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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聽了冀行箴這話, 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橫了他一眼後不搭理他,轉而旋身開始往回走。

冀行箴一把拉住她,“怎麽?要回去?”

“嗯。”阿音仰頭看他,“既然你‘無所謂’, 那我不如回去和他再多聊一會兒。畢竟碰到個談得來的人也不容易。”

冀行箴把手拉得緊了些, 想也不想就道:“那不成。”

“怎麽不成?”

“我說了, 那人是好是壞還不……”

冀行箴說到一半, 忽地發現眼前少女的眸中滿是促狹笑意。他反應過來,無奈地笑笑,擡指輕戳了下她的鼻尖,“你就知道捉弄我。”

“我哪敢捉弄你。”阿音繃不住笑道:“明明是你這樣說的。如今反倒是怪起我來了。”

說着話的功夫, 她抽了抽手, 又環顧四周後朝他示意了下。

冀行箴知曉這兒不時有人經過, 若是表現得太過親昵實在不太妥當。

他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壓低聲音問:“那你說,我怎麽講才好?”

阿音道:“你應該說——”

最後一個音拖了片刻後, 她眨眨眼,丢下一句“我也不知道”,便笑着跑開。

冀行箴怔了怔繼而搖頭失笑, 長腿一邁,快步跟在了她的身後。

晚上的時候大家聚在一起,打算着要不要在這寺裏請了小師傅們幫忙做兩桌齋菜來吃。

恰好這個時候寺裏的晚膳出來了,馮旭就問大師們要了兩小碗菜, 看看口味合适不合适。畢竟這裏遠離京城,風俗習慣和京中差距甚大。若是有甚不合口味的習慣,倒也沒必要麻煩大師們幫忙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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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冀行箴、常書白和馮旭湊在一起嘗了嘗這兒的菜式。

說實話,這惠覺寺的齋菜着實一般,口感清淡倒也罷了,卻是清淡到了嘗不出鹽味來。而且少油,花樣簡單,全都是白水直接炖的做法。每個菜裏雖然食材不同,但是吃起來的味道還都有些相似。

阿音悄聲和冀行箴道:“我可算是明白為什麽這兒過夜的人比山明寺少很多了。”

冀行箴偏頭問她:“為何?”

“東西太難吃,大家沒有留下來過夜的動力。若是和山明寺的一樣美味,就算是為了多蹭一頓飯也得留下來吶。”

阿音苦哈哈地撥了撥碗裏的菜蔬,“我做的都能比這強多了。”

冀行箴莞爾,輕敲了下她的額笑道:“頑皮。”而後一想,又問:“你煮的比這好?”

“可不是。”阿音搖搖頭道:“我起碼知道炖前炒一炒,然後放足了鹽。”

冀行箴就道:“等會兒我多添些香油錢,問他們借了廚房,你做給我吃。”

阿音連連應聲:“好啊好啊。”

冀行箴看她這麽懶得下廚的性子都肯親手做東西吃,知曉她是真的有些無法忍耐這清湯寡水的做法了。

說實話,他們兩人也真是頭回吃到這樣的東西。明明菜蔬新鮮,食材很好,偏偏讓個不懂膳食的廚子給做得毫無滋味。

馮旭看他們兩個湊在一起悄聲說話,拿起筷子開始敲着碗邊兒,“十妹妹你說什麽好玩的呢?說給哥哥們聽聽,讓我們也樂呵樂呵。你瞧你九哥,看你半天了你都不搭理。”

阿音正和冀行箴商量着要不要遣了人去要點鹽過來撒湯裏,猛然聽到這一陣猛敲和一聲大喊,驚了一下。

她擡眼看過去的時候,正巧常書白收回視線。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而過。

阿音望向馮旭,看着馮旭那義憤填膺的模樣不由笑了,“我在和殿下說,想念馮少做的那道地三鮮,味道美得很,想要現在再吃一回。就是不知道馮少肯不肯賞這個臉。”

常書白聽了後,忍不住輕嗤着笑了。

馮旭剛要說“好”,一看常書白拿似笑非笑的樣子,頓時明白過來,哼了聲道:“十妹妹想讓我去做菜?我可不上當。”

他轉眸看向常書白,與阿音道:“你讓你哥哥去啊。他天南地北地走着,什麽都會做。好吃着呢。你開口,他肯定幫你做。”

阿音和常書白鬧慣了,平素她說東,他一般都是朝西。

現下她側首看常書白狐疑地道:“我能請得動常九公子?不能罷。”

常書白拿起手邊茶盞,看了眼後一飲而盡,“你請我,我自然會去。”又問阿音:“你想吃什麽?”

“風味茄子,素燒鵝。”阿音看着碗碟中的食材,想了想,又道:“還有酒釀圓子,油焖筍。”

她這一串說下來,倒是都素食,在寺裏做并不違例。只不過這吃食是天南地北各色口味的也都全了,做起來可真不容易。

常書白斜斜地倚靠在桌子邊,睨着她道:“你倒是不吃虧。”

阿音笑道:“誰讓你整天說是我哥哥淨占口頭便宜。好歹做點哥哥該做的事兒?”

常書白揮了揮手,“左右我也不愛吃這兒的東西。我去做了來就是。只一點,你要的幾樣給我吃完。”

“沒問題。”阿音很順暢地應了聲,“就算我吃不完,也還有三公子呢。”

說罷,她朝冀行箴狡黠一笑,“是吧,三公子?”

冀行箴無奈地擡眼看了看她,低聲道:“你就知道欺負我。”

“哪有。”阿音笑道:“能者多勞。三公子那麽厲害的,自然要多吃一些才是。”

冀行箴認命地嘆了口氣。

常書白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溜了一圈,慢慢收回。他垂眸看了看眼前空了的茶盞,側身離座,朝着屋門口悠悠然行去。

看他真獨自去廚裏了,阿音有些過意不去,喊了冀行箴一起去給常書白幫忙。

沒多久,馮旭也來了。

他們三個雖然不像常書白那樣天南地北地走過,好歹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看到屋裏的食材後,你一言我一語地出着主意,有的幫忙擇菜有的幫忙切菜,還有的幫忙燒水添柴。常書白則負責掌勺。沒多久,四人還真就整出了八個小菜來。

每種小菜分裝在兩個盤子裏。十六盤上桌,分別擱在兩張桌子上,拿了回到飯堂。這便喊了秀芽和侍衛一起來吃。

先前秀芽她們想去幫忙,無奈廚裏的幾個起了興致,不用他們相幫。四人自顧自地邊閑聊着邊做了。

如今秀芽和侍衛面對着這幾位養尊處優的主兒做出來的東西,倒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下筷子才好。

“來來來別客氣別客氣。”馮旭招呼道:“哥幾個也都不容易,一路上來。吃好喝好,才有力氣把咱們護衛好。”又對秀芽道:“你也不易。把那什麽姑娘帶上來,可是頭等功!”

秀芽被他逗笑了,起身施禮,“謝過馮少。”

馮旭樂呵呵地讓她坐下,又和侍衛說了聲便欲回自己桌子。

“咦?怎麽不見崔少爺和崔姑娘?”秀芽環顧四周問道。

“管他們呢。”說到這個馮旭就一肚子火氣,“沒他們的話,咱們早就下山住客棧了!哪裏能在這裏?”

“怕是出去走走了罷。”阿音聽見了,在旁道:“聽說崔姑娘喜歡這兒的秀麗景色,想要到處看看。”

冀行箴戳了下她的手臂。待她側首看過來了,湊到她耳邊警惕地問:“你聽誰說的?”

阿音一看他這樣子就曉得他還記挂着剛才的情形,忍俊不禁,“ 就是剛才聽崔少爺說的。”

冀行箴撥拉着碗裏的焖筍,“你倆倒是說了不少的話。”

“可不是。”阿音睇了他一眼,“你若不來,還能說不少時候。”

冀行箴聽出她語氣裏的笑意,側身去看正對上她的笑顏。

仔細想想自己方才那些話,他就也跟着笑了,夾了好些菜塞她碗裏,“快吃罷!別說了。”

阿音邊笑着邊吃完了晚膳。

他們四個能把菜做完已經不易。剩下的收拾廚房和洗碗筷的事情便由秀芽和侍衛們去做了。

冀行箴看天色已晚,湊了旁人不注意,拉着阿音去到寺裏樹多僻靜處去。

月色正好,清風微涼。

此情此景下穿梭在樹林中,倒是別有一種沉靜清新的感覺。

冀行箴早在剛入樹林的時候就拉住了阿音的手。

阿音掙脫不得,看四周沒有旁人就也随他去了。

走到半途,她看冀行箴不時地往一個方向看,便問:“可是有甚不妥?”

“倒也不是。”冀行箴慢慢地收回視線,“不過是在想着要不要到那個殿裏上一炷香。”

“那個殿是作甚的?”阿音有些疑惑地踮起腳,順着他剛才看的方向望過去。

之前到的時候已經天色晚了,衆人說好了明日再禮佛,并未往寺裏各處去。如今聽他這樣說,她也摸不準那裏是哪一處地方。

冀行箴看她這般好奇,笑道:“你若是知道是做甚麽的,恐怕就不會想去了。”

“怎麽可能。”阿音說道:“這寺裏還有哪一個地方去不得。明日我去看看就是。”

“這樣。那麽我陪你去罷。”

“不用。”阿音記得冀行箴來是因為俞皇後是在寺裏出生的,想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道:“我一個人去就好。”

“當真不用?”

“嗯。”

阿音應了一聲後,忽地覺出不太對勁,自始至終冀行箴都沒說那裏是作甚的,不由問道:“到底是什麽殿?”

冀行箴忍笑道:“月老祠。”

阿音窘了,甩手扭頭就要走。

冀行箴一把拉住她,好生哄道:“我知你年紀小還不願說這個。待到明年或者後年,若是還有機會來,你和我去上一炷香?”

阿音知道他說的是等她到了定親的年紀後,臉紅紅地怒瞪他,“等有機會來的時候再說罷!”

冀行箴笑容愈發深了些,“那就這麽說定了。”

兩人邊鬧着邊出了林子,待到行出僻靜處,就松開手各走各的。

原本他們打算的是直接各回各的院子,準備休息。誰知道還沒走到院門口,就見院子前的路口處有個身影正在晃動。

走近了一看,原來是崔治身邊的那個小厮。他踮着腳不住往四周看着,似是在等人。

許是聽到了腳步聲,他借了月色往這邊看過來。

瞧見冀行箴和阿音後,崔家小厮小跑到他們跟前,語氣急切地道:“公子,姑娘,可算是等到你們了。”

阿音道:“等我們?有甚事情?”

小厮上前一步正要答話,冀行箴側走一步擋在了他和阿音之間。

“說說看。怎麽回事。”冀行箴淡然道。

小厮急忙把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

原來是崔家兄妹去賞風景的時候遇到了狼。崔少爺手臂被抓傷了一塊,崔姑娘受了驚吓。兩個人如今都在飯堂那邊。

“馮少爺和常少爺已經去了,寺裏的兩位大師也在。只是大家那傷藥都不太夠好,用在狼抓的傷痕上禁不住用,所以想問問三公子有沒有好點的傷藥。”

自打幾年前的那次事情後,但凡和“傷藥”二字扯上關系的,冀行箴和阿音都會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認真對待。

如今聽聞有人要借藥,冀行箴斟酌了下方才颔首應道:“好。你先過去,我拿了藥随後就來。”

崔家小厮連連道謝,而後飛快地朝着飯堂跑去。

阿音随了冀行箴去他那邊,等他拿了藥後一同往飯堂行去。

兩人一路無話,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行至飯堂外還未臨近門口,已經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尋常。

之前幾人在這邊用膳的時候,笑鬧着有意思得很,莫說是屋子裏了,就算是到了外頭,依然能夠感受到那種歡樂暢快。

不過是出外走了一趟的功夫,這裏的氣氛卻陡然一變。

屋內燃了許多蠟燭,燭光晃動,屋裏的情形隐約可見。說話聲從屋子裏往外飄出,雜亂中透着顯而易見的焦急與不安。

聽着裏面的話語聲,阿音想到崔治是被狼傷到,不由也跟着緊張起來,輕聲道:“這裏有狼?”

冀行箴握了握她的手,“不用怕。萬事有我。”

他的體溫通過指尖傳到她的身上,帶着莫名的讓她心安的力量。

阿音輕輕颔首,應了一聲後與他一同往裏行去。

天已經黑透,屋內點了不少蠟燭。雖說各處情形無法看得一清二楚,卻也能分辨個七八分來。

常書白正幫忙給崔治處理傷口,看到阿音後喊道:“妹妹幫哥哥倒杯水罷。”

阿音看常書白騰不出手來,應聲朝茶盞旁走了過去。

冀行箴掃了一眼屋角出痛苦呻吟的崔治,看他手臂上的傷痕猙獰,這才放松了些,将傷藥交到屋內一位大師的手裏,關切問道:“不知今日是何情形?”

“我們不過是看着風景很好想要出去走走,結果遇到了狼。”

細細弱弱的說話聲傳來,卻非大師在答,而是屋中正在瑟瑟發抖的崔悅。

崔悅邊說着邊朝冀行箴這邊行來。她雙手揪着衣衫,顯然是吓得狠了,一張小臉慘白慘白,嘴唇也在不住地顫抖着,“哥哥為了護住我,拼命和狼搏鬥。可他一個書生怎能鬥得過氣力甚大兇狠至極的狼?”

說到驚恐處,崔悅眼睫輕顫,淚珠滑落臉頰,“然後那狼一口咬住了哥哥手臂,結果就、就……”

她顯然心痛難當。極其驚恐和傷心下,她最後看了眼已經近在咫尺的冀行箴,雙目一閉身子一晃,竟是暈了過去。

眼看着嬌弱少女下一刻就能撲到清雅少年的懷中了,屋內卻是響起了一陣驚呼。

“小心!”

緊接着,柔弱少女身子一歪……

“砰”地一下,撞到了眼前驟然出現的堅硬竹椅的椅背上。

崔悅去勢未消跌倒在地。

疼痛讓她不再暈倒,硬生生地睜眼清醒了過來。

“你沒事罷?”

關切的聲音在她上方響起。

崔悅擡眼望去。

冀行箴把竹椅放到一旁,身姿挺拔地站着,垂眸望向地上女子,目光冷然語氣溫和地說道:“我看你站不穩了,本想拿了椅子來讓你坐下。誰知一不小心竟是将它放反……”

他擡指輕叩竹椅,眸色愈發冷厲,神色愈發歉然,“可真是對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這是本宮反應最快的一瞬了……給自己點個贊!媳婦兒求抱抱~你看我多厲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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