖着蕭襄不讓她去莊王府,蕭襄知道,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讓碧珠将碧羅拉開,她這才得以脫身。

高猛帶着馬車來的,待她還算客氣,請她上車之後遂命車夫驅使馬車上路。

路上蕭襄一直在揣測這莊王跟臨淵的關系,若他們叔侄關系一般,知曉自己跟他親侄女行有茍且,他該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他尤為看重皇家禮義廉恥,蕭襄必然躲不過要被為難,可實際上,她跟臨淵現在已經說的清楚了。

雨已經停了,街上又熱鬧了起來,有小販的吆喝聲不時響起,也有孩子們互相追逐嬉笑,蕭襄且坐在馬車裏,閉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馬車外面繁榮和諧的景象。

馬車駛上了泥濘小道,颠簸的厲害,蕭襄不得不用心坐好,以保持自己的平衡,免得摔倒在馬車裏。她右肩上的傷還未見好,中午因為抱臨淵回潇湘樓,她的傷口更是裂開了,好在碧羅處理這種事比較在行,傷口的血算是止住了。

痛的多了也就麻木了,蕭襄并不覺得傷口有多疼,也是,她曾經也經常受傷,尤其是跟着她師父習武那幾年。因為她拜師太晚,又急有所成,想着勤能補拙,她每天都會給自己外加功課,常常被肩上的巨石掉下來砸到腳,常常因為拼命練拳而磨的滿手是傷,也因為練習飛檐走壁常常摔得骨肉相撞,這點痛真的不算什麽。

小路上有不少大水塘,車輪壓過總會驚起一陣水花,或是打在馬車身上細碎作響,或是濺到路邊的野草枝葉上,将泛着光潔的葉片變至混濁。

馬車一路向北,一個時辰之後才抵達目的地,高猛渾厚的聲音從車門外面傳來,他道:“媽媽,到了,請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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