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入了春後,天氣開始轉暖。河上冰層開始融化, 池邊花樹開始抽出嫩芽。

出行的日期最終定在了三月初, 因着這個時候北方不至于太寒而南地也不至于太熱。待到南地酷暑開始之時,一行人已經要啓程回京了。

原本洪都王府說是要讓吳南義兄妹倆來接阿音她們, 但考慮過後,京中衆人還是将此提議婉拒。

路途遙遠, 實在沒有必要讓吳南義和吳欣妍他們來回折騰着。

倒不如在京城裏将諸事安排妥當,一路也就順順當當地過去了。

為了護衛阿音、冀行箴和常書白一行, 鎮國公府和俞家各派了一命功夫好的護院。二人扮作車夫, 一人駕着阿音坐的那輛車子,一人駕着裝了雜物的車子。

皇上安排了兩名親信侍衛跟随。此二人都是四品官職, 阿音因着長年住在宮中倒是識得他們, 只是沒說過幾句話。

冀行箴和常書白各自挑選身邊跟随之人。

冀行箴點明讓雲峰、火青、川青跟着, 徑山留在景華宮守護好東宮。而常書白則是誰都沒帶, 孤身前往。

阿音這邊本也可以自己挑選,不過她看母親日夜擔憂她的安危, 就将此事交給了母親來處理。

誰知程氏竟是拜托了俞皇後來選人。

俞皇後思量過後,從阿音身邊伺候的人裏挑選了錦屏跟着。另遣了一個宮女跟随。

之所以選擇錦屏,一來是因為她自小伺候阿音,很是妥帖。二來, 錦屏比玉簪要沉穩許多。此次出門路途遙遠,雖然玉簪更機靈,但出門在外,機靈尚不如穩住來得更重要。

宮女名喚秀芽, 和玉芽是同年入宮。

玉芽早先救治及時撿回了一條命。因着她罔顧宮規私自取用冀行箴的藥,本該嚴懲。但冀符做的那事兒也是因了玉芽這舉動方才開始露出破綻。故而段嬷嬷嚴厲訓誡又打了板子後,将她調離了阿音的身邊,去偏僻的宮殿侍弄花草去了。

秀芽和玉芽脾性不同。玉芽心思活泛,秀芽卻行事中規中矩。秀芽家中父親是武職。雖他不過是個八品的地方小官,武藝卻還過得去。小時候秀芽跟着學了點功夫,大了後又不時練一練,如今武藝倒是過得去了,這在宮女裏是較為難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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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員安排妥當後,物品反倒是簡單了。銀票帶足,其餘的不成問題。

在準備物品之時,原先堅持孤身上路的常書白反倒是改了主意,和俞皇後說,他要帶一個人同往。

大家原以為他要帶的是鎮國公府哪個家丁或者随從,誰知他居然把安遠侯之子馮旭給叫上了。

馮旭面皮微黑,濃眉大眼,個子不算高,微胖。平日裏看着樂呵呵的,兇起來也是十分難纏的主兒。

阿音認得他。

和他初識不是因為旁的,恰好也是馬傷人那日的事情。在福臨布莊裏,馮旭本是和常書白在一道看,後來常書白來尋阿音,他就跟着來了。

好巧不巧的是,他恰好就是福臨布莊的少東家。這布莊,就是安遠侯府的鋪子。

俞皇後知曉安遠侯的這個兒子,最是個嘻嘻哈哈萬事不愁的。聽聞帶上他,俞皇後倒也沒反對。畢竟冀行箴素來居在東宮友人不多,能夠多結識個同齡人也好。

更何況,安遠侯為人正直,其子雖看着沒個正形,品行卻很不錯。俞皇後信得過常書白擇友的眼光。

雖然在俞皇後面前常書白說得冠冕堂皇,甚麽“馮旭為人可靠”,甚麽“多個同伴路上能夠多份照應”,可阿音依然覺得疑惑。

只因常書白原先沒提要馮旭同行,不知怎地回家一趟忽然要多加個人。雖說她也覺得馮旭人很好是個非常不錯的同行夥伴,可她還是打算問個清楚明白。

這一日是出行前最後一次上課。

冀行箴被晟廣帝叫去了昭寧殿問話。常書白到的早,就去了清瀾小築接阿音。

阿音和他邊走邊說,順口就問起了馮旭一事。

常書白眼神閃爍了下,眼唇輕咳一聲并不回答。後來見阿音放棄追問了,他反倒喊了她,半遮半掩地說了實話。

“你知曉福臨布莊是馮家的罷?”見阿音點了頭,他又接着說道:“其實馮家最厲害的不是布莊,而是錢莊。恒通錢莊你總聽說過罷?就他家的。”

阿音想到路上要帶的那些銀票,忽地明白過來,“莫不是你覺得帶上他後兌銀子容易些?”

常書白沒料到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個,桃花眼裏眸光閃了閃,輕哼道:“本公子像是那種人麽。”

不待阿音回答,旁邊已然有人開口接道:“像。”

阿音和常書白循聲看了過去,便見一旁盛開的桃花樹下轉過一個人來,五官清隽唇帶淡笑,正是冀行箴。

阿音笑看常書白。

常書白斜睨着冀行箴道:“說什麽渾話呢?莫要在妹妹面前诋毀我。”

冀行箴掃了他一眼,與阿音道:“若我沒猜錯的話,他不只瞧上了兌銀子容易,還瞧上了住客棧容易。安遠侯家的遠寧客棧在許多州府都有分鋪,有馮旭這個少東家在,這一路過去倒是便利許多。”

常書白咬着牙瞪了他一眼,轉而對阿音笑眯眯地道:“妹妹可別聽他的。哥哥我不是那麽計較的人。”

“是是是。”阿音笑道:“小白你說什麽我都信。”

常書白一看她的笑容就知她分明已經信了冀行箴的話,扭頭對冀行箴恨聲道:“你看你,一來就沒好事。我和妹妹說話說得好好的,偏你來打岔。”

冀行箴悠然道:“即便我不來,她也是信我多過信你。”

常書白笑看阿音:“妹妹,哥哥對你好不好?別理他。咱們兩個說話。”

“你就自欺欺人罷。”冀行箴笑出了聲,“阿音何時叫過你‘哥哥’。”

常書白眉眼含笑,“叫不叫有什麽要緊?”而後又道:“不叫哥哥其實也不錯。”

冀行箴正要和他說,就聽後面有人在喊他們。三人回頭一看,卻是徐立衍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今兒我起晚了。”徐立衍疾步行着,“本想早點來和你們說話,這倒好,反而起晚了。”

“無妨無妨。”常書白挑眉笑道:“好歹還有一天的時間來道別,晚個一時半刻的不打緊。不過我們不在的時候可就勞煩你了。先生們布置的課業你都幫我們記着。”

“你放心。我省得。”

“還有二皇姐那裏,也需得勞煩你。”冀行箴在旁說道。

常雲涵如今已經出嫁,冀若芙身邊新的伴讀一時半刻的也沒選好。

冀行箴和阿音都很擔心冀若芙,怕她一個人覺得孤單。如今他們将要離去,就托了徐立衍來幫忙照看冀若芙。

徐立衍說道:“太子殿下盡管放心,二公主那邊無論有什麽需要,我都會放下所有事情去她那裏幫忙。”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堅定神色認真,似是在做極其重要的保證一般。

冀行箴笑道:“倒也不至于那麽誇張。”

徐立衍眼簾微垂,聲音很輕地道:“并非誇張。她的事情終歸要認真對待。”

走到兩宮門口不遠處,阿音就和少年們道了別,獨自往崇明宮去。行至院中,恰好遇到正在樹下看花還沒進到屋中的冀茹和鄭惠冉。

八月十五中秋那天,鄭惠冉跳了一舞。雖說舞姿十分驚豔,但她這舉動卻讓人诟病不已。

鄭惠冉原本羞惱至極,後來鄭賢妃勸過後她倒也想開了。

鄭賢妃與她道:“技藝出衆讓人過目不忘便是真本事。更何況,陛下雖然不喜家裏安排你跳舞的舉動,後來陛下與我私下裏說其實連聲贊你舞姿很美。”

鄭賢妃勸她:“萬事不可心急。一條路不通,不見得旁的路不通。你暫且等等。只要你有心去做,往後你的道路定然不同凡響。”

有了賢妃娘娘的保證,鄭惠冉便不再垂頭喪氣,中秋之後反而更加昂首挺胸起來。

如今看到阿音興高采烈前來,鄭惠冉一看到她那樣子就惱火,懶得搭理她,自顧自甩手進屋去了。

冀茹走上前和阿音寒暄了會兒,兩人邊說着話邊一同往屋裏行去。

這天下了學後,雖不是逢十的日子,阿音依然得以回到家裏去,和家人道別。

第二日一早,整裝待發。

阿音無需再繞個大圈子進宮裏去,只需直接去到之前約好的地方,在城郊外的十裏亭處等着少年們過來便可。

與家人揮手道別後,阿音就由兄長們送到了十裏亭處。

俞林琛和俞林安今日是特意告了假來送她的。兄妹幾個正說着話的功夫,就聽有人在旁不住的連聲喊着:“常十!”循聲看過去,便見馮旭眉開眼笑地騎在馬上朝這邊揮着手。

馮旭一抖缰繩策馬前行,來到了幾人身邊,翻身下馬,又喊了句:“常十妹妹!”

這稱呼自打第一次見面後馮旭就在用了。

只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常書白指了阿音對他的友人們說,這是他妹妹。

因着常書白是常家九少爺,所以他那幫狐朋狗友就叫不顧阿音的反對,叫她一聲“常十姑娘”。

多年下來混叫慣了,居然就成了習慣。一時半刻的改不過來不說,阿音都已經聽順耳。

見馮旭這樣喊,阿音壓根都對那稱呼沒什麽反應了,直接問道:“你怎地自己就過來了?”

“常九不是說就我自己過來就成了?”馮旭愣了下,忽地咧嘴一笑,拍拍自己腰間,“不過,我旁的沒帶,就帶了一堆我的印信過來。常九說用得着。”

阿音想到之前和常書白、冀行箴的那些對話,繃不住笑了。

俞林安在旁詫然地打量着馮旭,道:“跑路上帶印信作甚?重不重?”

“重是有點重。”馮旭道:“不過常九說出門在外,這些東西用得上。我就帶着了。”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候,常書白和冀行箴也陸續到來。

阿音原本打算坐自家的馬車出門,後來俞皇後和冀行箴都反對,說是宮裏的車子要好許多,她這才作罷。

如今冀行箴過來,他後面跟的兩輛馬車就也到了。

其中一輛車子大一些,裏面擱置了些路上要用的雜物,錦屏和秀芽路上便是坐這裏。

另一輛小一點的則是為阿音專門準備的馬車。

這車子從外頭看是尋常的黑漆馬車,車上棱角處有斑駁磨痕,一看便是久經風雨的舊車。但是去到裏頭,卻與外頭截然不同。

嶄新的黃花梨小櫃子,三層新錦緞墊褥,兩對如意紋綢緞靠枕,另有其他各種零散小玩意兒若幹。

車內燃着熏香,掀簾入內,只覺淡淡馨香環繞身旁,讓人身心不由得放松舒展。

阿音拉開小櫃子的抽屜,看到其內有幾本書,都是她慣常愛看的。再打開上面幾層,有的放了點心和蜜餞,有的放了新茶葉和茶盞。都是她喜歡的口味和她喜歡的樣式。

阿音撩開車簾笑問冀行箴:“這車子是娘娘給我準備的還是你?”

冀行箴莞爾,“自然是我。”

阿音橫了他一眼,“盡多管閑事。”

冀行箴低聲輕笑。

和家人道別後,阿音窩在車上躺下。

褥子很厚實,鋪了足足三層,躺在上面甚至感覺不到車子的颠簸。

懷裏抱個軟軟的靠枕,阿音昏昏欲睡。

昨兒和母親依依惜別說了大半宿的話,早晨又一大早起來收拾準備,根本沒怎麽睡。先前因着興奮和緊張倒還不覺得,如今和家人道別後乍一放松下來,倒是感受到了疲憊,登時有些挨不住,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卻是被外頭衆人的急急喊聲所驚醒。

“好端端的,怎麽就忽然下起雨來了!”

阿音還沒完全清醒。躺着聽了會兒車壁上不住的輕微噼裏啪啦聲,她恍然明白過來,趕忙坐起身子,撩開車簾往外看。

外頭細雨如織,雨點不住地往下落,砸在每個人的身上。

冀行箴他們已經披上了鬥笠蓑衣。車夫高聲揚鞭策馬,大家都在往前努力趕路。

看到阿音醒了,常書白連連朝她擺手,“進去進去。莫要濕了衣裳。”

冀行箴聽聞就也看了過來。

阿音怕他們趕路的同時還要分神來照顧她,趕忙縮回了車子裏坐好,再不往外看。

誰也沒料到上午還晴空萬裏,到了下午卻突然天氣轉陰下起了雨。

原本依着計劃,是要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鎮子落腳。那裏剛好有馮旭家開的客棧,在那裏落腳剛好。

不論旁的,安遠侯家的客棧最起碼住着安全。

可如今突然下了雨,那就全然不同了。下雨時馬兒的腳力比不上平時,加上路滑難走,更是大大拖慢了速度。故而天色漸漸暗下來後,衆人的周圍依然是大片大片的田野,半點都看不到那鎮子。

冀行箴便提議在附近找戶農家暫且落腳,“再走下去也不知何時能到。”他看了看愈發大起來的雨點,“更何況這雨不見停歇,并非趕路的好時候。不若歇上一晚,明早看看再說。”

馮旭用手抹了把臉,惱道:“這鬼天氣。早不下晚不下,偏走到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才下。忒的晦氣。”

常書白拿馬鞭敲了敲他手臂,“這話說的。什麽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周圍不就是村子麽!走。咱們去旁邊看看哪戶人家肯借宿一晚。”

馮旭點頭應了。

冀行箴望了眼馬車,輕聲提醒常書白:“找戶幹淨點的人家。”

他們都是大男人倒無所謂。但是有小姑娘在,還是幹淨點的好。

常書白應聲後喊了馮旭一同往旁邊幾戶農家行去。

阿音見車子久不行駛,這才撩開車簾細看。見冀行箴就在她車子旁邊,問道:“我們這是準備在附近借宿麽?”

因着下雨有雨聲的擾亂,說話音量要比平日大一些才聽得清楚。

冀行箴自小習武耳力好倒也無妨,他怕阿音聽不清楚,就提高了聲音答道:“正是如此。”

他看了看泥濘的道路,又道:“你別急。稍等會兒。等事情安排好了你再下來。”

常書白和馮旭兩人效率倒是極高。約莫一刻鐘後就折了回來,說是幾裏地外有一處農戶,很幹淨,院子也大。巧的是家裏的長輩帶着孩子剛好去外地探親去了,只有夫妻倆在,倒是空出了許多屋子來。

常書白擇了人家,馮旭和他們談妥了借宿的價格,這才過來喊衆人過去。

冀行箴策馬前行,不時地回頭去看黑漆馬車。看到路上泥濘處,他就高聲提醒車夫一句,免得車輪陷入泥裏出不來。

不過幾裏的地,因着越來越大的雨變得非常難走,行了足有一炷香時間方才趕到。

常書白和馮旭将馬拴好後就去問農家要熱水,準備吃喝還有晚上的洗漱。

冀行箴讓車夫和侍衛去幫忙擇菜煮飯,又讓錦屏和秀芽去幫忙準備被褥,“我們人太多,乍一到來,農家肯定忙不過來無法顧全。”

錦屏還惦記着車裏的阿音,想要扶了阿音下車再說。旁邊秀芽拉了她一把,輕搖了下頭,又朝前努了努嘴。

錦屏剛才只擔憂着阿音了,被秀芽一提醒才發現冀行箴就在馬車邊。她這便放下了心,和秀芽一起急急地進屋幫忙。

阿音待在車中,因知自己這種時候幫不上忙,又不想給旁人添亂,所以不曾再撩了車簾往外看。

如今見車子已經停下,她方才朝車窗外望了過去。發現衆人都在急急地往屋裏去,沒人顧着她這邊,她就去到車門邊準備自己下來。

誰知剛剛挪到車門處她才發現,冀行箴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這裏。

因着下雨,少年戴了鬥笠披了蓑衣。雨水順着蓑衣往下流,落在地上聚水處,濺起一個個的水花。

阿音看他手裏拿了把傘,就笑着道了聲謝,打算去拿那傘。

誰知冀行箴往旁邊微微側身,竟是避開了她這一下。

阿音不解。

他這一身行頭,顯然不需要再打傘。而且,看他這般特意過來在車門邊守着,顯然是來接她的。那傘應當就是為她而準備。

但是為何不讓她拿傘?

冀行箴靜靜地看着阿音。

見她面露疑惑,他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把傘遞到了她的跟前。

阿音便要下車撐傘。只不過她剛剛動了這個念頭挪到了馬車邊,還沒下車就被冀行箴攔住了。

“路上泥多。”冀行箴聲音平穩地說道:“我抱你過去。”

語聲嘩啦啦地響着,夾雜着砸在車壁上的噼裏啪啦聲,讓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模糊。

不過阿音還是聽明白了。

“不用。”她緊了緊握着傘的雙手,“我撐傘過去就——”

“雨太大。”冀行箴打斷了她的話,“你撐傘,我抱着你。就這樣。”說着他就躬下了身子。

“不行!”阿音趕忙拒絕,低聲急道:“那麽多人……這樣太不合規矩!”

更何況這裏還有晟廣帝的兩個心腹侍衛在!

那更麻煩!

冀行箴擰眉,“他們被我支走了。不在這裏。”

阿音依然搖頭拒絕。

如今她已經十一歲半了,再過半年都到了議親的年紀。怎能再和小時候一樣?!

冀行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慢慢直起身來。

阿音暗松了口氣,心道他總算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哪知道他長指伸出,卻是一點點地解開了蓑衣上的系帶。

而後用力一抛,将蓑衣丢在了旁邊大門敞開的屋子內。

這個屋子是旁邊單獨的一間,和其他房子并不相連。原是農戶家孩子的住處,如今騰出來給阿音用。

沒了蓑衣,雨點落下,不多時少年的衣衫就已經半濕,貼在了他的肌膚上,現出勁瘦肌肉的輪廓。

阿音趕忙催冀行箴進屋,“你做什麽呢?沒進屋就脫了蓑衣,不怕淋病了?”

“怕。”

冀行箴忽地探身而來,雙手撐在了阿音身體兩側的車壁上。

“蓑衣會紮人,我怕紮到你,所以必須脫。”

他低低笑着,不顧阿音的反對,一把将她橫抱在了懷裏。

“沒了蓑衣我會淋到雨,也會淋病。所以,你來給我撐傘。我們一起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終于可以抱抱了~好開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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